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是一个青楼烧火丫头罢了》陆无寂

56、第 56 章

　　姜舷以及其他江心亭的男子纷纷探出头来，引颈以盼，看向落薰——
　　江风袭袭。
　　鸢尾紫纱裙随风缭绕，江风顿时染上一股勾人心弦的香气。
　　落薰如同一只迎风而来的穿花蝴蝶，摇摆身姿，缓缓而来。姿态婀娜，柔若无骨，唇红齿白，一双星眸熠熠生辉，确实是不可多得的美人胚子。除却容貌出众，还浑身散发一种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焉的脱俗气质。
　　宾客不禁赞叹——
　　“此女只应天上有，人间能得几回见！”
　　“美，真美！”
　　“容貌脱俗，娇而不妖，难怪能得王爷青睐！”
　　“如果她是我的妾，我绝不让她离开我半步。”
　　宾客们的啧啧赞叹，全数落入落薰耳中。
　　落薰没有因此感到自豪或者高兴，只管继续在心中默念着“扭，扭，扭，扭，扭……”地继续扭扭扭扭扭，终点定在浮影所在的江心亭……不得不说，姑娘们的教导是正确的，男人确实很吃“扭扭扭扭扭”这一套。落薰私心里并不在乎他们喜欢什么，她只是感到好玩。
　　落薰暗地里冲姑娘们挤眉弄眼。
　　姑娘们被落薰逗得想起在落薰的房间里面扭扭扭扭扭的情景、纷纷忍不住半掩嘴巴偷笑。
　　宾客们被落薰的美色所惑，根本没有留意身旁的姑娘们正在掩嘴偷笑——他们还以为落薰是在冲他们抛媚眼呢！
　　落薰察觉宾客们的误解，不敢再抛媚眼了——如果她继续抛媚眼，这群如狼似虎的男人说不定就会一拥而上、将她挤扁。那场面，想想都恶心——落薰目不斜视地遥遥看向浮影，脸上带笑，继续扭扭扭扭扭地走向浮影。
　　左脚踩到裙摆。
　　落薰吓了一跳。
　　紧盯着落薰的宾客们更是齐齐倒抽了一口气。
　　幸亏没有摔倒。
　　放下心来的宾客们又再齐齐吁了很长一口气。
　　落薰也是暗自吁了一口气，调整呼吸，又再脸上带笑——在姑娘们眼中僵硬的笑，在宾客眼中竟是勾人的笑——落薰心中默念着“扭，扭，扭，扭，扭”地继续扭向浮影。
　　姑娘们不约而同地把嘴巴捂得更严，生怕会笑出声来。
　　总算走到浮影所在的江心亭。
　　落薰刚才走进江心亭、还来不及跟浮影说话……姜舷便脚下抹油似地、一下子挡在落薰与浮影中间。
　　落薰被突然出现的姜舷吓了一跳，身子不自觉地往后倒。
　　姜舷趁机伸手去扶她，顺便揩油。
　　落薰蝴蝶般翩然转身，让姜舷扑了一个空。
　　姜舷狼狈地站在原地，心中懊恼极了——为何今夜总是扑空？！
　　落薰一个旋身站在浮影身旁。
　　浮影给落薰打了一个眼色。
　　落薰翻了翻眼皮子，心中不情不愿，表面乖巧地张嘴……哦，不，无论是浮影还是姑娘们，都奉劝她今夜少说话。她自认没啥优点，最大的优点就是听劝……落薰闭上嘴巴，矫揉造作扭着身子，向姜舷福了福身。
　　不只是姑娘们，就连浮影都差点忍不住笑出声。
　　姜舷居然十分受落，色眯眯的眼眸带钩子般紧紧勾住落薰，迫切地问：“小美人真是美艳又乖巧！深得我心，深得我心！小美人叫什么名字？”竟真从嘴角流出一行口水！
　　落薰嗤笑出声……
　　差点露馅！
　　不能露馅啊！
　　落薰赶紧装回乖巧模样，清清嗓子，捏着让姑娘们鸡皮疙瘩直起的小甜嗓，扭扭捏捏地说：“人家害羞……不告诉你。”
　　姑娘们真要憋不住了！
　　姜舷居然更加受落，啧啧高呼：“哎哟！美人害羞的模样实在娇俏！来来来，不用害羞，赶紧告诉相国大人，你叫什么名字！”
　　姜舷用袖子擦了擦嘴角的口水，伸手就要拉落薰。
　　落薰又一个蝴蝶转身，翩然躲到浮影身后。
　　落薰探出半张脸，继续捏着让姑娘们鸡皮疙瘩直起的小甜嗓说：“相国大人来捉我啊！相国大人捉到我，我就告诉相国大人……我的名字！”
　　姜舷滚烫的身躯像是被瞬间点燃，二话不说就张开双手扑向落薰与浮影。
　　浮影一个侧身。
　　落薰一个旋身。
　　姜舷又扑了一个空。
　　落薰用高高翘起兰花指做作地半掩朱唇，对姜舷挤了挤眼。
　　姜舷色欲迷眼，再一次张开双臂扑向落薰。
　　落薰捏着做作的小甜嗓，嘻嘻哈哈地一个旋身又一个旋身，姜舷一次又一次地扑空……姜舷性急如焚，突然大喝一声就疯牛般冲向落薰。
　　落薰仍是敏捷地旋身……
　　扑通！
　　巨响传来！
　　溅起无数水花！
　　姜舷竟失足扑进江水之中！
　　落薰暗自瞪了一眼扑腾着江水的姜舷，心想：死色鬼，最好淹死你！
　　姜舷拼命扑腾着江水，呼天抢地，大喊救命。
　　浮影、落薰、香杉、飘絮围过去，俯下身，纷纷向姜舷伸出手。她们的手却都不够长，够不着姜舷，救不了姜舷——是真够不着，还是压根不想够着，只有她们心底明白。
　　其他江心亭的宾客与姑娘也纷纷跑来。
　　他们七手八脚地欲要把姜舷捞起来……姜舷却始终谁都够不着，只能如落水小鸡般继续在江水之中垂死扑腾。
　　浮影悄然走到卓渊身旁，低声提醒：“差不多得了。”
　　卓渊再不出手，回去少不了一顿毒打。
　　卓渊冷着脸，跳进江中，三扒两拨便游到垂死扑腾的姜舷身旁。
　　姜舷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般死死抓向卓渊，没有剪短的指甲如同一把把尖薄剃刀无情刺进卓渊的皮肤。
　　卓渊仿佛一点不觉得疼，一手扑着水，一手环住姜舷的脖子、托住姜舷的下颌、把姜舷拉到江边，从后用力推着姜舷的背，一下就把姜舷推上岸……姜舷瞬间五体投地，趴在江心亭。
　　众人赶紧围过去，蹲下身看着姜舷——与其说是关心姜舷，还不如说是看姜舷笑话。
　　卓渊双手按住岸边，一下就跳回岸上，继续板着脸，如暗影般站在一旁，仿佛是一个滴着水的影子。
　　姜舷浑身滴水，宛若一只海王八趴在地上，惊尤未定的双手还在扑腾着……
　　围观众人忍不住偷笑。
　　几名姑娘甚至忍不住嗤笑出声。
　　突然！
　　姜舷像是被雷劈了般火速伸出滴着江水湿漉漉的手，一下捉住半蹲在正前方的姑娘纤细的手腕。
　　姑娘吓了一跳。
　　姜舷抬起滴水的眼眸，顺着刘海潺潺流下的江水如同水帘、模糊了他的视线，却将他那副馋死鬼的模样照得更加清晰。
　　姜舷嘴巴张得奇大，口齿不清地笑着说：“我捉住美人了！美人赶紧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
　　姜舷说话的时候不断从嘴里喷出水来，分不清是江水还是口水。
　　姑娘被水糊了一脸，嫌弃地用手帕擦着，故意取笑姜舷道：“哎哟，相国大人是不是惊吓过度，所以脑子有些混乱了？我是相国大人认识多时的飘絮啊！”
　　“飘……飘絮？”姜舷一只手仍是死死牢牢地拷住飘絮，一只手胡乱地抹着自己的脸、似要抹去眼前的江水看看清楚。
　　哦。
　　果然是飘絮。
　　姜舷没有抽回手，移目看向站在飘絮身旁的落薰。
　　姜舷趴着。
　　落薰站着。
　　姜舷瞪圆一双骨碌碌的滴水色目，极其努力地伸长脖子看向落薰……这模样，简直就是一只努力把头伸出龟壳的海王八。
　　实在可笑得很！
　　落薰不禁捂住嘴巴，笑弯了腰。
　　其他人也不禁笑出了声。
　　姜舷竟没有动怒，甚至跟着傻傻地笑起来，喷着水说：“美人笑起来真好看！”
　　浮影给姑娘们使了一个眼色。
　　姑娘们这才勉强忍着笑，七手八脚把姜舷扶起来。
　　姜舷双腿发软根本站不住脚，只能一个翻身坐在地上，死死盯着落薰看，傻傻笑着问：“美人啊，你还没有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呢！你到底叫什么名字啊？”
　　落薰歪了歪脑袋，忘了装，劈头就问：“你为什么一定要知道我的名字？”
　　姜舷笑着回答：“我知道你的名字，才好纳你为我的妾氏啊！”
　　落薰失笑说道：“请问相国大人，我什么时候说过要做你的妾氏？”
　　原本忙于围观取笑姜舷的宾客纷纷站不住了——
　　“对啊！人家姑娘没有说过要当你的妾氏啊！”
　　“连人家姑娘的名字都还未知道，就想着纳妾了？”
　　“人尽皆知，相国大人家有悍妻。嫁到姜家为妾氏，免不了要受正室欺负……还不如嫁给我，当我的妾氏。”
　　“欺负事少，丧命事大！”
　　“雪落就是最好的例子！”
　　“雪落美人早逝，实在让人痛心疾首！”
　　“我们绝不能让雪落的悲剧重演！”
　　“我家中只有一妻两妾，都是性格温顺的贤淑女子。当我的妾氏就等于多了三个好姐妹……还是嫁给我好！”
　　“嫁给我！我可以娶平妻！”
　　“我……我可以休妻再娶！”
　　“我！”
　　“我！”
　　“我！”
　　这些男人的话，吵得落薰脑袋瓜嗡嗡。
　　落薰自认不算倾国倾城的绝色美人——自从见过容鸢之后，她认为世上除却容鸢再无倾国倾城的绝色美人——落薰与这些男子只是第一次见面，素无交往，当然没有任何感情，他们竟争抢着要娶她？
　　简直就是脑袋进水了！
　　好吧。
　　姜舷刚从水里爬上来，确实是脑袋瓜进水了。
　　姜舷对宾客们的七嘴八舌充耳不闻，直勾勾地看着落薰说：“我贵为相国，初次见面就愿意纳你为妾氏……你一定感到十分高兴吧？高兴就好，高兴就好！既然高兴了，你今夜就一定要好好伺候我……”
　　“你是不是泡坏脑子了？！”落薰忍不住脱口而出。
　　浮影看了一眼落薰。
　　落薰这才闭上嘴巴，不悦地鼓起双腮。
　　姜舷笑着说：“美人不用担心我，我没事！我的脑子没泡坏，我的身子更加没泡坏……春宵一刻值千金！来来来！我们赶紧回房！”
　　落薰真想大把大把抽死姜舷！
　　浮影用眼神制止了落薰。
　　飘絮出言调笑：“相国大人还拉着我的手呢，就已经盘算着与别的姑娘共度春宵了？”
　　姜舷这才回过神，来看向飘絮……对呢……姜舷赶紧松开飘絮，伸手去拉落薰。
　　落薰往后一步躲开姜舷，嫌弃又恶心地瞪着姜舷。
　　落薰嫌弃又恶心的眼神看在姜舷眼中，竟是勾人的调情。
　　姜舷朝落薰伸出手，像是诱惑藏身树洞的小松鼠般诱惑道：“来，扶我回房，好好伺候我。我一定会纳你为妾的。”
　　落薰握紧双拳，努力遏制心底的怒气。
　　此时。
　　隐隐传来一阵骚动。
　　落薰扭头看去……
　　姑娘们也扭头看去……
　　啊啊啊啊啊！！！！
　　姑娘们一个惊喜地捂住嘴巴，瞪圆眼睛看向落薰，难以抑制的低叫在她们的十指之间流向落薰：“王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