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吒]渣了哪吒死遁后》桂梦

23、你别害怕

　　当时，李哪吒的神识正好附着在殿内的神像上，不由得脱口而出，吐槽，“艳俗……艳俗不堪！”

　　其实，他只是觉得金姹没有必要汗流浃背种那些桃花树，毕竟哪吒庙的香火不需要用桃花树去维系。

　　李哪吒的神像突然开腔，金姹被吓了一大跳，狠狠地打了个寒颤。

　　“莲三哥，我知道了，你忙完公务了吗？
　　这是来巡庙吗？”

　　金姹强颜欢笑追问，心道，待她攻略任务完成之日，必定穿着最最最艳俗的花裙子死去，以报今日受惊之仇。

　　好久，神像寂然无声，金姹再无逗留的兴致，起身离去。

　　李哪吒只能保持沉默，因为既不想告诉女子实情，又不想编谎话。

　　他下凡巡庙的时间基本上都是随性而为，并不固定。

　　再加上，人间的哪吒庙多如牛毛，有的哪吒庙，他三五年都不见得会去巡庙。

　　陷空山的哪吒庙盘踞着女子这个打算始乱终弃他的妖精，李哪吒没有太多巡庙的兴致，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但是，翌日，李哪吒的神识并没有察觉到女子上香，直到日上三竿，也不见女子的踪影。

　　天庭，红莲宫，李哪吒在暗室打坐，渐渐心浮气躁，根本无法入定。

　　片刻后，李哪吒出了红莲宫，驾云去了天河。

　　数万匹天马在天河中吃着肥嫩的水草，御马监的弼马温满脸堆笑打招呼，“中坛元帅爷，难得见您来这边溜达呢！”

　　李哪吒微微颔首，眸光追随着天马群游移。

　　弼马温小心翼翼地询问，“元帅爷，可看上了哪一匹天马？
　　小的为您套中后送到红莲宫。”

　　李哪吒摇摇头，驾云溯流而上。

　　弼马温遥望着李哪吒渐渐远去的背影，心道李哪吒刚刚立了大功，风头正盛，可是，怎么看上去一点也不高兴？

　　李哪吒功成名就，什么都不缺，能有什么心事？

　　李哪吒漫无目的游逛，良久，心底的浮躁依旧有增无减……去一趟陷空山庙院那边？

　　“李哪吒……”

　　一声熟悉的呼唤骤起，尾调故意拖长。

　　李哪吒循声望去，一群仙娥躲藏在雾气蒙蒙的仙树林中，为首的仙娥见他望过来，俏皮地笑了笑。

　　这一刻，李哪吒的识海天际蓦地浮现出来金姹的身影，与这个仙娥骤然重合。

　　他一双黑眸睁圆，无形的威慑散开，不怒自威。

　　这群仙娥饶是侍奉王母娘娘的，饶是平时泼辣无忌，也一个个吓得够呛，挎起篮子，尖叫着，飞往蟠桃园。

　　折返回红莲宫后，李哪吒愈发后悔……

　　那日，带着天兵天将返回天庭前，他想过，去一趟陷空山庙院那边，给女子一张传声符，如若遇见危险，传声向他求救。

　　然而，很快，他就取消了赠送传声符的决定。

　　她太弱了，这是她的事。

　　他与她非亲非故，没理由大发慈悲一直照拂她。

　　月老柴道煌绝对没安好心，明知是陷阱，他怎会踏进去？

　　赠送女子一条保命绫带，他已经仁至义尽。

　　思及此，李哪吒突然记起那混天绫分绫上附有他的些微神识，怎么消失了？

　　心里大惊，李哪吒急忙仔细查看。

　　原来，在他带领天兵天将返回天庭之前，西天灵山如来佛祖将他的些微神识悉数抹去。

　　如是，那条分绫就是女子的私人之物，他与女子毫无牵绊。

　　如来佛祖的深意是什么？

　　希望他和女子桥归桥，路归路？

　　重点是，如来佛祖如此这般闲得无聊？

　　东海之行之前，李哪吒专门去了一趟灵山求见如来佛祖指点迷津。

　　然，看门童子转告他，如来佛祖无暇见客。

　　返回天庭后，李哪吒再次去灵山求见如来佛祖，依旧无功而返。

　　既然如来佛祖抹去了他的神识，那他就依着如来的意思，再不关注女子如何怎样。

　　她是死是活，与他李哪吒无关。

　　他曾想杀她了事，如果她死了，岂不是正好遂了他的愿？

　　一了百了。

　　但是一连三天，李哪吒都未见女子去大殿上香。

　　直觉大大不妙了，李哪吒心里发沉，她，真的死了？

　　本以为女子死了，他会极致轻松，无债一身轻那般自在。

　　然而现在，他没有一点轻松感，心里只有空落，一颗心一直往下沉，落不到实处。

　　他位列天庭正神，为何会有这种庸俗无聊的凡人情绪？

　　李哪吒蹙眉反省。

　　大概，或许是因为女子身死与黑铜头李靖脱不了干系。

　　大概是因为月老将女子拽进了他们两人的私人旧怨中。

　　还有，他杀过女子几次。

　　如此种种，终究他心里有愧疚。

　　即使女子打算始乱终弃他，但是也罪不至死，他应该去救她。

　　做出这个决定的这一刻，李哪吒心里踏实了一些。

　　女子太弱了，分秒之间就可能丢了小命，他得分秒必争赶到她身边。

　　陷空山有座哪吒庙，李哪吒只需要逐出一道化身，附着于那座神像上即可去寻找金姹。

　　可是，他直觉金姹失踪与凰天嗣脱不了干系，他本尊出面处理为好。

　　毕竟，金姹曾经叨叨过，她在前往上香的途中再次撞上了山魑林魅，有再一再二，就会有再三再四。

　　普通的山魑林魅，女子尚能勉强斡旋拖延一阵功夫，若是撞见凰天嗣亲自出马，女子毫无胜算，性命岌岌可危。

　　思及此，李哪吒驾云下凡，径直前往陷空山哪吒庙。

　　那次，女子被他弄得伤痕累累，如一条血鱼。

　　她了然是他搞的，可是她依旧执行始乱终弃的计划。

　　由此可见，她无路可走，只能选择在刀尖上前行这唯一的一条路。

　　那条极致凄艳的血鱼，在李哪吒的识海中沉沉浮浮。

　　李哪吒不晓得，他已然双眸泛红。

　　女子如果会死，只能死在他的手里。

　　谁若是胆敢杀了她，他便不计后果，不择手段杀那人千百次。

　　如果女子与他的孽缘是冥冥中注定的，那么女子此刻应该不会有性命之忧。

　　但这仅仅是假设而已，眼见为实，他得尽快找到活蹦乱跳的女子。

　　依着记忆，李哪吒按落云头，径直落于上次山魑林魅出现的地方。

　　逐出神识搜索一番，李哪吒并没有发现山魑林魅的踪迹。

　　男人双眸染上猩红如缕，山魑林魅不是正经路数的山精树怪，土地神峥嵘无法掌控其行踪。

　　莫非凰天嗣来过了？

　　把女子带走了？

　　李哪吒按捺下冲去小灵山踏平凰天嗣老巢的念头，沉声低喝，“峥嵘，出来见我！”

　　话落，土地神峥嵘从地下冒出来，“中坛元帅，您过来巡庙吗？不知有何吩咐？”

　　李哪吒不假思索，“地涌夫人去了哪儿？”

　　土地神峥嵘微微一怔，“她……她这些天没出门，生病了，我好几天没有见过她。
　　有不少男香客送她小礼物，放在我的土地庙里，托我转交。
　　我因此去木屋找人，只见她关门闭窗，说生病了，不方便见我，让我随便处置那些礼物。
　　有的被我送给女香客，有的，类似情书那种，被我尽数销毁了。”

　　“做得好，退下吧！”

　　李哪吒心里一松，看来是他预判错误，女子并无性命之忧。

　　土地神峥嵘地遁后，李哪吒原地伫立许久，无形的烦躁如茧一般困住了他，不见丝毫天光。

　　真相总是不坏也不好，女子没死，只不过生了病，如此而已。

　　女子生了病？

　　相思病？

　　还是什么新奇的欲擒故纵的小手段？

　　来都来了，没理由不见见她，不然，她的新花样岂不是白白浪费了？

　　李哪吒驾云，须臾而至那处小院。

　　定睛细看之下，他为之动容。

　　小院的东面原本是一片茵茵草地，如今变为一方清洌可鉴的水塘。

　　在塘中，一片红莲亭亭玉立，一支支荷箭挺拔而出，生机勃勃。

　　在莲叶之间，蜂蝶振翼翩舞，水中，鱼虾自在嬉戏。

　　小院的西面也不再是单调的绿草地，而是栽了一棵葡萄，翠绿的嫩枝爬满了架子，一串串葡萄垂坠而下。

　　李哪吒细细打量着，这就是女子喜欢的小院风格，充满了人间烟火气息。

　　不对！

　　李哪吒这时才注意到木屋窗户紧闭着。

　　记得女子夜间泡澡时尚且小窗半开着，现在大白天，没理由紧闭窗户。

　　看来，女子真的生病了，因此见不得光？

　　按落云头，李哪吒挥袖遣散云气，步入篱笆小院，大步流星来到木屋门前，敲门。

　　里面毫无回应。

　　“银姹……义妹，是我，李哪吒，开门！”

　　李哪吒话音刚落，屋里传出什么划过地面的微响，以及竭力隐忍着的细碎呜咽声。

　　这确定就是女子发出的声音……

　　李哪吒陡然蹙眉，彼时，女子被他整得游走于濒死边缘，犹如一尾血鱼，也没有这般委屈无助，怎么回事儿？

　　莫非凰天嗣在里面欺侮女子？

　　李哪吒晓得，他在小院周遭设了结界标记，若有人强行闯入，破了结界，他会第一时间晓得。

　　但是，如果闯入者比他的道行高，或者用了诡秘之术，他无从得知。

　　凰天嗣与他单打独斗，断然不是他的对手，但是诡秘之术这方面，李哪吒晓得自己没有太多胜算。

　　“义妹……我听峥嵘说你生病了，我进来看看你！”

　　一想到女子那隐忍的细碎呜咽，李哪吒心如针扎，片刻也忍不了，径直穿门而入。

　　屋里一片黢黑，李哪吒亲自造的木屋，对里面的结构了如指掌。

　　他挥手拉开窗帘，打开窗户。

　　“不要……呜呜呜……”

　　随着明亮的阳光投注进来，金姹制止不及，啜泣起来。

　　穿窗而入的清凉山风吹开床帏，木床上空空的……

　　李哪吒眉头紧锁，妹妹李贞英生病时，总是乖乖地躺在床上休息。

　　如今床上无人，女子没病？

　　还是凰天嗣那个杂种真的在此作乱？

　　如果，如果他看见女子衣衫不整，被那个杂种欺侮了，那他就不计后果，今天势必送那个杂种去见阎罗王。

　　“义妹，莫哭了，你还好吗？”

　　李哪吒眼睫深垂，轻声哄，探问。

　　“……呜呜呜……不好……你出去，不用你管……”

　　金姹用尽力气说话，每个字都似气泡，颤颤浮出水面，碎开。

　　李哪吒难得心软了下来，“义妹，还喜欢我吗？
　　不是只喜欢我这样又俊又强的男人？”

　　又是刚才那种什么划过地面的微响，女子染着哭腔，“喜欢你……可是我不配……呜呜呜……”

　　李哪吒认为女子在他的地盘上，他就应该护她周全。

　　如果女子被凰天嗣糟蹋了，那他必须杀了那个杂种给女子一个交代。

　　“义妹，人生有许多道坎儿，每跨过一道坎儿，你再回头去看，那坎儿什么也不是。
　　乖，听话，穿好衣裳走出来！”

　　李哪吒从未想到，自己会如此温柔地对一个女子好好说话。

　　“……呜呜呜……不行……这道坎儿，我跨不过去……我穿不好衣裳……你出去……”

　　金姹抽抽搭搭的，每说一个字都像是用尽了力气。

　　李哪吒毫无恋爱经验，他觉得女子大概是被凰天嗣糟蹋惨了，动不了了。

　　他得先安顿好了女子，然后找凰天嗣算账。

　　缓缓抬头，李哪吒的目光落在了墙角，在墙角那里团着一张草席，确定无疑，女子在草席下面。

　　“义妹，我来帮你吧！
　　帮你跨过这道坎儿，帮你穿衣裳……”

　　言易行难！

　　李哪吒说完后才发觉他要做的事情很有难度。

　　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李哪吒缓步走过去。

　　草席下面一阵大动，那种什么划过地面的微响尤为密集！

　　接着，金姹特别无助地苦苦哀求，“不要过来……你帮不了我……谁也无法帮我穿衣裳……”

　　李哪吒只当女子是羞愤难当，他在草席前停步，又深呼吸几次。

　　李哪吒，这做起来很简单的，第一步，先拿开草席。

　　明明可以使用神通移开草席，但是李哪吒担心太快了，女子无法接受。

　　因此，他缓缓地伸出手，手指微微颤抖着，嗓音竭力保持镇定，“义妹，我先把草席拿开，你别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