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捕快日常》邬啼归

4、沈先生

　　今日暖阳高悬，且无风雪。

　　江破风觉得如此甚好，若是没了这些烦心事，她便可以带纯儿一起去圆兰寺里住上几日，闲来赏雪品茗，快乐逍遥。

　　偏她是个捕快，忙于这纷纷扰扰之事，一日在职便有一日之责。

　　寻生声等了几息也没等来江破风一言，抿了抿嘴顺着江破风的眼神望去。

　　难不成这凶手住天上？
　　那可就难抓了。

　　“声儿，你着急了。”

　　寻生声心头一震，没敢与江破风对视，低着头左手握紧剑鞘。

　　“师父，是我的错。”

　　寻生声接受着直直凝视着自己的目光，她知道自始至终自己的那点小心思在师父的眼里不过是烈日蒸山，一览无余。

　　可是，她就是不服气，要不是庄大人非要搞个“速破”事由来评这优绩捕快，而料安堂那群人凭着城中素有“万事通”之名的“掠影”相助，总是比理事堂的人快一步，哪怕时不时闹出抓错人的乱事，庄大人也是满意得很，动不动就在衙门中夸着，让料安堂那帮人越发神气起来，处处瞧不起理事堂，还惯会把难事推到理事堂的人身上。

　　她也不想这般，可明明自家师父办案做事比那帮人细致谨慎，从未出错，却因这破规矩回回都在年底评议中落下风。

　　寻生声越想越气，梗着脖子对江破风说，“师父，我就是不服气，哪都不服！凭什么啊。”

　　江破风看着寻生声这模样倒是笑了起来。

　　“小小年纪气性倒不小。”

　　轻点了下寻生声气鼓鼓的脸颊。

　　“声儿，我只是在做我能做的事，其他的……从来都不是我的目的，如此这般就好。”

　　寻生声尚来就是个情绪来得快也去得快的性子，也明白自家师父的心思，便也不钻牛角尖了。

　　“声儿知道了，以后不会了。”

　　“那我们现在去哪？”

　　“去林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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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纯儿睡来时，还跑去隔壁屋看着朔朔还在不在，果然朔朔又早早地走了，扁着嘴走到厨房。

　　“醒了，爹爹先带你去洗漱，今天朔朔可是给我们的纯儿做了好吃的鸡蛋饼呢，纯儿要不要吃？”

　　沈更溪看着一脸委屈的小人儿走进来，忙净手过去将人抱起来。

　　“真的？纯儿要吃，爹爹我们快去洗漱，纯儿现在就要吃！”原先还耷拉着的脑袋瞬间便高兴起来。

　　扯着人的领子就想让沈更溪快抱她去梳洗，然后快快品尝朔朔做的早食。

　　终于，纯儿如愿坐在桌前摇着脑袋吃上了鸡蛋饼。

　　“好吃……好吃……”
　　边吃还要边夸着，嘴里忙个停。

　　沈更溪笑着看她，自己也吃了起来，圆圆的小小的饼儿其实也没什么特别的做法，但就是这般令人吃了还想吃。

　　“爹爹，我还要吃。”
　　嘴里的食物还没完全噎下去呢，纯儿就急着要下一个了。

　　“纯儿，你已经吃了好几个了，不可以再吃了，积食了会像上次那样肚子痛的。”沈更溪轻摇头，拒绝了。

　　“好吧。”
　　想到上次偷吃了好多点心后肚子痛的时候，纯儿便没有像平时那般耍赖缠着爹爹，要他同意了。

　　“那明天还可以吃朔朔做的鸡蛋饼吗？“刚吃完今晨的，纯儿便又想着明日的了。

　　沈更溪觉得有些好笑，人小鬼大。

　　“难道爹爹平日吃的早食不好吃吗？纯儿只想吃朔朔做的，那爹爹好伤心啊。”

　　纯儿是个聪明的，黑葡萄般的眼珠转了转，嘻嘻地笑了起来。

　　“爹爹做的也是好吃！纯儿很喜欢。”

　　“可是还是最喜欢朔朔做的对吧。”沈更溪收拾着桌面，与纯儿逗闹着。

　　“难道爹爹不喜欢？”

　　“爹爹当然也喜欢了，可是朔朔在衙门做事很辛苦，早早起来做吃食爹爹很心疼呢。”

　　纯儿脑袋点了点头，“纯儿也心疼朔朔的，那还是爹爹做好了。”

　　沈更溪越发觉得好笑起来，伸手捏捏纯儿笑意盈盈的小脸。

　　“那爹爹就谢谢我们纯儿愿意吃爹爹做的饭了。”

　　“不用谢。”纯儿咯咯地笑着说道。

　　一晨间的笑语不断。

　　待到沈更溪带着纯儿到书院时，还未到讲课的时辰，叮嘱几句便让纯儿和小伙伴去学堂后院玩去了。

　　书院的人都知道沈更溪学识好也脾气好，学生也乐得跟这位好先生探讨探讨这书中之言，天下之事。

　　所以一看见沈更溪走过便一个个堆过去，团团围住他，左一个先生右一个先生的。

　　沈更溪忙得不亦乐乎。

　　今日课少，沈更溪多在自己的隔间坐着看书，时不时去看看纯儿，叮嘱几句。

　　“沈先生。”

　　沈更溪听言便放下了手中书，抬眼望去。

　　门外立着一青葱少年，在这冬日虽穿着朴素且多带补丁，却也干净整洁，此时正弯腰向沈更溪行着礼，君子端正有礼。

　　“进来吧。”
　　沈更溪抬手给人倒了杯热茶，请人坐下。

　　男子谢过先生后便在对面坐下。

　　“今日过来寻我，是为了明年乡试之事而来？”沈更溪问道。

　　书院学子日日苦读，不过就是为了能在科考中取个好名头，一路向上走罢了。

　　更别说这眼前人了，为了这一次乡试废寝忘食，走在路上都要捧着书，连撞了脑袋都不知多少回。

　　“是的，先生。”男子低声道。

　　“学生近日思索一番，这书卷文章写得再好也不如学生自己用脚去踏一遍，去见见这万山万民之生活，明白这山该如何写这民又该如何写。学生已与家中母亲交代，不日便起程，此番过来是为了感激先生这段时日的照顾，寻了一方墨宝交与先生，也做这暂别之礼，望先生莫嫌弃。”

　　看着眼前这双手捧着的木盒，沈更溪伸手拒了回去。

　　轻摇着头说道，“此举甚好，多行路才能行好文。这墨条就不收了，本就是为人师之责谈不上照顾，若是可以你便用来写这路上所思所感，就是给我最好的谢礼。”

　　男子张张嘴本想再次劝先生收下，但听完这番话再对上先生坚毅的眼神，便知道先生不会收的，缓缓收回木盒。

　　“知道了先生，我定会用这墨条好好写下一路见闻，不负先生所望。”

　　男子本想起身拜别先生，不料沈更溪爱操心的毛病又起了。

　　此去路途遥远艰苦，可留足了盘缠？冬日衣物可备好？家中双亲可交代好了……

　　纯儿从院子跑回来喝水时，在窗边便听见自家阿爹与人叮嘱，对面那人时不时应一下。

　　看来朔朔说得没错，爹爹就是个爱啰嗦的，偏偏就他自己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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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府。

　　怎么说也是城中有名人家，府中自然气派，可惜发生了如此大事，老爷没了姨娘也入了牢房，就连林管家也病了，下人们便也心思多了起来，忙着寻出路哪还有干活的心啊。

　　所以，当江破风到林府时，庭院中杂雪未扫，一片寂静。

　　寻生声四下望了望林府，心觉这建得还不错，与自家比也不落下风。

　　“真是树倒猢狲散啊。”寻生声踩着一脚枯树感慨道。

　　江破风伸手招了个从院中走来的下人，问了几句。

　　得了窦萍儿的住处便向那去了，等到了地方，寻生声便先一步了寝房搜查了起来。

　　院子不大但也精致，府中虽说就窦萍儿这一位女主子，但住所却也是偏得很，说是喜欢清静。

　　江破风倒是不急，在堂屋里转了一会儿。

　　一柱香过后，寻生声拧着出来对着江破风摇了摇头。

　　江破风也不奇怪，要能搜出什么有用早就被人搜出来，何必等到这会儿，毕竟搜查这活可多的是人想干。

　　本来就没想在这有何收获，看见寻生声出来，江破风便抬腿向外走了。

　　“走吧，去林观海的书房。”

　　寻生声听言也只好跟上。

　　作为家中老爷，林观海的书房可谓不小啊，藏书众多，墙上挂满了名家字画，张张都让人赞叹不已。

　　连寻生声这般不喜文弄字的人都看得出来，这书房金贵着呢。

　　“这画是何人所画？我觉得不错，也不知道能不能寻到他，让他也给我画上一幅，等我家老头过寿时，我拿着去献礼，老头肯定高兴。让他总说我没个墨水样，不懂欣赏他的那堆宝贝，这下让他知道一下，不是我不懂欣赏，是他的宝贝都太烂了。”

　　寻生声的爹寻万全虽一介商人自己也不爱读书，但是喜欢招一群书生当门客，还乐意高价收一堆字画挂在家中，说是用这文墨气冲一冲自家的铜臭味。

　　寻生声惯是看不上的，但今日看了才发觉并非自己不懂这文墨之美，而是她爹那堆本就不美。

　　“京城名家之作，甚是难寻，莫想了。”江破风走到寻生声身后说道。

　　“那看来是我爹没眼福。”
　　寻生声倒也没抱多大希望，毕竟就算拿得到也得顾忌一下老头的面子不是，被忽悠了这么些年一下子戳破了，寻生声还怕老头接受不了呢，这样也挺好，乐呵乐呵过着。

　　寻生声本想着撸起袖子继续搜查时，又听到了自家师父的那句“走了”。

　　“啊？师父，书房也不查吗？那我们查哪？”这下真的让寻生声摸不着头脑了。

　　“都知道书房重要，又何故把重要之物藏于这里。“

　　江破风走出了房门望着府中某一处楼阁，对寻生声说道，“查哪？查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