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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6、第 196 章 ...

  •   自在盟有四岛。

      逍遥岛最大。

      石林岛最穷。

      鹦鹏岛最险。

      而百花岛,最美。

      一年四季花密成林,暗香沁鼻,烂如霞锦。

      因此自在盟的各类庶务,比如酒务、茶务、粮务、渔务,自然而然的,就全部都设置在了这座岛上。

      花错和温却邪商定后,便直接到了天一楼寻颜戟。

      可惜好巧不巧,颜二带人追击那个打伤傅喜的凶手去了。不过,他应该在离开前特意交代过,因为当花错询问可否前往百花岛一行时,对方直接给了他登岛的令牌。

      而后一路畅行无阻,一个时辰后,花错和温却邪站在了百花岛码头。

      刚提袂走下跳板,温却邪没头没脑来了一句:“听说你之前吐了?”

      花错有点嫌恶地皱了皱眉:“下次侯爷不妨去尝试一下,那般颠簸摇晃,第一次坐的人,估计没几个能不吐的。”

      温却邪反问道:“本侯给你的香丸呢,为何不用?”

      花错略无辜道:“一开始不知道会那样颠啊。后来用了一下,效果却是很好。”他坦坦荡荡道,“谢过温侯了。”

      温却邪喟叹一声。

      故意的。

      “花小爷乖巧起来的时候,真是招人怜爱。”

      花错沉默了一会,才接话道:“侯爷刚才说,人的喜恶,是会变得。对吧?”

      “小爷有何高见?”

      “以前我也觉得,人的喜恶很容易变。比如说一样喜欢的东西,天天吃,日日吃,用不了几天,再看到那东西时估计就要吐了。而喜恶一旦跟利益沾边,就更不值一提了。只不过……”说话间,花错用手一指前方,轻笑一声,“人的喜恶,如果变成一种信仰,就完全不一样了。就比如说那位杨老吧,一辈子嗜酒贪杯。喝酒对他来说,侯爷觉得,还是单纯的一种喜好吗?”

      相比他声音里透出的沉寂和凝静,荷钱浮翠的月样池塘旁,一阵淡荡暖风吹过,空气都似染满酒香,酒怪杨酒泉的声音混在其中,显得惬意和悦然许多。

      温却邪看着一步三晃,优哉游哉地杨老怪,怪好笑地问道:“他在唱什么?”

      花错仔细听了听:“只听出来鸳鸯两个字。”

      温却邪摸了摸下巴,很不客气道:“这老怪,解签解得难听,连唱曲都那么难听。”

      “朝来鸳鸯飞,鸳鸯自相逐。暮来鸳鸯栖,鸳鸯不独宿……”酒怪哼着小调,经过两人身侧时,正好听到这句。当下白眼一翻,亦不客气回讽道,“这是正宗《鸳鸯曲》,没见识就少开口!听说小郎君今日把我那师弟给打了?”

      花错侧了侧首:“你说玉权先生?”

      “老头子就一个师弟。”

      花错刚想承认,温却邪已眉尖一剔,扬起一丝讥讽道:“切磋武艺,有赢有输。既然是本侯的花小爷赢了,那么输得就只能是他了。”

      “这不废话吗?老头子是问是不是把他打了?”

      “那没有。”花错忍不住辩解一句,“在下和玉先生又没有私仇!”

      “这么好的机会你都没打他?”酒怪听得倒急了,只差捶胸顿足道,“你说你,那么心慈手软做什么?就该好好揍他一顿,让他成天一副天地间他最聪明最能耐的样子!”

      “……杨老说的是玉先生练成老少皆宜一事?”

      “还能有其他。”杨老像擤鼻涕般重重哼了一声,“自从练成老少皆宜后,就总是一副眼高于顶,做什么都委屈了他一样的鬼样子。当初没当上四卿之一,只能屈居饮中八仙是委屈了他;让他和我共同掌管盟中酒务是委屈了他;一直呆在逍遥岛是委屈了他;连做个守擂人都委屈了他……”他目光闪动,语气激恸,“也不想想当初突破不了乾坤掌的最后一层,郁郁不得志时,是谁拉了他一把,又是谁给了他立身之所。不过练成一招老少皆宜,还真以为能飞上天不成。”

      “可是这些和我们有什么关系?”温却邪横睨着他,嘴边挂着淡淡的笑意,一双日常很多情的眼,却像横了一根针,“你老专门等在这里,不是为了跟我们发这些牢骚吧?”

      酒怪又翻一个白眼,不答反问道:“跟你们没关系,那你们上岛做什么?”

      花错听得想笑,便含笑道:“所以杨老等在这里,是为了带我们去哪里吗?”

      “你们不是要去酒坊吗?”酒怪用手一捋那把用红头绳扎得乱糟糟的胡子,“二公子特意传信过来,说如果你们登岛,必然是要去酒坊查看的,才让老头子等在这里。”

      花错轻‘哦’一声,不经意问道:“景休刚来过?”

      “他?忙着找那个伤了老傅的狗贼呢。”酒怪冷哼一声,怪眼又一翻道,“要不是他昨晚就传信过来,特意让老头子在这里等着,老头子早抓人去了!”

      温却邪脚下一顿,看向花错的眼神有点怪异:“颜二怎么昨晚就知道你今日要来?”

      花错坦诚道:“原本是准备带得宝儿来的。”

      温却邪不信:“不对吧?他可是特意让杨老怪等在这里,还直言要带你去酒坊。”他试探性问道,“他想让你帮他查酒坊的事?他自己为何不查?”

      花错想了想道:“或许景休怕自己当局者迷?”

      温却邪幽幽道:“你就纵着他吧。对本侯的事,怎么没见你那么上心。”

      花错调笑道:“侯爷那是大业,岂是几坛子酒能比得?再说了,侯爷现在,也没什么事啊!”

      温却邪伸指一弹花错的额头,一副为之气结的样子:“你就气本侯吧!”

      花错嘀咕一句:“你能不能改改你那动手……”

      话一出口,又想起温却邪那句:上穷不落下黄泉,动手动脚偷心犯。

      一时间,自己又笑开了。

      “两个臭小子!要打情骂俏回房间关上门去!别在老头子跟前碍眼,赶紧跟上!”酒怪看不过眼,隔老远骂了一句,“老头子还赶着去盟主那里以武会友呢!快点!!!”

      谁知温却邪凑到花错耳际,哼哼两声:“关起门那就不叫打情骂俏了。”

      花错第一次上演了翻脸如翻书。

      但不知出于什么心理,明知对方生性混不吝,偏生搭了一句:“那叫什么?”

      “叫……”温却邪侧脸一看神色木然的身边人,哑然失笑,故作神秘地扯了扯对方手臂道,“下次你就知道了,走吧。”

      就在两人跟着酒怪前往酒坊的路途中,苏隐尘也正前往天一楼的一处厢房。

      只不过,刚走出花木扶疏的回廊甬道,就被又矮又胖的‘剖几刀’何赐病拦住了。

      “苏少堂主,我家公子在休息,暂时不方便见客。”

      苏隐尘点点头:“好。”

      但脚步未停。

      不仅不停,反而身形一晃,就从何赐病身旁闪过了。而后,眨眼间就到了紧闭的房门口,飞起一脚,踢开了房门。一连串动作迅若星飞,等何赐病反应过来,他人已一站在了钱无闷面前。

      何赐病几乎呻吟出声,忙诚惶诚恐地道:“公子,小人拦不……”

      钱无闷的声音似被冻过一般:“滚下去。”

      而后,他眼皮一耷,不阴不阳道:“怎么,现在连你也不将本捕放在眼里了?本捕的房间你说闯就闯。”

      苏隐尘饶有兴趣地看他半响,才自己找了把椅子,施施然坐下:“义父担心你。他老人家不方便亲自来,只能我跑一趟。”

      钱无闷整个人缩在软榻上,衣发散乱,看上去竟是异常颓丧。他讥笑一声:“担心什么?本捕是能把知道这个秘密的……”他一顿,声音变得尖锐、苍然,又都是掩饰不住的恨意,像钢刀在冰柱上刮来刮去,“都杀了,还是能把这个鬼地方给炸塌全给淹了?还是能把温二给千刀万剐了?他有什么好担心的?”

      苏隐尘给自己倒了杯茶,不经意问道:“钱神捕就那么恨安君侯?”

      钱无闷原本是个超过两百多斤的大胖子,后来被温却邪所伤,在床上躺了整一年,无心插柳,竟然将一身肥肉给硬生生躺没了。瘦出个人样的钱神捕看着眉目清秀,举手投足也有世家子的轩昂做派,只那双眼睛,不知是不是胖的时候养成的习惯,总是会不由自主眯起来,看上去十分毒厉、狠辣。

      而此时他就是这般眯缝着眼,任由恨意在里面堆积、流转,最后倾泄而出。

      但他出口却是:“恨!当然恨!可我有什么办法,温二说的对,几年前我奈何不了他,如今我更不是他对手。”

      苏隐尘手指在茶杯口转了转:“将你的秘密抖出来的是花错,你怎么把怒火全都撒到安君侯身上了?”

      钱无闷倏一抬头:“他叫花错?”

      “不错,前殿前都虞候花榭的儿子。”

      “前殿前都虞候……所以是个白身?”

      苏隐尘点点头:“倒是未曾听说花错有功名在身。不过……”他悠悠道,“这个花错可不好对付。”

      钱无闷冷笑一声:“怎么说?”

      苏隐尘便顺势道:“听说他今日二十五招就赢了玉权。”

      钱无闷不忿气道:“原来是硬茬啊,难怪……”

      苏隐尘补充了一句:“在他不出全力的情况下。”

      钱无闷语音里恨意很深:“匹夫之勇而已。除了有点手上功夫,还能有什么。”

      苏隐尘便不说话了。

      钱无闷从原本的抱膝缩成一团,改成了盘腿而坐的姿势,脸色也恢复一些:“你来找我,就是为了跟我透露这个?”

      “咱们即便算不上至交好友,多年相识的那点情份还是在的。”苏隐尘倒了杯茶行至钱无闷面前,“你今日的状况不止义父担心,我也会担心的。”等披头散发的钱无闷默默接过茶杯,他才道出来意,“只是你这个连我都不曾知道的秘密,到底怎么会让外人发现的?你真的一点都不知道?”

      “我怎么知道!!”钱无闷散发满脸,脸色又开始一阵阵泛青,咬牙切齿道,“我要是知道,早就将他剁成肉泥去喂狗了,还能容他活到现在?姓花的,且等着,本捕不把他碎尸万段,剁成肉泥喂狗,难消我心头之恨!”

      别人说的剁成肉泥可能只是个形容,但钱无闷所说,却是一种陈述。

      自他入刑部以来,经他手,被剁成肉泥的,估计远不止一双手。

      苏隐尘当然知道。

      当然也不在乎。

      “所以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苏隐尘轻描淡写道,“你若是不说,我可帮不了你!”

      “没人能帮我!”

      钱无闷垂了垂头,散落的头发遮掩掉了他全部表情。

      但他手中茶杯却‘啪’一声,全碎了。

      过了半响,他才桀桀桀怪笑几声,半疯不癫道:“除非你能把我脑子中的这段记忆剜去,如果不能,就没人能帮我。”

      苏隐尘快速皱了下眉:“行啦,你既然不愿说,我也不逼你。只是,之后的行动,你若是还如现在这般,义父可没我好说话。”

      “你放心。”钱无闷的眼睛在乱发后如毒蛇一般盯住苏隐尘,“本捕出京之前,伯父有交代过,我自会全力配合你们,不会坏了章相的大事。孰轻孰重,本捕还能分得清。”

      “既然你知道,那就先别去管那二人了。”苏隐尘正色道,“颜文涛和自在盟可没那么好对付,这时候分心在其他事上,小心功亏一篑。”

      “不过一个立场摇摆不定的墙头草,也不知梅总堂和伯父到底在顾忌什么。”钱无闷乱发后的眼神,阴鸷地犹如在毒药池中泡过般,“当初按本捕建议的多好,趁他上次进京时,直接把人杀了,扶个听话的上去,不是一劳永逸吗?一个人杀不了他,那就十个,百个,千个。那可是在京城,要多少人没有?半只脚迈进棺材的人了,还真能以一敌百?可你们就是顾虑重重,这也不行那也不行,最后还放虎归山了!现在倒好,本捕还得巴巴地从京城赶来,百般受牵制不说,还碰到那个煞星……”

      一想起温却邪,钱无闷又忍不住打了个冷颤。

      苏隐尘淡淡道:“你这话,可敢当着我义父和你大伯说?”

      钱无闷森然道:“怎么,嘲讽本捕?”

      苏隐尘歪过头看他一眼:“你当楼挽风,还有他身后的安君侯府是摆着看的?”

      钱无闷一时哑然。

      “行了,有什么好不服气的呢?等拿下自在盟,还不是你想怎样就怎样?”苏隐尘徐徐起身,行至门口,才拍了拍手,淡淡道,“钱神捕今日受了惊吓,神魂不定,你好好让他放松放松。”

      现在日光正艳。

      但尚不及苏隐尘带来的女子艳光四射。

      乌发,红唇,雪肤。

      明明是玉质亭亭,轻盈袅娜如新蕖出水的容貌,偏偏腰太细,胸太挺,显得整个体态峰峦起伏,妖娆浪荡。

      她一出现,钱无闷就感觉自己的脑子瞬间被人剜去了一块。

      苏隐尘反手将门关上了。

      屋外阳光太好,落在人身上,带了一种让人发痒的燠热。

      时当初夏,已有暑气袭人。

      夏日那些蚊蝇之类的至微之物,也已开始在阴暗处滋生,成长。海岛上的风不管在何处吹来,都像是带了一种腥味。

      关门不过几息,屋内便有荡意惊人的呻吟喘息声传出。

      苏隐尘面无表情地理了理衣襟,而后冷笑一声,渐行渐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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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公告
哇,居然有小天使给我留评了,太开心啦,抱住狠狠亲!\(^o^)/ 感谢所有点进来看文的小天使们,若是喜欢点个收藏哦。若是不喜欢,也可以留下锐评,新人第一次写文,肯定有很多不足之处,我会努力进步哒
……(全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