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第 14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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考虑到宿舍门禁，谢将时选的火锅店位置离学校不远，以至于下车时，脸上的热意都没能完全消退。
裴寂跟在谢将时身后，亦步亦趋，乖顺得和方才判若两人。
商场人很多，尤其是快闪展台附近。
谢将时谦让的性子让他走得很慢，裴寂见状，拉住他的手穿过拥挤的人潮。
周遭的喧嚣随着视线流转远去了。
谢将时还是第一次从这个角度去看裴寂，对方至少比他高半个头，碎发带着还未散尽的少年气，衣物勾勒出的线条又清晰地展示着腰背蕴藏的力量。
介于少年和成熟男性之间的气质，引人路人频频侧目。
这让谢将时回想起彼时在屏幕中的惊艳一瞥，那是他关注裴寂最初的契机。
尽管背景昏暗，角度死亡。
可入境的人愣是凭借一张能打的脸，让人忽略了其他。
自此之后，谢将时的手机里多了一个名为‘啪叽’的APP，APP内所有人可见的关注列表中也多了一个人。
有的人越了解越索然无味，有的人则越了解越难以自拔。
对裴寂，谢将时明显是后者。
一场偶遇，打破了隔着屏幕的距离，也颠覆了谢将时原先的想法。
直梯在商场另一端，靠近安全通道。
略过快闪聚集地，来往的人开始变得稀稀落落，没有了密集的人群，牵手似乎不再是必须的状况。
裴寂犹豫着要不要松开手，却意外感受到掌心传来的力度。
虚虚的牵拉变成有力的回握，他回过头，正对上谢将时坦然的目光。
澄净，温和。
浅淡的瞳色像一面平静的湖，一眼便望得到底。
裴寂一向无力抵抗卸去伪装的谢将时，那是全然由他予取予求的样子。
没有人能想到，在外揆时度势的谢总，会不计代价地对一个人好，相较于他总是略显被动的人，一旦确认心意，就不会吝啬给予回应。
裴寂知道这是谢将时的性格使然。
因为珍视，所以会更加慎重地对待。
他放慢脚步，走到谢将时身侧，神情满是肆意张扬，“哥，你现在看上去很好骗。”声色低喑，接近于耳语。
谢将时忍住想要揉耳朵的冲动，听到裴寂亲昵的新称呼倒是适应良好，“为什么？”
裴寂对答案守口如瓶。
他不说，谢将时也就没再问。
只是进了电梯后，时不时就用余光打量镜子里的自己，有什么区别么？难道是今天把头发放下来，看上去比较无害。
裴寂噙着笑，对谢将时犯傻的行为只做不知。
电梯一停，便拉着人直奔目的地。
时间临近饭点，顶楼餐厅外像裴寂和谢将时这样相携而来的人不少，但两人出挑的外貌令人难以忽视。
更不用说，他们还始终牵着手。
悄悄竖起的手机记录了一切。
直至裴寂和谢将时的身影没入餐厅，才松开指尖，视频自动发送，那人紧张地咽了咽口水。
坐在卡座内的谢语苧看着台上热舞的男模兴致不高，最近三天两头就是塑料姐妹花组的局，看多了难免审美疲劳。
她拒绝了酒保递过来的杯子，屏幕亮起也懒得去管。
倒是旁边的假闺蜜瞟了一眼，笑嘻嘻道：“语苧，你怎么还没删掉那个捞男啊？”
“说不定是余情未了。”
“我们语苧大美女还会缺男人，肯定是对方死缠烂打啦。”
“那可不见得，说不定是真爱呢。”
“叶初荷，你要是管不住嘴，我大可以打电话让季存来帮你。”谢语苧语气淡淡，视线轻飘飘地扫过，成功让众人息了声。
被点名的叶初荷丢了面子，脸色涨得通红，却也只能忍着。
叶家和季家是姻亲，谢语苧口中的季存是叶初荷的未婚夫。若论发展，如今叶家日薄西山，季家却势头正旺，而季家又扒着谢家想要合作。
是以谢语苧让她闭嘴，叶初荷不敢反驳一句。
耳边不再聒噪，谢语苧拿起手机，列表里一水儿试图进一步发展的男人，宛若大型求偶现场。
不删捞男，不过是她没空专门把人找出来删掉。
就这一会儿，死列表已经长达一月之久的捞男，消息就被顶出了屏幕可容纳的范围。
想起分手时对方跪地求饶的样子，谢语苧直反胃，都脱了一层皮还敢来她面前找存在感，这人今天看来是吃了熊心豹子胆。
谢语苧用手划了屏幕两次，才找到对方的聊天框。
私聊界面内，只有一条孤零零的视频。
她有的是整人的手段，所以并不怕对方在视频里搞什么幺蛾子，用指腹点开播放键，谢语苧眯着眼审视。
镜头一开始有点晃，视频里人来人往，看得出地点不过是一处普通商场。
随着进度条向前，拉近的视角也对准了某人，谢语苧反反复复看了三四遍，才失笑地发出‘呵’地一声。
谢将时真是长本事。
莫非他以为手握观澜，又持有振安国际3%的股份就能高枕无忧？
多少人在盯着谢家大房出错，唾手可得的东西就是不知道珍惜，谢柏禹是，谢将时也是。
看着和谢将时一路牵手的人，谢语苧脑中立时冒出好几个猜想。
她起身，径直朝夜店外走去。
“语苧，怎么走了？”
留给众人的只有保镖冷漠的背影。
谢语苧离开后，叶初荷再也憋不住胸中的郁气，“真不知道她傲什么傲？既然这么看不上咱们，干嘛还凑在一起。”
“在谢家入不了老爷子的眼，就知道在咱们面前称老大。”
“初荷，你少说几句吧……”
和很多老牌世家一样，家族人丁兴旺，培养继承人时就免不了重男轻女。
谢家同样没能免俗。
女儿可以拿该拿的股份，却不能进入管理层，更不能参与公司决策，但谢语苧偏不。
叶初荷有一点其实没说错，谢语苧确实看不上她们的圈子，但她需要用圈子藏好她的野心。
蛰伏等待。
裴寂尚且不知谢语苧这次这么早就盯上了他，如果知道，他一定会提前替对方掬一把同情泪。
一顿火锅，他和谢将时足足吃了俩小时。
光是各种肉类，两人就炫了七八盘。
这家店主打鲜切，肉质细嫩弹牙，沾着麻酱韭菜花吃着最好。
有过曾经的磨合，两人口味可谓高度一致，就连谢将时都讶异于裴寂竟然是个完美的饭搭子。
来之前他还担心裴寂会不会吃不惯，攻略在备忘录里写了五六页，现在看来之前的担心纯属多余。
不过也不碍事，今后有的是机会一家一家试。
两人拎着外套出来时，时间已跳转到晚上九点半。
火锅店外仍旧门庭若市，等号的人端着小凳子在走廊排排坐，生意是肉眼可见的好。
谢将时嗜辣，但对辣椒轻微过敏，此时唇珠红艳艳地翘着，饱满如樱果，浑身上下都透着餍足。
裴寂拆了包湿纸巾，往谢将时的脸上贴了一张。
说白了，谢将时现在也不过才二十四。
两人顶着一身火锅味下了楼，还没出商场，便听到有人惊喜地大喊：“下雪了！”
下雪了。
裴寂默念。
随后不可思议地看向玻璃窗外。
落雪纷纷扬扬，以一种轻盈又厚实的分量缓慢飘落。
从室内看，黑夜铺开天幕，镜面反光，第一眼看到的是他和谢将时并立的身影，再看，才能分辨融入夜空的纯白。
“这是立春后，京市的第一场雪呢。”谢将时话中浸满喟叹。
惊醒裴寂的同时，也勾起了回忆的一角。
他对天气没有偏爱，但谢将时极为喜欢雪天，问为什么，谢将时只说他觉得堆雪人很有趣。
直到他翻到谢将时留下的笔记，里面把理由写得明白又清晰。
第一、雪天，病房里足够安静。
第二、不打伞也不用担心被淋湿。
……
林林总总，足足写满了一整页，其中最后一条就占了一半，详细记录了他醉酒耍赖表白的全过程。
其实无需笔记，裴寂就能记起所有，包括每一处细节。
当时他醉得并不彻底。
只不过内心胆怯，借着醉酒的名头才敢说出平时不敢说的话。
那天同样是雪天，但在深冬。
雪落在谢将时嫣润的唇瓣上，还来不及完全融化，就被他吞如腹中，借着醉意，他肆无忌惮地汲取另一个人纵容的温度，仗着谢将时没有推开他，从唇瓣吻到耳侧，流连忘返，用近乎无赖的语气缠磨。
“哥，和我在一起好不好？”
门扇开合，雪花借机争先恐后地朝里涌。
待室内外的界限重新变得清晰，突如其来的风又消失不见。
地面已经盖上了一层薄薄的积雪。
站在雪地里，裴寂渐渐从回忆中抽离，谢将时正伸手去接雪花，灯光如散落的碎片，折射进脆弱的瞳孔。
大片的雪比他先一步，惹得谢将时融化出了眼泪，欲落不落，但并不是需要擦拭的程度。
裴寂收回将将抬起的手，不去打扰谢将时脸上的喜悦。
他等到水光退去，等到谢将时就要看过来，才装出一副漫不经心，又像是在自说自话的样子。
实则开口前就把手揣进了裤兜，以此来掩盖紧张。
“你说，我们这算不算是，今朝若是同淋雪，此生也算共白头？”
裴寂的艺术细胞已枯竭多年，篡改完这一句，自己就先笑了。
笑着笑着，又陷入沉默。
若是一场雪，一句话就能实现愿望。
那曾经，谢将时就不用被迫离开。
重来一次，他好像还是同样胆怯，又似乎大胆了一些，不会借着醉意去无理取闹，而是安静地等待一个答案。
谢将时还以为自己出现了幻听，如果不是他看到了裴寂滚动的喉结和脖颈掩藏不住的绯色。
皮肤白的人是不适合‘装腔作势’的，一不留神就会暴露内心的真实想法。
“裴寂，你是在表白么？”
这次，换谢将时挪步站到裴寂面前，迫使对方看向他。
裴寂会掩饰但不会逃避，他低下头，看到谢将时神情认真，温润的眼中还残存着水光，如同隐没在云层后的月。
他用尽全力才挤出一个字，“嗯。”
词穷到丢脸的程度，但再多裴寂怕难以收场。
静默了太久的风不甘寂寞地浮动，卷着雪花在空中无序地翻飞，覆盖月色的云被吹散，同缱绻的话语一道如约而至。
“男朋友，下雪了，要不要和我一起回家。”
作者有话说
第14章 第 14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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