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9、第六十九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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汪霖铃捏紧手里的娃娃，那娃娃一张笑脸，线缝的大眼睛，她想起向寻深邃的眉眼，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黑曜石般的瞳孔便不再死气沉沉，即使他们都不说，答案也在明面上。
因为喜欢和爱，即赋予枯竭新生。
搬家搬了三天，因为筱倩还要上班，每天只有下午和晚上的时间搬家。当面对空空的房子，筱倩说到以后房子就留给汪霖铃，这样她想独立的时候，也随时有一个家欢迎她。
华叔和汪霖铃的日常通话里，华叔说了这句话，那一刻汪霖铃思绪恍惚，她是否值得筱倩做到这个地步，可筱倩强调那是对她的爱，爱不计成本。因为爱，给什么都愿意。
他们结婚之后爱简直充满了汪霖铃的生活，要把她淹没了。她像喝足了雨水的稻谷，结出饱满的穗子。
而向寻依旧表面云淡风轻，私底下失魂落魄，陶朱跟在他身边，都快失去捧哏的技能了。
他的劲儿都用到考试上去了，却也迟迟没有突破六百八的大关，老张紧盯他，一下课就拉他到办公室开小灶。
即使一中校规森严，他仗着老张的偏爱，明目张胆地使用手机。除了查查资料，关心关心家里，就是翻着相册里的合照与视频发呆。
晚自习结束，枕头下的手机突然震动，他正半靠着床头的栏杆看书。
他拿起手机，收到一条汪霖铃发的短信：十二点半见，提示——翻墙。
他有点不解，捉摸不透汪霖铃约他说什么。他关掉手机尽量不去在意短信的影响，却还是没忍住。
抬手一看手表离十二点半还有一个小时，他一个打挺起身，开始收拾自己。
这时候寝室已经熄灯，但大家都开着台灯学习，向寻走来走去，又是对着镜子梳头，又是换衣服的。
陶朱看他举止奇怪，戳戳小松，小声说道：“诶诶，你看他，大晚上为什么要打扮啊？”
黎松不痛不痒地说：“失恋太久疯了呗。”
向寻走过来，拍拍黎松，“把你的香水给我用一下，白色那瓶。”
黎松起身给他找香水，向寻跟在他身后。
寝室里的人都在一张大桌子上学习，何波波摇着头感叹：“这孩子真疯了。”
他在衣柜稍微开阔的地方，噗噗噗地往空中喷着香水，香味弥散到书桌上空，陶朱打了个喷嚏。
紧接着向寻在书桌里搜索一阵，揣着手机和一个小本子就直奔厕所。
“唉，真的疯了。”陶朱说。
“没救了。”黎松说。
“可怜。”何波波说。
厕所门被关上，并没有上锁，他拿起手机，解锁，刷小软件，又放下，再拿起手机……
向寻索性不玩了，“算了。”
他轻手轻脚地打开窗户，像第一次翻出窗子那样踩着空调外机完美落地。
晚春深处，宿舍楼见的茉莉花从已结满小小的花苞，藏在翠绿的叶子里，但并没有香味。
他故意走草地，减小步行的音量，拖拖拉拉好半天，到翻墙的地方也才过去四十分钟。
翻墙的地方枯树复苏，叶子已然茂密，足够遮住一两人，是个绝佳的掩护。
他躲在树后面，往昔滚滚而来，那时他眼前亮了一亮又一亮，眼前的女孩与那个带走他一部分思念的汪肆艳有五分像。
于是他不由自主地靠近，自己已经成长，却遇见了一个汪肆艳的年轻稚嫩样子，像是科学家发现新行星，拥有命名的权力。
他觉得这是上天给他的补偿，下定决心要圆了梦，谁知道这狠狠伤害了她，差点他们就要走散。
当他的神思飘散到对面汪霖铃寝室的窗户，一个小小的人影蹑手蹑脚地出现，接着就听见她低低的声音。
“寻哥——你在树后面？”
向寻突然冒出使坏的念头，他三步并作两步，捂住汪霖铃的嘴，上前猛地拉扯，她大惊失色，撞进向寻的臂弯里。
这种半夜相会冒险的事情本来够紧张了，还被人猝不及防地钳制住，汪霖铃心都要跳出来了。
他们躲在树后面，距离迅速缩短。汪霖铃还在大喘气，向寻为计划成功而忍俊不禁。
“讨厌！”汪霖铃乱拳捶她，发泄怨气。
向寻任她一拳又一圈，钳制住她的双臂，要她冷静，“别打了别打了，疼，你想把保安招来吗？”
保安二字是干“坏事”的学生极为敏感的一个词，汪霖铃马上噤声。
向寻仍在嘲笑她惊慌失措的窘迫，而满身香水味浓得他自己都闻到了。
“你喷香水了？”汪霖铃像找零食的小狗般嗅着，“啧啧啧，头发也梳得那么整齐，新衣服，我都没见你穿过。”
现在该汪霖铃嘲笑他了。
向寻说：“别笑了，你叫我出来到底要干嘛，我还生着你的气呢！”
他做出生气的动作，也就是把汪霖铃放开，反倒像撒娇。
“你之前说的等我还算不算数？”汪霖铃问。
“我的话什么时候食言过？”向寻从树枝上揪下来一片叶子，撕成碎片，“你想通了？”
汪霖铃说：“有个好消息听不听。”
向寻答；“听。”
“华叔结婚了，他和阿姨把我领养了。”她笑嘻嘻的，露出八颗大白牙，弯弯的眼睛，眯成月亮形。
向寻瞪大了眼睛，“你说的阿姨是不是微胖，卷头发，说话嗓门很大的那个？”
“对啊。”
向寻思索道：“我没想到，居然——”
“居然，居然什么？”汪霖铃歪头看他，眼睛一眨一眨。
她的动作在向寻心中扎入一根小刺，心脏鼓动得更厉害。
他摇头，“没什么。”
“还装，我都知道了，你早见过我倩倩姨了。要不是你他俩不一定结婚呢，可能你觉得你什么也没做，帮不了我，但是你已经做得够好够多了。”
“不，和我没什么关系。我那天才知道你以前的事情，我要是经历那些，爬都爬不起来，我觉得你更勇敢，而且我有时候真的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了。”
汪霖铃笑意盈盈地望着她，“和好好吗？”
“星星——你说过你喜欢我这样叫你。”
那简直是一颗子弹，打得向寻脸颊通红，好在晚上光线太暗看不出来。树影被月光投在墙上，他们就像一幅以年少为主题的剪纸作品。
他很好哄，嘴角从强忍的平扯着不自觉向上弯成两道勾子，“好，好。”
说着他们缓缓抱住对方，向寻等这一刻已经很久很久，他低头，脸埋在汪霖铃的衣领里，用鼻尖摩挲她的脖子，她的皮肤上也有一股常见的幽幽沐浴露香。
汪霖铃小心翼翼地道歉：“对不起，你受委屈了，我脾气太差了。”
“哪里差了，你是我见过脾气最好的女孩。是我运气好，遇见了你，谢谢你。”
这个拥抱悠久又绵长，直到外面出现一道吓人的手电闪光，他们慌乱地蹲下——都一点多了还有保安巡逻，他们现在不适合继续卿卿我我了。
汪霖铃贴着向寻的耳朵说：“现在太危险了，我们回寝室吧。”
向寻赞同地点头，他拿出口袋里的小本子塞到汪霖铃手里。
“这是什么？”汪霖铃问。
向寻也凑到她耳边，“本人失恋的时候写的日记，自己好好看看你占了多少篇幅。”
“你什么时候失恋了。”汪霖铃伸出食指使劲点他的头，“快走吧，被发现了说不定我还要第二巴掌。”
他们就这样开起彼此曾经最在意的伤痕做成的玩笑，离高考还有一个多月，这段关系他一步她一步，终于走到了共同的起点。
像两只身经百战的小鼠，他们各自脚步轻巧地窜过茉莉花丛，踏过静音的草坪三下五除二爬上寝室窗户，最后亮着灯挥挥手才心满意足地准备入睡。
和好后的两位并不打算从天各一方挪成邻居，他们都心有灵犀地保持之前的状态，毕竟高考在前，不能轻易换环境。
没人发觉向寻和汪霖铃和好了，连小道消息极为灵通的黄葛丽也没听说。他们保守着这个秘密，向寻在高考动员大会的前一天送了汪霖铃一件自己的同款短袖，等到高考动员大会的早上，他们出现在班里，引起不小的轰动。
“原来没分手啊，你们俩拿我当猴耍呢。”当初那个点燃导火线的传话人酸溜溜地看着他们挨着说话，不禁调侃自己的多事。
高考动员大会说白了就是高考前一天全高三年级的考生聚在操场听领导讲话，玩玩小游戏，合照的合照，送毕业礼物的送礼物，晚上还有精心编排的晚会等着他们。
620的男生就像一阵浪，在操场上逮到自家的老师就举起来往天上抛，今天任何老师的管束都毫无威慑力。
这是高三考生的狂欢，高一高二的弟弟妹妹下课了趴在走廊上围观，操场上的他们都成了微缩小人，这里一团，那里一堆，欢呼声此起彼伏。
汪霖铃提前给一部分人写了信，准备了相应份数的礼物。在此之前她犹豫过很久，她在名单上写写画画，人名被她写了又涂黑，那些都是从她生命中出现，又悄然离开的高中同学，哪怕在一个学校，双方也故意失去了交际。
她曾形容这是一个人的臆想，笔在她手里，仿佛她划掉谁，谁的人生就因此黯淡，她留下谁，谁就因为她而带上光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