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尘未央》机7人

4、共生牢笼

　　离心机嗡鸣声刺痛耳膜，麦星澜盯着培养舱里跳动的肾脏组织。淡粉色肉块表面浮现出金色纹路，与《莲华经》修复进度达到45%时显现的星图完全一致。

　　"今天的游戏规则变了。"梁逸尘的影像突然投射在防弹玻璃上，他身后的明代屏风显示着719:13:27的倒计时，"修复好这件青铜卣，你可以和雨萱视频三十秒。"

　　手术刀在掌心转出寒光，麦星澜突然刺向培养舱的神经传感线。警报响起的刹那，她看见雨萱的脑电波在监控屏上剧烈震荡，妹妹的眼皮在无菌舱里疯狂颤动。

　　"你每破坏一次设备，她的海马体就会萎缩3%。"梁逸尘的呼吸声混着仪器滴答声，"就像十二年前，你父亲为保住藏书楼图纸......"

　　消毒喷雾突然变成神经毒气，麦星澜踉跄着撞开通风管道。爬过第七个弯道时，她摸到管壁刻着的向日葵图案，花瓣数正好是倒计时的剩余天数。

　　应急灯照亮尽头的暗室，满墙监控屏闪烁雪花噪点。麦星澜突然僵住——左下角屏幕显示着老宅阁楼，樟木箱上的铜锁正在被火焰枪熔毁。

　　"surprise."梁逸尘的声音从头顶音响炸开，暗门在他尾音里轰然闭合。麦星澜转身时踢翻的试剂架淌出蓝色液体，地面浮现出荧光路线图——正是《莲华经》缺失的第七页星轨。

　　培养舱突然全部开启，49具克隆体在营养液里睁开金瞳。她们耳后都有淡粉色胎记，手腕系着刻"萱草忘忧"的铜牌。麦星澜撕开7号实验体的手术缝合线，在肝脏表面发现微型芯片。

　　破解后的全息投影里，十二岁的梁逸尘正在接受骨髓移植。手术台边的麦青松举着镊子，从供体样本瓶夹出片带血的人体组织——编号MSL-0911。

　　"现在明白了吗？"梁逸尘的虚拟影像抚摸着克隆体们的胎记，"你才是最初的母本。"

　　麦星澜的太阳穴突突跳动，记忆碎片如潮水翻涌：十五岁车祸丢失的三个月，实验室里永不停歇的抽血机，还有父亲临终前那句被电流干扰的"保护好......"

　　警报器突然啸叫，所有克隆体同步睁开眼睛。她们脖颈处的血管凸起成星图纹路，麦星澜腕间的电子镣铐开始倒计时。当她将青铜卣的残片按进星图缺口，暗室地面突然塌陷。

　　......

　　地下水道的恶臭里漂浮着药瓶，麦星澜借着荧光试剂的光辨认出梁氏制药的logo。漂流到第三个岔口时，她发现岩壁上的抓痕——与梁逸尘心口伤疤的纹路相同。

　　浮出水面时，星空被防爆玻璃切割成碎片。麦星澜抹开脸上的污水，看见雨萱被绑在基因测序仪上，电极片贴满她枯瘦的脊背。玻璃幕墙外的梁逸尘正在调试粒子加速器，操作屏显示着"记忆移植"进度97%。

　　"姐..."雨萱的指尖在电极板上轻敲，「别信克隆体」的摩斯密码刚传完，她突然抽搐着吐出血块。麦星澜疯狂捶打玻璃，直到拳头血肉模糊。

　　梁逸尘按下通话键，声音裹着奇异的温柔："当年你父亲在我脊椎里植入纳米机器人时，也露出这种表情。"他撩起病号服，腰部缝合线正在渗出发光液体，"现在它们开始反噬了，就像你修复的文物总带着诅咒。"

　　粒子束突然穿透雨萱的太阳穴，大屏幕弹出记忆读取界面。麦星澜嘶吼着撞向安全栓，却在基因锁认证通过的瞬间僵住——虹膜识别显示她是最高权限者。

　　"欢迎回家，星澜。"实验室AI突然激活，全息投影出麦青松的身影，"当你看到这段影像，说明逸尘已经撑到极限。他脊椎里的纳米机器需要你的......"

　　影像被粒子流击碎，梁逸尘掐着麦星澜的脖子按在操作台。他们身后，雨萱的记忆数据正在生成克隆体胚胎，培养舱标签写着：第九代改良宿主。

　　"选吧。"梁逸尘将粒子枪塞进她掌心，"杀了我释放纳米机器人救雨萱，或者让它们继续维持我的生命。"他扯开领口露出跳动的机械心脏，"这颗心可是用你父亲的干细胞培育的。"

　　麦星澜的指尖扣在扳机上，突然看见操作屏闪过父亲实验室的密码：091122。这个数字组合是她的生日与父亲忌日的叠加，此刻正跳动着融入倒计时。

　　枪声响起的瞬间，梁逸尘握着她的手调转枪口。粒子束击碎49个克隆体培养舱，荧蓝色液体如星河倾泻。他在爆裂的气浪中吻住麦星澜的泪，舌尖推来枚微型胶囊："这是最后的选择。"

　　吞下胶囊的剧痛中，麦星澜看见走马灯般的记忆：二十岁的梁逸尘在父亲墓前吞药自尽，被她用文物修复刀剖开胃部抢救；雨萱的肾脏移植手术台上，他偷偷更换了抗排异药剂；还有昨夜他跪在复制体生产线前，亲手销毁了所有胚胎数据。

　　"活下去。"梁逸尘最后的耳语混着机械心脏停跳的警报，"带着我们的罪......"

　　......

　　太平间的冷气钻进骨髓，麦星澜看着梁逸尘的遗体被推进焚化炉。操作屏突然弹出器官捐献确认书，她颤抖着点击"拒绝"。当火焰吞没他锁骨下的向日葵刺青时，陨石项链突然吸附住骨灰盒。

　　回到老宅阁楼，樟木箱里的全息投影自动播放。画面里梁逸尘正在给昏迷的雨萱注射药剂："等她醒来，就说是你找到的配型。"他对着镜头举起破碎的婚戒，"那些罪恶，到我为止。"

　　麦星澜砸碎投影仪，却在碎片里发现张胎儿B超图。诊断日期是2009年11月21日，患者姓名栏写着她的名字，而胚胎DNA检测显示——99.99%匹配梁逸尘。

　　窗外惊雷劈开夜幕，她终于读懂父亲实验室的密码：091122不是日期，而是两组基因序列的叠加。雨萱的病房突然传来歌声，那首梁逸尘常哼的安眠曲里，藏着梵语版的《妙法莲华经》。

　　当第一缕晨光穿透彩绘玻璃，麦星澜将骨灰撒进青铜卣。星图亮起的瞬间，她看见自己的倒影与梁逸尘的重叠在千年铜锈里，像场永不落幕的皮影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