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说话算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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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雾，”
“嗯？”
才从被窝中翻出脸的人咕哝着，被脸上浸湿的毛巾赶走睡意。
他眼睛睁大些，和一身淡蓝的小孩对上视线，小孩的眼睛很大，也很黑，只是盯着他一瞬，又很快掩盖在长睫毛之下。
“今天要去集市，阿雾。”
淡淡的童声唤醒江雾昨夜的记忆。
他们来到江南已半月有余，置办了房产也找到新的营生。
今日正好不用习功课，昨晚喝多的江雾随口便应下小孩和人逛街的想法。
大掌盖在万古笙头顶，满意看着顶着乱毛的小孩不像几秒钟前严肃，江雾低低笑出声，从床上翻下身。
“阿雾，拖鞋。”
小孩左手一只，右手一只，拎着鞋跟过来。
江雾挠挠头，踩在落到地上的拖鞋上，“不用为我做这些，我不拿你当仆人。”
黑葡萄似的眼睛水灵却没什么波动。
江雾有些为难。
一旁饶有兴致观看许久的系统出声：“你既不让他叫你父亲，也不许他兄长身份，他自然摸不清自己的位置。”
洗漱间隙还有功夫反驳的江雾嘀咕：“那我这不是让他叫我阿雾，怎么就没能拉近点距离。”
再说小孩自己有父兄，自己让人家改口也不是那么回事。
一口水吐在水池中，江雾幽幽叹口气。
养小孩真难。
“阿雾，束发。”
才刚结束洗漱，捏着发带和木梳的小孩又凑上来。
他也不多说，只睁着眼，直勾勾对着江雾的脸，直到江雾犹豫着神色做到镜子前。
一张野性十足的脸。
大刀阔斧的骨骼架构鬼斧神工的脸，眉心稍低又距离稍近，压着其下深折的眼窝透出原始雨林幽深静谧危机四伏之感，原挺的颧骨上压着一道久年未愈的伤痕，略区别于周边脸颊的颜色干涩生硬，似乎空中多了几分野兽舐血的铁锈味道。
大敞的衣襟露出裹不住的胸膛，异长厚广的胸肌堆出宽肩蜂腰的力量感，密密麻麻的肌肉块泛着麦色的光泽，海藻般四散的长黑发随意披散在肩膀上，几缕滑在胸前随胸口弧度起伏。无需多言，只凭这么一副模样就能吓退不少歹人。
和宫里常见的达官贵人完全两模两样。
“你不怕我吗？”
江雾后知后觉自己拐跑小孩的举动未免太过容易。
站在江雾身后的人正埋头一点点把睡打结的长发耐心取开，短小却已初现比例的手指灵活穿梭在黑发间，“阿雾并不可怕，我喜欢阿雾。”
他家孩子可真可爱——
“我们阿笙就是可爱！”
“阿雾，头发！”
被人夹在腋下搂进怀里的小孩神色终于多了几分不一样的色彩。
他赶忙松下手心的长发，担心将人拽疼。
被担心的人正笑得一脸爽朗揉捏着他的脸。
脸颊有点疼，但阿雾很开心，万古笙攥进手心的木梳。
如果他说的话是真的该有多好——
可他只是不想回到那个满是豺狼虎豹的地方去。
“糖葫芦来一串。”
“好嘞，客官请拿好——”
红通通的糖葫芦串被江雾避着纱布，小心塞到万古笙手中。
从小被服侍小孩也不会什么复杂造型，只简单理顺束成马尾坠在脑后，颊侧还残留数缕未能完全束起的碎发，长长短短伏在脸侧。
万古笙捏着糖葫芦愣神，江雾包着小孩的手又把糖葫芦往前推，“别人家小孩有的，我们小阿笙也要有。”
他说的是才进城时攥着糖葫芦一路从城里跑出来的陌生孩童，三五个跑在一起，手里提着现做的纸鸢。
原来对方一直在注意他的动作。
万古笙低头咬下手中的糖葫芦，他过去从未吃过这般民间小食。
甜腻的冰糖壳裹着未熟透发酸发涩的山楂，比不上他从前享用的精致糕点。
江雾边走边买，觉得小孩这也缺那也没有，背篓里没一会儿就塞满了玩具和零食。
“这么喜欢吃，还要吗？”
光秃秃的木杆上还留着白面的山楂果肉，小孩正眨着眼，歪头含在木杆上，试图用牙剔掉粘黏的部分。
心疼小孩的江雾立马夺下已经没有山楂的糖葫芦，抬眼就要再买一根。
还说这孩子以后做反派呢，给他疼得心窝子发涩。
“不要，阿雾。”
被小孩搂紧脖颈埋进怀里。
江雾下意识收紧臂弯把人更好裹在怀里，他能清晰感受到印在胸口毛茸茸的头颅。
“阿雾，我要和你一直在一起。”
江雾点头，“会的，我会养你长大。”
万古笙眨眨眼，落下一滴泪来。
他盯着那孩子，不是因为没见过的糖葫芦，他当时是在想，自己有没有逃走的可能。
说是要养孩子长大，只通武艺的江雾在又一次做饭炸穿锅底之后，被板着脸的小孩从厨房里推出来，
“我去买个锅再……”未尽的语言消失在万古笙生疏却不笨拙的动作里。
出炉的饭菜味道虽淡但不至于难吃。
五岁多的半大孩童踩着增高凳做饭，良心被疯狂拷问的江雾不甘心，夜里趁着小孩睡觉又偷溜钻进厨房。
“嘭！”
突然的声响不知惊醒几户邻家。
江雾弓着腰应付完此起彼伏的关心和询问声，转头看见穿着外袍的小孩提着小木板站在屋檐下。
几日前才做的小木板被横放在厨房窗台上，小孩挥挥手，行云流水写下大字——
“阿雾与阿黄不得入内”
阿黄是他们对门的看门狗，几次三番闻着味到他们后厨偷东西吃。
已经与狗沦为同一地位的江雾欲反驳又在小孩看向露底铁锅后偃旗息鼓。
干笑着配合小孩放低身体，任由小了不知道多少号的手拉紧他胸前的腰带，直到整个胸膛被裹到衣料中。
江雾这才牵着小孩的手往回走。
“别人家小孩是不用做饭的……”
抱着人躺在床上，他还是没忍住。
“阿雾，别人家的小孩也不会日日被暗杀。”
终归他们不是别人。
江雾沉默地收紧搂在小孩后背的手臂。
晌午阳光正暖，江雾躺在摇椅上晒太阳。
这日子过得可真快，摇摇晃晃已经过去大半年。
院子里静悄悄的，去学堂的小孩还得再过一个时辰才能回来。
江雾闲来无事敲敲正在挂机的系统，“这养小孩也不是很难，退休之后我也要找个这样的小院，再养两只小狗，悠闲自在享受生活。”
暂停电影的系统闻言冷哼：“要不是你多管闲事，现在已经过上你想要的生活了，何苦我们还要这这里多待。”
江雾眯眼晃晃：“十几年而已，对我们来说不是洒洒水的功夫。”
“再说，阿笙不可爱吗？昨日还说自己要去赚钱。”
“这么小一个娃娃，懂什么赚钱。”
他越想越觉得万古笙可爱。
微拂清风中，江雾的脸少了几分血气，多了几分柔软。
他垂着睫毛，系统才惊觉，原来老男人睫毛也这么长，他多看两眼，才回神呛声道：“还没长大，说不准就要变成反派。”
“他要是真变成反派，你就等着受罚吧。”
系统“嘀”地一声切断联系。
徒留江雾留在清风里。
浮动的发丝和发带逸散他身旁，江雾对自己有信心，也对小孩有信心，“他会成为好孩子的。”
作者有话说
第46章 说话算话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