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川林不息》李在千秋

3、不对劲

　　跟那帮老家伙们周旋完毕已经是晚上10点了。
　　这次事关D市新开发的地皮建设，几次斡旋后，秦晏林已是酒过三瓶汗浸衬衣，好在最后好说歹说也算是初步谈妥了。
　　太顺利了，不对劲。
　　喝了太多酒的后果就是头晕脑胀，眼珠发疼，且胃发酸。
　　秦晏林面带微笑地一边客套一边把这几个大人物送走后，他还没再往下多想，便一个箭步冲进卫生间开始了胃的翻江倒海。
　　“哦多么美丽的一颗心～”电话铃将他残余的理智拽回了一点。
　　“哥，你在哪儿，我去找你。”
　　“悦汇……三…”
　　可能这就是血缘的默契，等到秦晏林挣扎着用凉水冲完脸，整理好衣领后，秦康川刚好推门进来。
　　不知是不是酒精的作用，秦晏林总觉得秦康川跟以往不大一样。
　　多了一份戾气，眼睛深深的，像要将他吸进去一样。
　　一种动物的天性让他汗毛耸立，有些发怵，很快又被一种叫哥哥的尊严和看到弟弟的安稳打败了。
　　“小水…你来了…”
　　再不复以往故作严肃的作态，秦晏林眼前一抹黑，他的世界戛然而止。
　　“真是不让人省心啊…是不是把你永远留在家就好了…”声音如山谷中的风，从远处吹来，萦绕在耳畔，吹得秦晏林耳朵痒痒的，忍不住皱了皱眉。
　　秦晏林睡觉其实并不安稳，他也去找过心理医生，但人家只是说心理压力太大，做了个没什么大用的心理疏导后又给他开了几瓶安眠药，刚开始确实是起了点作用，到后来睡觉时依旧是噩梦缠身：
　　梦里，天是雾蒙蒙的，有点灰突突的。
　　远处的群山毛绒绒的泛着绿，小溪从山谷里淌出来，缓缓的，柔柔的。我走在丛林里，远处很静的，林子深处黑漆漆的。
　　“哥哥！哥哥救我！”
　　我好像听到小水的声音了？
　　“小水？小水？”
　　“哥哥救我！哥哥……呜呜呜……哥哥你能不能帮帮我…”
　　“小水你在哪？你在哪？”
　　我感觉到我的脚腕处冷冰冰得，发着紧，偏偏还有点滑。
　　我刚要向前的腿有些僵住了。我不敢低头看。
　　一条青黑色的巨蟒顺着裤脚慢慢地向上爬着。
　　它好像知道我很害怕。
　　它又加速爬上来了，它在勒我的脖子…我要窒息了。
　　我能感受到它在我身上盘曲着，我明白，但凡动一下我就死定了。
　　“嘶…嘶…”，吐出的芯子把我的脸舔的好湿，好黏。我的脸现在应该已经有点发青了吧，我是要死了吧……
　　不，不行！小水还在等着我……
　　黏腻的，阴湿的，禁锢着。
　　“小水！”
　　秦晏林猛地坐起来，牵动了正打着点滴的手，手背丝丝发痛。
　　“哥哥，我在这呢，做噩梦了？”
　　一睁眼，秦康川坐在病床边的椅子上，眼球布满了红血丝，细碎的发丝遮住了剑眉，竟有些许的凌乱美，整个人散发着丝丝倦气。
　　秦晏林突然有一瞬间觉得这样的秦康川是那么陌生，又有点儿惹人心疼。
　　“小水？我怎么在这儿。”秦晏林对“喝酒最痛苦的不是喝完得刹那，而是隔夜醒来的头痛欲裂”这句话深感赞同，但是这腰酸背痛腿抽筋。。。？也是后遗症？
　　秦晏林的脑袋又开始发疼了。
　　“哥哥，你昨晚上发烧了。哥哥，你能不能答应我以后少喝点酒了，我昨晚真的好担心你…”
　　得，葡萄又开始撒葡萄籽了。
　　秦晏林努力回想着脑海中最后的片场……
　　断片了……
　　“别哭了小水，哥有点头疼…哥答应你以后少喝酒。”
　　这几天发大水的经历让秦晏林失传已久的哄孩子的技术重回巅峰，不大一会儿就止住了秦康川的眼泪。
　　“哥哥，我给你请好假了，你今天安心得休息一天吧，我一会就去上学了。”秦康川的指尖微凉，轻缓地揉抚着秦晏林微微发烫的太阳穴，力度刚刚好。阳光趴在秦晏林的被褥上，让他舒服地刚想伸个懒腰，脑海里的一道惊雷就劈了下来。
　　啊，今天是小水转校第一天啊。
　　“我送你，小水。”秦晏林一个翻滚，刚想挣扎着坐起，又被秦康川按了下去。
　　“我自己就行，哥哥别送我了，好好休息就好，不然我该自责的。”
　　这场争执最终以秦晏林的完败落下帷幕。
　　最后，在秦康川通红着的眼睛的注视下，秦晏林乖乖喝完了小米粥，目送着秦康川单间背上黑色书包离去的背影。
　　“有这么懂事的弟弟真是，太爽了！”
　　秦晏林再次进入睡梦前这么想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