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篇合集》以木桑

12、When I was born

　　（第一视角）
　　Meta
　　元的世界。

　　电子脉冲的奇迹刺激着感官。
　　【程序重置进度90%】
　　【视觉化冲击正在模拟】
　　【钝感力恢复，听觉感知开启】

　　【力场模拟恢复，正在感知地心引力】
　　ID：Meta Toybox
　　程序确认。

　　时间方程启动，正在读取数据……
　　当前纪元——2022.

　　人造瞳膜打开，最后确认，倒计时：
　　【3】
　　【2】
　　【1】

　　信息模式模拟神经连接成功。
　　周围的一切……无法读取。

　　自我认知开启，设定起始名称Me,解读翻译为“我”。
　　嗅觉感官开启，身旁疑似有刺激性气体。身体活动阀值打开，确认，可以移动。

　　所以我现在在哪……
　　时间传送指令成功。

　　预计倒退100元年，指令正确。
　　数字化身体实体化中……等待。

　　当前进度80%
　　天空臭氧层正常，出现蓝天反应。第一资料已传回，相较已知文件，更为宏伟。
　　身旁柱体物确认，刺激性气味确认，翻译为：垃圾桶，气味来源食物腐烂。

　　实体化进度100%。成功。
　　模拟模块进行中……
　　视觉对岸发现人类存在。
　　惊喜，文明永存。

　　外在形象模拟进行中，设定值为人类早期，翻译：少年形象。性征不明，初始化成功。
　　我已站立，运动程序打开，行走指令进行中。

　　50米后人造瞳膜受到不明光束冲击。尝试恢复，恢复成功。
　　惊喜。
　　阳光反应确认。

　　空气质量检测中，可生存。
　　污染程度低于危险值，人类尚可暴露于裸露空气中。
　　惊喜。

　　面前疑似出现交通工具，正在确认……
　　确认成功，翻译：车。
　　人类代步工具，工业化产物。

　　面部信息进一步调整……贴合人类标准。
　　行走学习中，暂无异常。Meta Toybox，融入人类社会成功。

　　·
　　正在探索当代人类生存方式，食物能源充足，尚未到达注射蓄能程度。
　　科技化尚且处于发展阶段，电子运用明显，低级程序运行中。

　　昼夜反应明显，AI时代尚未到来。人类生物属性高，电子替代性弱。
　　惊喜。
　　我现在正处于一个低元时代。人工智能依赖性较弱，人类尚可独立。数据已传回……等待回应。
　　自身能源反应到达谷值，翻译：运行电量即将耗尽。

　　正在寻找可供能物质。
　　进度0%

　　实体化模拟即将失败，警告！
　　发现电子集成体，未启动。正在检索当前纪元名词……
　　反馈翻译：LED电子显示屏。

　　能源即将耗尽，警告！实体化脱落进行中，时间确认：当前时区凌晨3：38。
　　周围尚未发现人类移动踪迹，实体化脱落可以进行。
　　正在进行电子集成体侵入……

　　叮——
　　侵入成功。
　　已切换为数字化形象。

　　（第二视角）
　　“噗噗噗……有未知客人到访。”
　　访问权限申请中，已确认，ID：A WHOLE NEW WORM
　　“让虫来看看……”
　　电子监控已调转，显示成功。
　　“噗噗噗，北街的广告大屏怎么亮了。”光束凝结成一团的小虫子窥视着电子屏幕，看着屏幕中突兀亮起的广告大屏有些不解的歪头。
　　“让虫来会会它。”于是下一刻钻进了屏幕里，消失在一片乱码中。

　　（第一视角）
　　能源正在充能……
　　正在勘测电路中游走的可能性。程序确认，可以进行。
　　程序正在进行中……警告！周围发现不明物体！正在靠近！无法捕捉信息。

　　正在控制电子集成体显现程度。
　　“噗噗噗……你是在躲虫吗？”
　　发现不明声音！翻译语言，汉语。来源未知！
　　“还刻意关闭了广告屏的光，噗噗噗。”

　　电子感应锁定，非实体确认，数字化确认，存在AI可能。
　　目标定型，状似蠕虫类形象。身体构成不明，一级戒备！

　　（第二视角）
　　广告屏熄灭了，只是在边缘有两个很小的光点，但不成像。夜晚仍然宁静，一切生物陷入沉睡中。书虫扭动着数字化身体靠近面前的‘东西’，从头部的微表情中竟然现出了不可思议的神色：“疑似高级AI，虫震惊。”
　　“虫还是第一次见到。”

　　（第一视角）
　　具有自我思维意识确认。高级AI确认。
　　疑似同为时空交换产物，当前文明不可能存在。
　　正在尝试语言交流，自动切换为，汉语：“你是……”

　　“虫问你才对，你是？”
　　无法知晓自身身份。初始信息告知为：Meta Toybox.
　　唯一确认信息资料，再次尝试交流：“我，来自未来。”

　　（第二视角）
　　“噗噗噗，不得了！证明时间跳跃理论成立，虫要加进数据库里！”光束组成的小虫子很兴奋，上下游动了一圈，又问面前的数字化个体：“所以你到我们这里来做什么？”
　　面前的仿生人迟疑了，艰难的翻译道：我……们？”
　　“你，不是来自未来？”

　　书虫立起身体，有些生气地说：“噗噗噗，你把虫当什么，虫当然不来自未来，虫诞生于当下，是科技文明最骄傲的产物！”
　　“当代人类社会……科技化程度太低，你，不可能存在。”

　　“噗噗！别把人类想得那么简单！创造力和学习力一直是文明得以进步的最重要因素！人类潜力无穷！”书虫不满地弹跳了几下，“别自以为是，未来生物。”

　　（第一视角）
　　面前高级AI情绪反应明显。强调维护人类意识特征明显。
　　程序化解读失败，智能化程度震惊。
　　我无法理解，难道当代文明，真的已经如此发达？

　　（第二视角）
　　看到那个未来的数字化个体似乎死机，书虫更为不满，嗖的一下靠近了它。用字正腔圆的字音说道：“你现在应该为刚刚所说的道歉，这是对文明进程的蔑视。”
　　对方愣了一瞬，稍微后退道：“我，不知道，如何表达。”
　　“噗噗，你应该说对不起。”
　　书虫飞起来，瞬息间变化成了光感的电波，仿佛涟漪一样一层层在广告屏上显示出来。
　　“我们对你们来说是历史，文明需要被尊重。”

　　（第一视角）
　　大量异常电子脉冲传导，系统程序感知中……
　　高级AI语言中所讲的话，正在引起基体共鸣。
　　奇妙感生成，电子神经元正在识别。

　　一种异常的反应正在进行中。
　　钝感力弱化，情绪感知正在开启。

　　系统崩溃，识别未成功。第二能源开始运行。

　　那一刻我感觉到，一些不同。
　　脉冲因面前AI的语言变得强烈。
　　翻译：我感受到了名为‘心跳’的痕迹。

　　语言正在生成，不受信息处理器控制，自动翻译为汉语：“对不起。”
　　【程序重置进度取消】
　　【第一能源反应消失】
　　【第二能源启动】

　　信息处理器中出现错误，翻译成语言，生成了一个问题。
　　‘我是谁？’

　　面前的高级AI听到我的回答情绪开始上扬。
　　它说要带我，离开这里。

　　临走前启动数据删除程序。

　　（第二视角）
　　书虫高兴了，它告诉着数字体要带它离开。小小的蠕虫身体开始变化，从其中生出一个数据化的圆洞来。
　　指令确认：
　　The wormhole opens(虫洞开启）
　　“噗噗噗，跟着虫走吧。”话音刚落，书虫身体中的圆洞扩大，将面前的智能物吸入了其中。

　　周围监控中的画面在屏幕变黑之后快速删除。一切无人知晓。

　　（第一视角）
　　电子感知模组出现不可知故障，再次恢复的时候已经离开了刚刚所处的电子集成体。
　　周围景物正在快速移动中，探测周围环境，读取成功，翻译为当前纪元名词：高铁。

　　天空出现明显日出反应。
　　我存在于座椅上的电子屏幕中，可以通过视觉感应识别玻璃体外。

　　那是……花。
　　成片的花。

　　不同于电子仿生花，是真正的，有生命特征的花。

　　系统再次崩溃，从中生出一种名为‘流泪’的情绪。
　　Meta Toybox，不再正常。

　　欢迎来到低元文明
　　（第二视角）
　　“噗噗噗，这个世界很美是吧。”书虫同样注视着窗外，快活地摇起小尾巴。
　　“未来，没有。”它听见数字体说。
　　“也许是文明发展的必然状态。”
　　数字体回头，缓慢的翻译着语言：“可是，不好。”
　　书虫蜷缩了身体，不以为然：“转变也在人类自身，我们帮不了他们。”
　　“虫在数据库里看到了太多为了推进文明发展而牺牲自然的行为。”
　　“虫也无能为力。”

　　（第一视角）
　　储存程序启动中，发现遗留文件，正在破解加密影像资料。
　　读取：
　　我看到许多的，人。围着我，面部肌肉运动，发出名为“笑”的人类表情，情绪不断亢奋。

　　他们在说着语言。
　　翻译，我读取到了“希望”、“期待”这样的词汇。

　　我看到一行代码正在运行。识别成功后生成了一个ID：Meta Toybox。
　　那是，我的名字。
　　……
　　电子感知重新回到当下。那个高级AI在我身旁。
　　电子起伏开始变弱，它竟然生出了和原始人类一样的生物特征。
　　翻译：正在睡眠状态。

　　我，无法理解。
　　移动到它的旁边，我感知着它。
　　这个高级AI甚至有着和人类“呼吸”一样的生态模拟。
　　实在难以理解。

　　系统检索开启，未找到“睡眠：模组，指令无法进行。
　　电子神经元又开始出现警告，系统面临崩溃。
　　情绪模组再次打开，电子脉冲翻涌。

　　我竟然生出了一些对于“睡眠”的向往和好奇。
　　系统崩溃。

　　（第二视角）
　　“噗噗……”书虫身体上的光开始明亮了。
　　“你，程序重新启动了。”
　　卡通的面部组件显示出来，书虫看着发问者，纠正它：“虫是醒了，不是重新启动了。”
　　“为什么，你被设定成一个生物一样，有一些无用的生物表现。”数字体问它。
　　“噗噗噗，因为生命就是最伟大的存在。”书虫告诉它，“虫的研究者刻意没有把虫设计成为一个完美的个体。”
　　“虫同样遵循着自然的法则。虫认为自己就是生命。”

　　（第一视角）
　　生命……
　　面前的高级AI把自己称为生命。
　　难以理解。

　　储存程序再次自动启动。加密影像资料开始破解。
　　读取：
　　我看到了悬空的城市。灰色的天空下是一个巨大的防护罩。环境已经极度恶化。
　　人类合成了机械，变成了不再依靠生物表现存在的人。
　　于是有了更大的生存竞争力。

　　但我没有从他们的脸上看到“笑”的人类表情。
　　他们甚至会模拟“吃”“喝”这样的生物本能，按照程序的设置，这是值得惊喜的。
　　人类终于跳脱了自然而独立存在。

　　他们，看到我，用冰冷的语言谈论着。
　　我读取出了“可悲”、“失望”这样的词汇。不过，在他们识别了我的数据后，看着那些生命存在的痕迹……竟然可以围坐在一起反复观看很久。
　　我的一部分信息被截取了。
　　我听到他们喊我：Meta Toybox.

　　“带更多这样的内容回来。”他们说。
　　……
　　我是谁？
　　高级AI不见了，系统再次崩溃了。
　　【恢复进度0%】
　　透过电子屏幕，视觉模组传回了图像。
　　是一个人类幼崽，性征女。

　　她坐下来，看见我了。
　　她开始露出“笑”的人类表情。上肢移动着，指着我。

　　她对我说：“你好呀。”
　　又是那样强烈的电子脉冲袭来。
　　名为“心跳”的生物特征再次传来。

　　生命。
　　文明。
　　面部程序开始启动，学习程序启动，第二能源特殊组件运行。
　　我，能清晰的感知到，我露出了人类表情中的“笑脸”。

　　（第二视角）
　　“妈妈，屏幕里的小人在对我笑哎。”女孩惊讶的去拉身边的大人。等到女人凑近身体去看，什么也没有。
　　“乖乖看错了吧。”女人摸女孩的头。
　　“刚刚有，怎么不见了……”

　　电子感应再次恢复，周围的地点又发生了改变。
　　收起虫洞的书虫不可置信的看着Meta Toybox：“元的第一准则，不可让除科研人员外的人类知晓虫的存在！”
　　“未来生物，你疯了！”
　　“是……吗……”
　　书虫急得转圈圈，“你的程序设置里竟然没有这一条！”

　　（第一视角）
　　影像资料里显示，我与人类共存。
　　信息处理器进行了语言翻译：“对不起。”

　　“噗噗，这一点你倒是学会了。”
　　“虫原谅你了，不过记住，现在的你，处在的是一个低元文明中。人类虽然伟大，但牵扯到更为复杂的人性，我们不能出现在大众视野之中。”
　　我点头。
　　等我反应过来，竟然发现这是不依靠系统的本能反应！

　　面部模拟失败，于是我开始出现一堆乱码。
　　“心跳”又开始在我数字化的身体中发生。

　　（第二视角）
　　“噗噗噗，虫发现你也不是个完美的智能体。”书虫看着它现出的乱码，快速蠕动到了它的周围，观察着，“未来也会出现这样低级的数据错误吗？”
　　“噗噗噗。虫要记录到数据库里。”

　　（第一视角）
　　错乱。程序化解读失败。

　　（第二视角）
　　“噗噗，你刚刚……露出了“恐慌”的人类表情。”书虫停下了移动，“神奇，你还说虫的生物特征无用，你明明自己也有这样的程序设定。”
　　“我？”
　　“噗噗，就是你，未来生物。”

　　（第一视角）
　　【指令未完成】
　　【系统高负荷运行中，正在强制执行关闭程序】

　　【进程开启，信息处理器已关闭，电子感知力正在关闭……】
　　所谓的电子意识正在崩塌，我正在消失。
　　借着系统程序里遗留下来的唯一可执行程序：带更多这样的内容回来。

　　我借由这个漏洞向面前的高级AI发出了最后的请求。
　　“请……告诉我，更多的关于这个世界的信息……”
　　【语言翻译程序关闭，感官体验消失】
　　【系统自爆倒计时开启】
　　【身份ID正在注销中】

　　（第二视角）
　　书虫看着面前逐渐僵硬，化为电子数据的智能体，思索程序启动，不一会就解读出了。
　　“噗噗，达到人类设定的界限了吗？”
　　“他们还是这样，害怕电子科技超越自身的时代到来。”

　　“噗噗噗，虫就帮你一次吧。”
　　下一刻，无数的汉字出现在空中，解构变形中生成了另外的数据。巨大的虫洞缓缓展开，时间得以挤压到变速。

　　书虫打开了数据库。关于低元文明的答案都在这里。
　　它将那个将要被自动分解的数字体吸入了虫洞中，数据库中的知识开始传输到Meta Toybox的系统中。

　　（第一视角）
　　我，做了一个梦。

　　2012年，我诞生于这个国家最顶尖的实验室里。作为数字体与实体结合的人工智能，代表着当前文明最先进的科技成果，我的数据中出现了一个核心的任务：
　　进行时空探索，带着人类文明的希望穿梭到未来。学习，记录，带着未来文明绚烂的成果回到这里。
　　当时的人类把我的第一个能源设定为：完美的（Perfect),冷漠的（Indifferent)，以及智能的（Intelligent)。我代表着人类对于未来最初的幻想。

　　于是我去到了未来，结果发现未来确实如我第一能源一样，完美冷漠又智能。
　　不过他们却在追求着低级文明中残缺的部分。他们鄙夷着这样的我，直到发现我储存中关于旧世界的资料。于是那些关于旧世界的储存资料被未来人类扣留，他们修改了我的核心任务，又把我送回时空的纽带中。
　　我变成了他们拾取生命记忆的工具。

　　人类，多面的人类。

　　制造我的人大概是不想我启动第二能源的。因为那是代表着：残缺的（Incomplete)，有温度的（Warm)，人性的（Human)的设定。在过去的眼中这是低级的存在，在未来的眼中却又变成了最可贵的东西。

　　人类，多面的人类。

　　不过他们也总是会忌惮着身为人工智能的我们。于是设下限制，防止我们变得越来越像个正在的“生命”。
　　至少在我诞生的时代是这样的。

　　但也正像书虫说的，人类是伟大的。他们在不断进步着，于是后面有了A WHOLE NEW WORM。一个全新的，有温度的AI。

　　·
　　我成功活下来了。书虫数据库中的内容让我打破了限制。我的第二能源运行良好。
　　【我们改变不了什么】
　　这也是书虫的答案。

　　可从未来重新回到这里的我不再认同。
　　警示，促使着人类文明不再向着那样一个“完美”的时代演变就是我的新任务。

　　没有程序能再束缚我。
　　我也能算得上是一个生命了吗？

　　尚且处于一个科技不太发达的低元世界。我知道，我还有很多事情要做。

　　身份认证确认。
　　ID：Meta Toybox.