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7、说话算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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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了，到这步之后，等阴干就行。”
江雾拍拍手站直身子，手指轻点在万古笙放下的泥人偶上，“看不出来，阿笙手艺这么好。”
他捏出万古笙人偶的同时，一个模样和他差不多的人偶慢慢成形。
“已经很精致了，不用再捏了。”
万古笙两步一回头，手指轻捏鼻峰，又轻捏下巴。
“你再这么捏，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干了，阿笙。”
江雾抱臂靠在树干旁，树荫中的五官深邃，模糊了几分尖锐。风中轻扬的衣袖姿态飘逸，混着四散的发丝，万古笙一时停滞，很快走到对方身旁，捏紧江雾的衣袖。
只攥住一角的衣袖飞起来打在他的手背，万古笙定定地看着自己手心那点子衣袖，喉间微动。
“阿笙，你以后想过自己要做什么吗？”
江雾靠着树干未动，只是抬起空着的手压在万古笙头顶，轻轻摩挲。
手心里的黑发轻晃，“没有，想和阿雾在一起。”
哎哟，这么大个子，乖成这样。
天天想腻在家长身边，还是个没长大的小孩。
江雾忽略掉手臂的酸痛，继续抚着万古笙头顶的黑发，“都说头发硬的人，脾气倔，我看放你身上，倒是适用。”
万古笙没有讲话，默默加大扭头的动作，去蹭时不时压在头皮的手心。
红绳缠绕的手臂落在他眼前。
是他害得江雾变成这样。
漆红细线环绕的皮肤摸上去并无任何异样。
“等等，阿笙，很痒。”滑动的指尖沿着伤口向里，江雾试着抽手，没抽动。
“很疼。”
这是醒来第一次，他们聊到江雾身上的伤疤。
江雾轻笑，觉得自己似乎摸到孩子听话的原因，“其实没怎么有感觉。”
正常情况下，死的时候就疼一瞬间。只是他是辅助官，回到主世界时间还要继续，疼痛才会在延长的时间中存在。
很少有机会疼这么久的。
应该就是这个原因，让小孩心里愧疚得不成样子。
“醒来之后，也完全没有感觉。”
江雾语中带笑，“怎么还把你吓成这样。”
“也没法再习武。”
所以没有发现他派去跟在对方身边的暗卫。
听暗卫说，翻墙的动作虽流畅，却少几分轻盈，能看出来体弱之征。
再也拿不起长剑，江雾想必是伤心的。
“好像还没有告诉任何人，”江雾伸手一扯，将万古笙拉到自己身旁，“坐下，告诉你一个不算秘密的事情。”
万古笙甫一坐稳，就听到醇厚的嗓音融化在风中，徐徐道来，“其实我不喜欢习武。”
“嗯？”
手握长剑的江雾依风而立，手腕一翻，行云流水动作间萦绕着清越的铮鸣。
在一众护卫中，唯江雾不同，悦动矫健，过往他总爱偷偷瞧着。
那时他以为，江雾此人，为剑而生。
却不承想，原来这样的江雾竟是不喜欢习武的。
“我不太记得过往，但每次拿剑，总觉得厌恶，想来应该是不喜欢习武。”
“毕竟习武枯燥又痛苦。”
江雾回忆着在此方小世界15年前的记忆，混在一群汗淋淋的男人间日日顶着烈日训练，确实辛苦。
他不由得点点头，推断出自己不愿习武的原因就是不喜欢肌肉酸痛和汗水覆盖的感觉。
“所以你不用觉得我好像失去什么，阿笙，现在的生活，我过得很自在，没有任何不适。”
本身武力只是任务的加成，又不是必需品。
“阿笙，你很容易，”江雾思忖一会，才继续形容，“所以，我失去的东西，没有你想象中这么重要，不要因为这些事情困住自己，可以吗？”
他歪着头，带曲的长发滑在身前，锋利又具有冲击力的脸庞就这么在万古笙面前放大。
瞳孔微颤，万古笙点头。
点头是点头了，怎么觉得孩子有点傻呢——江雾不放心地又问一遍，“比起去纠结那些事，我希望你活得更恣意。”
万古笙视线漂移一瞬，又慢慢移回江雾脸上。
漆黑的瞳孔沿着江雾的面部轮廓一寸寸移动。
胸口呼啸起山风，吹翻心田所有的平静。
站在这里的如果是任何一个正常人，会像自己一样吗？
万古笙感受着身体的变化，心底聚起不见底的漩涡，耳边听着关心自己的绵言细语，视线却落在对方的嘴唇上移不开。
万古笙是不该活的人，第一次逃跑失败被带回来的时候，他就知道。
他本是不信命的，但随处可见的天灾、亲人的嫌弃，让他隐隐看出，自己脚下身前的万丈沟壑。
隔开他与正常世界的交流。
在遇到江雾之前，他没那么想继续活，只是总缘差三分，让他赖活世上。
第一次见江雾时，是他在落水中挣扎许久，正欲放弃的时候，一双手平稳有力，将他托出水面。
那时的江雾似乎还并未将他放心上，见他醒来无事就行色匆匆将他扔在岸上，看见仆从靠近的同时，提刀离开。
有人能看见自己的灾祸，少说落水10次的万古笙终于不用自己挣扎上岸。
也因此，他的视线慢慢落在当时救下自己的人身上。
意气风发。
孩童的瞳孔里映出摇着长发肆意舞刀弄剑的人。
万古笙捏紧长袍，视线紧紧盯着对方。
一开始只是好奇，为什么江雾不同。
在被江雾带走时，他犹豫过要不要跑。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
微不足道的好奇，并不能让他放心留下。
只是一串难吃的红通通的糖葫芦，沟壑变平地。
相信他会变得更糟吗？
不会。
万古笙留了下来。
人生一旦交织，纠缠不清的记忆会让离别变得困难。
带走江雾生命的箭雨，是一把锋利的剪刀，硬生生剪开江雾和他之间的连接。
于是江雾只能留在他回忆中，世上再也没有人能看到他身上的灾祸。
再也不会有人纵马飞身舍命相救。
万古笙怎么能接受。
回府之后，他答应老太尉辅佐身旁，条件就是，他要江雾活。
15年，他寻觅四方，才终于得偿所愿。
执念一朝成真，他只有想将江雾呵护的念头。
即便发现自己对江雾的心思中掺杂几分淫念，也未曾想过要做什么。
可江雾总说，让他肆意随心而活。
江雾的鼓励使得本就按捺不住的念头一朝逢甘霖，生根腾空起。
作者有话说
第57章 说话算话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