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水寒同人〗当时之戚少商篇》无祯

1、当时的月光

　　细雪纷纷扬扬，在月光下飞舞，仿佛有了生命一般。
　　戚少商手握逆水寒剑独自走在七水桥陌生的街道上，寻找一间叫一醉楼的客栈，去见一个叫叶明晰的人。
　　叶明晰是什么人？
　　戚少商一边走一边在记忆中搜索这个名字，而这一切都得从三天前他收到的一封信说起。
　　那日清晨，戚少商正打算出门寻找手头案子的线索，刚走出房门就见六扇门前门的衙役急急忙忙地赶了过来，递上一封写有他名字的信，说是今天早上在门口发现的。戚少商赶忙接过来，本以为是和手头案子有关的信息，可谁知上面只是简单的写着：三日后戌时，七水桥一醉楼见，有要事相求！叶明晰。
　　叶明晰是谁？会不会跟手头的案子有联系？他约自己出来的目的是什么？这一去是否有诈？虽然戚少商对这封神秘来信充满疑惑，但考虑再三还是决定去会一会这个叫叶明晰的人。可是，眼见这七水桥就要走到尽头了，也没有看到一间叫一醉楼的客栈。
　　“莫非这真是个阴谋？”戚少商停下脚步，“难道是调虎离山之计！”
　　正当戚少商犹豫着是不是应该马上赶回六扇门时，左手巷道中一间挂有灯笼的小楼吸引了他的注意。
　　白纸糊的灯笼在风雪中摇摇晃晃，仿佛有一双无形的手在拉动它一般，烛火被寒风抚弄得忽明忽灭，印得灯笼上的字也模模糊糊，戚少商走近一看，小楼的招牌上写的正是一醉楼三个大字。

　　“客官！打尖还是住店呀？”刚踏进一醉楼的门，店小二马上笑容满面地迎了上来。
　　戚少商环顾四周：一醉楼是一间不大的客栈，布置得也十分简单，楼下就一个帐台伴着六、七张桌子。也许是天气的缘故，客栈里冷冷清清，只有几个平民打扮的人聚在一起喝着酒，。
　　“我找人。”没看出有什么异状的戚少商握了握手中的逆水寒对小二说到。
　　“那您一定是戚大侠了！快楼上请！叶公子恭候您多时了！”小二一边高声说着一边将戚少商领上了楼。
　　穿过客栈阴暗的走廊，小二将戚少商领到二楼最靠里的一间屋子门口。
　　“戚大侠！请～小的告退了！”小二做了个手势便转身离去。
　　戚少商看着眼前红木的房门，那个邀请他来的人此刻就在这间屋子里，一切疑问都将得到解答，他毫不犹豫地推开门走了进去。然而就在他推门的那一刻，一个熟悉的背影闯入他的眼帘，而那个背影在他进门的同时转过身来拱手笑道：“戚大侠，你还是来了！”
　　顾惜朝？
　　在看清那人面孔的一刹戚少商愣住了。
　　顾惜朝？顾惜朝还活着？

　　是的！顾惜朝已经死了！是一年前开武林大会的时候被炸死的！
　　那次武林大会戚少商并没有出席，他当时正在追查一起命案脱不开身，只好叫穆鸠平代他参加，结果穆鸠平回来时竟带回了一把神哭小斧！
　　“这是怎么回事？”戚少商看着被穆鸠平扔在桌子上的小斧问道。
　　“大当家的，这次你没有去真是太可惜了！”穆鸠平放下手中的茶杯抹了抹嘴巴，开始向戚少商绘声绘色地述说当时的情形，“那天，余盟主正在主持大会，那个顾惜朝竟然光明正大的从前门走了进来呀！然后说什么，‘在下顾惜朝，想必在座的各位都认识，当初连云寨、雷家堡、毁诺城的无数条人命就是毁在我手里，就连‘高风亮节’高风亮也是被我逼死的，今天难得各位江湖侠士来的齐全，就同我顾惜朝把这些血债一笔笔算清吧！’大当家，你听听，这哪像做了恶的人说的话，一副理直气壮的样子，真是不知悔改！大伙听了他说的话自然气不打一处来，纷纷抄起家伙上前收拾他，不想那个妖孽竟然使出神哭小斧，一下子就把好几位高手打倒在地，幸好我老八见识过他这一招，早有防范，趁他不注意上前就给了他一枪，誰知那个顾惜朝竟然躲都不躲反而笑了起来，我还以为他真的疯了，没想到呀，他一把抓着我说：‘多谢八寨主成全我去见爱妻晚晴，我也送八寨主一程，去见见你死去的兄弟们。’然后他掀开袍子，我这一看，我的娘呀，他的腰上捆的都是火药！好在这时余盟主出手相救，不然我早就见了阎王了！大当家你说，有这样的人么，快死了还要拉个人垫背，哼！真是气死我了！后来要不是余盟主下令找了个乱葬岗把他埋了，我就拿他的肉去喂狗，哼，这个死有余辜的疯子！”
　　戚少商静静地听着穆鸠平地描述，眼前光影闪动……那个人说话的声音，那个人说话的表情，那个人出手时的姿态，那个人临死前的微笑，那个人的疯癫，那个人的猖狂……仿佛此刻他正和那个人面对着面……突然，戚少商有些惊讶，为何自己对他会有这样深刻的记忆，莫非这就是仇恨的力量，竟然将另一个人的一切深深地刻进了自己的思想里！
　　后来，戚少商去了趟乱葬岗。他茫然地站在边缘看着眼前被荒草掩盖的坟头，那个曾经飞扬跋扈的青衣书生此刻就葬在这里，与那些不知名的人一样被黄土掩埋被荒草覆盖，他的梦想他的信念，如风起时飞扬的尘土，在乱葬岗的上空飞舞，然后消失……
　　“顾惜朝！下辈子做一个好人吧！”戚少商在离开乱葬岗时心里默默念到，“如果这样，说不定我们还会成为朋友……”

　　顾惜朝就这样死了，在这一年的时间里，在戚少商开始渐渐淡忘这件事的时候，死去的顾惜朝突然那么真实的出现在戚少商面前。他的卷发，他的笑容，那抬手的姿态，只是他一身的青衣黄衫换成了如雪的白袍，他手中黄绸包裹着的无名剑变成了一把白纸折扇，就连头上如弯月的发簪也被白色的发冠代替。他靠窗站着，风雪吹动他的头发和衣衫，月光在他身后撒下光晕，此刻的他如同黑夜中的幽灵，如幻似真。
　　“久仰久仰！在下叶明晰！请！”叶明晰边说边给戚少商作了个揖，然后自个儿走到屋子中间的圆桌旁坐了下来，一脸喜色地给桌子上的两个杯子斟满酒，“本以为戚大侠不会来，不过听江湖上都说戚大侠是有求必应，于是我就等了下去，真是皇天不负有心人啊！难得戚大侠看得起在下，来！这杯酒算在下敬大侠的！”
　　叶明晰举杯一脸笑容地看着戚少商，可戚少商却没有任何动静地站在门口看着叶明晰，那表情仿佛在琢磨着什么。
　　“戚大侠您这是怎麽了？快请坐呀！”叶明晰放下杯子一脸疑惑地问道，“莫非是我刚刚说了什么失礼的话？哈，戚大侠您大人有大量，切莫怪罪才是！”言罢叶明晰起身去请戚少商。
　　戚少商看着眼前这个人，他说他叫叶明晰？他不是顾惜朝？戚少商的头脑有些混乱，他微微皱眉摇了摇头。他不是么？那为什么长得如此之像？就连说话得声音都完全一样？他是么？为什么从他的表情中找不到一丝顾惜朝的感觉。
　　叶明晰看戚少商依旧不动，便说到：“戚大侠，在下只是个说书的，这次请你出来并没有恶意，只不过向您打听件事而已！”
　　戚少商暗自叹了口气，走到圆桌旁坐了下来。叶明晰见他坐了下来，赶忙将刚刚斟满酒的杯子放到他的跟前，“戚大侠，这是我从江南带回的十里香，请！”
　　戚少商看着那杯酒，没有动。
　　叶明晰赶忙将自己杯中的酒喝光，再对他做了个请的动作。
　　戚少商依旧没有动，他沉默地注视着叶明晰，看得叶明晰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一连动了几次嘴脣都没有把想说的话说出来。
　　“你找我出来做什么？”良久，戚少商终于开了口。
　　“啊，是这样的，”看见戚少商开口说话了，叶明晰长长地舒了口气，展开纸扇一边摇一边说，“这次我从苏州赶来是特别向您打听有关顾惜朝的事。”
　　顾惜朝？在听到这个名字的同时戚少商下意识地握紧了逆水寒。
　　“你打听他做什么？”
　　“喔，在下虽是个说书的，可有个心愿就是能将江湖中发生过的大大小小的事都记录下来，著成一本《江湖杂记》让后人不要忘记过去，引以为戒！这不，听说一年多前，江湖上突然出现了一个叫做顾惜朝的年轻人，为了一把叫逆水寒的宝剑将你追杀，还先后破了连云寨、雷家堡、毁诺城，就连神威镖局的高局主都是被他害死的。江湖上传闻这个顾惜朝来头不小，是当时丞相傅宗书的女婿，而且还是你的拜把兄弟！我素闻戚大侠神功盖世义满天下，自认您的兄弟也定是仁义之士，怎么会是奸臣傅宗书的女婿，还为了一把剑不分青红皂白地追杀你？心想也许是哪个不轨之徒想要污了戚大侠的名声，故意传出的混话，所以特来请教戚大侠！”
　　戚少商仔细地看着叶明晰将话讲完，然后不带任何语气地回答到：“这些话都是真的！他确实是傅宗书的女婿，也是我的拜把兄弟！”
　　“那戚大侠怎么会和丞相的女婿结为兄弟呢？”叶明晰露出吃惊的表情继续问到。
　　戚少商静静地看了叶明晰一会儿然后低眉说道：“我当初是被他设计，并不知道他其实是丞相的女婿，只以为他是江湖上一位胸怀大志却无法施展才华的侠士，所以结识他才三日就有心邀他挂住连云寨做大寨主！”
　　“原来如此。听戚大侠这样说来，顾惜朝似乎还是个有才能的人！”
　　“不错，他确实是个有才能有抱负的人。我第一次见他就知道他绝不是个平常人。”突然，戚少商感觉有一股无名业火灼烧着自己，他握紧手中的逆水寒狠狠地说道，“可他的雄心抱负就是为了得到他想要的东西，不惜背信弃义！杀害无辜！”
　　“戚大侠所说的东西指的是……”叶明晰皱着眉似懂非懂地看着戚少商。
　　“权势！他想要的东西就是权势！”戚少商突然抬头直视叶明晰，而叶明晰此刻正用一种期待的眼光看着他。
　　“原来是权势！”叶明晰在得到答案后低下眼帘若有所思，“原来是权势……呵呵……”
　　“你笑什么？”戚少商盯着叶明晰观察着他每一个表情的细节。
　　“啊～”叶明晰听到戚少商的问话赶忙抬起头来，“我笑，我笑顾惜朝贪名图利却不知天下有比仕途更重要的东西！”
　　“什么东西？”
　　叶明晰浅浅一笑：“自然是侠义二字了！”
　　叶明晰这一笑，云淡风清，戚少商看着他，猛然觉得身体中某种本能在不停地驱使自己，要做一件事！要说一句话！可终究，戚少商还是什么都没做，什么都没说……
　　“想必顾惜朝本不该这样。”叶明晰起身站到窗前看着外面漆黑的夜继续说道，“戚大侠这么信任他，也许他也心存感激，只可惜，他错认贼父，错一步错百步！等他发现时已经是血流成河，无法挽回了！”
　　叶明晰转身看着戚少商，戚少商也看着他，他们俩沉默地相互对视。戚少商突然出现了一种错觉，此刻他又回到了旗亭酒肆，对面的正是那个青衣书生，他正目光空洞又带着些许落寞地看着自己。
　　“戚大侠，假如顾惜朝后悔了？想要改过自新。你会原谅他么？”那个人的声音从好远的地方传过来，戚少商看着那双眼睛脑袋一片空白……
　　“他欠下的血债太多了，天下人不会放过他的。”
　　“哈哈哈～～”叶明晰突然仰头长笑，“戚大侠果然义薄云天心系天下！来～我敬你！”，他走到桌前将自己的空杯满上对着戚少商一饮而尽！
　　“我听说后来顾惜朝疯了！”叶明晰放下手中的酒杯看着戚少商。
　　“不，他死了！”戚少商躲过叶明晰的目光，“一年前开武林大会的时候，老八……连云寨的八寨主穆鸠平亲眼看着他被炸死的。”
　　“咦？顾惜朝死了？那个八寨主会不会认错了？”叶明晰一脸不相信的表情。
　　“不会！”戚少商摇摇头苦笑道，“老八曾经和顾惜朝几次交手，对他很熟悉，不会错的！”
　　“原来如此！那真是太好了！”叶明晰突然高声说道，“他这是死有应得！总算能给那些死在他剑下的冤魂一个交待了。戚大侠你说是吧！”
　　戚少商没有回话，他抬眼看着叶明晰。那张和顾惜朝一样的脸却用完全不同的表情看着自己，让他不知道应该怎样回答这个问题。

　　“邦邦～～～”突然，窗外传来了打更的声音。
　　“二更天了。”叶明晰转头看看窗外又回过头来对戚少商说，“今天真是多谢戚大侠！今日也是我在京城待的最后一日，明天一早我就要赶回苏州，以后不知还有没有机会再见戚大侠了！”
　　叶明晰说着又将自己的空杯满上，“戚大侠！来！这临别之酒，请莫推辞！”
　　戚少商看着眼前的那杯酒，片刻，他缓缓地说：“酒！我早已戒了！”
　　叶明晰目光柔和地看着他，然后微微一笑喝完杯中的酒说道：“哎～～可惜了这美酒啊～”言罢他便起身来到门口，“戚大侠，多保重！”
　　戚少商坐在那里，听着叶明晰渐渐消失的脚步声，心中不知怎的失落了起来。
　　“这个叫叶明晰的人，和顾惜朝长得如此之像！只可惜，若是顾惜朝能有他的半点心境，就不至于陷得那么深了！”
　　戚少商伸手握住面前的酒杯，自从顾惜朝死后，戚少商就再没有沾过一滴酒。是不是戒了酒，有些记忆就会随着渐渐淡去的酒意消失呢？戚少商苦笑！忽然他感到喉头哽咽，抬手便将杯中的十里香一饮而尽！
　　顿时，烟霞烈火一股脑的冲上额头！
　　炮•打•灯！
　　戚少商提起逆水寒一个箭步冲出一醉楼！
　　“顾惜朝！”
　　七水桥寂静的巷道里，只有戚少商的回声悠悠荡荡……

　　夜深了，雪停了，白玉般的月亮挂在漆黑的夜空，静静地注视着天下的一切。
　　戚少商走在七水桥积满薄雪的街道上，月光在他前面投下一个清晰的影子，刚才的一幕幕和过去的种种如走马灯一样在戚少商的脑中一遍又一遍的播放。
　　忽然，戚少商停下脚步，他感到有一种莫明的寒意透过后背直刺他的心房。转过身，在他身后一醉楼的上空，一轮皎洁的圆月孤独地挂在那里，它散发出来的光那么白那么亮，就如同每一次顾惜朝要杀他时迎面而来的剑光，划过戚少商的眼刺进他的心。
　　明知不可能却还是不肯放弃一点希望……
　　戚少商捂住胸口，这一次他的心竟然被月光割去了一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