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披月色入梦来》拜笑

8、第 8 章

　　“二哥怎么进去了？”

　　大哥站在窗边，手指一下一下在磨着打火机。

　　片刻，他垂下眼帘，风轻云淡的说了句闲话：“是江深弄进去的。”

　　我怔住，脱口而出：“江深当警察了？”

　　大哥听了这话笑了，笑声沉得发闷。

　　他回过头来看我，眼里浮着一层隐隐的讥讽，他打量着我，像是在估价一件许久未见的旧物。

　　“你啊，”他语气轻飘，“一点都不像宁家人。”

　　我张了张嘴，一时不知该接什么。

　　他接着说：“现在的江深，是云城响当当的企业家。”

　　我低头看着自己手里的茶杯，忽然有点冷。

　　他七年前从宁家被赶出去，那时候他才二十岁，身上连一件像样的衣服都没有。那样的他，竟然能从尘埃里站起来，甚至把我们宁家逼到这一步。

　　回国之后我留在了家里，大哥没有安排我去公司，也没让我接触任何事，只说我到了该谈婚论嫁的年纪。

　　他说得轻描淡写，好像我只是是一件功成名就、锦衣归来的“商品”。

　　“现在宁家企业快撑不住了，江深的手段太狠。”

　　大哥说这话的时候，脸上只有沉稳得近乎冰冷的打算，“你如果愿意，或许能帮家里一把。”

　　我垂下眼睫，没说话。

　　帮，是怎样的帮？

　　大哥其实早就说清楚了。

　　商业联姻，说得好听是家族利益的联结，说得难听些，不过是把女人打包成筹码，送进婚姻的牢笼。

　　我没答应。

　　但大哥还是带我去了酒会，他像带着一件珍贵瓷器登场的商人，一路穿过满厅宾客。

　　那一夜的灯光很亮，将所有虚伪与欲望都照得通透。

　　觥筹交错之间，我感受到无数视线落在我身上，他们打量着、估价着、讨论着，像在拍卖会场中评估一个精致却易碎的“艺术品”。

　　耶鲁高材生、宁家千金、年轻漂亮、单身未婚。我被这些标签死死贴上，我不再是宁浅，我只是一件商品。

　　大哥游刃有余地带着我认识不同的人，他温和地推销一件完美无瑕的商品，他的手搭在我肩上，无声强调，这就是宁家的人，是可以等价交换的物品。

　　那些男人看我时，眼神里透着油腻的热情。

　　我想逃，却找不到出口。

　　然后我看到了江深。

　　他站在远处，人群环绕。

　　他穿着一身剪裁考究的深灰色西装，修长挺拔，一眼望过去，就像一把锋利的刀，被精致的鞘藏了起来。

　　他变了。
　　又没变。

　　他的周围人头攒动，觥筹交错，谁都想靠近他、认识他、从他手里捞出点什么。

　　他成了他们口中的“江总”，是新一代资本浪潮里的风头浪尖，是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王。

　　我站在角落里，看着他被簇拥着前行。

　　我忽然有些羡慕他。

　　他挣脱了命运的束缚，不再低声下气，不再看人眼色。

　　他甚至可以用商业，把过去所有的屈辱一笔笔还回来。

　　可我呢？

　　我仍在这张旧网里，被亲情、血缘和家族利益裹得密不透风，连挣扎都不自由。

　　我不知道他有没有看到我。

　　也许他看见了，也许没有。

　　他的锋芒藏在眼底，微笑背后，是沉默着的恨与等待，是七年时光酿出的锋利。

　　而我，就像被慢慢推上祭坛的羔羊，连逃的权力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