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甘》与门

43、P.小明是你？

　　“王奶奶，原名王芳华，M039年去世。当时就是她发现了李家人死亡。王芳华是个热心肠的，冯家姐妹也受到过王芳华的好意。”

　　负责人说：“据当时走访了解，冯蔓枝从田城离开时，王芳华帮她找了车，还给了二百块钱。后来这事儿被她儿子发现，他儿子还把她骂了一顿。冯家人得知此事也跑到他们家大闹一通，闹到警察那边了。”

　　余甘问：“您那有王芳华儿子的联系方式吗？”

　　“有，我发您。”

　　“谢了……当时受邀去冯家吃饭的人的联系方式也给我一下吧。”

　　负责人突然有些为难：“那些人已经去世了……”

　　“……什么？”

　　“这几年陆陆续续都因为某些原因去世了，哦，还有一个，得了肺癌，正在县城医院治疗，但估计也时日不多了。”

　　余甘直觉不对劲：“麻烦您将他们儿女的联系方式给我一下，肺癌的这个请告诉我具体地址和联系方式，我需要你们协助。”

　　秦湛予气势汹汹地给小明拨去电话。

　　小明挂了，并骂他：“你有病？什么关系就打电话？”

　　秦湛予：接电话。

　　小明：不接，有事直说。

　　秦湛予：你今天干啥呢？

　　小明：吃饭睡觉打游戏。

　　秦湛予：今天给我发消息那个是不是你？

　　小明：什么消息

　　秦湛予摸了摸下巴，找了半天都觉得这人只能是小明了，但他对这人不咋了解，只知道对方的技术程度，因此也完全找不到要给他们发匿名信息帮他们的原因。

　　秦湛予：把你今天上网信息给我

　　小明感到荒谬：凭啥啊？！

　　秦湛予：你有嫌疑

　　小明：什么嫌疑？我都不知道你说的啥！再说我就拉黑了

　　好吧，秦湛予发了个对不起的表情包，收起手机，怎么想怎么不对劲。

　　骚扰完小明，秦湛予又去骚扰陈铭。当时撤的有点乱，秦湛予跟着余甘他们回警局处理信息，没顾得上陈铭，也不知道他这会儿在哪呢。

　　打个电话吧，跟小明的关系不至于打电话，铭铭总可以了吧！

　　然而电话刚接通，秦湛予愉悦的声音被截断，那边传来的是无比暴躁的声音：“你他么要干什么！”

　　竟还不是陈铭的原声。

　　电话听筒里瞬间只有彼此的呼吸声，秦湛予是疑惑的，没被吓到，反而是开始思考一些事情，但陈铭的确是吓着了——自己把自己往火坑里推。

　　半响，陈铭气势汹汹地把电话挂掉，秦湛予看了眼手机，貌似有了什么答案。

　　还没等回味过来，办公室的门被猛的推开，余甘匆匆向自己座位走去：“身份证拿上跟我走，去一趟海城。”

　　“啊？怎么了？”

　　“别废话了快点。”

　　等上了飞机，秦湛予才得知此行目的——那个肺癌患者沈清正在海城大学附属医院治疗，听说已经时日不多，田城的警察先联系了她，得到同意后余甘火速买了两张票赶到现场。

　　“你怀疑那群人是冯蔓枝杀的？但他们的死因都不一样，时间跨度也很大，好像有点说不过去。”

　　余甘看着屏幕中的档案，那天去冯蔓枝家吃饭的一共有九人，第一个人是白血病，第二个是共济失调毛细血管扩张症，第三个是MELAS综合症……

　　乍一看这些病症并没有什么联系，但余甘这人打小就爱学点习，曾经也是对生物很感兴趣，甚至有段时间家里出现了一个完整的上体模型——这不是普通的随发事件，这是有预谋的杀害。

　　现有科技已经发展到无法想象的地步，更何况冯蔓枝能够通过基因编辑复活一个人，余甘脑袋里的想法也就没什么不能实现的了。

　　“这几个人患的都是由于某种基因突变或缺失引发的病症，冯蔓枝是专攻基因的，你别忘了陈夷行为什么要离开。”

　　秦湛予愣了下：“就这一会儿你什么时候查的百度百科？”

　　余甘无语地看着他：“我以前学过这些……你能不能别把自己搞得这么傻。”

　　秦湛予啧了一声：“你哥说的真对，当初就不应该放任你乱来，你这么聪明，学啥成啥，就应该去实验室里研究那些玻璃瓶瓶。”

　　余甘笑了下：“我现在干的不好吗？”

　　“好啊，当然好了，不过呢……”

　　不过了半天也没憋出来，余甘没管他，继续看档案了。

　　“哎，小鱼干，你有过后悔的时候吗？”

　　余甘头也不抬地问：“你说什么方面？”

　　“上警校，在这边当刑警。”

　　“没有啊，”余甘抬头看他，发现秦湛予正支着下巴看窗外，“怎么突然这么问？你干信息岗干烦了？还是觉得黑客自由吗？”

　　“不是我……算了，跟你说这个干什么，档案发我一份。”

　　————

　　到达海城，两人直奔沈清所在的医院。

　　对医院已经完全轻车熟路，虽然构造跟北城的有些区别，但总归没有那种一见到医院就发怵的感觉。

　　很快找到了沈清所在的科室，碰巧主治医生在，余甘和秦湛予就先找她聊了聊。

　　据主治医生介绍，四年前沈清来的这所医院，刚开始还不是很严重，治疗快一年沈清就出院了。但后来病情恶化，沈清又回到这里，一周一次化疗，开始漫长的等待。

　　“她就一个人在这边吗？”

　　主治医生点点头：“沈清的父母之前来过一次，之后都是她自己一个人在这里。刚开始她爸妈给她找了护工，结果没几天就被沈清辞退了，她说能照顾自己，用护工的工资请科室的人吃了顿好的。”

　　沈清在那九人中无疑是特殊的，不仅是因为她现在还活着，还因为她跟冯蔓遥同龄。而其他的八个人，都是冯家姐妹爸爸妈妈那辈的人了。

　　但余甘想不通为什么冯蔓枝会邀请沈清，他们看起来并没有什么恩怨。

　　敲门进了沈清的病房，据办案民警说，沈清三十多岁时开了自己的小公司，赚了不少，现在看来是这样的。

　　“请进。”

　　推门而入，是很亮堂的一间单人间，硕大的电视，松软的皮质沙发，小零食水果鲜花一应俱全，简直像自己的房子。

　　而将目光移到沈清身上，余甘竟有种莫名的熟悉感——跟冯蔓遥给他的第一感觉很像，沈清看起来完全是三十岁左右的样子，不知道因为保养的很好，还是因为什么别的。

　　本来余甘对这种事不会保持怀疑态度，但冯蔓遥的事情多少在他留下痕迹，沈清又跟他们相关，很难不去多想。

　　“沈清是吗？我们是北城来的，我是第一分局刑侦支队队长余甘，这位是我们信息岗的秦湛予。”

　　“你们好，请坐吧，这里没有茶水，只能委屈你们喝点矿泉水了。”

　　余甘和秦湛予坐到沙发一侧：“没关系，这次来主要是调查一下当年冯蔓枝带着她妹妹冯蔓遥回去撤销死亡证明的事。你能先说说冯蔓遥的死吗？”

　　沈清开始回忆：“我跟她算不上朋友，她姐姐中考那几天我们休息，我那时天天早出晚归出去摆摊卖草编帽来着，遥遥的事情也是后来才知道的。”

　　“您那时也就十一二岁吧？一个人去摆摊吗？”

　　“嗯，其实也是偷偷卖的，怕我爸妈知道只能跟他们说是去找同学玩，结果遥遥出了那档子事……”

　　“您爸妈当时跟冯家关系怎么样？有没有说过他们闲话，或者看过热闹之类的？”

　　“我爸妈……跟遥遥的父亲关系很好。本来不想说，”沈清笑了下，“但没什么不好说的了。那天我回去后看见他们很着急的找我，我还挺高兴的，结果后面听到我爸说他们已经拿别人钱了，不能让我出事……他就是跟冯家亲戚和遥遥父亲请教的，拖了中间关系把我提前卖给隔壁村另一家人。”

　　秦湛予适时安慰道：“您现在看起来还不错，至少摆脱了他们的控制，未来一定会更好的。”

　　沈清：“多谢。”

　　“那请吃饭这件事呢？据说撤销死亡证明后冯蔓枝自己做饭邀请很多人去她家聚餐，当时你也去了吧？”

　　“嗯……”沈清转着手上的杯子，“其实当时她邀请的我爸，但我爸莫名其妙心虚，又不想表现的心虚，就让我去了。”

　　没想到是这种原因……

　　秦湛予出去了，余甘接着问：“那天吃的食物有觉得不对劲的地方吗？或者你当时有看见冯蔓枝不对劲吗？”

　　沈清皱着眉仔细回忆一番：“时间过去太久了，我当时也没有第一时间就到她家，因为出门前我爸拽着我纠结了半天，等我赶过去的时候他们已经吃了一半了。”

　　这可能也是沈清发病晚、症状轻的原因之一。

　　“感谢您的配合，后续如果有需要再联系您，早日康复。”

　　刚好秦湛予从外面回来，手上拿着一箱车厘子和蓝莓：“怕你不能吃，所以刚问医生你都能吃什么。一点心意，祝你早日康复。”

　　沈清显然很喜欢面前两个年轻人：“那就谢谢你们了，之后有问题随时找我。”

　　出了医院，秦湛予拿着手里的发票说：“回去之后立马给我报销。”

　　“报销报销，啊……我不知道下一步怎么走了，冯蔓遥的DNA找不到，李家人也不知道到底是谁杀的，沈清这边更是找不到线索……”

　　“这不能怪你啊，案子都过去好多年了，冯蔓遥更是重量级，咋找嘛！”

　　余甘颓废地坐在喷泉旁：“你给关书打电话，问她焦鹿那边有没有线索。”

　　三分钟后，秦湛予面色不佳地回来：“焦鹿没有实验设备，他们那有之前查到的致幻药物，但冯蔓枝说那是冰析拿回去给他们的样本，拿回去之后谁也没动过。关书他们查了药品生产时间，的确已经是好几年前的了，还是最初的版本，致幻效果很弱，干脆就是一颗维生素。”

　　“……还有呢？”

　　“张钰的芯片找到了，技术部用冯蔓枝的瞳膜打开了，里面是冯蔓枝放在瑞士那边的账单，是冯蔓枝这些年给冯蔓遥支出的每一笔费用……包括她给冯蔓遥预存的资金。”

　　全断了。

　　“你不是说还要去找王芳华的儿子？”

　　余甘搓搓脸：“他儿子在国外，也不愿意给我们提供信息，就说他什么都不知道。”

　　“……那不完蛋了吗……”

　　余甘想起来什么，突然抬头看他：“你之前说的活性激活技术怎么样了？”

　　“那只是小明告诉我的一个——”

　　不对，秦湛予想，如果小明是陈铭，而陈铭又一直在关注这个案子，那那些看起来“随意”的分享很有可能就不是玩笑，当时秦湛予还跟余甘说小明每天就喜欢看这种没谱的东西，但……万一呢？

　　“我问问他。”

　　活性激活技术，实际上是用转基因水母蛋白去激活降解的粘合剂生物成分，适用于陈年胶带、邮票背胶、口香糖上残留的唾液、血液、汗液等。之前已经从学校和家里拿了一批物品回去，但这项技术还不成熟，现有技术又无法支撑他们从那些旧物中提取出DNA，因此线索也就断了。

　　“小明说前些天投入试用了，但提取率还不稳定，还在试验阶段，如果要等到司法承认，可能还要一段时间。”

　　余甘长呼一口气：“走，回去，去查冯蔓枝的住所。”

　　来海城还没到两个小时又要回去高强度工作，余甘甚至没来得及跟妈妈说他回来了……算了，不说也罢，反正也见不到面。

　　秦湛予跟在他后面：“如果冯蔓枝通过基因编辑复制了一个冯蔓遥，就肯定需要以前的冯蔓遥的DNA，所以即使我们拿到了那份DNA，反而是把它往反方向证明了，那冯蔓枝不就啥罪都没犯吗？”

　　“你还记得死亡证明怎么撤销的吗？”余甘钻进出租车，两人一路上都没再讨论案子，一直到下车了余甘才继续说，“当年是因为没有DNA能够证明冯蔓遥的身份，所以司法那边采取了很多其他的手段，有一条就是做她跟姐姐的亲子鉴定。按照你说的，冯蔓枝肯定留存了冯蔓遥的DNA，但她为什么不拿出来？为什么还要在田城等那么长时间，做那么多无用的检测？”

　　秦湛予仔细想了想，提出了自己的猜测：“难道两个DNA不完全一样？”

　　“我猜是这样。我对比了冯蔓遥十二岁前后的履历，她十二岁前，也就是真正的妹妹，几乎没有参加过什么比赛，田城负责人交给我一份走访调查报告，对冯蔓遥还有印象的同村人都说这小孩内向，平时也没见她学过什么乐器舞蹈，周六日休息的时候通常都是跟着姐姐到处玩。而十二岁之后，各种比赛，各样的奖杯，就像有人给她氪金开挂了。”

　　“人都很贪心，我想冯蔓枝在复活妹妹的时候改变了一些基因序列，让现在的冯蔓遥变得优秀，这是她的私心。而这就会间接导致冯蔓遥前后的DNA对不上。”

　　“总之，”余甘喝了口水，眼神异常坚定，“必须要找到DN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