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135、第 135 章 ...
-
第10章
苏明霜讶异地抬眸看去,正撞进呼延瑜那双幽深的琥珀瞳子当中。
他薄唇轻启,淡然道:“边塞寒冷,羊肉性温,公主多食些暖暖胃。”
苏明霜听后,看向呼延瑜夹来的羊肉,莫名感到一丝温暖。
炙烤羊肉的香气扑鼻,丝丝缕缕飘进苏明霜的鼻翼中,令她胃口大开。
她也就不在拘礼数,放心吃了起来。
而余光瞥见她吃后,呼延瑜嘴角扬起一抹微不可查的淡笑。
随后便有匈奴的少男少女入帐子表演,他们载歌载舞,热闹无比。
经过这一夜为了欢迎自己而举行的宴会后,苏明霜只觉得匈奴人民豪迈朴实,并不像自己臆想的一般凶神恶煞。
且在匈奴当中并无洛阳城中的各种规矩,众人相处起来自在肆意许多。
而呼延瑜也一如她前世的记忆般,虽始终不冷不热,却处处可窥见他待人极其贴心赤诚,苏明霜不禁想,他会是一个好夫君。
吃饱喝足后,众人踏着月色回到各自的帐中,而呼延瑜还有事务要处理早早便离开了。
苏明霜则坐在账外吹着晚风,夜里的篝火烧得旺,橙黄的火焰映在身上暖洋洋的,连带着吃饱羊肉和烤饼的胃也暖洋洋的。1
她撑着下颌,望着天际那轮皎洁的圆月出神。
前世的今日,是自己和殷墨白的大婚之日。
那日的凤冠霞帔,十里红妆还历历在目,可记忆中身为新郎官的殷墨白却心不在焉。
只因为颜如玉知道了他们大婚的消息后便一直寻死觅活,殷墨白放心不下便大婚当日瞒着所有人在新婚之夜和颜如玉待在一起。
事后却告诉苏明霜,自己喝醉后在书房睡了一晚。
苏明霜当时有多信任他,在调查到他与颜如玉之间的苟且时便有多崩溃。
两人相伴五十载,到头来苏明霜才知自己一生都活在殷墨白的欺瞒当中。
自己一心以为的良人一生都披着虚伪的皮囊,思及此苏明霜愈加自责自己识人不清。
想着想着,苏明霜只觉得眼睑困顿极了,下一瞬便睡着了。
只是恍惚之间,她好似看见了自己眼前出现了一抹雪白的身影。
待苏明霜再次醒来,已是翌日清晨。
她是在自己的帐子内醒来的,身上还盖着厚厚的毛毡。
“公主,你醒啦!”身旁的匈奴侍女格桑见苏明霜清醒后,急忙为她递上来一块温热的帕子搽脸。
苏明霜想起来昨夜的身影,不由得问:“昨夜我是如何回来的?”
格桑性子活泼,是呼延瑜特意派给她的侍女。
她眨了眨圆溜溜的眸子,笑道:“是单于亲自将公主抱进帐子的,你们感情可真好!”
闻言,苏明霜的眸光微动,她没想到呼延瑜竟会做出这般亲昵的行径。
想到昨夜他为自己夹菜的动作,苏明霜不由得疑惑起来,这一世他们明明是初次相见,为何呼延瑜却像是和自己认识许久一般熟稔。
苏明霜有些心乱,又暗自在心底猜想道:“大抵呼延瑜只是为了大汉和匈奴之间交好,才故作出我们二人和谐相处的表象罢了。”
就在这时,帐外响起一道声音:“公主,单于请你去他的帐中议事。”
苏明霜立刻回道:“是,我这就来。”
第11章
片刻之后,匈奴首领的大帐之中。
苏明霜一进入帐内,就见身姿挺拔的呼延瑜背身而立在地。
她温声开口道:“单于寻我来,所为何事?”
呼延瑜缓缓转过身来,一双琥珀色的眼眸似笑非笑。
“乐平公主,你对于大婚可有何要求?”
苏明霜亦是初次出塞和亲,对这些全然不懂。
她思索片刻后道:“都听单于安排。”
呼延瑜目光直直地看着她,淡淡道:“你既是嫁于我为妻,我呼延瑜自会用我匈奴一族最盛大的礼节迎娶你。”
他顿了顿又道:“明日便是大婚之夜,你若是紧张,都可告诉我。”
苏明霜前世早已嫁过一回,且自己历经五十载时光,早已看淡一切,不再是青涩稚嫩的小女子。
她抬眸看向呼延瑜,淡然地点了点头。
离开呼延瑜的大帐后,苏明霜刚回到自己帐中,格桑便捧着一件精美非凡的霞衣走了上来。
“公主,这是今晚大婚要穿的喜服,这可是单于命我们按你们中原的样式缝制的,你快试试看,合不合身。”
话音一落,苏明霜的目光便被格桑手上的霞衣吸引住了。9
这件霞衣款式简约大气,精致的绣花点缀其中,一眼便觉得惊艳。
其内里还辅以羊毛为底,抚摸时更添几分柔软。
苏明霜一时有些震惊,呼延瑜竟如此重视两人大婚。
随即她便否定了自己的臆想,自嘲地想到:大抵只是他重视两国和亲罢了。呼延瑜身为一族首领,向来是以国为重,和她又有何关系。
入夜后,漆黑的天际被群星映亮,月光和星光相得益彰,像一幅璀璨的画卷。
整个匈奴的驻扎地都点燃了篝火,喜庆的红绸挂满了营帐。
呼延瑜今夜一身正红喜袍,款款而来。
他身姿如松,俊逸脱尘。走到人前,迷得周遭的匈奴女子无不夸赞艳羡。
苏明霜眸光一震,怔愣地看着一身喜服的呼延瑜。
她轻声喃喃道:“很好看,这红色很衬你。”
呼延瑜听后,嘴角立刻勾起一抹淡笑。
四处欢歌起舞,匈奴人民独特的歌声悠扬嘹亮,酒香混合着食物的香气在空气中萦绕。
即使时不时有凛冽的夜风拂过,也难抵这热烈的气氛。
所有人欢聚一堂,享受着美酒佳肴为呼延瑜和苏明霜庆贺着。
“祝单于和阏氏喜结良缘,百年好合!”
“今后大汉和匈奴一家亲!”
“早生贵子,给匈奴再添个小单于!”
苏明霜难得也喝得有些醺然了,她被格桑一路扶着带进呼延瑜的大帐中。
她睁着惺忪的醉眼看向摇曳的烛火,想到接下来即将发生之事,不由得有些面热羞赧了。
虽然自己前世早已嫁人生子,只不过嫁与除了殷墨白的男人行人事,这仍是第一次。
就在此时,帐帘被掀开了,烛火被夜风吹得轻颤几下,连带着苏明霜也抖了抖身子。
她抬眸看去,俊朗如玉的呼延瑜正凝望着自己。
大红的喜服衬得苏明霜朱唇皓齿,眉眼如画。
不知是醉意还是今夜气氛撩人,呼延瑜忽地觉得一股莫名的燥热自身下窜上心尖。
苏明霜轻抿薄唇,刚要开口,下一刻呼延瑜便猛地几步走到她面前,将她整个打横抱起。
“今夜你是我的。”
第12章
呼延瑜喉头轻滚,眸底的情欲掩盖不住。
下一瞬,两副火热的身子就好似芦苇依偎磐石般,紧紧贴在一起。
月色之下,一夜驰骋。
待苏明霜醒来时,旖旎的气味还未散尽,身子仿佛散架般隐隐作痛。
她刚睁开眼眸便看见了身侧的呼延瑜,男人俊美无双的脸庞近在咫尺,似乎能听到他呼吸时的鼻息。
苏明霜一下子红了脸颊,不敢在动弹,生怕将呼延瑜惊醒。
但呼延瑜似有所感般微微侧身,将她搂紧在怀中。
“我的阏氏,再睡会儿。”
他突地瞥见苏明霜颈间的一抹红痕,嘴角微不可查扬起一抹淡笑。
苏明霜感受到身侧传来的温热,心底生起一股莫名的情愫。
在前世,自从自己为殷墨白诞下一子后,他便再也没有碰过苏明霜。
还言之凿凿地说:“本王只是心疼霜霜生育之苦,才不忍与你欢好。”
到头来全是谎言,在自己十月怀胎时他便已经将颜如玉养在了郊外的院子里日日相见。4
思及此,苏明霜不由得皱了皱秀眉。
身侧的呼延瑜察觉到怀中人的异样,不由得问:“阏氏,你怎么了?”
苏明霜摇摇头:“我无事,单于。”
呼延瑜淡笑着道:“既然我们如今已经成婚了,便不要互称单于阏氏了。”
单于和阏氏皆是匈奴一族称呼首领和首领夫人所用之词,难免显得有些生疏。
苏明霜闻言微怔:“那该如何称呼你我?”
“我唤你阿霜,你便唤我阿瑜,如此便好。”呼延瑜回道。
“阿瑜?”苏明霜尝试着轻唤一声。
呼延瑜应道:“我在,阿霜。”
苏明霜有一瞬间的恍神,此刻他们二人倒真像是一对新婚夫妇般。
祸兮福所倚,福兮祸所伏。
若不是不愿再次与前世一般重蹈覆辙,苏明霜亦不会出塞和亲。出塞和亲虽不是上乘的计谋,但如今匈奴人民和呼延瑜皆善待自己,已是出乎意料的福气。
不一会儿,呼延瑜便起身了。
他换上一身墨色外袍,一边将长而卷曲的墨发挽在脑后一边对着床上的苏明霜道:“阿霜,昨夜折腾了一夜你再睡会吧。部落中仍有事需我处理,我晚些再来陪你。”
呼延瑜离开后,没多久帐外便传来了嘈杂的声响。
苏明霜也无意再继续睡了,她简易梳妆过后,便推开帐帘往外走去。
一掀开帐外的帷幔便看见匈奴部落的孩子们站在帐外翘首以盼,他们个个捧着花环,一见苏明霜露面便一拥而上。
“阏氏,这是我们早上去草原上新摘的鲜花,送给你!”
“阏氏夫人,你长得真漂亮!”
匈奴的孩子们用稚嫩的话语表达着对苏明霜的喜欢,看向苏明霜时的眼眸带着真情实意的雀跃。
而苏明霜连忙低下头接受孩子们的好意,鲜艳的花环带在她头上,更衬得她娇俏动人。
“谢谢你们,我很喜欢。”
就在这时,格桑突然上前来告诉她道:“阏氏,今日收到了洛阳城给你寄来的信件。”
说着,格桑将一封雪白的信件交给了苏明霜。
苏明霜接过一看,只见上面熟悉的字迹是自己爹爹苏摺的。
第13章
信件是自己出发后才寄来的,到边塞时已过去两日。
苏明霜心底忽地有些忐忑,爹爹怎会突然寄信给自己,莫不是自己离开之后发生了了什么大事。
她急忙将信件拆开后,细细看了起来。
苏摺的来信中说:“景王殿下如今已经知晓你出塞和亲之事。只是霜霜你为景王殿下和颜小姐赐婚一事,景王殿下为请求圣上收回成命连跪了两日,圣上并不肯应允……”
苏明霜眸光震了震,她没想到殷墨白竟会抵抗圣上的赐婚。
狐疑和不解纷纷冒上心头,前世自己亲自听过殷墨白应允了颜如玉要和她生生世世在一起,他们不是要不离不弃,要生同衾,死同穴吗?
为何如今自己让皇上为二人赐婚,他如今却不愿了。
难道颜如玉的寡妇名声真让他如此蒙羞?
前世殷墨白对颜如玉的情谊,苏明霜看在眼里,那并不是假的,如今这一出又是为何呢?
皇上贵为九五至尊,君无戏言。只要圣上不收回旨意,想来殷墨白也不能抗旨不遵。
苏明霜想了想,一心觉得殷墨白早晚都会依照旨意和颜如玉成婚,只是早晚之事罢了。8
看完后,她将爹爹苏摺的来信好生叠好后收进了怀中。
随后便回到帐中,让格桑取来纸笔,写了一封回信。
信很简单,大致是说苏明霜在边塞过得安稳,让苏摺不要挂念。
写完后,苏明霜向着格桑问道:“格桑,你可有法子替我将信件寄回洛阳城?”
格桑点了点头,从她手中接过信件便转身下去办事了。
苏明霜看着格桑离开的背影有些失神,她放眼望去这片匈奴生活的大草原,心底无限感慨。
她自小生活在洛阳城,从未离开城中半步,如若不是重生一回,她定不会出塞和亲。
远赴边塞和呼延瑜成婚的生活和她想象中的略有不同,她本以为和自己从未谋面的呼延瑜会维持疏远冷肃的部落首领的姿态。
却没有料到他待自己这般的亲昵友好。
和前世的自己一对比,苏明霜顿时觉得自己当初选择嫁进景王府是多么错误的选择。
待苏明霜回过神来,呼延瑜已然站在她身旁,他正眸光灼灼地凝视着她。
“阿霜,你在想些什么?想得这般入神。”
苏明霜摇摇头,将渐远的思绪收回:“无事。”
呼延瑜又问道:“我听说你远在中原的家人给你写了信,你是不是想念洛阳城了?”
苏明霜听后,又是摇头否定。
自己出塞和亲仅仅两日,如今便思量起家人和洛阳城,那日后的日子该是多么难熬。
她微微一笑:“我如今远赴匈奴和亲,离家万里,只是爹爹担忧我,故特地写信来慰问我。阿霜已经告诉他,我在此处过得很好,不必忧心。”
呼延瑜闻言,眸底映出一抹欣然。
“我与阿霜便如大汉与匈奴,你自请和亲已修两国交好,王爷定会好好待你,从此我们夫妻一体,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苏明霜回以一笑:“好,阿瑜。”
第14章
翌日,苏明霜便作为部落首领的阏氏和呼延瑜一起出席了匈奴的早会。
呼延瑜邀她出席时,苏明霜本想拒绝,她生怕自己身为一个女子,无能为匈奴的发展提出有益的建议。
呼延瑜却说:“阿霜,如今你已是我匈奴的首领夫人,自然有资格参与。”
苏明霜也就不好再推脱。
大会上,众人各抒起见,七嘴八舌地议论着部落里近日发生的事。
而呼延瑜和苏明霜便一左一右坐在高座上,静静听着。
呼延瑜时不时出声落下几个决断。
回想着前世的记忆,苏明霜知道不久后的将来,因为恶劣的天气会引起边塞的粮食短缺。
于是在会上,苏明霜提出:“我可以教匈奴人们像大汉一样开垦种田,栽种储存更多的粮食。我从洛阳也带来不少蔬菜的种子。”
她的话音一落,周围顿时安静下来,众人面面相觑。
会间有人迟疑地问道:“这能行吗?边塞都是草原,要重新开垦种田,岂不是异想天开?”
苏明霜闻言,也觉得自己唐突了,不由得懊悔自己没有思前想后便脱口而出。4
就在此时,呼延瑜突然沉吟道:“我认为阿霜所说的极好,我们吃的皆是牛羊肉,进出塞外的青菜少之甚少,孩子们正是长身体的时候,正得吃些青菜。”
苏明霜听后,眸光猛地一亮。
她没想到,呼延瑜竟会如此支持自己,莫名地生出几分感动。
身为单于的呼延瑜都开口了,其他人也不再推脱了,都应下了苏明霜的开垦之计。
自那日起,苏明霜便带着匈奴人们开垦播种,浇灌种粮。
短短半年便小有成果,种出了各式的瓜果,匈奴人民都对她感激不已。
而她和呼延瑜的感情也愈来愈好,情深渐笃。
在这片一望无际的大草原上,呼延瑜曾带着她策马奔腾在旷野当中,也曾与她在篝火前翩翩起舞;他曾将苏明霜喻作草原上的月亮,也曾亲自为她猎下最好的兽皮做衣裳……
她渐渐沦陷在呼延瑜的温柔乡中,忘却了远在洛阳城的殷墨白。
过往的伤疤渐渐在这片淳朴恣意的土地上被疗愈,心底的伤痛逐渐释然。
日子行云流水一般逝去,一转眼已是一年光阴后。
自她出塞后,仅仅一年时间内,大汉和匈奴两族团结和睦,国泰民安。无论是边塞还是洛阳城皆展现出欣欣向荣的和平景象。
期间,苏明霜的太傅爹爹写了不少信给她。
无一例外都是问她过得好不好,父母担心子女之情溢于言表。
信中也时不时会夹杂几句关于殷墨白的话语,这一年里他和颜如玉奉旨成了婚,只是婚礼草草操办并不像他的风格。
苏明霜在回信中说自己已然放下了殷墨白,苏摺便没有再提过他一字一句了。
如今的殷墨白是如何一副境况,她不想知晓也不愿知晓。
他早已与自己无关。
这日,匈奴的首领大帐内。
呼延瑜正动作轻柔地为苏明霜绾发,他精雕细琢的面容英气锋利却难掩不断溢出的柔情。
“阿霜,你出塞同我和亲已有一年,你想不想回洛阳城去看看?”
第15章
话音一落,苏明霜眸光一滞,心底忽地生起一丝希冀和欢喜。
她忙抬眸去看呼延瑜:“阿瑜,你说得是真的吗?”
呼延瑜眼尾噙着一抹宠溺的淡笑:“当然,我何时骗过你,你自来到边塞和你父亲也有一年未见了。我同你一起回洛阳城看望太傅大人。”
苏明霜有些担心道:“阿瑜身为部落单于,若与我一同离开,那匈奴子民怎么办?”
呼延瑜笑得温和:“只是离开几日,无碍。”
他顿了顿,一边轻抚苏明霜的发顶一边说道:“阿霜只需告诉我,你想与不想。”
苏明霜迟疑道:“想,我自然是想的。”
她像是想得什么似得,止住了话语。
那早已消失在记忆中隐秘角落的殷墨白忽地又在心底冒了出来,如若自己回到洛阳城,早晚都会和他再次相见,届时会是一番怎样的情景,苏明霜不敢相信。
呼延瑜察觉到身侧爱人的异样,不由得问:“阿霜,怎么了?”
苏明霜轻轻摇头,眼底还凝着惆怅,嘴上却还说着自己无事。
她并不打算将自己的过往和呼延瑜全盘揭露,只得掩埋一切。2
而呼延瑜还想要说些什么,可他喉头轻滚,终究还是未发一言。
随后,呼延瑜便转身离开了。
苏明霜看着他离开的背影,心底莫名升起一丝异样的情绪。
有时她摸不透呼延瑜,两人在一起就好似两团烟雾拥抱在一起,只能触碰到一片虚无,什么也看不真切。
可就在这朦朦胧胧的相处当中,苏明霜知道呼延瑜对自己确有几分真正的情谊。
苏明霜不知道的是,呼延瑜离开后,他便立刻召开了大会,和各个手下说:“我要陪着阿霜回一趟洛阳城,你们各自管好部落各族,莫要让我离开后为族群担忧。”
一个手下壮着胆子说道:“单于,我们匈奴从未有过与和亲的公主一同回到中原的先例,她既然已经嫁到我们西塞来了,那便不能轻易离开草原。”
大会上立刻热闹起来,底下人纷纷附和起来:“是啊,单于三思啊,更何况阏氏来到草原只有一年,届时她不愿回来了怎么办……”
一字一句都落在呼延瑜耳中,他微凝眸光,神色阴沉道:“够了。”
底下众人立刻噤声,不再言语。
呼延瑜凌冽的目光扫射这座下的众人,他薄唇轻启,冷声吐出几字。
“我相信阿霜不会的。”
说罢,他便将此事敲定下来了。
入夜后,鸦黑的天际偶尔有几颗流星划过,为枯寂的夜晚增添几分生动的光亮。
呼延瑜回到首领大帐时,苏明霜正在给家里写信。
她刚提笔写到“爹爹,见信如晤”时,便忽地身上被一团暗色的影子遮蔽住了。
烛火摇曳,那团高大的影子也跟着轻颤。
苏明霜不用抬眸去看,也知身旁出现的人是呼延瑜。
她淡然道:“你回来了,阿瑜。”
呼延瑜点了点头,随即动作轻柔地抱住她,将头埋在苏明霜的肩头之上。
“阿霜,我们明日就出发吧,你不用写信了。”
苏明霜闻言微怔,没想到呼延瑜的行动安排得这般快速。
可她还未做好回到洛阳城后会与殷墨白相见的准备。
第16章
可苏明霜终究还是没有将心事告诉呼延瑜。
待两人就寝,熄灭照明的烛火后,苏明霜睁着眼睛在黑夜中出神,不由得回忆起前世今生,过往的一幕幕在心头轮回闪现。
在郊外的小院子看见年老的殷墨白和颜如玉相拥在一起时的情景还历历在目,那被欺瞒被背叛的滋味苏明霜至今还记得。
每每想起便像在她心头点燃了一簇难以熄灭的炽焰,烧得苏明霜咬牙切齿。
而如今她终于改变了那些苦难的过往迎来了不一样的新生,却仍旧有可能被打破这难得的平静生活。
这晚,她在呼延瑜的怀里一夜未眠。
待翌日呼延瑜醒来时,便看见眼下一片青紫的苏明霜。
他用带着薄茧的大掌轻抚着苏明霜的双颊,温声问道:“阿霜,你怎么了?脸色这般难看,可是没睡好?”
苏明霜尽力从嘴角扯出一抹淡笑,随口道:“我没事,只是想到今日便可回家见爹爹,心中欢喜得睡不着罢了。”
呼延瑜面上用将信将疑的目光审视着她,口中却是说:“真的吗?只要阿霜高兴便好。我们曾在狼王面前立下誓言,不相互欺瞒背叛,若是阿霜有什么想要的,那便尽管告诉我。”
闻言,苏明霜的脸色立刻苍白几分。
半年前,两人感情突飞猛进,呼延瑜便带着苏明霜来到了草原狼王面前,他说这是匈奴人的传统,在狼王面前起誓,彼此信任,互不欺骗。
苏明霜犹豫着是否要将自己的忧虑告诉呼延瑜时,这时一名匈奴士兵在外头禀报道:“单于,从中原来了‘贵客’,正在议事营帐内候着。”
呼延瑜听后微怔,随即便问道:“是何人来见?”
士兵回道:“属下并不认识,只是那人带了许多随从,自称从洛阳城而来。”
呼延瑜闻言皱了皱眉:“我这就来。”。
可下一瞬,账外的匈奴士兵又道:“那中原人要见阏氏夫人。”
苏明霜也怔住了,她讶异道:“要见我?”
顿时,她心底升起一丝不安。
片刻之后,议事营帐。
苏明霜和呼延瑜梳洗一番后,便来到了议事营帐。
在士兵掀开营帐的帷幔的那一瞬间,苏明霜看见了一道无比熟悉的背影,她瞳孔猛地震了震,霎时间便止住了步子。
“阿霜,你怎么了?”她身侧的呼延瑜见她怔住不由得问道。
听到帷幔处的声响,那道身影立刻回过身来看向苏明霜和呼延瑜所在之处。
那人正是当今大汉国的景王殿下殷墨白!
苏明霜不知殷墨白为何会出现在匈奴境内,也不知他今日来是所为何事,心乱得厉害。
目光交汇那刻,殷墨白眸中似有千言万语要倾述,话到嘴边他却只涩声说出一句:“霜霜,你如今可好?”
苏明霜的眼神倏忽之间变冷,她淡漠道:“我很好,如今我已是匈奴族单于的阏氏夫人,还望景王殿下注意分寸,莫要再唤我霜霜。”
话音一落,殷墨白立刻露出一副受伤的神色。
一年未见,他身上多了几分成熟内敛的气质,那向来俊美如冠玉的面上却笼罩着莫名的失意和忧愁,一双墨瞳不再神采依旧带着一抹颓然。
“景王殿下?你是大汉的王室?”一道冷冽的嗓音在背后响起。
第17章
这时,呼延瑜出声打断了凝滞的气氛,他英气深邃的俊美面容之上看不出情绪。
殷墨白点了点头,行礼道:“本王见过匈奴单于。”
“景王殿下可是认得阿霜?”
呼延瑜的问话一出,苏明霜便不自觉地攥紧了指尖。
她心越发的不安,不由得担心起呼延瑜会介意自己和殷墨白的往事。
这来之不易的平静生活,苏明霜并不想被打破。
而殷墨白则是面不改色,他淡然回道:“认得。”
苏明霜定了定心神,现如今自己早已和呼延瑜和亲,想必殷墨白身为大汉王室也定不会为了一时痛快而毁了两国之交。
呼延瑜坐上高座,一掌摩挲着座上猎来的兽首,随即他冷冽的目光落在殷墨白身上,无不显露出上位者的威压。
“景王殿下,你今日来我匈奴所为何事?”
殷墨白一身矜贵,亦不落下下风:“本王与霜,本王与阏氏相识数载,许久未见,便想着代替皇兄来见见他这亲封的乐平公主。”
呼延瑜挑了挑眉道:“可我的阿霜似乎并不愿见你。”
此话一出,殷墨白的面色终于有了一丝崩裂。
他那双如墨的瞳子中涌动着晦涩不明的情绪,像是其中潮涌着波涛汹涌的海。
而苏明霜低垂着纤长的眼睫,掩去眼底的情绪,让人不知她在思索些什么。
见殷墨白默然,呼延瑜忽地又道:“只是一句玩笑,景王殿下莫要当真,今日你既然来了我匈奴境地,那我身为匈奴一族的单于理应好好招待招待你!”
他话锋一转:“只是今日实在不巧,我将要陪着阿霜回一趟洛阳城,便无心再款待景王殿下了。下次定亲自为景王殿下赎罪!”
说罢,他便拉着苏明霜往外走去。
殷墨白见状,连忙跟了上去。
“正巧本王见过阏氏也要回京了,那我们便一路同行吧。”
呼延瑜的身量比殷墨白还要高上几分,他居高临下道:“那倒不必了,我早已备好了车马,即刻便要出发了。”
说着,他将苏明霜搂在怀里便往停在草原上的车马抬步走去。
而苏明霜也默不作声,任由着呼延瑜搂着自己上车。
殷墨白满目苦涩地看着眼前这一幕,眉宇之间蹙起一道明晃晃的沟壑。
自从得知苏明霜出塞和亲后,他便一直觉得定是两人其中有什么误会,他怎么也不愿相信追随爱慕了自己数年的苏明霜会悄无声息地嫁给除自己以外的男人。
殷墨白只觉得一切都像是一场梦,只是这场荒唐的梦境直至今日还未让他醒来。
先是和颜如玉的赐婚圣旨,后是苏明霜远赴边塞和匈奴单于呼延瑜和亲,一桩桩一件件都无一例外地脱离了自己的掌控。
他回想着和苏明霜、颜如玉两人之间纠缠的联系,至今不觉得自己有错。
哪个男人没有三妻四妾,殷墨白一心想着自己将景王妃的名分给了苏明霜,将偏爱给了相识相知多年的青梅颜如玉,为何还有不满足的呢?
第18章
待殷墨白回过神来,载着苏明霜和呼延瑜的马车已经缓缓驶动。
那辆马σσψ车身后还跟着几支载着酒肉的队伍。
殷墨白见状,不顾舟车劳顿连忙乘着自己来时的马车快马加鞭追了上去。
呼延瑜与苏明霜在马车内对立而坐,两人之间默然不语,莫名生出几分窘然的气氛。
透过车窗,呼延瑜一眼便看见了身后追来的马车。
他的嗓音听不出情绪:“阿霜,事到如今你还不愿意将你与他之间的过往告知于我吗?”
苏明霜迟疑地抬眸看向呼延瑜,只一眼便撞进他那双深情如水的琥珀色眼眸。
心中纠结再三,她终究还是松口道:“我,我与景王有过婚约。”
闻言呼延瑜的眸光震了震,却没有开口,仍是一副望她继续说下去的神情。
苏明霜喉头轻滚,平静地述说道:“只是他心中早已有了心上人,面上看似对我情深似海,暗地里却和别的女子许下生同衾死同穴的祈愿。”
她顿了顿道:“我与他从来便不是一路人,如今我早已嫁与你成为匈奴的阏氏,而他也娶了自己心心念念的女子为妻,我们之间早就再无纠葛。”
话毕,宽敞的马车内顿时安静下来,唯有车外呼啸而过的风声和车夫扬起马鞭的声响。
见呼延瑜佁然不动,苏明霜不知为何心头总萦绕着一丝慌张和不宁。
她不知觉地摩挲着指尖,这显露紧张之态的小动作被呼延瑜尽收眼底。
许久,呼延瑜才淡淡道:“你今后不许再对我有任何隐瞒。”
苏明霜闻言微怔,随即道:“是。”
见苏明霜变得拘谨不已,呼延瑜故作轻松道:“今日我可是第一次见岳丈大人,不知我备得这些酒肉,他可会喜欢?”
苏明霜的面色这才放松了些:“部落的酒液香醇深厚,想必爹爹定会喜欢的,单于不必担心。”
呼延瑜微微点了点头。
殷墨白的车马就像影子一般紧紧跟随着他们的车马,怎么也甩不脱,呼延瑜索性就任他跟着,不再理会。
马车一直驰骋到夜色降临才抵达洛阳城的城门前。
整个洛阳城灯火通明,热闹非凡。各式各样的贩夫走卒来来往往其间,四周洋溢吆喝声笑闹声……
望着马车窗外的人间烟火,苏明霜不自觉地红了眼眶,去往边塞和亲已有一年有余,眼前的景象让她既感熟悉又觉陌生。
马车缓缓驶进热闹的洛阳城,往太傅府而去。
越是靠近太傅府邸,苏明霜便好似近乡情怯般感到赧然。
“许久未见爹爹,不知爹爹如今如何,过得可好?”
呼延瑜宽慰她:“岳丈大人有你长兄照料,必会身子康健无恙。”
就在此时,马车戛然而止,稳稳停下。
车夫在外头喊道:“太傅府邸到了!”
闻言,苏明霜掀开车帘探出身去,只见眼前富丽宏伟的府邸正是自己生活了数十年的家。
她连忙走下车,走到府门前,望着刻着“太傅府”三个大字的牌匾红了眼眶。
呼延瑜也下了车,他缓步走到苏明霜身侧:“我们进去吧,难得回家一趟,阿霜可莫要落泪了。”
苏明霜破涕为笑,忙点了点头后,便和呼延瑜携手往太傅府走去。
随从立即上前为两人敲门。
第19章
“咚咚咚”三声之后府门缓缓被打开了。
“是谁夜里求见?”
门开后,竟是许久未见的小桃!
当初小桃本想随着苏明霜一起去边塞伺候,但苏明霜想到边塞清苦便执意要把她留在太傅府,两人如今亦有一年未见了。
小桃一如苏明霜记忆中的一般娇憨可爱,只是长了一岁也成熟了些许。
她一见苏明霜顿时便怔在原地,随即便即刻回过神来惊呼道:“小姐!你回来了!”
苏明霜笑着点点头:“是我回来了!快去唤我爹爹。”
小桃喜不自胜,连忙道:“我这就去喊老爷!”
说罢,她便雀跃地往府内跑去。
呼延瑜适时牵着苏明霜往府内的堂厅抬步走去。
就在此时,殷墨白的马车也停定在了太傅府门前。
殷墨白刚下马车,便看见了在门口一闪而过的两道身影。
他想也没想便追了上去。
太傅府内,堂厅。
太傅苏摺姗姗来迟赶到堂厅时,只一眼便看见了自己的女儿苏明霜站在中央。
他满目慈爱地凝望着苏明霜,哑声问道:“我儿,你在边塞过得可好?那日一别,”
苏明霜连忙上前一把抱住苏摺道:“爹爹,霜霜好想你!我很好,爹爹和兄长近来可好?”
苏摺眉眼笑得弯弯,一边捋着须发一边道:“我们很好,倒是你,身在边塞可要好生照料自己,莫要惹匈奴单于生气。”
说到此,两人这才想来站在不远处看着父女二人温情的呼延瑜。
“您便是匈奴单于吧,在下有失远迎。”苏摺连忙将呼延瑜请上座。
呼延瑜温声道:“不必拘礼,你既是阿霜的爹爹那便是我的岳丈。”
就在两人你来我往之际,突然出现了一个不速之客。
小桃最先看到堂厅外站着的人影,出声道:“景王殿下,您怎么来了?”
话音一落,众人皆面色各异看向堂厅外,而殷墨白正站在夜色当中面上的神情晦暗不明。
苏摺向来重礼数,连忙将殷墨白迎进来道:“景王殿下,您快请进。”
片刻之后,四人立在堂厅内,面面相觑。
“这是我和阿霜自边塞带来的酒肉,今日便和岳丈大人一同享用。”呼延瑜率先出声打断着凝滞的气氛。
说着,几名匈奴随从便将炙烤过的牛羊肉和香气扑鼻的酒以及各式的匈奴特色佳肴摆上了桌面。
“单于有心了。”苏摺看着呼延瑜,眼底满是欣慰和欣赏。
殷墨白被呼延瑜的一句“岳丈大人”刺得心底酸涩。
而苏明霜眉眼噙着笑,不知是有心还是无意,她的目光始终落在呼延瑜身上。
殷墨白看着苏明霜和呼延瑜亲昵的模样,就好似一对琴瑟和鸣的璧人,他心底不受控地抽痛,一时竟有些呼吸不畅。
明明这一切,本该都是他拥有的!
可现在一切都失去了,他如今只有圣上赐婚给自己的景王妃颜如玉。
兴许是得不到的便是最好的,在颜如玉嫁给骁骑将军郑源时,殷墨白对她爱而不得,满心满眼都是年少相知相伴的青梅颜如玉。
可一旦得到后,他却日日黯然神伤,无时无刻思念着出塞和亲的苏明霜。
那股得不到的悔恨就好似万千虫蚁日夜在他心头撕咬,让他抓心挠肝,释怀不下。
第20章
酒过几巡,太傅苏摺和呼延瑜几番推杯换盏已然大醉,很快便被苏明霜叫小桃和家丁将他扶回了厢房。
而呼延瑜自小便是擅饮酒的匈奴民族,一番觥筹交错后仍旧无半分醉意。
待下人和苏摺离开后,堂厅便只有三人静静坐在原地。
“景王殿下,你今日之举难免叫我疑心你对我的夫人有所图谋。”呼延瑜似笑非笑地看着殷墨白,指尖还有一搭没一搭地摩挲着光滑的酒杯。
殷墨白索性也不再假装,他直白道:“本王与霜娩早便有了婚约,你不过是……”
苏明霜打断道:“景王殿下谨言慎行,你如今已有了景王妃,莫要再旧事重提。”
“霜霜。”殷墨白仍不死心道:“本王待你是真心的,你我之间定是有何误会,不然你怎会悄无声息地离开本王,去与他和亲!”
殷墨白蓦地想到苏明霜离开前的异样,他只怪自己早已发现却没留心,如今后悔早已来不及。
苏明霜深吸一口气,对呼延瑜温声道:“阿瑜,你先去歇息,我有些话语想和景王殿下独自说。此事终要解决的。”
呼延瑜心底仍旧有些担忧,却还是愿意信任苏明霜。
他淡然道:“好,我不插手,由你自己处理。”
说罢,他深深地看了一眼殷墨白便缓步离开了堂厅。
月色之下,树影婆娑。
苏明霜和殷墨白对立而站,她神情冷漠至极,就好似在看待一个素未谋面的陌生人。
殷墨白被她冷冽的神情刺得心下一窒。
他急切地问道:“霜霜,当时究竟发生了何事,你与本王不是说好了要定下成亲的日子吗?我们婚约在即,你为何要弃我于不顾,暗自接下远赴边塞的和亲旨意?”
苏明霜淡漠道:“景王殿下,我便只想问一句,你于我究竟有几分真情谊?”
殷墨白被她这一问,问得怔住。
“你这话是何意?本王待你不好吗?本王与你没有真情,那呼延瑜与你素未谋面,你们难道就有真情吗?”
“景王殿下待我好便是爱我吗?那殿下待颜小姐也好,那便也是爱吗?”
苏明霜心底冷笑,事到如今他仍旧不觉得自身三心二意不是过错。
或许在大汉,一个男子三妻四妾,桃花债一朵又一朵不是罪过,更何况如殷墨白这般身份尊贵相貌俊美的男子呢。
只是他千不该万不该一边为了自己的名声在苏明霜面前撇清和颜如玉的关系,一边却暗度陈仓与她苟且暧昧。
前世的自己太过愚蠢,如今重来一回她绝不会在重蹈覆辙,栽在殷墨白这温柔陷阱当中。
殷墨白拧眉道:“本王早已同你说过,本王与如玉先前清清白白,对她多有照拂也只是因为她是郑源将军的遗孀。”
他顿了顿,缓和了些许语气后道:“她孤苦无依,本王身为大汉的一热血儿郎怎能不施以援手?霜霜,你不该多想,误会我。”
苏明霜听后,面上像是噙着寒霜般冰冷,就连嗓音也冷得没有一丝温度。
“清清白白?”
第21章
“景王殿下,难不成和颜姑娘微服出访在民间四处游乐之人不是你?带着她七次悄下江南赏烟雨如画之人不是你?同她策马奔腾在花野间,亲手握着她的手弯弓搭箭,与她共赏大漠孤烟……之人,通通都不是你?”
苏明霜回想起在花满林那日,殷墨白曾应允颜如玉:将妻子的名分给了苏明霜后,他心中挚爱就只有颜如玉一人。
每每思及此,便只觉得可笑。
她语气嘲讽道:“颜姑娘可是景王殿下心中挚爱。”
苏明霜字字珠玑,她望向殷墨白的眼神冷得好似寒冬腊月的料峭湖水。
她朱唇吐出的字字句句好似化作了万千箭矢支支射进殷墨白的心底,痛得他心口一窒。
“霜霜。”殷墨白喉头哽住,试图解释的话语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他不知道自己和颜如玉的所行之事,苏明霜竟会通通知晓,殷墨白自己一心以为做得隐蔽,却不知苏明霜是从何得知。
苏明霜点破了他的龌龊,霎时间殷墨白就好似被脱衣剥皮般将自己的虚伪不堪裸露在人前,羞赧和愧疚顿时溢出心头。
殷墨白涩声道:“都是本王不好,你再给本王一次机会好吗?霜霜,我心中是有你的。只是……”
苏明霜冷声打断道:“景王殿下,往事我不愿再回首。如今我已嫁给单于为妻,你也娶到了心上之人。从今往后,你我便是陌路人,只愿此生不复相见。”
闻言,殷墨白顿时目眦欲裂。
“好一个此生不复相见!本王迎娶如玉只是因为圣上赐婚,霜霜,你为何要如此绝情?”
苏明霜神色未变:“你与颜小姐是我向圣上请求赐婚的。”
“是你?!”殷墨白惊得瞳孔一震,眸底霎时间显露出受伤黯然的神色。
似是没有料到,他诘问道:“霜霜,你为何要这么做?你若不出塞和亲,不向圣上请求赐婚,本王便不会娶如玉。你也会是本王唯一景王妃。”
末了,他眉头微蹙道:“谁人心中会没有些许过往?霜霜,你就这般容不下如玉,容不下本王的过去?”
苏明霜心底不由得冷笑,她从来不介怀殷墨白和颜如玉的过去,她一直以来介怀的只是他的过去一直没有过去。
他嘴上常挂着自己已然放下颜如玉,可前世他是怎么做的?
殷墨白表面上和自己相敬如宾,暗地里却和颜如玉是一对见不得光的“恩爱夫妻”。
前世她与殷墨白成婚五十年,子孙绕膝,可直至那日苏明霜才知殷墨白一直将他的青梅颜如玉养在郊外的院子当中。
蒙在鼓里之人唯有自己一人,多么可笑!
回想起前世自己在他养着颜如玉的郊外院子里听到他们立下的山盟海誓,又是多么清晰又刺耳!
苏明霜不愿再和他纠缠,丢下一句“景王殿下和我之间再无瓜葛,以后桥归桥路归路,你我莫要再见了。”便毫不犹疑地转身离开了。
“霜霜!”殷墨白伸出手相要拉住她,却落了空。
他心中泛起阵阵苦涩,好似有什么重要之物再也把握不住,离他而去了。
第22章
待苏明霜走到自己原先的厢房门口时,抬眸一看却发现房内烛火正亮着,透过纤薄的窗纱映出暖黄色的光亮。
苏明霜没由来地觉得安心,随即便心头一暖。
她推门而入,抬步刚迈进房内便看到呼延瑜正坐在桌前。
呼延瑜一手撑着下颌,见苏明霜进门,眉眼噙着笑意望向她。
“阿霜,你回来了。”
“阿瑜,你不用等我的。今日赶路该是很累了,早些休憩。”苏明霜温声回道。
呼延瑜上前将她环在怀里,嗓音清冽好似撞玉。
“不累,你同他说都清楚了吗?”
苏明霜点了点头,心底却觉得殷墨白不会死心。
她今夜也小饮了几杯酒,此时也有些困倦了。
苏明霜揉揉眉心,眉眼间带着几分疲色:“阿瑜,歇息吧,我累了。”
呼延瑜闻言,将她打横抱起。
随后,他细细密密地亲吻便落在了苏明霜额角。
“好了,睡吧。”
苏明霜被她轻手轻脚地放在床榻上,像是落在一片云朵之上,柔软得不像话。
中原的床榻和匈奴草原的胡床甚是不同,苏明霜那张雕花的黄梨木榻精致秀气却让呼延瑜这颀长挺拔的身子睡得束手束脚。
苏明霜提议道:“阿瑜,我去客房睡吧。”
呼延瑜却摇摇头:“我愿意和你挤在一处。”
说罢,他便紧紧将苏明霜抱在怀里。
苏明霜耳畔传来呼延瑜起伏律动的心跳声,一下一下,像是轻快有力的鼓点,她很快便在呼延瑜温暖的怀抱中熟睡,渐入梦乡。
翌日天光微微亮时,苏明霜便醒来了。
她刚睁开惺忪的睡眼,便看见呼延瑜正在注视着自己。
“阿瑜,你怎么醒得这般早?”
呼延瑜没有回答,只是紧了紧环在她身上的手臂。
见苏明霜要起身,他才出声道:“阿霜,再多睡会吧,还早。”
苏明霜却拍了拍呼延瑜落在自己腰际的手:“我该去给爹爹请安了,一年未见,我也想多陪陪爹爹。”
话音一落,呼延瑜也不再坚持,倏忽一瞬便松开了环抱着她的手。
随后,两人便一同从榻上起了身。
苏明霜坐在窗边后便唤来小桃为自己梳妆。
小桃与她许久未见,有着说不完的话要倾述。
她一边为苏明霜绾发梳髻一边道:“小姐,城南开了间新的胭脂铺子,城北的书肆进了新书,都是你喜欢看的……”
小桃在苏明霜耳畔叽叽喳喳,像只雀跃的喜鹊。
这时,苏明霜忽地像是想起来什么似的,随口便问道:“小桃,我兄长呢,今日他怎地不在府中?”
“少公子被圣上封为新晋的骁骑将军了,如今正在外头领兵剿灭倭寇呢。”小桃回道。
苏明霜点了点头:“兄长向来是个有本事的,只望他事事平安顺遂便好。”
她没想到自己的兄长会代替颜如玉的亡夫成为新晋骁骑将军,想到自己和颜如玉之间盘根错节的纠葛,不知圣上此举是有意还是无意。
原骁骑将军郑源是在和匈奴一战中重伤身亡,那一战正是呼延瑜亲自领兵作战。
不过如今大汉和匈奴两族已然和亲,来往密切,应不会再生战争。一位是自己的兄长,一位是自己如今的夫君,如此想着,苏明霜的心底还是不免隐隐担心。
第23章
就在这时,呼延瑜的声音忽地在房内响起:“我记着你们大汉先前的骁骑将军是唤作郑源,对吗?”
苏明霜闻言微怔,她没想到呼延瑜竟然会记得。
想到郑源亦是一军烈士,且他和颜如玉之间关系匪浅。苏明霜不愿再多议论,她随口几句便将这个话头揭了过去。
梳妆好后,苏明霜便带着呼延瑜一起来到府内堂厅为苏摺请安。
往堂厅走时,呼延瑜随口一句:“阿霜,你与你爹爹的感情当真是很好。”便让苏明霜的思绪渐远。
在苏明霜幼时,她的娘亲便已因患痨病过世,是父亲苏摺孤身一人抚养他们兄妹二人长大成人。
他既是慈母又是严父,苦心孤诣教导两人品行德才,知书达理。
且苏母离世数十载,太傅苏摺一直未娶续弦进门,是整个洛阳城人人称赞的痴情君子。
自小苏明霜便憧憬着嫁给一个同自己爹爹苏摺一般痴情的郎君,直到遇到殷墨白。
前世,殷墨白曾经为她许下一世一双人的誓言。
他也确实做到了,一生便只有苏明霜这一个明媒正娶的妻子。
可是,被他养在郊外院子中的颜如玉又算是什么呢?
苏明霜定了定心神,收回飘远的思绪。
走进堂厅,苏摺一身素袍正端坐在堂厅内。
他一见苏明霜和呼延瑜迈步进来,便立刻起身迎了上来。
“霜霜给爹爹请安。”
苏摺温声问道:“快请坐。昨夜你们舟车劳顿又饮了酒,霜霜你怎的不和单于多歇息几刻?”
苏明霜笑得温婉:“爹爹,我这不是想你了吗?许久未见,今日便想早早地来为爹爹请安,好好同爹爹叙叙旧。”
苏摺轻抚须发,面上满是慈爱的笑意:“我的霜霜如今贵为乐平公主,无须再为爹爹请安了,我儿有这份心意便好,爹爹很是欣慰。”
说着,他又望向呼延瑜问道:“单于,昨夜歇息得可好,若有何不妥定要告诉我。”
呼延瑜摇摇头回道:“一切都好,并无不妥。”
闻言,苏明霜却忽地想起昨夜两人共同挤在自己的床榻之上相拥而眠的模样,倏忽间便觉得有些面热羞窘。
早在出塞和亲时,皇上便给苏明霜赏赐了一座华美恢弘的公主府,下人和寝殿都应有尽有。但苏明霜却没有带着呼延瑜去公主府休憩,只因这里才是她的家。
太傅府的吃穿用度虽比不上公主府,但仍旧是苏明霜记忆中最舒适肆意的家园。
苏摺看着相配的两人,出声道:“霜霜,单于来一趟洛阳城不易,你今日便带着单于去城中转转,看看热闹。”
苏明霜闻言微怔,还没来得及拒绝便听到呼延瑜先出声回答道:“甚好。”
苏摺立即道:“那你们二人便早些出发吧。”
呼延瑜闻言,眉眼含笑地看向苏明霜,而苏明霜却有些不安,她担忧会在城中再次遇上殷墨白,只想在家中好好待着陪伴苏摺。
如今的她并不想和殷墨白有任何牵扯。
但还是奈何不住爹爹苏摺的嘱咐和呼延瑜希冀的目光,她最终还是带着小桃和呼延瑜出了府门。
第24章
正值九月,秋高气爽,洛阳城内。
城中正是早市的热闹时候,苏明霜怕惹人耳目,便让呼延瑜换了一身中原人打扮。
褪去匈奴一族厚重的袄袍,换上了一身清爽的月白色汉朝锦袍,甚是衬他。
呼延瑜长而卷曲的墨发被齐整地束起,簪配上玉冠后,一张芙蓉面毫无遮掩地显露出来,精雕细琢的英气五官更显得俊逸非凡。
连小桃都连连赞叹:“姑爷这样的样貌,算得上是城中数一数二的俊俏郎君!”
苏明霜看着呼延瑜亦有些失神,本想掩人耳目,怎的他这幅装扮倒是更惹眼了几分。
三人一路来到早市,洛阳城中繁华依旧,市井亦是热闹非凡。
苏明霜由着呼延瑜牵着她在熙熙攘攘街中行走,而小桃便跟在身后。
许久未归,苏明霜心中也生了几分新奇,左瞧右看。
看着各式各样卖着新奇玩意的摊贩,她忍不住多瞧几眼,步子也迈得越来越慢。
“阿霜也觉得市井新奇热闹吗?”呼延瑜的话语忽地落在她耳畔。
苏明霜闻言一怔,随即还是迟疑地点了点头。
中原城市到底和匈奴部落千差万别,苏明霜有些忧心呼延瑜会觉得自己眷恋洛阳城的繁而厌倦了草原的生活。
活了两世,苏明霜的心思比旁人要活络缜密许多。
好在呼延瑜没再说些什么。
市井当中人头攒动,而呼延瑜始终护着身侧的苏明霜。
三人一路从街头逛到巷尾,其间也买了不少带回匈奴的礼物,走走停停便到了响午。
小桃带着买好的礼物先回了太傅府,而苏明霜则打算带着呼延瑜尝尝洛阳城的膳食。
食鲜阁。
苏明霜一路领着呼延瑜来到食鲜阁门前,她语气里是掩盖不住的怀念。
“我幼时便最喜爱这家的糕点,爹爹每每出门总会为我买上几块哄我开心。”
说着,食鲜阁的小二便迎上前:“哟,是太傅府家的苏小姐,您许久未来了。今日打算吃些什么?”
苏明霜点了点头,对他吩咐道:“小二,我要像往常一样的位置和膳食。”
小二忙回道:“是,苏小姐,我这就为你安排!”
待小二走后,她便熟门熟路地带着呼延瑜来到二楼包间的雅间。
雅间的位置极好,窗外便是澄澈如玉的湖泊,微风抚过,湖面顿时漾起一层层涟漪。
正是橙黄橘绿时,秋叶簌簌而落,搭着这眼前的湖景,俨然是一派湖光秋色,煞是好看!
就连呼延瑜这生长在壮阔草原的郎君也看痴了神。
他喃喃道:“阿霜,中原和边塞确是不一样,不愧是你自小生活长大的地方。”
这时,小二已经一件件将饭菜和糕点上齐了。
翡翠白菜、金猪玉蹄、蜜饯青桃、香蒸鱼、如意酥……
都是苏明霜往日里最喜欢的菜色。
她热络道:“阿瑜,你快尝尝,都是我平日里喜欢吃的,也不知你吃不吃得惯。”
中原膳□□致味美,讲究色香味俱全,呼延瑜用竹筷夹起一块鱼肉,还未进口便觉得香气扑鼻。
鱼肉入口,呼延瑜刚咀嚼一口,苏明霜便迫不及待地问道:“好吃吗?”
“很滑嫩,好吃。”
呼延瑜看着苏明霜面上含笑,心底也觉得欢喜。
就在此时,门口却传来一阵喧哗。
第25章
苏明霜和呼延瑜都停下了筷子,侧耳听着门口的动静。
门口熙攘的声响越来越大。
先是小二为难的声音:“王妃莫要为难小人,这雅间中已经有了客人,小人再为你寻个雅间……”
随后便是一位女子跋扈的声音。
她不依不饶道:“本王妃就要这间!你把他们赶走,不就好了?还有什么人能比本王妃更尊贵?本王妃有的是银子,只要让他们离开,多少银子本王妃都出!”
隔着房门,苏明霜和呼延瑜听得并不真切。
但也大致听得出,那人是为了二人此刻所在的雅间而来。
苏明霜犹豫片刻,正想着要不要为小二行个方便。她性子向来温婉,不喜好和他人争执,只是换个地方用膳,也并不是难事。
可随后房门便被人从外推开了。
只见门外站着一脸焦急的小二和一位身着繁琐绣花华服,满头珠翠的女子。
那女子身后还跟着四个伺候的丫鬟。
苏明霜的瞳孔猛地震了震,认出那女子正是颜如玉!
而此刻颜如玉的面色骤然变化,她也认出了眼前之人是苏明霜。
“是你?!”颜如玉的嗓音陡然放大,一张涂着厚重脂粉的秀丽面容险些绷不住露出狰狞的神情。
她讥诮地看着苏明霜,语气中透出若有若无的炫耀:“苏明霜,想不到你竟会出现在这里。你还不知道吧,我和王爷早已被圣上亲自赐婚,如今我已是景王妃了。”
苏明霜听后,心底却无波无澜。
而与她对立而坐的呼延瑜将眼前的一幕尽收眼底,眼底不由得浮现出几分玩味。
颜如玉伸出手将散落的鬓发绾至耳后,她一对纤纤玉手,肤若凝脂,一看便知这一年来过着养尊处优的优渥日子。
苏明霜只一眼便窥见了她手腕上那一抹明晃晃的翠绿,是合欢镯。
先前殷墨白送给自己的那只合欢镯,自己早就在出塞和亲之前便给了小桃。
见苏明霜不为所动,颜如玉莫名地有些恼怒。
“苏明霜,你当初一声不吭地离开王爷,如今又回来作甚?我告诉你,就算你与王爷有过婚约,如今我才是景王府名正言顺的王妃,你不要再肖想王爷与你先前的过往!”
苏明霜听后便知晓了原来颜如玉也不知当年自己暗中接下出塞和亲的旨意后,离开洛阳城之事。
“你与景王殿下之间如何与我无关,我也并无兴趣再听这些,请你离开。”苏明霜的眸色渐冷,不带丝毫情感道。
颜如玉一听,一对秀眉立即高高蹙起。
“你不过是个太傅之女,竟敢这么和本王妃说话。来人,掌嘴!给本王妃好好教训教训这个贱人什么是尊卑礼序!”
话音一落,她身后的四个丫鬟便即刻上来拉扯苏明霜。
几人动作极快,众人还来不及反应,便见其中的两个丫鬟一左一右地站在苏明霜身侧,两人高高扬起手腕,眼看巴掌正要落在她面颊之上。
一声呵斥立即震慑住了在场众人。
“我看谁敢!”语气是不容置喙的强硬。
第26章
呼延瑜凤眸微狭,那对琥珀色的瞳孔中摄出阴鸷和危险的眸光。其上位者杀伐果断的威压随之而来,颜如玉顿时心觉害怕。
她此时才全然看清坐在苏明霜对侧的呼延瑜。
“你是谁?”
眼前的男人生得宛如谪仙,俊美非凡的面容上俨然是中原人不常有的深邃五官。
如此俊朗的郎君,可却莫名让人觉得此人异常危险,在他面前就好似羔羊落在豺狼虎豹口中般,境地危险。
呼延瑜摩挲着掌中的酒杯,并不看她。
“你还不配知道我是谁。”
“你!好大的口气!我可是景王妃,你算什么东西,敢在我面前造次。”颜如玉强作镇定,可嗓音却越来越小。
呼延瑜猛地起身,一把将禁锢住苏明霜的两名丫鬟推开,随即将苏明霜护在怀中。
“你若是敢动我的人,别怪我不客气。”呼延瑜冷声道。
在苏明霜眼中,呼延瑜向来是温润的,平和大气的。今日是她第一回见他锋芒毕露的模样,就好似草原上的野狼头一次露出了锋利的獠牙。
颜如玉咬牙切齿,只当呼延瑜是苏明霜新攀附上的高枝。
呼延瑜气势凌人,不似普通人家,颜如玉不识他身份,一时也不敢轻举妄动。
几人僵持在雅间内,谁也不肯退让。
这时门口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接踵而至便是一道熟悉的声音。
“霜霜!如玉。”
是殷墨白,他眸中翻涌着担忧之色,也不知是谁将他唤来的。
他一进门便直奔苏明霜,:“霜霜,你怎么了?”
“王爷!”颜如玉见殷墨白对苏明霜如此关切,顿时心里不平。
她不满道:“王爷,是臣妾受了委屈,你可要为臣妾做主。”
殷墨白闻言一怔,有些不明所以。
颜如玉装出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样,娇声道:“今日臣妾偶然撞见太傅家小姐,本想与她好好叙旧,没成想苏小姐一时放肆,竟对我出言不逊。”
她眼眸中适时泛出泪光:“臣妾好心教诲苏小姐尊卑有序,谁知她却全然不将我放在眼里。她看轻我,便是看轻于整个景王府,王爷你可定要为臣妾讨个说法。”
苏明霜心底冷嗤,她这颠倒黑白的话语真是张口就来。
殷墨白迟疑地看向苏明霜,她的神情始终淡漠如常。
他宽慰道:“如玉,兴许只是误会,莫要再计较了,霜霜不是那般不识礼数的女子。”
闻言,颜如玉却气急不已:“王爷,那时她在太傅府前为难我,使我遭人讥讽嘲笑,王爷莫不是都忘记了。”
“这,已是往事便不要再提了。”殷墨白低吟道。
呼延瑜忽地冷笑道:“我家阿霜性子向来温婉,不与人逞口角之快,若是你觉得她都会为难于你,想必你定是做了些令人厌恶至极的腌臜之事!”
“你!”颜如玉气得攥紧了指尖,直到捏得指骨泛白,也没松开。
而殷墨白见呼延瑜维护苏明霜,心底却是说不出道不明的郁闷和苦涩。
呼延瑜正寒眉冷目,睨着殷墨白和颜如玉二人。忽地,他察觉自己的衣袍被人扯了扯。
他垂眸看去,是苏明霜在轻轻拽着自己的衣袖下摆。
呼延瑜不解地看着她,眼神好似询问般落在苏明霜的脸上。
第27章
“我们回去吧,我不愿再与他们纠缠,再生事端。”
苏明霜仰头对着呼延瑜的耳畔轻声呢喃道。
她气若游丝,温热的鼻息喷洒在呼延瑜的颈间,莫名地使他心尖腾升起一抹燥热。
“好。”呼延瑜温声应道。
在外人看来,两人的举止亲密无间。
随后,呼延瑜便不管不顾地牵着苏明霜离开了雅间,临走时他路过颜如玉傲慢道:“我看,不识礼数之人只有你一人。”
而看着二人离开时亲昵的背影,殷墨白心底是说不出的滋味。
他一心皆在苏明霜身上,却没发现颜如玉早已变了脸色,正一脸怨毒地看着他。
太傅府内。
刚回到府内的二人,迎面便撞见了准备出门的苏摺。
苏摺随口问道:“霜霜,你今日带着单于去了何处游玩?”
苏明霜想到在早些时候在食鲜阁的雅间发生的一幕便觉得有些窘然,要是爹爹知道自己和身为景王妃的颜如玉争执,定会为自己忧心。
她正犹豫着要不要隐瞒苏摺时,呼延瑜却先出声答道:“今日阿霜带我在城中四处游玩了一番,大汉的风土人情确有一番滋味。”
关于今日的不快,他却没有揭开。
苏摺闻言,轻笑道:“如此便好。”
寒暄几句后,苏摺便因有公务而离开了。
苏明霜看着呼延瑜,忽地想起先前在雅间内他护着自己的情形,不由得面热,耳尖也不自觉地攀上一抹可疑的薄红。
饶是已经重活一世的苏明霜,仍旧觉得呼延瑜那些脱口而出的话语打动着她的心扉。
“阿霜,你怎么了?怎么脸颊这般的红?”
说着,呼延瑜就要伸手来触摸她的脸颊。
苏明霜有些慌乱地躲过,定了定心神道:“我没事。”
说罢,她便快步走向自己的厢房。
而身后的呼延瑜望着她的背影,嘴角扬起一抹淡笑。
夜色下,厢房内。
秋风萧瑟,今夜却是个满月。
望着窗外泛着暖黄光晕的圆月,苏明霜忽地想起在草原策马奔腾,围着篝火起舞的日子,是多么恣意快活。
她抿了抿唇,对着榻上的呼延瑜问道:“阿瑜,我们何时回边塞?”
呼延瑜闻言,问道:“阿霜还未见过你兄长,不再等等吗?”
苏明霜不等思索便回道:“我见过爹爹便已经足够了。我们离开部落已有三日,匈奴子民们还在等着单于,我们还是快些回去吧。”
呼延瑜点了点头,轻笑着说:“好,都听阿霜的。”
两人商议后,便决定明日响午前便启程回边塞。
熄去烛火后,厢房内静悄悄的,唯有窗外的风声依旧。
在一片茫茫夜色当中,呼延瑜微哑的嗓音格外清晰。
“阿霜,为我生个孩儿好吗?”
因着明日就要回归边塞的苏明霜本就有些难眠,呼延瑜的话语一出,她脑中顿时清醒。
她与呼延瑜成亲,已有一年光阴,至今未有一儿半女。
每每二人欢好,苏明霜都会在事后饮下一碗避子汤药。
只因她一想起自己在前世拼死为殷墨白诞下一子后,他便再也没有碰过自己。
此事日久天长地留在苏明霜的心底,久而久之便成了一个打不开的芥蒂。
她生怕呼延瑜也会和殷墨白一般薄情寡义,嫌恶生子后年老色衰的自己。
第28章
苏明霜本以为此事自己做的隐蔽,却不知原来呼延瑜早已知晓,却始终未提过一字。
静默许久,呼延瑜都没有听到苏明霜的回应。
他甚至疑心她早已入睡了。
可自己一开口后,他怀中的那副娇小身子就倏忽变得僵硬了。
呼延瑜便知道,苏明霜听见了。
苏明霜心中波涛汹涌,她一时不知该如何抉择。
周身被呼延瑜身躯传来的温热包裹,听着他轻浅的呼吸声,苏明霜就莫名感到安心。
她蓦地就想赌一赌,赌身侧的这个男人会爱自己如命,赌他不似殷墨白一般虚情假意,赌他不会负了自己。
将全部希望赌在一个男人身上,本就是一场豪赌。可苏明霜愿意为用真心打动自己的呼延瑜试一试,将余生赌下之后的幸福。
正当呼延瑜想要放弃之时,苏明霜忽地出声道:“好,阿瑜,我愿意为你生个孩子。”
话音一落,她忽地听见一阵强而有力的律动。
这声声律动来自呼延瑜的胸膛,是他欢喜的心跳。
“愿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呼延瑜念出这句一直埋藏在自己内心深处的诗句时,蓦地想起他和苏明霜的第一次相见。
不是在苏明霜出塞与自己和亲那日,而是在五年前。
五年前,呼延瑜还不是匈奴部落的单于,他只是一个并不受宠的部落王子。他被族中其他王子的党派残害,逃离后便流落在大汉国。
那时,身为太傅府小姐的苏明霜一眼便看出沦落成乞丐的呼延瑜并不是大汉子民。
即便那时大汉和匈奴两国战火相对,她仍旧动了恻隐之心,偷偷派一辆马车将呼延瑜送回了边塞。
临走时,苏明霜对他说:“真愿这世间再无战火,唯有和平,百姓不再受流离之苦。”
呼延瑜始终记得她的恩情和夙愿,故他成为匈奴单于后便与大汉求和,两族人民得以和谐共处。
苏明霜不知,当呼延瑜得知是她来边塞和亲时,心中有多么雀跃欢喜。
只是后来,苏明霜却没能将他认出来。
呼延瑜收回渐渐飘远的思绪,在黑暗中看向自己怀中的娇人。
空气似乎都变得炙热,那股无名的燥热之火重新窜上他的心头,呼延瑜微微垂首吻上苏明霜的唇瓣。
衣裳褪去,两具火热的身子紧紧缠绵一起,就好似天雷勾地火般共赴巫山。
整个世界寂静无声,他们好似只能听见彼此的呼吸和心跳,眼中也只有彼此。
月色之下,鱼水之欢,一夜旖旎。
待翌日苏明霜醒来时,只见身上星星点点的暧昧红痕,在她白嫩似雪的肌肤上尤为明显,就好似雪地绽开簇簇红梅。
见此,苏明霜顿时羞赧得红了双颊。
她娇嗔一句:“阿瑜,这,若是被他人看了,要羞死去。”
而呼延瑜只是眉眼噙笑地为她披上衣裳,柔声道:“怪我,怪我昨夜不知轻重。穿上衣裳便看不见了,阿霜莫担心。”
两人换好衣裳,梳洗一番后便携手去了堂厅。
堂厅内。
太傅苏摺正在堂厅内等着他们二人用早膳。
呼延瑜和苏明霜缓步落座在餐桌前,苏摺今日笑意盈盈的,像是兴头极好的模样。
苏明霜见状,不禁开口发问道:“爹爹,因为何事这般欢喜?”
第29章
苏摺轻抚自己的须发,轻笑道:“听说你兄长在外剿匪大胜,爹爹自然是欢喜。”
就在此时,苏明霜猛地想起昨夜和呼延瑜商议之事。
她有些迟疑道:“爹爹,我与单于商议后,便决定今日响午前便启程回边塞。”
话音一落,苏摺停下了用膳的筷子。
他眸中的黯然转瞬即逝,却还是故作轻松地说:“你们二人离开边塞小有时日,匈奴的子民亦是不能没有单于的,早些归去也好。”
苏摺顿了顿又道:“也好,只是爹爹有些舍不得我儿,你今日离去,下回不知何时再见了。”
“爹爹。”苏明霜闻言眼眸当中立刻泛出泪意。
身侧伺候的小桃也是一脸不舍。
苏摺摆了摆手,打断了这温情的情景:“好了,先用膳。就算日后不能见面,爹爹还会像先前一样,为你写信的。”
三人用完膳食后,寒暄几句,身为太傅的苏摺便上朝去了。
他临走时嘱咐道:“霜霜,爹爹上朝去了,恐怕不能亲自送我儿离开了,但是你要记着爹爹心中始终是挂念着你的。”
“你与单于要好好相处,即为夫妻,便要多为彼此思量。爹爹望你们似爹爹和娘亲一般琴瑟和鸣,相濡以沫。”
苏摺离开时,苏明霜早已泪水涟涟。
不多时,便到了响午。
苏明霜和呼延瑜收拾了些细软和带去匈奴的礼物便准备启程。
小桃跟在苏明霜身后,不停嘱咐道:“小姐你回去后,要保重身体,你脾胃不好,寒食可千万不能吃!”
“奴婢听说匈奴部落寒冷,你可定要多穿些衣裳,莫要冻坏就自己,小桃不在你身旁,你可要好好照料自己……”
她喋喋不休,倒不像个贴身丫鬟了,俨然一副担忧自己的亲姊妹模样。
小桃恨不得自己跟去匈奴伺候苏明霜,但苏明霜并不让。抬步走出太傅府时,苏明霜莫名觉得心中不宁,好似有事将要发生般。
她定了定心神,抬头望向风云搅动的天际,其天象就和自己重生那日一模一样。
呼延瑜察觉到她的异样,不禁问道:“阿霜,怎么了?发生了何事?”
苏明霜只是摇摇头回答道:“无事。”
但她心下的不安却仍旧未散去。
两人上了马车后,便一路向着边塞出发。
越向着边塞出发便越是荒芜,马车便越是颠簸。
呼延瑜见苏明霜似乎有些闷闷不乐,他伸手掀开车窗的纱帘,装作不经意地问道:“阿霜,你可是舍不得自己的家人?”
呼延瑜不知苏明霜会如何作答,他能体谅苏明霜思念家人的心情,却也明白苏明霜身为单于阏氏是必须留在匈奴的,他一时也有些为难起来。
谁料,苏明霜只是摇摇头说:“我并非是舍不得父母亲人,阿霜身为单于阏氏,理应与单于一同留在边塞,照拂匈奴子民。”
她的视线随着车窗外的风景放远:“只是今日不知为何心慌得厉害。”
呼延瑜担忧道:“阿霜,你身子不适吗?莫不是生了病?”
苏明霜拍拍呼延瑜的手,温声道:“我没事,我身子很好。”
呼延瑜听后,这才松了口气,宽慰她道:“兴许只是离家后,心底不虞罢了,想必不多时便好了。”
就在这时,随着一声巨响,马车猛地颠簸几下后停下了!
第30章
马车的颠簸使得车内的呼延瑜和苏明霜二人剧烈摇晃,好在呼延瑜眼疾手快将苏明霜护在怀中,苏明霜并无大事,可他自己却在车厢磕得手臂淤青一片。
“单于!你可还好?”苏明霜焦急地去查看呼延瑜的伤势。
她心疼地看着呼延瑜手臂上的一大片鲜血淋漓的搽伤,眸底不由得浸出水光。
呼延瑜摇摇头,安抚她道:“我并无大碍,阿霜莫要担心。”
苏明霜心里惶恐,难不成是遇到打劫财物的马匪了?
但很快苏明霜便镇定下来了,他们离开洛阳城时带了不少随行的侍卫,就算是马匪来了也不足为惧。
再者他们一行明晃晃地离开洛阳城,带着这么多随从,会是谁敢胆将他们截停呢?
苏明霜急忙让马车外的随从进入车内为呼延瑜包扎伤口,自己便掀开了车帘出去查看究竟发生了何事。
一走下马车,苏明霜便看见了骑着一匹黑马的殷墨白正拉紧缰绳停在他们的马车面前。
“是你。”苏明霜语气中带着不加掩饰的嫌恶和冷漠。
殷墨白被她冷厉的神情刺得心头一痛,就好似数根金针刺进胸膛,泛起一阵阵密密麻麻的锐痛。
殷墨白翻身下马,朝着苏明霜走近几步,而苏明霜见状立刻退后几步。
他双目赤红,眸中翻涌着痛色:“霜霜,你听本王说。本王与颜如玉不过是逢场作戏,本王只是见她可怜,不忍对她厉色,你才是本王心中真正的挚爱。”
见苏明霜神色未变,一副毫无反应的模样。
他眸光黯然,像是一滩死水,涩声道:“昨夜本王做了一个梦,梦里本王一如先前所想的那般娶了你。只是……”
殷墨白顿了顿,又缓缓说道。
“梦中的一切就好似真切存在过的一般,梦里的你与本王早早定了亲。我们相濡以沫,成婚生子后,本王却不知为何不再管你。”
“本王竟让霜霜一个女子照顾亏空严重的景王府,照顾殷家一家老小。直到,你年老将死之际,才在一处小院,寻到了分别几十年不曾归家的本王。”
“在梦中本王不知为何竟会和颜如玉相拥在一起,并且许诺生生世世还要在一起。这简直荒唐,可这梦境实在真实得叫本王可怖!”
听到这话,苏明霜淡漠的神色才终于出现一丝崩裂。
她瞳孔震了震,嗓音冷得仿佛没有一丝温度道:“这不是梦,景王殿下,这是我真真切切活过的前一世。”
殷墨白满脸震惊,瞳孔愕然地瞪大。
梦境和现实的真真假假就好似泡影让他恍惚,殷墨白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但苏明霜淡漠认真的神情告诉他,自己对她的伤害真正切切存在过。
随即他像是意识到什么似的,一脸痛苦地艰难出声道:“都是本王的错,是本王辜负了你。霜霜,你再给本王一次机会好不好,本王定会改过自新,再也不会负你。”
“你不要去边塞,不离开本王……”
而坐在马车里的呼延瑜早将这一切听在耳中,他明白此时的自己不该出面。这是,苏明霜和殷墨白之间的恩怨,旁人不该插手。
且他始终信任着苏明霜,相信着这个坚韧如野草的女子会做出最正确的抉择。
第31章
殷墨白还在苦苦恳求苏明霜给自己一次挽回的机会。
可他不明白,破镜怎能重圆,湖水怎能倒流?
苏明霜一步一步朝殷墨白走近,直到站在他面前才停住。
殷墨白抬着希冀的眸子看向面前的苏明霜。
而苏明霜却猛地高高扬起手腕,随后如风扫落叶般狠狠落在殷墨白的脸上。
“这一巴掌,是你欠我的。”
这一掌她用了十足十的力气,打得殷墨白趔趄。
随后,便是一掌接一掌地落下,可殷墨白却不避开,仍旧觉得苏明霜从前爱自己入骨,只要她消气,他们便还能回到从前。
苏明霜斥道:“这一掌,打你不仁不义,前世我为你操持府邸,任劳任怨,你却日日流连在颜如玉的温柔乡中。”
“这一掌,打你薄情寡义,前世我真心待你,你却朝三暮四,与颜如玉暗中苟且。”
数掌落下,殷墨白面上已然鲜红一片。
而苏明霜白皙的手掌也打得充血。
殷墨白忽地握住苏明霜的手,他近乎痴魔道:“霜霜,你消气了吗?本王任你处置,只要你消气,待你消气,便和本王回去好吗?”
苏明霜嫌恶地甩开他的手,而殷墨白仍在喋喋不休:“霜霜,你跟本王回去,本王便立即休了颜如玉,你才是本王唯一的景王妃,本王会去求圣上让她人替你嫁入匈奴和亲……”
“痴心妄想!我与你之间早已不可能,我如今心中唯有单于一人,今后我们之间的恩怨尽断,再也不要相见。”
苏明霜说罢便径直上了马车,不再理会殷墨白如何恳求。
殷墨白颓败地僵在原地,而眼前的马车又重新驶动,往遥远的边塞驰骋而去。
望着渐行渐远的马车,殷墨白心底是无法言说的痛苦。
在昨夜的梦醒时分,他便惶恐不已,心中即将失去苏明霜的害怕将他整个人席卷。
他一路快马加鞭地追上苏明霜去往边塞的马车,只为挽回她,却如锥心般听到苏明霜说她心中只有呼延瑜一人。
殷墨白终究还是失去了那个满心满眼都是自己的苏明霜。
时光匆匆宛如流水,一眨眼便是一年光阴逝去。
匈奴部落,首领大帐内。
随着一声尖利的婴儿啼哭划破天际,接生婆喜笑颜开地抱着一个襁褓中的男婴走向呼延瑜。
“恭喜单于,贺喜单于!阏氏生了个小王子!”
呼延瑜来不及看一眼初生的儿子,便焦急地往大帐里走去。
一走进大帐,血腥味扑鼻。
苏明霜刚生产完,满脸苍白。
她见呼延瑜进来,虚弱道:“阿瑜,你怎么来了,你见过我们的孩儿了吗?”
呼延瑜扑到她床边,满眼心疼地看着她道:“阿霜,你受苦了,今后我们便只要这一个孩子就足够了。”
他轻柔地为苏明霜抚开凌乱的发丝,随后用温热的手帕为她拭去额间的汗珠。
想起前世自己拼死为殷墨白诞下一子后,他不仅没有来看过生产后的自己一眼,也再没有碰过自己。
苏明霜只觉得两世迥异的境遇是多么荒唐,她满眼柔情地看着眼前人,温声道:“谢谢你,阿瑜。是你让我知晓,何为爱人与被爱的滋味。”
这一世,她终于没有爱错人。
前世的往事如烟而散,今后等待苏明霜皆是好时光。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