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见花开蕊竞放》暮燕回

31、坠崖

　　那一刻，没有丝毫犹豫，如果只有一个能够活下来，我希望是你……

　　一大早兰霍尔整顿好了军务便来到了初见的军帐，阿布识趣的退了出去。初见却好似未见似的边品茶，边看着不知哪儿搜出来的书。
　　兰霍尔一屁股坐在了初见的身边，侧头看着她完美的容颜，从第一次见阿提米，他便觉得她不是匈奴的女子，因她有着与匈奴女子完全不同的美貌，肤如凝脂，面若朝霞，色若春花，黛眉弯弯，盈盈水眸连夜里的寒星都相形失色，一张美颜似出水芙蓉，娇艳欲滴。那时的她才八岁，他便一直看着她，看着她长到后来的亭亭玉立，看着她长成倾城之姿，魅惑众生，他从来没有怀疑过她的归属，她从一开始，就应是他的，可是，她，他的囊中之物，却在两年前凭空失踪，从此杳无音讯。直到如今他遇到了与她有着近乎完全相同容貌的初见，他确实无法相信，造物主竟会有如此的杰作，创造了两张相同的绝世容颜。
　　在兰霍尔走神之际，装傻的初见确实坐不住了，这人从一进来便坐自己身边，然后一眨不眨的盯着自己的脸看，她承认自己确实长得美若天仙，国色天香，沉鱼落雁，端丽冠绝，艳若桃李，如花似玉，蕙质兰心，奇服旷世等等，可是，这么个看法也委实让初大美女受不了，好似，下一刻，他便会扑上来撕自己的脸皮来似的。
　　见他还没有要回神的意思，初见不动声色的挪了挪，“你要看到什么时候？”
　　被打断的兰霍尔全无恼意，斜斜又睨了她一眼，“原来你看得到。”
　　“我虽没有多长几只眼睛，可是对于别人的注视还是可以感觉到的。”
　　“我以为你很享受的。”
　　“如果是别人的话，或许会，可是，对方是您的话，我可消受不起。”
　　“非要挑衅我，你才能好受吗？”
　　“挑不挑衅你我都不怎么好受。”
　　“那你还这么做！”
　　“关键是可以让你不好受。”
　　兰霍尔轻哧一声，不以为然，“之前我倒是没有想到，也怪我粗心。”顿了顿，看着面无表情的初见，歪了歪头，“你为什么会在军营里？”
　　问的淡然，可是，他不怒自威的气势却让人无法把这话当做拉家常般的对付。初见早想到他会这么问，舒了口气，“路过。”
　　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般，兰霍尔苦笑，“路过？”“只是一个路过你就可以舍命去救凤飞夜？而他，也可以舍命回来救你？”
　　“这叫等价交换。我救他一次，他再救我一次，这不是扯平了么？”
　　兰霍尔眼中精光乍现，惹得初见忍不住浑身冒冷汗，可是却强自镇定，反正她咬紧牙关，他即便不信，能怎样？

　　这几天，初见总觉得心慌，自上次凤飞夜夜袭以后至今，一切显得太平静了，好似这是故意做出来的假象，让她越来越不安，心绪紊乱。加上蛇毒的副作用，她精神也不是很好，有时经常感觉恍惚，手腕上的红线刺目的提醒着她，这是潜藏在体内的定时炸弹，一旦发作便是生不如死。
　　坐立不安的她走出帐篷，向北一的方向看去，叹了口气，不知何时可以回去。忽然，隐约觉得地面颤动，再看匈奴士兵，各个眼神肃穆，“敌袭！北一的军队攻过来了！”
　　顿时军营之中手忙脚乱。
　　此时的初见却异常的镇定，这些日子她曾经见过兰霍尔整顿军队，纪律严明，大气稳重。而如今临阵遇敌，却惊慌的四处乱奔，不由让她疑窦丛生，再仔细看去，却见他们虽慌却不乱，脚底沉稳，铿锵有力。心底了然，他们这是在做样子。不过是让北一军队掉以轻心，杀他们个措手不及。心底不由对兰霍尔充满了赞赏，他果真是个优秀的军事人才呢。
　　手臂被人一扯，撞进了一个坚实的怀抱，初见抬头，却见兰霍尔面无表情的俯视着自己，什么话都没说，便将自己三步并作两步的拎回了帐篷，点了她的穴道，扔到榻上，冲着阿布说道：“把她看好了！别让她出去。”
　　“是。”
　　初见狠狠瞪了兰霍尔一眼，可惜他后脑勺没长眼睛看不到。耳边充斥着兵刃相交的声音，厮杀声不绝于耳，外面该是惨绝人寰的修罗场，不知又会有多少亡灵去过奈何桥，有多少壮士葬身异乡，战场上的生命就像草芥般被收割，他们究竟是为了什么而将自己的命运交付给这些统治者？父母含辛茹苦的养育了他们成人，而迎来的却会是白发人送黑发人的悲哀，他们可曾留恋过这个美丽又残酷的世界？越想越不忍，她这样想不是在拆自己的台吗？凤飞天想要夺得皇位，也会是踏着无数人的尸骨走上去的，如果没有人卖命，哪里来的一将功成？说到底，无论愿不愿意，我们不过是政治手段中的一枚棋子了吧。
　　心思百转千回，五味杂陈，从来没有这么真切的体会过为政治作战的军事战争，真真切切的体会到了个人的渺小，政治横流中，自己也不过是其中的一枚沙粒，力量有限，对于玩弄权术的男人们而言，渺小的微不足道。男人们的战场，自己无法涉入，一不小心牵扯进去，恐怕将会尸骨无存……
　　心电感应般，她抬眸看向门口，帐帘一起一伏间，一个高大颀长的身影已经立于帐内。阿布被他一招封穴，昏死过去。初见呆呆的看着那一袭白衣罩明光软甲，丰神俊朗的男子，气势宛若天成，却在看向自己的时候，一抹惊艳之后，眸光璨然闪烁，唇角笑意扬起。
　　“凤飞天。”
　　身影一晃，初见便觉得身上穴道已解，随之而来的是熟悉又想念的怀抱。“傻丫头！”
　　一切的想法都在听到他的一句“傻丫头”时戛然而止，泪水断流般汩汩而出，十几天以来的阴霾瞬时消失的一干二净。他来了，他来接自己回去了。靠在他坚实的怀抱里，就像找到了停靠的港湾，让人安心惬意，双手收紧，生怕下一刻梦被打破。纵使外面硝烟弥漫，可此时的帐内却是暖意融融，仿佛置身于时间与空间的断流中，任它万千变化，此处独留一眼万年。
　　良久，凤飞天暖荣的声音在初见的耳边响起，“跟我走！”
　　这句话将初见拉回了现实，本想毫不犹豫的点头，可是，却在瞬间想起了解药的事情，推开凤飞天摇了摇头，“不行。”
　　凤飞天脸色一沉，揽着初见腰肢的手臂加重了力道，“为什么？”
　　“我要拿到解药。”
　　听到这凤飞天稍松，“先跟我回去，解药的事我会解决。”
　　“可这解药只有兰霍尔才有啊！”
　　“交给我就是了，你只要跟我回去就行！”口气不容置疑的强硬。
　　初见知他脾性，思忖了片刻便也同意了。凤飞天脸上一喜，拽起初见便向外冲去。却在踏出的一瞬感到耳边风声鹤唳，顿时护住初见向后一撤，堪堪躲过了当头一击。凝神一看，不是匈奴的二王子兰霍尔又是谁。
　　兰霍尔手持紫金宝剑，目不斜视的注视着凤飞天和初见两人。在看到两人握紧的双手时目眦欲裂，杀气毕现。身后众人磨刀霍霍，伺机而发。
　　“北一的将军，为何要掳走我匈奴的圣女！”
　　凤飞天听此怒气上涌，拔出孤风剑，冷哼一声，“王子说笑了，她分明是我汉人，何来圣女一说？”
　　“一派胡言！看剑！”说罢欺身而上。其余人亦乘包围趋势。
　　凤飞天一手挥剑抵抗，一手放在嘴边吹口哨，少顷便见他的宝驹幻影绝尘而来，马蹄踏开一条路瞬间来到凤飞天身前，全力一招荡开兰霍尔，揽住初见上了马，“驾！”
　　“追！”兰霍尔率先唤来座骑向前追去，之后数人紧随其后。
　　眼见的兰霍尔等人穷追不舍，初见心底大急，转头却见前方山峦峰叠，“是群山领！”
　　凤飞天也注意到了，“坐好了！”
　　进到群山领起码可以找个隐身之地，躲避他们不时的冷箭，虽然他们对它的地形不是很熟，但，总归不会那么背运，跑到个断崖去吧。可惜，世事无常，怕什么来什么，初见他们不会发觉，他们所选的道路，确实是一条绝路。
　　山路崎岖，马儿的速度也慢了下来，不过，要慢大家都慢，距离并没有因此拉近。初见时刻注意着后方的动静，自己好歹没有白跟着凤飞天学习，挥剑挡开那些个匈奴兵的箭，免了他的后顾之忧。这是他们多年来的默契。
　　只是毕竟是女儿身，凤飞天的孤风剑剑身与她瘦弱的身子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加之毒素的侵蚀，僵持了许久的她，已接近强弩之末。
　　“坚持住！”凤飞天感觉出了初见渐渐流逝的体力，一手抚上她的后背，为她度来内力。
　　“放心，我能坚持住！”说罢眸光大聚，她看到一直未出手的兰霍尔拿起了手中的弓箭，双箭上架，虽不曾见识过他射箭，可是，看他武功便知他箭艺，自己尚能双箭齐发，何况他？不由得握紧了手中的孤风，眼睛微眯，注视着兰霍尔的一举一动。却见他嘴角噙笑，这是他一贯的胸有成竹的表现。初见心底转冷，在他箭矢发出的同时，初见以一种诡异的方式转到了凤飞天的身后，一剑挥开了一支，而令一支却无可避免的射到了她的肩膀上。远处的兰霍尔眼中掠过惊诧与恐慌，还有不解。
　　闷哼一声，一时坐不稳就要落下马去。凤飞天自她突然挪到身后便已戒备，却还是晚了一步，没能挡住那支箭，回身抱住初见。忽听马儿长鸣，浑身一震，被前蹄跃起的幻影跌下了马，为了不触及初见受伤的肩膀，在空中旋转之际寻找落脚点，却见两人已置身悬崖之上，而追兵也已追至悬崖前。落脚的瞬间只听脚下的岩石喀吧一声裂开，随之而来的止不住的坠落了。下坠的瞬间，凤飞天拥紧了初见单薄的身躯，翻身一转，置身于初见的身下，如果，这样可以为你留一丝生机……
　　“见儿……我还没有说，你这个样子，很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