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御影玲王]所谓运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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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师们的批卷效率很快，返校时期末考的综合成绩榜单已经用纸张打印出来，贴在中央走廊的布告栏，告示牌前挤满学生，御影财阀的继承人再次用成绩证明了自己的完美，榜单的最顶端标注的名字赫然是御影玲王。
1位御影玲王，総合得点 898/900。
全场哗然。
这个分数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数学、理科、英语等七科满分；意味着国语作文被扣了1分，社会科地图题漏看了一个小符号；意味着他与第二名842分足足相差56分，是天才和优等生之间的鸿沟。
人群叽叽喳喳地议论着，话题中心人物本人出现，御影玲王拎着书包穿过走廊，他对挤在前面的同学说：“麻烦能让我看一下吗？”
围观的学生自动让开通道，御影玲王扫了眼榜单，目光在最顶端停留。
他内心没有什么波动，满分900考了898分？这只是又没做到完美的程度罢了。以往他只需要用几秒确认名字的位置就可以转身离开，可今天却一反常态，他视线向下掠过，前五十名没有，前一百名也没有……眉头逐渐皱起，终于在中间偏下的位置找到了那个名字。
247位，奈枝咲唯，总分：605/900。
真是惨不忍睹的成绩单啊，小怪物到底是怎么考出这种分数的。
御影玲王，15岁，第一次因为成绩而感到焦虑——虽然不是自己的。这样下去，别说和他考同一所高中了，连升学本校高中部都危险吧。
虽说这些都可以靠金钱或特别枠入学解决，呃，庸俗的人才这样做，实际御影玲王很唾弃这种行为，他更愿意相信实力才是立足之本，想着的是偏差值、升学、补习班，甚至开始思考要不要帮她整理笔记。
英国公学的面试御影玲王已经通过了，高中很可能会直接去国外留学，小怪物的成绩怎么样，和他并没有什么关系。未来的人生轨迹，也可能会像两条平行线一样很难有交集，可大脑还是不受控制地冒出一个荒谬的念头——
如果能把小怪物也打包带走，和他一起离开日本去国外读书就好了。
隔日，体育馆。
体育采取男女分开，合班上课的法则，如「1年A组男生+1年B组男生=男子体育课」「1年A组女生+1年B组女生=女子体育课」。女生们三两成群地去用品仓库搬发球机和球桌，而男生们则因为谁把情书塞进战场原的体操服这种无聊问题耽误十分钟，被体育老师罚做双人合作拉伸。
“玲王君，再往下压一点。”同组的男生涨红着脸伸手，御影玲王心不在焉，目光却越过对方肩头望向舞台方向，那里有道高马尾的身影独自溜向体育馆侧门。
少年分神的后果很严重，失去平衡的搭档迎面直直倒下。
咻！御影玲王敏捷地侧身闪避。
啪！可怜的同学直接亲吻木地板。
“抱歉。”御影玲王手还僵在半空，他诚恳地低头，“需要去保健室吗？”
“不……不用了。”对方虚弱地爬起来，“玲王君刚才果然是在看奈枝同学吧？”
御影玲王摸下鼻子，没有回答。
周二的课程安排是自由活动，校园呈现出泾渭分明的生态分布，棒球场被热血少年们霸占，网球场被大小姐集团占领，连田径队都在跑道上挥汗如雨，唯独足球场冷冷清清，只有零星几个学生在用传球不超过五次必丢的魔咒互相折磨。
果然没什么人啊，御影玲王心想。
足球这种需要地里打滚的项目，在这所以网球和棒球见长的贵族学校并不受待见，连凑齐首发都困难。据说上一任足球社幽灵社长因为招不到人，最后只能含泪废部。而现在场地上那几位足球爱好者，看起来连越位规则都搞不清楚。
御影玲王往绿茵场方向走去，想要加入他们。头顶上方却传来一阵闷响，轰隆隆隆……是飞机在天上飞吗？
不，不是那种声音。该不会是雷吧？
轰隆隆隆……远处再度响起同样的声音。
他抬头仰望天空，北边有若干铅灰色云层正在变化。方才的声响就是从那边传过来的雷鸣，御影玲王视力很好，目光无意扫过特别教室大楼，顿住。
顶楼的铁栏杆前，站着熟悉的身影。
——
多数学校的天台理论上不允许学生随意进入，但总有人能找到漏洞。顶楼的门上贴着一张厚纸板，用红色麦克笔写着禁止随意进入，但看起来毫无威慑力。
御影玲王推了推门，发现纹丝不动。
门从内部被反锁了。
嗯？奇怪，如果天台上有人，应该是能打开的啊。
仔细观察，门栓只是虚挂在卡槽里。他轻轻一拉，铁门发出吱呀声抗议，打开了。
顶楼的风比想象中要大，吹得制服外套猎猎作响，小怪物果然在这里，她站在栏杆前踮脚，黑发被风吹得扬起，少女背对着他伸了个大大的懒腰：“罕见啊，玲王你居然翘体育课了？”
“这话该我说吧，你不也翘课了。”御影玲王学她靠在栏杆上，从这个高度能看到大半个校园，排球区喧闹的人群，以及远处图书馆的尖顶。
风景还不错嘛，小怪物真会找地方筑巢。
“怎么不跟她们一起？”他指指楼下的女生团体，“体育课也好，午休也好，为什么总是一个人待着？”
“又不是你这种万人迷大少爷，人人都想凑上来当挂件。需要我跪下来亲吻你的制服下摆吗？玲王大人。”
御影玲王扬眉，豆豆眉让他这个表情意外得可爱。他煞有介事地点头，“你要是不介意的话当然可以啦。”
奈枝咲唯伸腿就想要踹他一脚，没踹中，因为腿太短，御影玲王毫不留情地嘲笑出声。为了掩饰尴尬，少女立刻扭头看楼下。
“挺可惜的。”
顺着她的视线，御影玲王发现她在看那片空荡的绿茵场。
“可惜什么？”
“这么好的场地，却没人用。”她抓着栏杆，前后小幅度晃动着身体，“明明比篮球场的木地板保养得更好。”
“毕竟这里也算升学名校嘛。足球这种需要团队配合的运动，对只考虑偏差值的精英们来说太‘浪费时间’了。”
她轻哼一声。
“那你呢？你看起来也不像会去踢足球的类型。”
“嗯？为什么这么说？”
“足球是11个人的运动。而玲王，看起来像是习惯一个人解决所有问题的类型。”
御影玲王笑了。
“真意外，那你还挺了解我的嘛。”
“我只是陈述事实。”
“不过你只说对一半，我认为是能和我搭档的人还没有出现。”他望向远处的球场，认真起来，“所以，我想重组足球部，你觉得怎样。”
奈枝咲唯微微歪着头，又轻轻蹙着眉。
“……哈？”
她脸上的疑问不像假的，难道之前在福利院那场足球赛没能让她印象深刻？而且，御影玲王对她有些疑惑在心里盘旋已久——按道理，她那么喜欢足球，应该对这个提议表示兴奋才对。
“你那什么表情啊，我是认真的。”
奈枝咲唯没有直接回答，却转向其他话题，“你知道《银河铁道之夜》吗？”
这个急转弯的话题切换让御影玲王大脑短暂宕机。宫泽贤治的童话御影玲王当然读过，某个失眠的夜晚，他曾在御影宅的图书馆里翻完这本蓝色封皮的小书，因为书名带着银河，他还误以为是天文科普书，结果读完后对着星空发呆了半小时。
“乔班尼和康帕内拉乘坐银河列车的故事？”
“是坎帕内拉啦！”奈枝咲唯鼓起脸颊，“国小的时候老师在电影教室里放过这部动画，我当时看到乔凡尼和坎帕奈拉是用两只脚走路的猫呀，所以我一直以为这是喵喵星的故事呢。”
她双手比划出猫耳的造型，“可后来看了原文，发观根本没有关于他们胡须的颤动，尾巴的摇摆呀之类的描写啊，这不是很奇怪吗？”
御影玲王忍不住在心里吐槽，难道小怪物在看《银河铁道之夜》的时候，全程都在纠结主角的物种问题？
“你觉得他们最后真的到达了银河吗？”她问。
御影玲王回忆剧情——乔班尼在草地上疲惫入睡，随后展开银河之旅。
最终他在草地上醒来。
作为从小接受精英教育的现实主义者，御影玲王习惯性地进行逻辑解构：“我认为那只是乔班尼的一场梦，毕竟现实里又不存在银河铁道。”
“真无聊的回答。”奈枝咲唯耷拉肩膀，显然对他的答案并不满意，“我宁愿相信他们真的去了。”
“为什么？”
“因为……”她边说边凑近，御影玲王猝不及防后退半步，后背抵上冰冷的栏杆。
远处球场的拍打声、楼下女生们的嬉笑声都变得遥远起来，他的听觉神经似乎自动过滤了除她声音以外所有杂音。
“如果这个世界，只是一场梦的话，不就太寂寞了吗？”
充满稚气的眼睛睁得大大的，光在透亮的眼珠里流转，像是把整个银河都浓缩在了这方寸之间，里面闪烁着的是御影玲王读不懂的情绪。
“玲王，”奈枝咲唯后退半步拉开距离，“如果你要踢足球，最好是真的喜欢。”
御影玲王昨天深夜刷到的YouTube推送，算法不知为何给他推荐了欧冠决赛集锦。当时他正躺在床上浏览财经新闻，拇指划过屏幕时，一抹鲜艳的绿茵场突然闯入视线。
“如果是因别人的期待，或者证明自己什么都能做到第一，御影家的少爷就应该全能——这种想法最——无聊了！”
视频里的解说员声嘶力竭的呐喊穿透降噪耳机，镜头定格在球员高举奖杯。
“是为了在草地上摔倒时闻到泥土的味道，为了射门瞬间血液沸腾的感觉。”
“为了听见自己的心跳，为了触碰那种光芒。”
手指悬在屏幕上方，仿佛隔着电子设备也能触摸到那份质感。光滑的金属表面应该带着夜露般的凉意，底座雕刻的花纹会硌着掌心，沉甸甸的重量会让手臂肌肉微微发颤。
我想要那个！
这个念头来得突兀却又无比清晰。不是一时冲动，更像某种蛰伏已久的渴望，与家族期望无关，与旁人赞美无关。
甚至与足球这项运动本身都关系不大。
仅仅是想要亲手触碰那座奖杯，想要在万众瞩目下举起它，想要感受那种心脏快要跳出胸腔的震颤。
他从未真正执着于足球，那并不是他感兴趣的领域，至少现在还没有真的上心。
但奖杯是，胜利是，证明自己是。
想要证明御影玲王这个名字，可以去追逐某个纯粹的目标，可以脱离继承人的光环而闪耀。
“那边的两位同学！”体育老师的怒吼从楼下传来，“不上体育课在天台做什么呢！该不会是——”
“情、侣、约、会、吗——”尾音拖得老长，还带着中年男性特有的调侃腔调。
两人瞬间弹开几米远，奈枝咲唯的脸颊略微泛红，御影玲王故作咳嗽以掩饰自己的慌乱。
他们刚下楼铃声便响起，豆大的雨点落下。趁着体育老师抢救器材，两人猫着腰溜向短走廊。这条所谓的走廊其实只是两栋楼之间不足十米的连接处，更像是一条狭窄的通道。
御影玲王提出让她当未来足球部的经理时，正经过转角的自动贩卖机，这台机器和其他不同，它是唯一一台老式机型，服役超过15年，其他贩卖机早就支持IC卡和手机支付，唯独它坚持硬币至上主义。投币口周围布满划痕，外壳上还贴着几张褪色的Miku贴纸。
咲唯从运动裤口袋里掏出枚100円硬币，在指尖转了个漂亮的花式。
“我现在只有这个。”她啪地弹起硬币又接住，“听说过双响炮吗？同时按下两个按钮，卡出bug，有几率掉两瓶饮料哦。”
她咧嘴一笑，露出小虎牙，“成功了我就答应做足球部经理。”
这么玄学的操作御影玲王还是第一次听说，按照法律，这完全可以构成盗窃罪，不过看在这台机器可能比他还老的份上，就当是敬老好了。
咲唯蹲在贩卖机前，手指点在玻璃上，示意他看B2和C2键，“要像这样用指腹同时按下去。”
“谁教你的？”
她的指尖突然僵住。
雨声在那一刻变得清晰，水滴顺着屋檐砸在铁皮垃圾桶上，发出空洞的回响。
“一个运气很差的家伙。”
御影玲王好奇，“差到哪种程度？”
奈枝咲唯的指甲刮擦着贩卖机上的贴纸边缘。
“差到……”她顿了顿，“比如自动门感应不到他，饮料卡在贩卖机里，连售货机的找零都能吞他的钱，但他坚持说这个bug是真的。”
“我原本并不信，他为了证明给我看，不服气地用很多硬币去试，但都没能成功。”奈枝咲唯的声音低了下来，“直到某天我自己去试，真的掉出两瓶饮料，我才知道他一直都没有骗我。”
御影玲王敏锐地注意到她瞬间黯淡的表情，但很识趣地没追问。硬币滑入投币口的瞬间，御影玲王和他的手指同时压在按键上，机器发出嘎吱声。
两人屏住呼吸。
一秒、两秒、三秒……
机器沉默得像是在思考人生。奈枝咲唯肩线垮下来，摇头，“果然还是没能成功啊。”
哐当！咣当！
她话刚说完，两记闷响如同神明的恶作剧，紧接着两瓶饮料从出货口滚了出来。咲唯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御影玲王得意洋洋地弯腰去取，却在看清瓶身的瞬间石化。
“怎么了？”奈枝咲唯凑过去，“难道是过期了？哇啊！”
“别过来！”御影玲王猛退三步，像被烫到一样，将其中一瓶塞给她，动作快得几乎称得上粗鲁，却把自己那瓶饮料死死藏到身后。
“足球部经理的事，你、你要记得履行承诺。”他的声音干巴巴，发际到耳根间一片绯红，甚至还有继续扩大的趋势，“就这样，我先走了，再见。”
咲唯茫然地看着他同手同脚地冲进雨里，活像背后有怪物在追。随后撞进女生伞群，被几把水珠滴答的雨伞围了个正着。
“玲王君！啊，头发都湿了。”
“没带伞吗，请用我的吧！”
“脸好红，是发烧了吗？”
御影玲王条件反射地露出微笑，少年背影透着显而易见的慌乱，连校服后领淋透了都浑然不觉。
搞什么啊？
奈枝咲唯低头看向手里开始泛泡的可乐瓶，瓶身上印着「你的名字」
她眨了眨眼，又抬头望向自动贩卖机的玻璃。
相邻格货道的那一瓶，印着——
「我喜欢你」
作者有话说
第23章 [御影玲王]所谓运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