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吒]渣了哪吒死遁后》桂梦

32、他要错过什么

　　这近乎诅咒的赌气话，金姹不觉得有何不妥。既然李哪吒不嫌弃她长出了尾巴，还依旧抱着她，那么，她就可以嚣张放肆地口不择言。正常人的心动不就是与众不同的偏爱吗？李哪吒眼睫微垂，他的权宜之计欠考虑，妖精就是妖精，比李贞英难哄骗多了。“首先，我的原形是红莲，其次……”他懒得说，他李哪吒早已不是那个陈塘关的小屁孩。即使撞上再厉害的对手，他也不至于沦落为一条狗。不过，如果真有那样倒霉的一天，这个妖精十之九八也就是说说而已，照爱不误是不可能的，她只会趋利避害而溜之大吉，继而另觅高枝依附。女子那样做也正常，怪不得她，只因她太弱了，且爱惜小命。在红线的加持下，金姹的尾巴显然有自己的想法……那毛茸茸的尾巴梢儿，大马金刀地靠近再靠近，几乎蹭到了李哪吒的俊脸。对此，李哪吒只是轻然笑了笑。李哪吒如此纵容呢！可是，金姹很快贪心不足了，她努力地挤出几滴眼泪，柔弱无助的既视感。“李哪吒，正常人都没有尾巴拖着，我受不了香客们异样的视线。你把这条丑尾巴砍掉吧，我能忍，不怕疼！”女子有多能忍，有多不怕疼，李哪吒深有体会。砍尾巴自然是不可能的！可是，他要怎么解决掉这条尾巴呢？“我来想办法……”李哪吒说出这话时才意识到一点异常，自己不应该再抱着女子。他马上使个神通，变出一朵莲花云，将金姹平放在云端。“你转过去趴着！”女子一双水光潋滟的眼睛盯着自己，李哪吒蓦然心头一痒。这种异常的感觉出现过好几次，只能说明妖精勾人的本事愈发厉害。金姹知道，如果她趴着，那条尾巴会翘老高……更丑了！李哪吒见多了各种各样美艳绝伦的仙娥，会不会把他吓跑了？一试便知！金姹乖乖地转身趴好，脸埋在臂弯里……如果李哪吒被她吓跑了，这朵莲花云就会跟着消失，她就会摔在草地上。这样以手臂护着脸，至少不会破了相。毕竟，她除了这张美脸之外，再无其他资本可以入了李哪吒的眼。李哪吒不晓得金姹想这些，他以为女子这是害羞了，莫名觉得娇憨可爱。其实呢，李哪吒只不过是看着稳如老狗而已，他的心里一点底也没有。如何是好？下一步要怎么办？谁来教教他？盯着毛茸茸的尾巴摇来晃去，良久，李哪吒才缓缓地伸手，隔着裙裳，手掌覆在金姹的尾椎那儿，逐出灵力。很快，李哪吒发现一点也不管用。如墨染的长眉深皱着，李哪吒好看的唇角无声地压了又压，想了想，手掌挪移到金姹的尾巴梢儿，摩挲着。没多久，李哪吒发现还是不管用。“莲三哥，真是为难你了，我可以摸摸你的脸吗？我也不想轻薄你，可是，我真的不想拖着丑尾巴干活儿。本来修桥补路就够累了，再被香客指指点点的，我受不了。但是，你是大名鼎鼎的天庭正神，我一个无名鼠辈而已，不可以轻薄你对吧！那我去你的神殿上香跪拜吧，或许也管用呢！如果仍旧不管用……”这些话，金姹只是在喉咙里转了转，说不出来，不过呢，不敢说，敢想啊！她想，如果还不管用，那就再大胆一些！她可以摸摸那尊栩栩如生的哪吒像，想摸哪里摸哪里，总有管用的地方吧！浓浓挫败的同时，李哪吒陡然想起先前对付耳朵时，关键时刻，他舔了几口很管用。既然如此，那样对付尾巴应该也是管用的。但是，彼一时，此一时，彼时，女子昏厥着，此时，她醒着呢！如果故技重施亲了舔了那尾巴，他堂堂天庭中坛元帅的颜面，将置于何地？总之尤为不妥！至于双修，李哪吒还是觉得不妥当，不然，大有乘人之危的嫌疑。并且，女子顶着金蝉子心上人的皮囊，如果他与女子发生了实质性的关系，只会给彼此带来无穷的麻烦。反正就是一句话，李哪吒认认真真刨坟取的经没有什么用。毛茸茸的尾巴梢儿感受到了李哪吒的爱意，愈发肆意张狂地蹭啊蹭啊，仿佛急于助攻，急于协助主人一举推倒攻略对象。蹭着，蹭着，尾巴梢儿趁着李哪吒分神，疾然滑入他的锦袍交领之中，放肆地疾然下行……李哪吒陡然回神，冷森啧舌，不悦怒斥，“找死……”从最初开始，金姹就清楚那尾巴有多嚣张妄为，可是，她无法控制。眼看着那尾巴越来越不安分了，眼看着它奔着李哪吒的脖子那儿去了，金姹小心翼翼地揣测了一下。或许，它只是想蹭蹭男人的修长脖颈而已，或许，它只是想蹭蹭男人的精致喉结而已。万万没想到那家伙色胆包天……竟然进去了！轰！金姹如被一道焦雷劈中了，求生欲爆棚之下，她一拧身，疾如闪电，执剑刺去！金姹此举，要么斩断那条自作主张的蠢尾巴，以求断尾求生。要么一剑封喉……杀了李哪吒，以求变相完成攻略任务。身经百战的李哪吒慧眼如炬，只是淡淡一瞥，就看透了金姹的两全之策。这个妖精又双叒叕要杀他！！！不长记性，反而愈挫愈勇了是吧！不就是仗着他的纵容瞎忙活？剑气凌锐扑面而来！李哪吒如冰峰巍然不动！剑尖触到李哪吒的脖颈肌肤之时，金姹手抖了一下，陡然低垂眼睫，本能似是抵触李哪吒被杀这个事实。不知道金姹用了多大的力气，整把剑尽入李哪吒的咽喉。金姹手里一空，心底窜起难以言说的异样感，手指虚捏成拳，声如蚊蚋。“李哪吒，不是你死，就是我亡……你动手吧，给我一个痛快！”自始至终，金姹都没有勇气抬头直视李哪吒。因为手里空了，金姹猜测一剑刺中了李哪吒，但是，她直觉李哪吒那样强悍，最多就是皮肉小伤而已。而且，李哪吒的尊贵地位摆在那里，她再一再二杀人家，李哪吒没有理由再一再二忍着她。毕竟，李哪吒对她的感情，有，不过微乎其微，如疾风中的那缕残云。既然如此，她只求痛快速死！面前静悄悄的，落针可闻，金姹浑身紧绷，度秒如年，寻思着自己随时会化作一片血雾。“呵……抬头！”伴随着一声冷嗤，李哪吒冷沉的嗓音浮起。金姹轻易听出来李哪吒语气中的咬牙切齿，她笃定自己必死无疑，缓缓地抬头看去。李哪吒神色冰冷，一双深邃黑眸锁着女子，蓦地，精致薄唇绽开，吐舌。他的舌尖儿托着一把袖珍版的小剑，金姹的杀人利器，在他这里就如同一块剑状的糕点。金姹眨眨眼，疑惑不解，她明明捅的是李哪吒的脖颈，那剑怎么出现在李哪吒的口中？怎么如此小巧？犹似稚童手里毫无杀伤力的小玩具。是了，她道行浅，杀李哪吒之举犹如蚍蜉撼树。在金姹的注视下，李哪吒抿唇，轻嚼着咽下，仿佛吃掉一块小糕点。“不是还有一把剑？再来!”李哪吒忽地似笑非笑，冷冷如是说。金姹一动不动，再送李哪吒一块小糕点？她是什么很蠢的人吗？李哪吒强悍如斯，最后十之九八她攻略不下来。既然如此，或许她魂消魄散的时候，义姐银姹就会回归这具身子。这世间，她只有义姐这一个亲人，姐妹一场，她就不糟蹋那把剑了，给义姐留着吧！勤奋再勤奋，千方百计，不择手段等等，无论如何努力都毫无回报，深陷这种煎熬旋涡中，谁能不崩溃？累，好累啊！她太弱了，就不配活着，结束吧！再也不想绞尽脑汁琢磨如何攻略李哪吒，金姹的自我厌弃感达到了峰巅，淡漠直视着男人。“要杀就杀，少废话，动手！”女子眼里如狐的狡黠奸诈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无边无尽的死气沉沉，李哪吒看着，看着，心口那里陡然闷得慌。他这是因为女子而难过吗？怎么会？他早已斩断七情六欲。这样想着，修长好看的手掌却扬起！李哪吒盯着自己的这只手，眼神骤冷。手是他的，李哪吒晓得这只手的目的地是女子的眼睫。那儿，碎密的晶莹愈织愈多，这只手想抹去那些晶莹。就在这时，金姹双目紧闭，向后倒去。李哪吒眼底的冷意还未完全退去，那只手再次故态复萌，自作主张，毫不犹豫地搂住了女子的腰，拢入怀里。李哪吒心头的那些沉闷顿时全部消散无踪，但是，怀里突然一空。本能地双手去捞，捞啊捞，李哪吒只捞到一些裙裳等等。慌！李哪吒一下子慌了，她呢？“你出来！义妹……你去了哪儿？”这样说着，李哪吒查看了一番周遭，确定没有别人来过的痕迹，确定没有金蝉子的分毫气息。逐出神识搜索了方圆百里，李哪吒一无所获。“我不是对你说过多次了吗？再也不会杀你了。刚才，我并没有怪罪你。你看，你杀我几次都失败了，我的意思是你何必费那个劲儿？就没必要做那无用功……”心里闷得慌，李哪吒如是自言自语之后，也没有舒服很多。本以为女子消失了，他会如释重负。等到这一刻真的来了，他只有说不出的难受，心头仿佛被压了十万大山，是那种无形的大山，他无能挪走。“……我不知道你到底是谁，只知道你已经很优秀了。我不会与女子聊天，说话总是这样不好听。你听了这么久，应该清楚我这副臭德行。你走了……真的走了……”李哪吒喃喃着，眼底的沉沉墨色愈来愈浓稠，漫开无尽的执拗痴狂。“呵……”男人忽然低低笑起，看看那坚固漂亮的庙墙，眸底疾然掠过几缕微乎其微的猩红。“傻瓜……我不晓得你的身世来历，我是傻瓜。你撞上了我李哪吒，明知不可为而为之，又勇又傻，好傻啊，你也是傻瓜。我们都是傻瓜，不过，你更傻一些呢！”李哪吒看着那轻若流云的裙裳，轻喃而笑。“傻瓜，想不想听听为什么是你更傻一些？想听就出来见我，别再躲藏了。我不是小孩子，早就不玩捉迷藏那种幼稚游戏。”良久，回应李哪吒的唯有徐徐夜风。回想着与女子的一幕幕过往，渐渐，李哪吒眼里盈满了什么，傲然抬头，几滴晶莹疾坠，隐入再无温度的裙裳之中。“眼泪！？怎么会？我李哪吒怎么会流泪？”夜空中，群星围绕的孤月散发着冷冷清辉。李哪吒顿觉那轮月无比碍眼，被繁星簇拥着呢，却容不得哪个靠太近。高高冷冷，似极了他！于是，李哪吒心底深处，那埋藏很久的自我厌弃感汹汹袭来。夜色沉沉，不知过了多久。李哪吒的臂弯中，裙裳一角微动，似被掠过的夜风吹荡起伏。察觉如此异样，李哪吒骤然一僵，一双血色弥漫的眸为之疾然恢复清明，过分灼艳的眸光牢牢锁定那方裙角。先前，该搜索的地方，他都搜索过了，唯独没有搜索这些堆簇的衣裳。毕竟都是女子穿过的衣裳，如果他随意搜索，就等同于冒犯人家。破天荒的，李哪吒心跳如擂鼓，密如天罗地网的神识早就一层层地包围过去。此刻，李哪吒再也不管什么冒犯不冒犯了，他急于确定一下。女子还在呢！李哪吒急于得到这个令他满意愉悦的答案。范围缩小再缩小！那方有活物的地方被牢牢锁定了，却是缩小再缩小，最后只有巴掌大小！李哪吒好看的长眉渐渐蹙紧，失望如毒蛇肆意啃噬着他心头的血肉。女子属于那种小巧玲珑的身材，但是，她无论如何都不会如此之小啊！就算她现了原形，那只老鼠也该有四尺多高，一只麻袋都装不下。这区区巴掌大的地方如何放得下她？既然如此，这其中的那个活物……必然不是她！这个认知犹如九天雷霆直直斩劈而下，李哪吒被轰得外焦里嫩，心里某处坍塌得面目全非。那密如天罗地网的神识随即如潮水一般退散，李哪吒破天荒迁怒，雷霆杀意如织而起。某个给他希望的活物，罪该当诛！就在这时，某个活物好死不活地动了起来。一阵阵清风掠过，轻盈的裙裳随风荡起，露出了一截细细的尾巴，就是小老鼠的尾巴。不过，以李哪吒的角度恰好看不见分毫。他意念微动，逐出一道凌厉无比的罡气，疾如电光奔驰过去。“唧……”一声微乎其微的惊恐嘶鸣浮起，湮没于呼啸如雷的罡气中。“李哪吒……”当雷霆罡气轰然袭至，李哪吒心思瞬息万变，不忍毁了金姹的裙裳，一分一毫也不舍得。正因如此，李哪吒急急做了收势，即便导致罡气倒冲也不在乎。就在这时，李哪吒听到了熟悉的女声。就是金姹的声音，叫他呢，但是，一字字都蕴含着咬牙切齿的恨意，不死不休。呼！李哪吒被强势倒冲的罡气反噬，一口鲜血狂涌上喉间。他毫不在意，暗暗抿下，俊脸泛白却愉悦低笑起来。片刻后，一只血淋淋的小老鼠被李哪吒捧在手心里，小口，小口吐血，可怜极了。金姹竭尽全力地抬起头，唯觉李哪吒俊脸上的笑容无比刺目。她都打算痛快死掉算了，这人居然还钝刀子杀人，还留着她一口气苟延残喘。而且，这家伙把她变成这副鬼样子，定然是要她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以折磨她为乐。“你太弱了……你这样子，和我没关系……”捕捉到金姹眼中的痛恨破碎，以及无助绝望等等复杂的情绪，李哪吒心口闷疼。认真解释也不管用，李哪吒看见金姹的眼底涌起更为浓愁的恨意，倏地闭嘴。其实说金姹太弱了，李哪吒只是陈述事实而已，并无嘲笑金姹之意。金姹遭受这等重伤，是被残余的罡气所伤，这一点，李哪吒很清楚。虽然重伤女子并不是他的本意，但是也和他大有关系，他无话可说。见李哪吒沉默了，金姹解读为他敢做不敢当，暗骂他是虚伪的伪君子。气得颤抖不止，很快，金姹昏死过去。在金姹双眼紧闭的那一刻，李哪吒毫不犹豫地逐出本命内丹，将金姹裹入其中调养。没有谁知道，这一刻，随便一个神仙路过就可以诛杀李哪吒的元身。也没有谁看见，李哪吒的一双湛寒黑眸深处，有丝丝缕缕的猩红之色游弋往来，犹似来自幽冥地狱的诡异活物。毫不迟疑，李哪吒疯狂催动自身的灵力，源源不断注入内丹，如滔滔江川的灵元流进金姹的体内……翌日清晨，金姹准时醒来，却迟迟不敢睁眼，也迟迟不敢用其他方法验证自己是不是一只丑老鼠。许久之后，她缓缓地撑开一点眼缝，看看自己的双手，猛然睁大了眼睛，笑了。她的双手就是好端端的人手，不是老鼠爪子。可喜可贺，身上其他的地方也都是人的配置，她是一个正常人，不是老鼠。回想了一下昨晚的种种，金姹晓得是李哪吒救了她。如此一来，攻略李哪吒可以继续推进。收拾利落停当后，金姹拿出传声符，打算郑而重之联络李哪吒，言语致谢。思来想去，金姹词穷了，除了谢谢，她实在是琢磨不出来其他新颖的致谢之语，显得假惺惺的。只好作罢收起传声符，她背着筐子，挎着篮子，缓步出了房间。见李贞英的房间依旧房门紧闭着，金姹笑了笑。小姑娘多睡觉才能皮肤水嫩，挺好的，如果她不用为了重生而攻略李哪吒，她也会天天睡到自然醒。早已习惯成自然，每天早早去哪吒庙上香，这已经成为金姹的日常之一。她轻车熟路来到哪吒庙的大殿，燃香，植于香炉中之后，她去了角落，默默地跪坐在蒲团之上。“谢谢你救了我……”情不自禁，金姹还是轻然出声道了谢，明知道李哪吒听不见。高高的莲花台之上，李哪吒本尊端坐已久。有多久？将金姹救回来送回木屋之后，李哪吒就在这里坐着了，他也不知道自己在等待什么。刚才听见女子的道谢，他顿时神清气爽，有了答案。好像他们之间的种种不快，在这一瞬间都烟消云散，唯余无瑕的友好。很想，李哪吒很想和金姹聊两句，随便聊两句。无论金姹说什么，李哪吒都想听。但是，李哪吒找来找去，找不到合适的话题，又怕像昨晚那样说错了话，惹怒了金姹。索性就憋着，李哪吒只是静静地俯视着形单影只的女子。有生以来第一次，李哪吒深深嫌弃自己秃嘴笨舌，连简单有趣的日常聊天都不擅长。想了好久好久，他早就梳理顺了一些杂乱危险的思绪。昨晚，女子被救回来的那一刻，李哪吒顿觉颇有收获，收获了一种名为失而复得的喜悦。对，仅仅是喜悦而已，绝对不是那种肤浅庸俗的男女之爱。他李哪吒是光明磊落的天庭正神，是大名鼎鼎的中坛元帅，不是那种挟恩图报的小人。昨晚，李哪吒现身，并不是来找金姹。因为山神庙在李哪吒的地盘上，所以已经奠基过的山神庙忽然长出来一圈墙，他自然是第一时间收到如此异动。女子日复一日辛勤付出攒功德，终于得到了应有的回报，李哪吒是愉悦的。过来后，李哪吒坐在坚固又漂亮的墙头之上，久久不想离开，于是就与夜不能寐的金姹偶遇。现在想来，李哪吒笃定那时女子太想搞定他了，以致于没注意到山神庙已经长出了一圈墙。此时此刻，李哪吒很想亲口告诉女子这个可喜可贺的讯息，但是他不太会说话，唯恐昨晚那一幕重演。昨晚，金姹返祖异变为一只小老鼠。最后，李哪吒实在没有别的有效办法，一咬牙，从内丹中分出去一颗小点的内丹，逐入金姹的丹田中。心情忐忑不安地守候了一个多时辰，李哪吒的一颗心才落回肚子里。这招很管用，金姹最终恢复为人。月老柴道煌拴的红线蕴含了上神的灵元精微，变化多端很难搞定，这颗内丹分丹能够帮金姹应付多久？李哪吒也不清楚，只能走一步算一步，见招拆招。金姹每日都过来跪坐一会儿，今日与往日不同，有些莫名其妙的异样。从头到脚都好暖和呀，是那种麻麻酥酥很舒服的温暖，仿佛是一缕缕暖暖柔柔的阳光流入体内，最后都缓缓地流入丹田。这种从外往内的温暖，金姹琢磨再琢磨，也琢磨不透来源何处。另外，金姹的丹田深处，最深处，也有这种异曲同工之妙的异样。因为她道行浅薄，神识无法细致查看到底是什么。简而言之，那里仿佛住了一个大火炉，烈焰熊熊，将她烘烤得暖洋洋的。然而，这种根植于内的炙热，金姹直觉有种久违的熟悉感，这是为什么？金姹绞尽脑汁也想不明白。这些小插曲都是锦上添花而已，金姹觉得最重要的是她活着，还是活生生的，生命无与伦比的美好。现在想想，昨晚那个一心求死的自己，那么傻，那么蠢，金姹无比嫌弃，那时，她一定是鬼迷心窍了呢，一定就是那样！日出前最是昏晦不明之时，对于夜能视物的神祗来说毫无影响。高高在上的李哪吒垂眸俯视着，眼神冷静克制，毫无神祗应有的高冷悲悯，却裹染着浓稠的隐忍而不自知。三思再三思，李哪吒自我剖析如是……天庭上一大堆的军务等着他去处理，其中不乏玉帝钦批的加急军务。而他究竟为何逗留于此？因为那个女子是没错，不过，他仅仅是惦念女子的身体状况而已。如此而已，对，就是如此简单。他这种奇怪的情愫不是那种肤浅庸俗的男女之爱，他只不过是希望女子好好活着而已。此时此刻，女子鲜活如昔，甚好甚好。想来她还会勇敢前行，毕竟是她自己选择的路，自然就会走到底。在这条路上，无论她吃了苦头，还是吃了甜头，无论是哭是笑，她都会走下去。女子的执行力有多强，李哪吒尤为清楚。至于女子到底爱不爱他？早已不甚重要了，最好是女子不爱他。只因他李哪吒是强敌如林的强者，不需要名为软肋或者累赘的爱情，他的路注定是孤独无畏，与影为伴。无论谁不爱他都无所谓了，他早已走过了贪爱的幼稚之年。另外，女子最好，最好，最好是不爱他，那样，女子才能活得简单安逸一些，一如女子所愿。他不爱女子，而女子亦不爱他，只要他和女子都好端端地活着，各自安好精彩，这就是他们相遇之后最好的结尾。如此细致剖析完毕之后，李哪吒却并没有想象中那般轻松，好想大声叹气。本能拒绝追根究底，李哪吒忍了又忍，好在他自制力强，才没有叹气出声。一缕晨风轻轻掠入，浅浅扫过金姹的耳鬓间。随即，金姹的几根鬓发散落下来，轻轻地摇曳不定。落在李哪吒的眼里，心头忽痒，指尖也痒，搓了又搓也没有压下去这股子痒意。动手是不可能动手的，因为李哪吒正在装神像呢！悄然动容间，李哪吒的一缕神识化风而动，轻然而至，将金姹那摇曳的鬓发拢至耳后。金姹对此浑然不觉，跪着，跪着，倦意袭来。掩口打了个呵欠，金姹转头看看大殿门口那边，轻声道：“莲三哥，不早了，我该去攒功德了，走了。”这样说完之后，金姹挎起篮子，利落起身，扶了扶背上的筐子，转身快步离去，脚步生风。望着女子毫不留恋的轻盈背影，陡然之间，李哪吒不舒服极了。女子进入大殿后，自始至终都没有看他一眼？近在眼前，只要她一抬头就可以看见他。她不是很爱他这张俊脸吗？都怪时间过得太快了，何不再闰上一刻钟？让他多看女子一会儿也行。顾不得反省自己的这种异常心绪，李哪吒眼见女子就要跨出殿门，忍不住出了声。“义妹，你……特别，特别优秀，再接再厉！”下次见面不知是何时何地，这个念头忽然横冲直撞跑了出来，李哪吒真的是不吐不快。不过，他自己也说不清到底是什么心思……刚才，他故意语调略显僵硬钝沉，显得雕里雕气，故意让金姹以为他本尊在天庭上，不过是通过神像传语而已。然而，这话说出口之后，李哪吒却一眼不眨地盯着金姹，期待她回头看一眼。就，前后矛盾如是。一方艳金色的阳光穿透云层，迸发出万丈耀眼的光芒，恰好就笼住了金姹。沐浴在美丽金光中的女子刹那间高贵无比，犹如翩然下凡的神女，每一根发丝都闪闪发光，纤尘不染……李哪吒一双湛寒黑眸蓦然睁圆，这一刻，女子的身上怎么骤然多了至尊圣洁的神息？马上，李哪吒逐出密集如罗网的神识去追踪那神息的来历。结果，李哪吒一无所获，仿佛仅仅是他的幻觉而已。他知道，那神息凭空消失，显而易见的一点，对方是他膜拜的存在。一阵阵心慌，李哪吒莫名其妙地心慌起来，好像，他要错过什么？金姹如果回头仔细看看，一定能辨认出来。那莲花台上坐着的不是神像，而是神色慌乱无措的李哪吒本尊。啧啧，李哪吒的声音好听极了，真好听呢！金姹脚步一顿，但这也不影响她完成攻略任务后火速死遁跑路。“莲三哥，你太好了，谢谢你在百忙之中抽出时间鼓励我。你尽管放心吧，我会全力以赴攒功德，一定不会给你丢脸！”笑着如是说完，金姹脚步生风离去，生怕被什么鬼魅抓回去一般。行走在山间小路上，金姹心情好极了，不由自主地哼起了欢快的山歌。就是人族樵夫砍柴时的那种山歌，金姹只听了一遍就学会了。山上的空气从未如此清新好闻，吸上一口顿感心旷神怡。山风从未如此温柔，凉凉润润的，任凭有什么烦心事儿，都会被这山风吹散无踪。甚至，路边的一朵朵无名小野花，各种奇形怪状的山石都是格外赏心悦目。“今天是什么可喜可贺的大好日子吗？”金姹忍不住笑着嘀咕。习惯久而久之成自然，金姹径直去了山神庙那边，就像以往的每一天，总是故意路过那里看看。潜意识里，金姹觉得山神庙那边如果进展顺利，如果她做了正儿八经的山神，就会大大加快攻略李哪吒的进度。毕竟，有个正儿八经的天官做道侣，无论哪个男人都会觉得脸上有光。李哪吒也是一样，不然，李哪吒怎么会如此提携她一个野路子小妖？远远地，金姹就遥遥望见山神庙那里变了，竟然多了一圈庙墙。又惊又喜之余，她心里忐忑不安极了。怎么回事儿？莫非哪个神仙思凡路过此处？突然心血来潮霸占了这个山神庙？并且用神力修建了一圈庙墙？到了近前，金姹擦擦眼睛，绕了几圈，确定无疑一夜之间山神庙长出了一截墙。想了又想，金姹拿出了传声符，开启，声音无比娇软。“莲三哥，打扰了，我发现山神庙这里变了……长出了一整圈庙墙。我就是想向你确认一下，现在，这个山神庙还属于我吗？”李哪吒神通广大，定然清楚这其中是怎么回事，金姹很想马上得到答案。那边一片宁静。关心则乱，金姹心里焦急不安，根本就没有听到那边极轻浅的呼吸，她忍不住追问。“莲三哥，你在不在啊？你是不是把山神庙这张大饼又送给了别人？”那边冷嗤骤起，就是咬牙切齿的憎恶语气，“在……没有……还是你的……我李哪吒向来言行一致，慎始善终。”李哪吒语气不好，金姹一点也不在乎，还有李哪吒后面的话，金姹也根本就听不进去。她关注的点不是这些，而是这处长出一圈墙的山神庙啊，依旧是她的大饼。这样一来，攻略计划可以照常推进。死遁跑路之日遥遥在望了呢！“好啊好啊，太好了。莲三哥，你太厉害了，我太爱你了，不说了，我要去忙了。”金姹随随便便一顿敷衍，落在李哪吒的耳中之后，本来俊脸染霜的男人，竟然狠狠地弯了弯唇角。爱若至宝，金姹对待这一圈儿庙墙就是如此珍爱。仔仔细细地端详了好几遍，甚至，在坚固漂亮的墙头上，金姹笑盈盈地坐了片刻。最后，金姹才哼着山歌离开。人一忙碌起来，时间就过得格外快。快到中午的时候，金姹看看篮子里采摘的花瓣，满意地笑了笑。她心道，既然李哪吒给了她一条光明大道，她就投桃报李一下。从今天起，那特制的松香里，她就多放一些花瓣碎。偶尔李哪吒过来巡庙之时，如果凑巧闻到了浸染花息的烟香，她的付出就很值得。2虽然金姹道行浅薄，但是她也习惯辟谷修炼。此刻，金姹在一处水潭旁的大石上盘膝而坐，打算休息一会儿。就当金姹要闭目养神的时候，不远处的小树林里传来一阵阵嘈杂喧闹之声……天涯镖局的镖头林一刀没想到会撞上山匪。在这遥遥望见哪吒庙的地方，林一刀怎么也没有想到会撞上胆大包天的山匪。不想把事情闹大了，林一刀想速速拿银子摆平，“兄弟，有道是在家靠父母，出门靠朋友。今天，你卖给我一个面子，我愿意拿出一千两银子的茶水费。”一千两银子砸出去，这趟镖差不多就是白忙活了。彪悍的山匪头儿是个刀疤脸，狞笑的时候口臭逼人。“老东西眼瞎透了，谁是你兄弟？老子的面子，你一千两银子就想买，白日做梦！”一旁的男人咧嘴大笑，露出一口大黄牙，附和。“老东西，你们押的这趟镖，我们兄弟早就打听清楚了。焦地主小儿子给张庄大小姐的聘礼，听说可以买下一整个海岛。识相的话都留下，麻溜儿滚，不然就等着脑袋搬家！”林一刀听完，心里顿时凉了一大截。完了，这群凶悍的山匪摸得这么清楚，定会不得手不罢休，这可要如何是好？在敌众我寡之下，如果真的动起手来，镖局这边定是死伤严重。并且最重要的一点，林一刀猜测，这窝山匪大概率后台很硬，不然，也不敢在哪吒庙这片儿拦路打劫。抱着这种心理，林一刀赔着笑脸试探。“大兄弟，在下这个天涯镖局已经行走江湖几十年，从未被哪个绿林好汉劫过道儿。只因为在下每年都拿出将近一半的酬金孝敬给了中坛元帅爷，在下就是啃窝窝头，也没有少孝敬过香火钱。你们如此放肆，就不怕触怒了元帅爷？”这番话的言外之意很明白，中坛元帅李哪吒就是天涯镖局的最大后台。刀疤脸听完后，狂妄无惧地放声大笑。大黄牙冷笑了一声，狠狠地踹了林一刀一脚，后者猝不及防，摔倒在地。镖局的年轻小伙们哪受得了这等羞辱，都要拔刀子动手，林一刀适时地一瞪眼，大家才忍气吞声。刀疤脸一脚踩在林一刀的胸膛上，“老东西，你的意思是李哪吒是你们的后台，那又怎样？李哪吒是天庭的神仙，一年也不来这小破庙一次，你交的香火钱都白瞎了。”大黄牙笑着附和，“老东西，天高皇帝远，李哪吒再厉害也救不了你的狗命。蠢死了，掰错山头了，我们的后台才是最硬的。就让你死个明白，天香尊者是我们的后台，这片山头，都得给天香尊者乖乖交上孝敬费。”山匪们哄然大笑，其中一个小喽啰狞笑插嘴，“老小子哪配知道老大？”“劫道的是吧，我是这片山头的山神。叫你们头儿，那个什么来着，速速过来见我，否则，你们一个也别想活着离开！”一道轻轻柔柔的女声浮起，金姹施施然走近，一扬手。混天绫分绫从她的袖中飞出，快如闪电利如刀。一声惨叫暴起，刀疤脸踩在林一刀胸膛上的脚被齐腕斩断。以暴制暴，简单有效。林一刀反应不慢，打了个滚儿爬起来，连声向金姹道谢。“多谢侠女救命之恩……”“大哥，人家不是江湖侠女，是这里的山神，太好了，我们有救了！”一个小伙子笑着纠正。“保护你们安全过往此地，正是我这个山神的职责之一，好了，你们走吧！”金姹寻思着，等到人族镖队离开后，她正好可以放手处理垃圾。那些凶悍的山匪就是垃圾，多活一刻都是浪费粮食。“大家原地休息吃干粮！”林一刀面带微笑吩咐下去，他还有一句没说，那就是捎带着看热闹。虽然第一次见金姹，但是林一刀深信不疑。这个美得不像话的小姑娘有两把刷子，大概率真的是山神。“放你娘狗屁，这里连山神庙都没有，哪个旮旯里跑出来的狗屁山神？兄弟们，一起上，活捉这个小娘们，轮……”大黄牙带着人刚刚包扎完了刀疤脸的残腿，就冲过来狂吠起来。金姹懒得听下去，扬手，混天绫分绫犹如蛟龙过江，将冲上来的山匪一顿收拾。眨眼间，各种各样血肉模糊的残肢断臂落了一地，空气里充满了血腥味儿。大黄牙这才知道厉害，脸色惨白如鬼，拿出一张符纸，叽里咕噜念了一阵什么，烧了。“小娘们，识相的话赶快磕头认错，不然，我家老大来了，就是你的死期！”待到周遭花香袭人的时候，大黄牙马上变了脸，要多凶狠有多凶狠。金姹正等着这个神秘的幕后老大呢！咔嚓！金姹随意地甩过去混天绫分绫，大黄牙的下巴就脱臼了，气极了却也无法再哔哔。簌簌飘落的红色花瓣越来越多，笛声骤起，越来越近越刺耳。天边的黑点越来越大，终于过来了，缓缓地降落下来。两个黑衣童子，一个骑着黑马的黑袍男子。金姹只一眼就认出了这个黑袍男子，她笑了。“谁能想到呢？一个化人不久的花妖，竟然是劫道山匪的大后台呢！”没错，这个男子就是那个牡丹花妖。“放肆！”童子甲抬手点指着金姹，“我家主人是玉皇大帝敕封的天香尊者，代管这片山头，你是哪根葱？”童子乙飞快地打开手上的锦盒，朝金姹晃了晃。盒子里倒是有一份金旨样儿的物件，看着十分精致高贵。金姹似笑非笑地望着牡丹花妖，想看看他是什么态度，然后再决定要不要动手。不过呢，金姹留了个心眼儿，早已悄悄开启了传声符。换而言之，这里发生的一切，早已同步传到李哪吒那里。不等牡丹花妖表态，大黄牙的下巴刚复位就冲过来，如此这般一说。牡丹花妖冷笑了一声，“你是此地山神？本座怎么不知道？看着你倒是面熟，如果你识趣的话，本座就不去玉帝面前告发你。不过，你得递上一份投名状，那就是把这些凡人都杀光了。”金姹语气慢悠悠的，“前面可就是中坛元帅的神庙，你如此胆大妄为，就不怕触怒他？”李哪吒坐拥战神之名，他战无不胜，且惩奸除恶之时绝不手软。牡丹花妖听不进去这种话，“本座想起来了，你就是太白金星说的那个地涌夫人，一个野路子小妖而已。勾搭金蝉子失败了，躲到这里充山神，你怎么敢？”金姹失笑的，“这话说的，好像你自己不是野路子小妖似的。废话少说，你我打一架，我赢了，你们一个都跑不掉。”话说到了这里，林一刀等人也丝毫没有速速离开是非之地的意思，他们都深信不疑金姹稳赢不输。传声符那边静悄悄的，李哪吒会不会过来救场，金姹不确定。不过，金姹是这里的未来山神，她必须出面处理垃圾。牡丹花妖如此肆无忌惮，金姹想，莫非太白金星是这个花妖的后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