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定向越野（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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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有归还在初等学院时经常要上山采集草药，山野丛林生存经历丰富异常，在这方面，他可以自豪地说九成九的昆仑学生都比不过他。
他没时间料理野味，只摘了一些足够食用四五天的植物，大概清理一下，自己囫囵吞枣吃了一部分，又分了一部分喂给狐狸崽子，剩下全都扔进手镯中就继续上路找人。
说来也怪，狐狸应该是肉食动物，可狐狸崽子对商有归采集的可食用植物也适应良好，甚至没有一点“异议”就囫囵吃了个干净。
阴玉珏发光发热的状态保持了很长一段时间，位置也在不断改变，商有归不免有些担心，但也没什么办法，只能加快速度，唯一的好消息或许就是阴玉珏光芒没完全消失，证明燕昭还没退出比赛，仍留在洞天世界中。
一段时间后，阴玉珏指示方向忽然不变了，同时光芒也暗淡了许多，商有归稍微安了一些的心于是又提了起来。之后阴玉珏的状态总算是稳定了下来，一直都是这么一副黯淡的样子，温度也从灼热变得与人体温差不多，捂在手里还挺暖和。
走了大半天，翻山越岭，商有归终于在一处山涧中找到了燕昭，只是位置么……就稍微有些微妙。
微妙到商有归都要考虑燕昭是不是挨了闷棍。
四周除了燕昭就没人了，而燕昭整个人都沉在一处寒潭中，而寒潭则在一个山洞内。山洞十分幽深，内部岔路众多，如果没有玉珏之路，商有归估摸着自己应该是找不到燕昭的。这藏得实在太好了，而一般参赛选手也不会没事往这种进了就可能出不来的寒潭里钻——不仅岔路多，路难走，而且潭水寒凉异常。这种冷不仅冷在肉身，似乎连魂魄也能冻住，以参赛者目前被压制了法力的状态而言，真的很难在里面久待。
商有归肉身打熬得极其完美，尚且进来时打了一路哆嗦，而□□不及他的燕昭也不知道被泡在潭水里跑了多久，眉目发丝都覆盖了一层白霜，嘴唇青紫，显然已经被冻得不行。
这绝不可能是燕昭自己走进来的，也不可能是他顺水流飘进来的。商有归估算了下山洞深度，如果这是个漂流故事，燕昭应该会卡在某个地方不动……岔路众多的山洞中，绝没有那么多“不偏不倚”的巧合。
不过现在不是计较这么多的时候，商有归搓了搓手，把燕昭捞出来就打算跑路。燕昭身上还有不少伤口，这寒潭可不是什么养伤的好地方。
系统忽然叫住他：【别急着走，燕昭昏迷，潭水不利于他恢复，对你却很有利。你把他放在接触不到潭水的地方就好，而且这里难进难出，也不太会有人来，很适合休整。】
商有归一根手指入水，才碰到燕昭的一片衣角就结结实实打了个激灵，燕昭身边的寒潭水比外围一圈还要冷得多，他简直不敢想燕昭怎么能被泡在里面这么久！
【怎么说？】他皱了皱眉，迅速捞出燕昭。就这么短短一会儿，他感觉从手指尖到胳膊肘都冷透了，连魂魄都被冻得不太灵动，反应慢了许多。
寒潭中没什么落脚处，商有归就把狐狸崽子放到自己头顶，拿了根绳子把燕昭绑在自己背上。又想办法从洞顶砍了块一人大的石头下来，泡在潭水中，就像一张石床，放一个燕昭刚刚好。
他在寒潭中挥汗如雨，活动量不小，汗水在脑袋上蒸腾出一小片白雾。狐狸崽子都嫌弃他身上太热，换了个地方继续睡，可他却感觉越来越冷，连牙齿都在发抖。
【系统……你确定……真的要在这地方休整吗……】虽然这地方确实没人来，可是实在太冷了！
系统声音里似乎含了几分笑意，道：【那个鹤熙为了布置比赛场地可真是下了血本，把燕昭扔进来的那群人也是有眼无珠，白白浪费这一处宝地。就算这次再无别的收获，找到这一处地方，就已经不亏。不信的话你且打坐运功试试……不，你还是先安顿好燕昭再说其他，不然我看你也没修炼的心思。】
不得不说，系统一语中的。
商有归擦掉燕昭身上的白霜，又生了一堆火取暖。找了半天，从手镯里找出一张薄毯，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把燕昭裹成一个蚕蛹，眼看着青紫色从他脸上一点点褪去才算安心。
完成一切后，他自己整个人按照系统所言，浸入寒潭水中，只留一个脑袋在水面上用以呼吸。
好冷！
他很努力地克制自己，依旧能听见上下牙碰撞发出的“得得”声。
仿佛能将从身体到灵魂通通冻结的冷……
【凝神，运转功法。】系统沉声道，【这一寒潭水是可遇不可求的锻体宝物，不仅有益肉身，更有益魂魄。在此行功一日，抵得上汤药锻体十日苦功……】
系统后面说了什么，商有归已经听不见了。
潭水很冷，但他依言运转功法时就发现，洞天中对法力的压制好像消失了。在精神力指引下，法力变得前所未有的灵活起来，连仿佛要被冻结的魂魄也渐渐舒展，虽然还是冷，却自有一股热力向外蓬勃发展。
精神力牵引法力时遇到的阻力很大，过于灵活的法力让商有归顿生一种错觉——他仿佛走在一处泥泞难行的沼泽中，每一步都走得分外艰难，又仿佛在驾驶不听指挥的马匹，几乎要被撒欢的马儿牵着走，甚至生出了“就这样放任自流好了”的想法。
这样不行！
他猛然惊醒，然后收束心力，奋力驱驰法力往正确的周天上走。
同时与仿佛陷入泥潭的精神力和不听指挥的法力对抗，十分消耗心神。商有归他自己看不见，然而寒凉入骨的寒潭水上，水面已经被一层白蒙蒙的热气笼罩。
而商有归自己的感知中，陷入泥沼的精神力消耗得极快，恢复也极快，而且还在这个好像“老牛拉磨”的过程中一点点增长。
筑基期时，法力增长还是次要，自魂魄中生出的精神力才是关键。从炼气迈过筑基门槛，属“阳”的三魂与属“阴”的七魄结合，成为二者混同的“魂魄”，而成就金丹，则是法力、精神力与魂魄相合，采药归炉，黄芽始生。
精气神相抱，水火交炼，圆融合一，水到渠成，便成就“上品金丹”，晋入金丹期。金丹修士的魂魄升华为神魂，神魂再衍生出神识，神识可以外放到身体之外，探查几十里至几百里范围内的情况，还能直接用神识进行交流。而借用丹药等外力成丹则不如水到渠成的上品金丹，精气神不能完美结合，神识的敏锐程度、探查范围都要逊色几分，晋入阴神期要困难许多，元神更是没有指望。
商有归没想到那么远去，只是在察觉到精神力在增长后心中涌起一阵狂喜。精神力的增长速度比起法力来可谓十分缓慢，他虽然自己没怎么服用过丹药，但也听别人说过，大量丹药堆下去才能让精神力有一点进步。
所以他研发出御神丹后燕昭才认为这是一个有大量利益可图的大商机，因为御神丹有轻微的辅助灵魂掌控法力、磨砺精神力的功效。只凭这一点，御神丹就比纳元丹有市场得多，也贵得多。
而在这寒潭水中修炼，他竟然能清晰地察觉到精神力在缓慢增长，怎能不喜？
刺骨寒意从皮肤处源源不断涌入，越发灵活的法力则在经脉中运行周天，修复受寒冷刺激而产生的轻微损伤。
过大的心绪起伏顿时让法力有些微失控，经脉中微妙的刺痛警醒了他，商有归神色一正，控制住此起彼伏的思绪念头，继续沉下心修炼。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商有归自发从定境中醒来，长长吐出一口浊气。稍微动一动胳膊，便能感受到骨骼筋肉轻盈不少。法力还处于被压制的状态，却不似之前那般消耗迅速，只是被控制在体内无法用出而已。
他许久没感受到这样的轻松，伸了个懒腰，就从寒潭水中一跃而出，去查看燕昭的情况。
一看之下，大惊失色。
相比起他的“好”，燕昭就只能说是“很不好”了。不仅不好，比商有归刚赶到时还差了一分。迟迟未醒不说，眉眼发丝上又凝结了一层薄薄的白霜，面色青紫交加，揭开薄毯一看，被薄毯覆盖住的地方也有一层细霜。
“怎么……”
商有归骇然，石头上以燕昭为中心，有一圈淡淡白痕，其他地方却没有，可见燕昭如今的情况与石头无关。可他明明已经脱离了寒潭水，又给他裹了毯子喂了食物生了火堆取暖，怎么情况反而恶化了？！
他赶紧又擦掉燕昭身上的白霜，将火生得更旺些，两根手指搭在他脉门上细细探查。被一个外人按住脉门，对修士来说是大忌，可商有归也顾不上那么多了。
片刻后他心里有了判断，系统声音里也难得带了一丝凝重：【是我判断失误，如果在潭水中不运转功法修行，虽然冷，但也无害，冻不死他一个筑基修士，最多就是冻得他醒不过来。但他身上还有外伤，寒意入骨，他虽未醒，身体却自动运转功法抵抗，没有精神力引导……】
【法力会受寒潭水影响，失控。】商有归面上一片冰冷，不管是谁把燕昭扔进来，也不管那人知不知道寒潭水的功效，将一个负了伤的同门扔在这种没事人都待不下去的地方，虽然没直接杀了他，也差不多等于间接要害人命了。他不知道是谁动的手，但这梁子算是结下了。
心头一点阴霾一闪而逝，立刻被他拂去，注意力更多放在救治燕昭上。现在他知道了原因，却对如何救治还是一筹莫展。法力需要引导，偏生燕昭现在的状况，根本就叫不醒。他又不能替燕昭运转功法，如果不及时救治，燕昭真有可能被活活冻死在这。
【不急。】系统的声音十分沉稳，【这片洞天作为比赛场地，是你们学长布置的。他难道能保证每个误入寒潭的人都能知道正确使用方法？他也不可能保证每个进入者不被寒气所侵，所以附近定然还有别的布置，作为寒潭水的“解药”，而且……不会太远。】
商有归一想，确实如此，鹤岐算是个十分温和好说话的学长。真要搞出人命，鹤岐自己怕是也不好过。
把燕昭一个人放在这，商有归到底还是不放心，又拿出绳子把人捆在自己背上，头顶着狐狸崽子，足尖轻点，离开了这片冰凉的潭水。
山洞中岔路很多，寒潭水流出那个并不大的深潭后没过多远，寒意便消减了不少。商有归来时没注意到，现在有心之下顿时觉得有些疑惑，问道：【这寒潭……即使与普通水源混合，也不至于升温这么快吧？】
他掬了一捧水，仔细分辨下才察觉一点不同，水中……似乎有一股暖流与一股寒流正在鏖战，两相抵消下才让人觉得这水温不过只是稍有偏低。他眼前一亮，再走几步，忽然想到什么，问系统：【推演模块……能不能推演出药物有效成分与潭水反应后的效果？】
自己分辨太耗时也太浪费精力，商有归想到辟谷丹原材料里有一味寒参，喜生寒处，在寒冷之地生长时药性最强。同时寒参也是原材料中最难处理的一味，因为火焰温度控制不当，就容易破坏寒参药性，上品变中品，中品变下品。
水炼之法倒是不会破坏药性，但合丹时又容易把辟谷丹炼成御神丹……
商有归也是自己实验多次才得出的结论，本来只是顺手就记载在了炼药笔记上，这个时候却又想起来这一条，觉得说不定能用上。
系统：【……】
系统：【也不是不行。】
商有归：【那么条件是？】
系统：【救完这小子，你再进寒潭，把下面的东西挖出来。】
商有归回想起寒潭中心的水温，又忍不住打了个哆嗦，不过还是抓住了系统话中的重点，一边给塞系统塞寒水和寒参用以分析，一边试探道：【水底下还有东西？】
【自然。若我所料不错，应为大陆尽头演化时伴生不定神风诞育的天极冰。虽然在元神期眼中不算什么贵重东西，可已经是不错的后天灵物了。】
商有归“唔”了一声，系统要他拿就拿吧，至于拿来了能干嘛，他倒是没想过，反正来都来了，先拿了再说。
推演模块很快就分析完了哪个方向的水域温性更好，商有归按照推演数据一路摸索，越走越热，最后走到了一处冒着热气的热泉边上。
热泉不像寒潭那样挑战修士极限，温度只比体温稍高，倒是让人十分熨帖。
【行了，把他扔下去就行，有这暖泉作为抵消，他之后应该会自己慢慢醒来了。】
燕昭身上的白霜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化去，商有归搓了搓手，问道：【既然寒潭下有天极冰，这热泉能与寒潭对抗……是不是也有什么？】
系统嗤笑一声：【这个时候倒是机灵了？有……但是你未必吃得消拿。】
【来都来了，不试试怎么行。】商有归估摸着，现在燕昭还半残着，自己之前修炼也不知道用了多久，估计是捞不到什么好排名了，那不想办法捞点什么走，岂不是太亏？
他这般想着，正要动手，耳边却听到一些琐碎的声音，然后就是系统的警报：【有人靠近！不止两个！】
商有归眼皮一跳，赶紧捞出还在“泡温泉”的燕昭，找了根足够粗壮的钟乳石当作遮蔽躲了起来。
不过片刻，就有好几个人涉水而来，其中一个粗砺的男声道：“没想到这寒潭左近还有这么一处热泉，这地方还真是怪让人舒坦的！也亏得被我们发现了……”
另一个略显尖细的声音道：“可亏得是我们发现了！不要再耽误时间了，已经走脱了一个‘猎物’，也不知是不是那好运的新生找到了这处热泉来，恢复了行动能力，赶紧动手吧！”
几声清凉的水声后，粗砺男声又道：“咦，这热泉还有轻微的疗伤效果，说不定还真是如此，就这么让他跑了！”
“莫要多言。”冷淡的女声淡淡道，“今次之后，我和哥哥与你们便不相欠了！”
“自然，自然！你和你兄长……还真是帮了大忙呢！”粗砺男声说着话，商有归便见到泉水一寸一寸浅下去，心头顿生一股怒火！把人扔进寒潭还不够，连这一线生机也要给人掐断，做事实在是做得太绝！
他刚刚又推演了一次，寒潭水温度并没到天极冰的极限。这固然有水作为中介减缓了天极冰作用的因素，更重要的原因还是热泉热力与之中和。这群人将热泉取走，至少很长一段时间里，寒潭温度还会下降不少，甚至到一个筑基修士根本无法忍受的程度。
同门间没有生死大仇，昆仑对待自家弟子也从不在资源上有所吝惜，这般做事做绝……实在太过分。
作者有话说
第20章 定向越野（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