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剑乱舞】献给某位审神者的镇魂歌》樱花开的夜晚

3、时空局·之一

　　时空管理局坐落在都城各条交通主干道的汇合处，出门无论向哪个方向走五十米，都一定能找到衣食住行全方位的服务。这个位置虽不能说是首都城的心脏，但也离得不远，可说是在向心脏供血的主动脉血管上，比其它机关部门的地理位置都要优越。这栋楼是为了时空局专门建造的，2205年年底刚刚落成，到现在不过一年有余。当然，不只是崭新的办公大楼，上级还特地从其他部门调来许多年轻有为的精英，共同构成了这个新机关的领导班子。
　　时空局的例会向来只能由审神者们独自参加，付丧神是不能随便出入现世的。原因无他，只是因为时空局下辖的刀剑付丧神并非真正的千年器物所化的灵体，而是西历政府与高天原的上神们达成契约而请来的分灵。每把上古名刀都有着成千上万个同样的分灵，如果过多的同一分灵同时出现，势必会引起时空的混乱。
　　千代姬在大楼门前站定，仰起头看着这栋建筑。早上的阳光折射在玻璃幕墙上反射出炫目的光芒，澄亮的镜面将光线反射到各处，不约而同在大楼顶端汇聚成一束，将整幢大楼的上半截淹没在一片刺眼的光芒中。楼体光鲜高耸，旋转门光可鉴人，入口处铺着的丝绒地毯鲜红簇新，想要进去的人不由自主地先会掂量掂量自己，是不是有这个资格走进如此气派的大楼？
　　但是千代姬当然是有这个资格的。她是堂堂正正的审神者，而且是以名列前茅的成绩正式入职的审神者。她收回目光，抬起手把垂到眼前的几绺乱发抿到耳后，挺起胸膛迈上楼前的台阶。随着她的接近，玻璃幕墙上倒映出一张脸，那张脸黄黄的，眼圈下的两道鸦青格外明显，双眼黯淡无光，像两颗乌涂涂的石子。看见自己的脸，千代姬像被烫着了似的一凛，连忙收回目光，目不斜视地向一楼的大会议厅走去。
　　千代姬刚入职的时候，时空局曾经在这个大会议厅举行了一个盛大的入职典礼，当时报考审神者的人还不算太多，因此每个人都能够站在台上，接受聚光灯的洗礼。有一位挺胸凸肚、很有领导气派的负责人笑眯眯地一一把合格通知书递到每个人手里，笑眯眯地说：“希望各位同志再接再厉，为守护历史的重大使命不懈奋斗，国家的过去和未来都维系在你们年轻审神者的肩上！”
　　这还是第一次吧？像这样置身于众人包围圈的正中央，沐浴在聚光灯的焦点下，这还是有生以来的第一次吧？千代姬攥紧了手中的合格通知，那一刻脑海里只有一个念头——来应聘审神者，真是太棒了。
　　走进会议厅，一股脂粉的甜香和清脆的笑声猝不及防地扑面而来。虽然刚到初夏，女孩子们早已迫不及待地穿上了各式各样的裙装，淡粉靓蓝，嫩绿鹅黄，露出一截截藕节般浑圆白嫩的手臂和小腿。男性有的穿着宽大的T恤，有的把领带松垮垮地挂在衬衫的领子边上，头发有长有短，有卷有翘，但看得出都是精心打理过的造型。
　　千代姬不满地皱起了眉头。审神者会议就该穿审神者的制服，穿得花里胡哨成什么样子？
　　年轻人的声音又清又脆，叽叽喳喳不停，会场里面热闹得像是在举办学园祭
　　“哎，你看昨儿个的明星选拔没？”
　　“昨天我去吃了那个网红冰激凌，味道也不怎么样嘛！”
　　“这个月拿到薪水，我要入手新出的粉饼，就那个超薄透气让肌肤自由呼吸的！”
　　“开完会得赶紧回去，上一集正演到我男神被车撞了！”
　　周围欢声接连，笑语不断，巨大的声浪时高时低，一波接一波地拍打着千代姬的耳膜，让她怀疑自己不是身在审神者的会议现场，而是还在现世曾经的学校和公司里面。不过说起来似乎也没有什么分别，审神者毕竟都是人类，走到哪里自然就把人类的习气带到哪里。即使是在时空夹缝的本丸，审神者们也会不时小聚，轮流做东，然而这些都与千代姬无关。若是女孩子之间的小聚会，那话题自然离不开彩妆护肤、衣服鞋包、发型首饰，千代姬不仅插不进话，还要因为穿着制服、发型土气而被做个陪衬；如果男女都有，那男性审神者自然是围着其他女孩子转个不停，千代姬仍旧是满场中被剩下的那一个。这样的场面也并不是自她担任审神者才开始的，她早就习惯了见证他人的众星捧月。但她不是摄影机，不是为了记录他人的精彩而存在的，只能拼命工作，希望做出点什么成绩来好叫人刮目相看。
　　周围几个小团体各说各的，话题天差地别，后来慢慢汇聚成了一路，谈起审神者论坛上的新鲜事来。随着审神者队伍的不断扩大，时空局专门开辟了一个论坛以供审神者们交流讨论，大小事项也在上面发表，既能促进审神者们之间的交流合作，也方便随时查询工作安排。这本来是件好事，然而不知从什么时候起，有审神者将自己的一举一动，譬如今日锻了几次刀，锻刀时往炉子里扔了几根木炭、几斤玉钢，去了哪个时代的战场，配置了什么样的队伍，一举一动全部进行直播，就差连吃饭睡觉也一并展示了。如果有观众在线提出问题，up主还会直接现场演示回答。偏偏吃这套的人还不少，有新入职的审神者着实看不明白文字的解说和答疑，非得需要这样手把手地教学不可，论坛里也就逐渐流行起了直播，本来能用一两句话表述明白的事情，也非要在镜头里摇着手说上两句“大家好不好，我很好”不可。
　　在这些热衷直播的up主之中，有个代号叫做冉星的男性审神者最受欢迎，始终霸占着人气榜的头名。一来他讲解得格外的细，连木炭和砥石的区别都会特意描述一番，二来他容貌俊俏，嗓音清越，甚至会有观众在线点歌，而他也欣然接受，毫不吝惜地引吭高歌，不知情的观众还会以为正在直播的是小型演唱会。
　　加入讨论的人越来越多，开始为各自支持的UP主争论不休：
　　“哎哎哎你看最新的人气排名没！”
　　“看了看了，永生大人第一那是应该的，但是冉星大人居然掉出前三了，那个新上位的绿茶是怎么回事啊？”
　　“还用说吗，肯定是花钱刷的票！”
　　“不至于吧，漂亮的小姐姐可是人间的宝物！”
　　“但她那张脸明明就是花钱堆的吧？卸了妆肯定不能看！”
　　“不过有钱就是好，你看那件京友禅，咱们一辈子的工资也买不起，好想也能穿一次那种和服啊！”
　　千代姬烦躁地甩了甩头，恨不得把这种无用的信息从脑袋里面倾倒干净，只是那些声音太过强力，前仆后继，一浪更比一浪高：
　　“要说还是永生大人实力强，打一来就是第一，他昨天的直播真精彩！”
　　“就是就是！他居然能和自己的刀剑过招呢！”
　　“啊——好想亲眼目睹一次永生大人的风采啊！”
　　在这样的话题当中，千代姬完全无法找到自己的一席之地，不由得在心里暗暗发誓：总有一天，她要做出一番功绩，好给这些人瞧瞧，即使没有钱、长得不漂亮、不擅长歌舞也无所谓，评价审神者的，只有战绩！
　　之前并没有一个系统管理评价审神者的标准，只要不利用担任审神者的便利回到过去改变历史，就算不得违反纪律；不过前阵子时空局下发了《审神者分级管理办法及实施细则》，今天的会议正是要正式宣布这一规定。虽然只是试行版，但是已经白纸黑字地明确规定了将从前地位同等的审神者分为四等，按等级划分权限，论功行赏，且高等审神者对低等审神者具有监督管理职责。千代姬虽不敢说自己战功赫赫，但时空局每次例行检查的时候她的排名总在靠前的位置。一旦有了确定的等级，她总算能够扬眉吐气一回，一来能够证明自己的能力，二来也不必再被其他审神者嘲笑，三来，也是最重要的一点，还可以向自己的刀剑证明，自己会是一位不让他们失望的主君。
　　这样一想，千代姬反倒精神百倍，倦意全消，坐直了身体准备迎接会议。她掏出审神者专用的移动终端看了一眼时间，却发现现在已经将近十点，距离通知的会议时间已经过了一个小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