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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第十八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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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澜今儿个起了个大早,特意端端坐在破桌子边看着小人儿忙前忙后,昨晚趁他睡着后检查他身子,发现那背上的伤已经好了,倒是十分欣喜他的恢复能力,也就不拦着他做事了,本来她就没想过娶个人回来供着。吃了热腾腾的饭,嘱咐他别做太多事,便依旧晃悠到第一匠去了。
清晨阳光初升,空气清新,田间人正锄草种地,偶尔抬腰相互打个招呼。
到了第一匠,一进门却是十分忙碌的景象,清一色着装的匠人小厮来来往往,将原本宽敞的大厅弄得拥挤,众人各拿器物,两三人结伴讨论着什么,更有穿大兵服的高壮女子穿梭其中。
“怎么回事?”华笙下来迎萧澜,萧澜的徒弟一般是不参与第一匠杂七杂八的事的。
“师傅,您先进来。”华笙手上抱了一大堆工具,把锯子墨线什么的交给一旁的小厮,“先给我拿着,等会送小阁楼去啊。”这才擦了把汗,“哎哟,师傅您还不知道吧,府衙里昨晚来人下订单了,要定大量兵器,大伙正忙着呢!”
“兵器?”一边往内走,众人好歹给他们让出了条路,“不是不准私造兵器?”萧澜顿了一下,“秦先生在哪?”
“这事情况紧急,听说是上面下的令。”华笙朝北方拱手抱拳,然后引萧澜到楼上。
“师傅。”玄岳迎面而来,“秦先生正说这事还得找您呢。”
“嗯,”萧澜往上走,楼梯口的小厮去打帘子,“里面还有什么人?”见书房门口还有执长矛的士兵,萧澜问。
“还有廉城郡守、蕲州刺史两位大人。”玄岳给了那士兵一个眼神,示意正主到了,两高壮士兵赶紧弯腰开门。
萧澜却脚步一顿,怎么又和这些人扯上了?
却还是抬脚走了进去。
廉城与蕲州相邻,称谓不同,却同是二千户左右的中州,刺史已然是前朝称谓,但如今依然有人使用。
门口只剩下玄岳与华笙两人,“走吧,去看看图纸。”见华笙扒着门缝往里瞧,而那看门士兵想拦又不敢拦的样子,玄岳拉了拉华笙。
“等会等会。”华笙弯着腰往里看,空着的手在外面挥了挥。
玄岳伸手把他衣领一拉,往上一提,就把这只大壁虎从门上拉了下来,“你还要不要命了,敢听师傅墙角!”空着的手敲了敲华笙脑袋。
“哎哟,轻点儿轻点儿!”华笙抱着脑袋在地上转圈,“行行,看图去看图去。”真是的,朝廷一发生这事就找师傅,想知道师傅到底是什么人嘛!她揉揉脑袋,还不安分的把贼溜的眼珠往门那边瞅。
“师姐啊,你说那栖凤国的小姐刚走,远在坤山的贼匪就来了,这里面是不是有什么关联啊?咱廉城没听说过遭贼匪的啊!那是马贼还是山贼,有多少人啊,弄的两州如此防备?咱要……哎,师姐!等,等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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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澜回来时经过医馆,想着,她懂的养生之道早忘的七七八八了,还是什么时候把小家伙带来看看才行,他身子亏损的严重,好在年岁不大,应该慢慢可以养回来。这般想着,一路便走的快了些。
回家一看,小人儿撑着脑袋坐在门口的台阶上,一手在地上拿着短树枝画着什么,慢慢走过去,掀开衣袍坐在他旁边,小家伙还无知无觉,垂着眼眸凝视着地上,时而又歪着脑袋微皱着眉头,一脸的疑惑。
萧澜顺着他的视线,看见地上竟然工工整整的用棍子划了一个“蘭”字,笔触很稚嫩,却十分用力,不怎么流畅,也没有风骨,但却看出了十足的用心,两端开口都对的十分整齐,中间弯曲的地方似还乎修改了很多次,让地上有了一层颜色更深的新土,他苍白的小手握着的小树枝就点在了那最后一点上,深深的按将了下去。
萧澜深沉的眼眸流光闪烁,浓墨色的波浪在其中剧烈翻滚,只一瞬间,这样的一幅画面便映入了她眼眸——淡蓝色碎花衣衫的男子、地上整齐的兰字、背景倾颓的房子,还有那吹拂的风和他小小的身体淡淡的青草香味……她看见他白皙的脖颈、微黄的飘浮的发丝、睫毛垂下的弧度,还有那娇小的唇粉白荧光的色泽……
“字写错了。”她轻轻开口,低沉的嗓音夹杂着一丝沙哑,幽雅如同九月秋风的低鸣。
小人儿正看着地上的字发呆,他认识的为数不多的字都是小妹教他的,小妹在家,他的日子便好过些,还能跟着她认字,那是他曾经最幸福的时刻。
他歪着脑袋,小妹说字如其人,可是他怎么看这个字都和妻主不像啊……
“字写错了。”突然,妻主的嗓音低沉沙哑的在耳边呢喃,他吓了一跳,黑亮的眼眸登时张得老大,呀!莫非太想妻主就想出她的声音了?他猛的把脸蛋捧起来,太羞了!
“呵呵,”看他先是一惊,后竟然不看旁边,反而一脸没脸见人的表情,萧澜闷闷的笑,伸手把他小手从脸蛋上拉下,托起他小小的下颌,“这边,我回来了。”
小人儿不可置信的回头,又看了看天色,不是幻觉?这么早?
“小家伙!”她一笑,闪耀如同夜幕背景下的焰火,骨节分明的手在他鼻子上轻轻刮了一下,摘去了他肩头一片小小的绿叶。
然而小人儿却没有萧澜以为的害羞脸红,他黑亮的眼珠直直的把萧澜看着,晶亮的眼眸突然涌现出一抹笑意,笑意之下,却有着点点晶莹,然后他低了头,抬起时又是哭又是笑,豆大的眼珠就这般顺着白皙的脸容滑下。
萧澜却是笑不出来了,她深色的眸子如深潭紧紧吸附着小家伙清澈而朦胧的眼,然后,她缓缓勾起唇角,将小人儿揽进怀里,轻轻拍着他枯瘦的脊梁,“乖,怎么了?嗯?”,眼睛不经意间落在院子角落碎成两半的木盆上,随即又垂了眼眸。
小人儿感受萧澜轻柔的安抚,泪珠不听使唤的涌了出来,他其实不想哭的,他想笑,他在门口等着,就是要确认妻主看他的眼神,让他相信自己现在所拥有的一切,让他相信一切的一切都将会由抱着他的这个人替他撑起。
他蹭了蹭萧澜的肩窝,他其实一直有种感觉,妻主就是他最后的港湾,她并不是那男人说的那种人。他抓紧萧澜胸口衣襟,蹭着眼泪。
所以他不是想哭的,可是,一看见她的人,听到她的声音,特别是当她深沉的眼眸注视他的时候,他就很没出息的想哭了,止都止不住。
他是不是很没用?他又蹭了蹭,被泪水朦胧的眼神撇到一边画在地上的字,本来眯起的眼睛却猝然张开,他突然想起,刚刚似乎妻主说写错了,啊!字写错了么?怎么可以!
他羞恼极了,哭已经够狼狈了,怎么还能让她看见,还是写错了的!
他泪珠还在不停的掉,哭的有些抽噎,连瘦小肩膀都在发着抖,可是那只不安分的小脚却小心翼翼的伸了出去,一点点的向着地上的字靠拢。
萧澜任他蹭,手依旧温柔的抚慰,又一边好笑的瞧着他的小动作,当他小脚伸到中途,她眼中笑意一闪,一手去托他小臀部,一手揽着他纤细的腰,然后一把将他如同抱小孩一般抱了起来,整个动作快如闪电,直到猛然升高,小人儿才猛的反应过来。
“呀!”他喉间受惊吓发声,小家伙眼看目标要达成,正准备不着痕迹的毁灭证据,却突然被腾空抱起,吓得飞快伸手搂住萧澜脖子,然后瞪圆了晶亮的眼看着萧澜。
“呵呵,不着急,等我看够了再擦!”萧澜将额头低着他的额头,蹭着说着,小人儿瞪着眼睛,脸却一瞬间爆红,小小的耳朵尖尖红得滴血。
坏!好坏!
一瞬间,小人儿这般想,可下一秒,他却被那咫尺间深潭般的眸子吸引,不由自主的想往更深处看去,眼神如同喝醉了般的沉溺。
萧澜让他两腿骑在自己腰上,一手托臀一手抚腰,两人就这般对望着往屋子里走去。
把愣愣的小家伙放着坐在桌上,看着就在眼底的粉白的唇瓣,萧澜俯身,轻轻靠近,眼神却还是紧紧吸附着他的眸光,小人儿只觉得她的头越来越近,他几乎能呼吸到妻主的呼出的气息,他看着眼前人斜飞的俊眉,如云的墨发,高挺的鼻梁,白净柔滑的皮肤,还有那菲薄红润的嘴唇,既不知所措的想逃,又好奇而欣喜的想要靠近,如此矛盾,又如此清晰,一切都在如鼓的心跳中临近与等待,直到那菲薄的唇温温的,轻轻的贴上他的……
他有一双说话的眼睛,萧澜看着眼前仰着头眼神朦胧人儿的想,他的眼睛不需要藏东西,只需要受疼爱就好。萧澜放在他纤腰上的手渐渐揽紧,菲薄的唇瓣也更紧含着他的,让两人紧紧相贴,没有一丝的间隙,那鲜艳的肉舌便在两人嘴中与纠缠的唾液中邪魅的舔舐,如同野兽般的安抚,更是她们此时疯狂需要的相濡以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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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澜手里雕着东西,眼神却往厨房那边撇,从刚刚他目光的焦距能聚拢之后,他就立刻通红了小脸,躲在厨房不出来了,萧澜一进去,他就使劲把头低着,弄的差点切菜切到手指,萧澜便赶紧出来了。
吃饭时总要出来的,她想。
专心于手中的东西,工具昨天就拿回来了,她觉得自己在家里的时间会增加,也不想阻止这种增量,便把需要的东西拿都回来,没事雕了当消遣也好。
这些东西是有主人的,却也如她一般是无根的,因此,她永远只把它们放在最让她安心的地方。
“萧澜妹子!萧澜妹子!”外面有人扯着嗓子喊,萧澜往院子里一望,院子门口站了一打短穿着青衣布衫女子,女子手上拎了一大堆东西,正笑呵呵的往里面望。
萧澜深沉眸光一闪,随即放了东西,扬起抹笑迎了出去,“是杨大姐啊,来,快请进!大姐可是难得来我家啊!”慢慢晃悠出去。
那女人反而有点不好意思了,“哎呀,看你说的,”她提着东西走进来,“你看你新婚,大姐都没送什么贺仪来,这小小意思,不成敬意。”她笑呵呵的把东西递给萧澜。
萧澜一看,便哈哈一笑,“这怎么成!大姐能来我就很高兴了,哪里还能接这些东西,这不是让我这做小妹的背罪名嘛!”萧澜拍拍女人肩膀,“走,大姐难得来,咱姐俩喝酒去!”那女人面露为难,站在地上任萧澜拍了两下,本想找个名目送了礼就把今早的事情揭过的,哪想萧澜竟不接,这也看不出萧澜想什么心思啊!
女人笑容有些勉强了,呵呵笑了几声,嘴角不自在的抽搐,还是跟着萧澜往屋子里走。
萧澜在前带路,余光瞥到一边的破烂木盆,又看见晾衣杆子上晾着今早小人儿穿的新衣服,神色便是一凝,她脚步大而轻盈,走路的劲风却带起衣襟缓缓浮动飘逸,再看时,那深沉的波涛中已然是一片寒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