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蜘蛛腿照旧趴在石椅上，她等候天星取出今年新采的新梢芽叶，又听祂称赞着茶叶与茶汤。
“香气浓长或幽，固味甘爽醇厚。汤色橙黄明亮，清澈艳丽。”
“岩韵明显，素来是这猴采茶的风味。”
天星品鉴茶水，素来不急不缓。
偶尔带来分享的，也都是此类气味馥郁，香高而持久的岩茶。
在一只蜘蛛，尤其是穴居狼蛛的面前品鉴食水，祂倒是很有胆量。
她的毒液无色、味苦、可溶于水。除却苦味，其余两点都能不被察觉的滴入茶汤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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久居层岩巨渊并不算什么痛苦的事情。闲来无趣时，也有人类冒险家遗失的冒险日志打发时间。
偶尔自己的踪迹被成功逃脱的人类捕捉，他们的留言在数次的传播后变了风味。
竟是将自己前肢与后足的嘶鸣声当作女子闲来无事、撕裂绸缎打趣。
——有人深思这层岩巨渊历史悠久，兴许有岩王爷的庇佑。
——有人猜测是有高人隐居洞穴，与爱侣长相厮守。又怕妻子寂寞难耐，才纵容妻子撕裂丝绸。
这些传闻在岁月、口耳相传之后，变味成了一种猜测：
即便是高瞻远瞩、英明神武的岩王帝君摩拉克斯也有纵容爱侣的时候。因祂的爱侣喜欢听撕裂绸缎的声音，帝君（贵金之神、商业之神）为了讨她欢喜，才不惜浪费珍贵的丝绸资源，只愿博她一笑。
“你想想，岩王帝君不和民间凡夫俗子住在地面上，而是隐居山岩之下、静享清幽……多么符合情理啊！”
“那尘世七执政若是和普通人类生活的一般无二，那还像是神明吗？”
研究岩王帝君行事多年的老学究在专项研讨会上侃侃而谈。
被迫出门陪同的蜘蛛却陷入了深思，看向天星的目光略显复杂与恍然。
商业之神更注重货币的流通与交易。
这样的传闻带来的好处便是，霓裳花织就的绫罗绸缎价值得到了一众子民甚至他国的认可。
左右祂的传闻热度千年来从未下降，祂本身也不可能因此出面干涉，自然任由捕风捉影的传言发酵。
——唯一影响的，便是可怜的无知蜘蛛安静的生活！
自称钟离的青年男子抚掌而笑，从容地加入了一众热烈的研讨气氛之中。
全然不顾同行者长久凝视的目光，直至青年身侧的同桌之人眼神暗示，他才气定神闲地扭头回望。
“怎么了？”
“不管有没有效果，去解释清楚。那位岩神从未久居岩渊。”
同行的女性打扮简朴，发色浓黑，倒是眼眸在日光下好似清亮的翡翠，有冰清玉莹之感。若是有钻研石料的专家在场，甚至能分辨出这眸色相近的翡翠品类。
此刻，她正靠近钟离，低声在耳畔诉说。
钟离大家，是个博学多闻之人，对石料珠玉亦有研究。
研讨会的参与者一见到同行者的眼眸便有了微妙的领悟。
——兴许这两位的友谊，便是从这酷似翡翠的眸色出发的吧？
——然而并不是。
钟离闻言，苦恼地摇了摇头，唉声叹气。
“你也清楚越描越黑的道理。”
“何况这位学究在前阵子，刚刚驳斥了我。”
“‘是你懂岩王爷还是我懂岩王爷？’。呵呵，这样的话一说出口，我也无话可说啊。”
“……”
翡翠在短暂的沉默后，转向另一个角度：
“那就把那只岩龙放出来溜达，再被你的‘法蜕’假装镇压一回。让他们换一处地方搜索。”
死道友不死贫道。
翡翠在急速的思考中想明白了这点。
她素来不受道德拘束。即便岩龙被持续不断的人类活动骚扰到苏醒，醒来后又指责她不让龙睡个好觉，她也不会有半点愧疚。
最好是岩龙一醒来就和天星斗上一场，消磨去不必要的精力。
而不是总到岩渊下采集矿石，硬要她来领路。
明明是个已被点睛的岩龙，在黑暗里的视物能力却比她的眼睛要差些。不是拿来拖延放风时间的借口，还能是什么？
“若陀吗？此前他化为人形，已经来人世闲逛过一圈。”
“现下诸事已了。看来……”
“你与我的契约，也该到终结的时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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茶汤顺着力道被推至手边，蜘蛛被这细微的声响拉离了回忆。
兰花般的香气经久未散，她的嗅觉甚至因此麻木，不再感受到多余的猎物气息。
不知是否是因为人总归是个矛盾的立体生物，所以才会滋生心魔，行动与想法截然相反。
“她”究竟什么时候才能达成统一呢？
否则，我保存千年的食材们，又该静止长存多少次？
“这股力量。”
蜘蛛微抿茶汤，便从中感受到了浓郁的生机。联想到此前所见枫丹的最新日报报道，她能够确信这泡茶的水源来自何处。
“原始胎海水……你是什么时候去枫丹捞取的？”
“并不是我。”钟离摇头否认。
“是那位灰发的学者，艾尔海森先生。他在与我谈天时递来的。”
“兴许也是看穿了他的同行者身体虚弱、亟待补充生机，又不方便直接行动，才借我之手为她施以助力。”
“神明行事，总会被人高看一眼。也算是替他打个幌子。”
“呵呵……将神明的职责转交给人类果然是正确的选择。”
“如今，已是人治之世。”
“此前，你选择了与冰神交易、立下契约。”
“看样子，还是我们的契约会先行完成。”蜘蛛沉吟一声，“但不能是现在。如果现在完成了契约，我就少了一个拒绝的借口。”
“等她醒来，我会带她去我的食材库一趟。”
“……若是你执意跟来，就随便你了。”
钟离了然。这是允许同行的暗示。
“自然。难得你允许，我也想见见各位老友们。”
“不过……你总是称呼‘食材库’，不觉得有些……嗯，刻意吗？”
是在自污、自浊。让人误认为她是个冷漠无情的纯粹捕食者。
“少在他们面前提这些。”蜘蛛警告地瞥视一眼。“天星。”
“保存食材的秘密，就藏在这里头。”
有白鸽、游鱼两位“珠玉”在前，同为化身的蜘蛛自然要有些相似之处。
如果前者皆是灰色，那么，她自然也该是浑浊的灰色。
稻妻远在海外，纳塔仍然封闭，那两位的情况甚至不必理会。在雪狼已死，再无对照的情况下，她的表现等同于“她”对化身的全部认知上下限。
平静、毫无破绽，并不适用于化身。
冷酷无情、偏执、不受道德约束但认同契约，这样暗藏弱点的现状才恰到好处。
——这样才易受控。
——这样才不会出现担忧反噬的紧张不安。
除却强大到完全可以无视任何阻碍的力量，“她”依然是她本身。
所以每一个化身的性格弱点对外展示后，就成了清晰可见的引导。
艾尔海森……
那个善用逻辑的学者，不会放过这些蛛丝马迹。
他只是在等待着最佳的时机。
耐心蛰伏的猎手，才能将猎物一击毙命。
就这点而言，他确实是个值得欣赏的家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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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第83章 83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