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头情人》正向残差

6、惊梦（四）

　　后来的事就像过电影似的，那是四个混混三个成了，只那绿毛未成年了，判决结果迟迟未下。
　　程敏每天都哭，沈万林肠子都悔青了，强撑着办了沈京华的葬礼。
　　比沈惊白还高半头的沈京华缩在一个小小的盒子被套进了棺材。那天的哀乐像是隔着水膜似的，亲戚，周边的邻家，市警察局都送来了花圈，他们说沈京华是好孩子是英雄。
　　在沈惊白心里她姐是一个18岁刚满一个月的幼稚鬼，一个没来得及成熟的长跑运动员，是一位站在被欺负的她的面前，笑着问杂种在哪儿的守护神。就留给她21块钱和再也找不到的六毛钱。
　　沈惊白还是没哭，许是程敏替她把泪熬干了，许是她仍旧没醒。
　　叶卿在葬礼上和父母哭的肝肠寸断，她认为是自己害了沈京华，可呼救是每个人的本能，她又有什么错呢。
　　沈惊白木然的走到她的跟前把手放在叶卿触地的头上，就像沈京华常对她做的那样。“不是你的错。”干巴巴的一句引来了叶卿更多的对不起。
　　在那之后不知过了多久，程敏连出生不到半年就夭折的儿都念叨这么多年，更何况自己那么好的成年了的大女儿。程敏她怨自己没同意孩子报特长，怨沈抱林说话赶走了沈京华，恨那些混混不是东西。
　　又是半年，程敏要和沈抱林离婚，沈万林没同意，却也不敢刺激脆弱的妻子，只好自己出去跑长途挣钱。
　　厄运总是接踵而至，祸不单行，沈万林长期状态不好，在一次拉钢材时，被掉落的钢板压住。那天也是夜里，没人注意，第二天发现他的时候，人就走了。
　　工厂赔了一大笔钱，说算工伤。程敏这次没在哭，换了沈惊白掉了泪，她看着自己的妈，求她不要留自己一个人。
　　程敏听到了，灰白的脸艰难的朝小女儿扯出个微笑，“没事妈在呢。”握住小女儿的手，替小女儿擦泪。
　　程敏没能遵守诺言，沈抱林葬礼后不久，因为长期劳作留下的病痛和精神衰弱，昏迷后没抢救过来。但医生说程敏很想活，所以才能坚持那么长时间。
　　沈惊白知道她不怨她妈。
　　就这样，不到一年沈惊白什么都没了。
　　这期间沈惊白也快疯了，可每当思想走极端的时候，她总能闻到那股微弱的香气，然后便是清醒的受折磨。
　　叶卿听闻了接二连三的恶耗，干脆在程敏走后，和沈惊白住在了一起。她又当姐又当妈，尽一切能力弥补沈惊白，那一年沈惊白高一还没入学。
　　周围的亲戚也可怜沈惊白，能帮衬一把的，多帮衬一把。沈惊白大部分住校，偶尔放假了不是去叶卿家，就是叶卿去她家。
　　熬过了高中的三年，考上了个普普通通的大学，离开了承载着她欢乐与所有痛苦的故乡。
　　叶卿比沈惊白大三岁，这些年，她让自己时时刻刻的处于愧疚中。甚至说不去上大学，留下来赎罪，沈惊白冷着脸骂了她一顿，让她滚去上大学，要不然就再也别见她了。叶卿爸妈也跟着劝才去了离这儿不远的大学，读了法学。
　　叶卿对于沈惊白有求必应，以前沈惊白家里拮据没什么闲钱供她发展爱好。那时沈惊白最爱的就是和小槐枝自言自语，许多不敢和他人分享的事，全被沈惊白告诉了槐枝，有时沈京华会不经意间偷听几条甚至分享给叶卿。
　　其中一个便是沈惊白想学一门乐器。她自己拮据惯了即便是后来手里有富余也没想过以前的梦想。
　　在高三毕业那年生日，叶卿送了沈惊白一把蓝紫色的吉他，是很贵的定制乐器，上面雕着沈惊白名字缩写。沈惊白这才算是有了个正常点的爱好。沈惊白很珍惜因为从来没接触过，又买了把练手的，那个定制款被好好的保存着。
　　要上大学时，叶卿推掉实习专门跑回来，要帮沈惊白适应新环境，沈惊白的学校在一座不算发达的城市的边郊。沈惊白考虑很久打算把她家租出去，在大学城的附近买一套。沈惊白这个人看似很热情好相处，实际上，能和她深交的廖廖无几。沈惊白打算一个人住。
　　她离开故乡前，和各位亲戚告别，又去了趟老屋带着那盆槐枝。老家的亲戚不少，沈惊白便在老屋睡了一晚，第二天早上那盆常反季开的槐树枝枯死了。沈惊白不得已，冥冥之中，有什么引着她去了房后基地，看到了那株槐树。槐树开满了花，幽幽的花香随风裹挟住沈惊白。
　　沈惊白不愿把这树独留这里，做了个大胆的决定，她和叶卿去大学城附近看看，找稍偏地方，自己买了座自建房。把那棵槐树整个移了过来，即使毫无依据但沈惊白知道那树怕是不想跟她分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