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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命运玩笑 ...

  •   ——你在看什么?

      我在看一群耗子抱团,想挑战猫。

      分室友绝对是这地界里油水最多的环节。不管哪个监狱,犯人为了选择室友,都会给狱警塞上一大笔。

      想想吧,倘若你室友是个躁狂病人,是个连环食人魔。你刚走进囚室就被那种黏糊糊的目光盯上,没准对方都想好了你丧命后先吃脂肪多的部分,还是先啃难咬的骨头。

      又或者你和一帮鸡j犯做邻居,这下去公共浴室也得小心背后,没准就有一只带着汗味的毛绒绒大手从斜后方伸过来抓住你头发。

      监狱,这真是个包容万象的地方,也是个汇聚人性之恶的地方。

      不过,那些侥幸出来的老油子更愿意把它叫成免费的大学。

      你在这破烂泥潭摸爬滚打一圈,该学的不该学的就都会了。

      但不管怎么说,在诸多垃圾、人渣、社会的残余间,有这么几类人作为室友还算欢迎。

      首当其冲,经济犯。

      别看人家刑期长,头脑一个比一个灵光,学历一个比一个高超。文化人嘛,你懂得。

      其次就是小偷。

      扒手外界人人喊打,在这可不一样,起码他们在犯罪过程中没卸了谁的胳膊腿,顶多是钱包裤带遭了殃,被割开一条嘲笑的口子。

      同理,帮信、欺诈这些罪名也都相对好相处。

      至于所有人默认的最底层,被视为整个监狱最危险的一类人物。

      当然是杀人犯。

      纲吉还没有意识到他自己也在这个危险类目内,而狱警们也早就练就了不通过犯人外表来判断他罪行的深重。

      面相穷凶极恶但性格唯唯诺诺的人一抓一大把,而娃娃脸当连环杀人犯的狠角色也不在少数。

      所以面对这名亚裔,狱警保持了该有的谨慎。

      他的监区是C区。

      “就这间,和你的新舍友打个招呼去吧。”

      手腕粗的铁栅栏在他面前打开,房间大概三十平方,四人间上下床,靠墙有张定死在地面的铁桌子,另一侧是马桶,马桶上面的水箱改成洗手池。墙壁上贴了好几张明星海报,纲吉一个也不认识。

      屋子还算干净,起码没像电影里那样布满潮湿的霉点。不过新墨西哥州这气候,想发霉也确实困难。

      房间里已经有了一个人,一声不吭面冲墙壁,像是睡着了。

      “好好享受你的新生活,小矮子。”

      警棍在背后一怼,纲吉踉跄走进室内,铁栅栏在身后牢牢关死。早来的特权就是可以选床位,纲吉将东西堆在下铺,随后有人推着车来分发床垫。

      普通海绵垫子,上面覆盖一层软胶皮,只是纲吉不明白推车里的床垫为什么都被割开几个口子,像是丑陋的伤疤。

      “别挑三拣四,新人,有就不错了。”推车的囚犯翻了个白眼。

      “就该把你们扔到牲口棚里待一周,什么公主少爷病全好了。新墨西哥的蚊子可是比巴掌还大。”

      狱警和义工先后远去,纲吉躺在那张床上,呼吸着干燥陌生的空气,心里空落落的。巨山病院、辛亚拉设施、死者浑浊放大的瞳孔、还有记忆里残缺的碎片。

      他像是掉进蛛网的虫子,不挣扎会活活耗死,挣扎只会更快引起捕食者的注意。

      “这里很少看到亚裔。”

      还没等情绪化作眼泪掉落,旁边传来一道声音。

      纲吉的室友醒了,而他说的居然是日语!母语带来的慰藉远超所有,纲吉一骨碌从床上爬起来,毫不掩饰自己的喜悦:“您居然会说日语!”

      室友大概二十多岁,黑发褐瞳,看起来很冷静。

      “因为我在日本工作过。”

      难道幸运女神终于垂青他了?

      纲吉还想说点什么,铁栅栏再次作响,狱警又带了个人进来。对比纲吉的不安、原住民的冷静、这位新朋友给人的第一印象是抱怨。

      “我非要住在这吗?”

      被狱警推搡进来的少年,拥有一头黑色卷发与碧色双眼,说话懒洋洋的。纲吉为他捏了把汗,他知道辛亚拉的狱警有多不讲理。犯人稍有微词,连警告都不给,直接棍子敲在后背上。

      “不住这你想住哪?皇宫里?”

      对方运气不错,狱警只是不屑地冷哼一声,将人推进来后重新关上了栅栏门。

      “那个……”纲吉犹豫着要不要主动搭讪,对方却先一步开口。

      “日安,诸位,我叫蓝波,是意大利人。”

      意大利人怎么会选择辛亚拉服刑?

      纲吉有一瞬疑惑,不过自己既然能来阿美利卡出差,那意大利人怎么就不能拜访新墨西哥。他同样磕磕绊绊地自我介绍,然而听到纲吉来自东京,蓝波挑了挑眉,无缝切换为一口流利的日语。

      “原来如此,今后还请多指教。”

      嗯?

      纲吉怔住了。

      辛亚拉有多少犯人,他不清楚,但刚才匆匆一瞥不会少于三千人。日语又不是常用语,这间囚室里居然聚集了三个人都会说?

      像是看穿了他的疑惑,蓝波耸了耸肩:“我掌握了四门语言。”

      他随之又切换到意大利语、英语、还会说一两句中文,不过中文的水平很一般。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中文太难了。”蓝波摊开手。

      “太,太厉害了!能学四门语言,这一定不容易吧。”纲吉对室友的才华目瞪口呆。这句话宛若一个开关,下一秒蓝波脸上绅士的笑容就碎个稀里哗啦。

      “当然!你没有体会过被老师用枪指着背单词,老爸还没收了信用卡,把我扔到大阪足足四个月,为了和人交流不得不学手语!”

      “也没有体验过被逼着默写字典,错一个词当天的糖果立刻取消,错两个承包家里所有义务劳动,三个以上一周不能看漫画打游戏!”

      “呜…要忍耐……忍不了完全忍不了,我真搞不懂,又不准备去竞选世界总统,他就没想过给孩子一个温馨快乐的童年吗!咳,万分抱歉,想起了以前的事情。”

      纲吉:……

      他亲眼看着原本绅士优雅的蓝波气到跳脚,边吐槽艰辛的教育史边嘟囔着要忍耐。和纲吉对上视线后他猛地直起身,咳嗽两声后若无其事地重新挂上笑容。

      至于对方说的经历,听起来更像是奇幻故事。用枪指着背单词,流放大阪……这是夸张描述对吧?

      纲吉最后僵硬着嘴角,给对方一个礼貌性的答复:“那真是太辛苦了。”

      这句话说完他下意识寻找囚室的第三人,然而那个男人重新躺了回去,压根没打算加入他们的谈话,甚至懒得自报家门。

      蓝波和纲吉混熟的速度和他选择床位一样快,就在纲吉对面下铺。他边铺床边喋喋不休地吐槽,几乎三句里就有一句是讲他老爹的,剩下两句在抱怨辛亚拉的设施环境为什么这么差。

      不过纲吉能看出来,蓝波的家人其实很爱他,只是学习上管教得严了些。倘若是对孩子完全不闻不问的家庭,很难养出自理能力这么差的人。

      铺床垫不是多一块就是凸起一块,被子叠得乱七八糟富有“美感”至于套被套更是惨不忍睹,被芯在里面拧巴成一团。最后纲吉实在看不过去,他过去搭把手,三两下直接搞定。

      再转过身时,蓝波看他的目光像是在看救世主。

      “我会报答你的。”

      “一点事情而已,不用谈什么报答啦。”纲吉摆摆手,因为从小一个人生活,他对家务很擅长。

      蓝波下意识掏口袋,可他忘了这是监狱,包括自由在内什么都缺,没钱没物资。最后他绞尽脑汁,终于想到让纲吉无法拒绝的要求。

      “给你增添这么多麻烦,我教你英语吧。”

      别的纲吉都能拒绝,这个真拒绝不了。他是标准的哑巴英语,能读写不会听说,这导致来阿美利卡后,反应迟钝了不是一星半点。

      这也不怪他,纲吉出发前以为翻译器就足以解决问题,哪能想到自己会被迫失去手机。

      语言不通意味着处于劣势,还意味着会错过很多有用的讯息,纲吉在临时关押所就后悔当初没有好好学英语,哪想到监狱里居然能碰到一位同时精通日语和英语的室友。

      “话说纲吉,你是因为什么进来的,被判了几年?”蓝波突然发问。

      “七年,故意杀人,但我的律师会继续上诉走假释,因为我被人陷害了。”

      这件事是纲吉心头沉重的石头,他脸上的笑容也变得勉强。没等蓝波出言安慰,从上铺飘了句话下来。

      “我劝你不要太乐观。”

      原住民室友踩着梯子下床,他似乎非常善于观察,在没有获得信息前不会轻举妄动。直到确认了纲吉和蓝波的无害性,才会开启话题。

      蓝波显然不喜欢这副姿态,他脸上又挂起彬彬有礼的笑容。

      “这位先生,在打断别人说话前,我觉得您应该先自报家门。”

      “迈尔斯.阿普舍。”男人平静地说道。

      蓝波对这个名字毫无反应,但纲吉险些一脚踹在桌角上。

      “什么?!”

      他不可置信地叫出声。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命运玩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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