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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第 15 章 ...

  •   第十五章

      县主的这种质问,很显然是确定她是知道些什么的,范义心神一凛,上前对县主跪拜,在短暂地思索后,便说:“县主,她们也都是被逼的。”

      清商在县主身边小声问:“县主,您怎么知道范义知道些什么?”

      县主说:“贺畅之所居的别院不过是用竹篱为墙,花园又同沮河相连,且别院里所住基本上是贺畅之的仆婢乐伎,还有几个朋友,根本没有什么人算得上是部曲护卫,想来没有办法完全限制一个人的自由。范义虽然年岁尚小,但身手灵活,又善泅水,她在别院里待了三日,如果她自己想回家,完全可以不声不响地跑掉,但她竟然没有跑,还在那里住着,又和贺畅之的那些乐伎和婢女关系亲密,可见是她自己不想离开。而如果她真的不想回家,那我让她回家,她如何又答应了?”

      县主看着下方跪着的范义,道:“是也不是?”

      范义很羞愧地道:“是这样。”

      县主便说:“你在那里待了三日不回家,是何原因?”

      范义如今已经是县主的婢女,知道自己撒谎是绝不行的,便愧道:“我在河流中漂流,是被贺郎君身边的几个姊姊下水救起,她们之后又照顾我,将自己的衣裳给我穿,为我梳头簪发,我实在感谢她们。我也和她们讲了,我必得回家,不然父母找不到我,必得担忧着急。她们也去帮我找贺郎君说项,让把我送回去,或者只是把我放出去也好,我自己可以回家。但贺郎君很不高兴,还骂了她们。是以,我就想自己跑掉,但我自己跑掉,也必得害姊姊们受贺郎君打骂,故而心中很是不安。除此,我和她们住在一起,又发现了一些事情……”

      说到这里,范义颇为犹豫,县主于是让房间里其他人都先出去,只留了范义和清商在,这才让范义继续讲。

      范义从小在乡间长大,上树泅水都很擅长,而且耳聪目明,加之人瘦小身姿灵活,虽然只在贺畅之的仆婢堆里待了三天,也看到听到了不少事。

      贺棹从京城到长沙郡任职,并没有带着全家一起去,只带了两名妾室和一些仆婢,贺畅之也无意随着父亲在长沙郡长住,这次只不过是随着父亲南下游山玩水,到长沙郡待一阵后又会回京城。

      京城乃是权力中心,又是最繁华之地,只有在京城,才有更多机会,这是大家都知道的道理。

      因此种种,贺畅之这次带着南下的人,不过是照顾他起居的仆婢,加上他离不得的乐伎而已。

      贵族蓄养乐师、乐伎乃是平常,加之贺畅之以自己的诗赋为豪,写了诗赋便得让歌姬来唱,让舞姬来蹈,他自己是擅长古琴和长笛的,所以到哪里都把乐伎带上。

      本来,贺家也带了一些部曲护卫在身边,但因如今南郡地面还算太平,而长沙郡则有成群匪盗,故而贺棹把部曲护卫都带走了,贺畅之身边没有带部曲护卫,且贺畅之和李文吉称兄道弟之后,李文吉也答应之后会派兵士护送贺畅之南下去长沙郡,贺畅之便不让过多男仆和护卫跟着自己,如此等等,让贺畅之身边几乎都是女流。

      因为他带的女人太多,也几乎都是十几二十岁,年纪最大的也不过是厨娘,他就不喜身边有太多男仆在,石头因为年岁还小,又长得弱小干瘦,没有男人样,所以他就带着听差,但又因石头和乐伎多说了些话,他就鞭笞了石头,把人打得下不了床,还质问黄鹂是不是和石头有一腿,又打了黄鹂,之后,他又把几名乐伎和婢女叫到一起,询问她们是不是和他的几个朋友有染,又质问已经死了的紫鹃怀的孩子是谁的,如此等等。

      他白日里和朋友宴饮,晚上就折磨身边婢女和乐伎,大家都很痛苦,几名乐伎就商议,既然他把另外几个乐伎送给了李文吉,她们是否可以求贺畅之此时最看重的朋友朴郎君,把她们也要过去。

      县主尚没有什么表示,清商倒是极为吃惊,问:“难道那个已死的紫鹃怀的孩子不是他的?不是说是他的孩子吗?”

      范义还是小女娘,说起这种事,还有些懵懂,说:“我也不知,她们是这样讲的。”

      县主说:“去把春岚叫来。”

      清商去外面,叫了人把春岚带来。

      春岚已经整理好自己,赶紧过来了,看到范义跪在房间里,她一惊,快步上前,又对县主下跪。

      县主让清商拿了蒲团给她们坐下就行,就问紫鹃怀的孩子,到底是谁的。

      春岚不知道县主掌握了多少信息,再者,县主是女人,又很和蔼,她没有多做挣扎隐瞒,讲了自己所知。

      她们也不知道紫鹃怀的孩子是谁的,但紫鹃说就是贺畅之的。

      清商问:“那为何贺生认为不是他的呢?”

      春岚看了看还是小女孩的范义,窘迫道:“郎君以前骑马受伤,那里出了问题。这事外人皆不知,只有我等知道。”

      清商一脸错愕,县主则没表现得诧异,好像是早就知道一般。

      清商不由问向主人,道:“县主,难道您早就知道这事?”

      县主握着扇子点了点,道:“我也是猜的。他年岁不小,二十七八,娶了妻,却没有一个正经妾室,身边养着这么多女人,又不见他好男风,也没听说有孩子,那肯定是那方面有问题了。”

      清商表情怪怪的,又叹了一声,她心说幸好不是县主去看贺畅之尸身的时候,看了他那里才知道的,那也太污县主眼睛了。

      县主又说:“但我也只是猜测而已,还是得让人再去检查确认。”

      清商应县主要求,去叫了两名得力的嘴巴紧的男护卫,又去县令别院再看看贺畅之的尸首,再来回报。

      房间里都是女人,清商没什么顾忌,当即又问春岚,贺畅之是否完全不能人道。

      春岚颇为窘迫,说并非如此,郎君那里受了伤,所以和正常男人不同,这让他反而更加在意这事,颇有些不能为外人道的床上手段来折腾她们这些侍婢和乐伎,大家都很痛苦,只想逃离。

      县主皱眉道:“既然如此,那已死的紫鹃是否也一直想逃离呢?”

      春岚道:“如果能逃离,紫鹃也会想离开吧。”

      县主问:“既然如此,贺畅之把她送给了李文吉,她怎么又不肯去?”

      县主说到她丈夫“李文吉”,语气没任何变化,清商偷看了县主一眼,见县主神色无异,便松了口气。

      春岚道:“因为紫鹃怀孕了啊。”

      县主问:“她怀孕的事是何时诊断出的?当时是什么情况,你详细说说。”

      春岚详细诉说了当时的事。

      紫鹃被送给李文吉,李文吉是李氏宗室,当朝皇帝的侄儿,又是南郡这个连接南北东西的富庶之地的郡守,排场自是大的,所以被送给他的乐伎,第二天就被检查了身体,医者给紫鹃检查后,说她已经怀孕三个多月了,自然,李文吉就把紫鹃退回了。

      紫鹃回到贺畅之身边,说孩子是贺畅之的,让贺畅之不要把她送走,贺畅之认为那孩子不是他的,肯定是紫鹃和别人有染,当即大发雷霆,不仅把紫鹃打得流产血崩而死,他还戾气大发,将跟着的男仆都打骂了,可见他是猜测孩子是男仆的,这也是他到当阳县,没有带多少男仆,只带了他觉得不算男人的石头听差的原因。

      县主若有所思地点头,清商则问:“县主,那紫鹃怀的孩子,会不会就是他的呢?”

      县主看向春岚,说:“紫鹃有和其他男子有染吗?”

      春岚摇头:“我们几乎吃住都在一起,没见紫鹃和其他男子有异。”

      县主摆弄着手里的扇子,说:“那孩子可能就是贺畅之的吧。宫里的一些阉人,据说都还有人能人道,何况贺畅之只是受了伤。”

      那两位去查看贺畅之尸身的部曲护卫也回来了,对着清商小声讲了他们所见,清商表示知道了,又去对县主转述。

      大意是贺畅之那里的确受了伤,但应该还是可以有点作用的。

      不过,如今两个当事人都死了,县主就没有再多问这一点。

      县主问:“那你们去找了朴驭,让他把你们要走吗?”

      春岚看了看范义,说:“黄鹂去恳求了朴郎君,朴郎君说他会找郎君提此事,但他到底对郎君讲了这事没有,我并不知道。”

      县主挑了一下眉,问:“那你们为何想杀贺畅之?”

      春岚垂下了头,说:“因为黄鹂姊姊可能也怀孕了,她有三个月没有来葵水了,但不敢将此事告诉郎君。怕郎君知道,就会杀了她和石头。”

      “石头?”

      春岚点头,说:“因为郎君认为她和石头有染。如果有孩子,必然是石头的。”

      县主问:“那两人到底有染吗?”

      春岚尴尬地说:“我也不知。”

      县主用扇柄敲了一下手,说:“那可能就是有些暧昧关系了。”

      春岚很痛苦地叹了一声。

      县主说:“不过,如果贺畅之能让紫鹃怀孕,那黄鹂怀的孩子,也可能是贺畅之的。”

      县主问:“是谁动手杀的贺畅之,当晚到底是什么情况?为何你们没把贺畅之扔进沮河里去?”

      春岚知道什么都必得讲了,便把她参与的都讲了出来。

      因为贺畅之在床上总有些变态手段,他身边的婢女和几名乐伎都受不了了,加之出了紫鹃那事,紫鹃平素是最听贺畅之的话,她也真的很敬重贺畅之,认为贺畅之英俊有才华,贺畅之有那些坏癖好,她也觉得是因为贺畅之可怜,所以,不该私底下说主人坏话,而应该遵从他的意见,就这样的紫鹃,因为怀孕了就被贺畅之打得流产血崩而死,而且贺畅之还在床上说她们这些女人要是和别的男人有染,紫鹃就是她们的下场。

      这下一直没来葵水的黄鹂就很害怕,石头也因为和她多讲了几句话而被鞭笞,她再次被贺畅之恐吓,所以黄鹂的意思是,要是朴郎君无法把她们要走,反正是死路一条,为何不找个机会,让贺畅之死掉。如今,贺畅之身边并没有几个人,他在旅途中生病,或者落水等等,都可能死掉。大家初时都被黄鹂这个大胆的想法给吓到了,大家又觉得这的确是可行的。

      范义这时候也说,她是因为偷听到了她们的这个打算,所以才没有及时离开,她想着,也许她可以帮些忙,这样算是报答了几位姊姊,也找贺畅之报了仇。

      县主多看了范义一眼,清商则震惊不已,心说这个小女娘有这种想法就够奇特了,居然还在县主面前直接说出来。

      不过,随即清商明白即使她不讲,县主应该也已经看透她了。

      春岚说,昨天下午,县主把贺畅之扔进河里,虽然没有把贺畅之淹死,但贺畅之受了气和惊吓,生了病,晚上就发了烧,他一直让春岚她们几人在跟前伺候不说,又是一顿打骂,还骂说县主是没有男人要,被幽居乡间,故而心理扭曲,是恶毒妇人云云,他之后就要送更多美姬给李文吉,气死县主。

      春岚说这话时,很是忐忑,抬头看了看县主,县主依然是没有任何情绪,只是抬扇子示意她继续讲。

      春岚只得继续讲,昨夜时间很晚了,大家非常疲累,贺畅之又一直折腾她们,故而和黄鹂关系好的婢女白鹭就想了其他法子,她偷偷去叫了朴郎君来探望贺畅之,这样贺畅之为了面子就不会再折腾乐伎了。

      朴郎君的确来帮了忙,几名乐伎这时候也被呵斥出了贺畅之的寝房,过了一会儿,黄鹂被叫进了寝房里,再过了一阵,黄鹂就跑出来,让大家进去。

      她们进去时,贺畅之就没在眠床上了,朴郎君也不在寝房里。

      黄鹂脸色很不好,让她们三人在房间里等着,继续歌舞,扮成贺畅之和朴郎君都还在的样子,她则从后门出去找人,她找了好一会儿才回来,回来后,她就让春岚躺在床上扮演贺畅之,春岚是歌姬,但在做歌姬之前,就善口技,春岚就此把仙鹤和白鹭两人给骗住了。

      春霞和翠羽则同黄鹂一起出去办事。

      春岚道:“我本是扮演郎君,但是我太累太困了,就睡了过去,待我醒来,月已西沉,外面一片黑暗,只有蛙叫虫鸣、风吹树林竹林,和沮河水声,我很害怕,不见郎君回来,也不见另外三人回来,仙鹤和白鹭睡在外间垫席上,还在打呼噜,我就从后门出去,回住处找黄鹂等人询问郎君情况,不过黄鹂她们并不在,我又发现自己来了葵水,已经污了裙衫,就在房间里收拾自己,又暗想这个样子,怕是也污了郎君的眠床,很是忐忑。这时候,已经能听到鸡鸣,我估摸过,此处鸡鸣较晚,约莫是寅正前后,这时,黄鹂她们才回来了,大家都很害怕,黄鹂说没有找到人,不知道郎君去了哪里,是死是活。我听她们讲完后,过了好一阵我才敢说我的经血污了郎君眠床之事。黄鹂因此就被吓了一跳,更加忐忑。她让我和春霞翠羽就在房里待着,她又换了一件青色旧衣,就偷偷跑了出去,说是去把郎君的眠床收拾干净,但是,她出去后就没回来,直到郎君的尸首被发现,我们才又见到她。”

      县主问:“你们四人是住在一起?”
      春岚颔首,说:“我们一向住在一起,在一间屋里。”

      县主又看了看手里的供词,说:“黄鹂刚刚是穿着舞衣,并未穿着旧衣,这是怎么回事?”

      春岚没想到县主会问这个问题,她愣了一下,紧张起来,道:“我也不知了,也许是她之后回去换了衣物。毕竟旧衣不便见客。”

      县主多看了她一眼,转移话题问:“当时住在别院里,贺畅之的朋友,一共是三人吗?高世鹏,杜预山。朴驭也在?”

      春岚说:“朴郎君本来是不住在别院里的,但昨日因为郎君生病,他留在别院里。”

      县主问:“他住在哪个院子里?”

      春岚说:“这个,约莫是和高郎君杜郎君住在一个院子里,叫清平居,他们夜里可能也会弹琴清谈。”

      县主点点头表示知道了,又说:“如果他和高杜二人住在一起,他被白鹭叫走,高杜二人应当知道才是。”

      春岚窘迫道:“县主,奴婢并不清楚此事。”

      县主便不再问她,让人把她带出去了。

      又过了一会儿,县主安排出去办事的几个人回来了,他们不仅自己回来了,还把朴驭给绑了来。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5章 第 15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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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公告
    全文存稿,每天上午十一点更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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