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光》一席古泽

4、第 4 章

　　“……谢谢。”
　　可怜小孩强撑着站了起来。
　　“你还能动吗？能动的话你自己去医院，我把钱给你，不能动的话，”江宿语气一顿，“我找人背你去。”
　　还以为他要背过去，何璧斜看了江宿一眼。
　　“我……可，可以。”
　　可怜小孩颤颤巍巍地走，走得很慢很慢，按这速度，等他到医院都要关门了。
　　江宿打开手机，给张雨打了个电话，“来北巷，接人去医院。”
　　“诶江哥你去了啊？我在北巷旁嗦粉呢，你等会儿，我马上到。”
　　江宿挂了电话，语气轻松地说，“好了。”
　　那可怜小孩也不动了，他清楚自己现在是真不行，还听到江宿三言两语让人来接，也没矫情，直接坐下了。
　　“啊对了，你出门来干啥的？”
　　“去学校交资料，顺便熟悉下周围。”
　　“一中还是二中？我带你去，刚好有空。”在答应林奶奶好好关照他外甥的情况下，有机会能帮助对方，回林奶奶话时也能多让她开心会儿。
　　“一中。”
　　张雨这时候来了，他看着地上那身影，直接过去背了起来，感觉江哥旁边那人有点眼熟，“江哥，我没看错的话，这个是昨天后脑勺被砸的傻，倒霉蛋吧？”
　　“别话多，赶紧带着人走。”
　　“好嘞。”
　　张雨快步走了。
　　“你开导航来的吧？然后估计还走错路了，一般人拐不到北巷这边来。”
　　“昂。”
　　江宿带着何璧绕到一条大路上，往左拐了一个弯，两所学校一左一右地呈现在他们面前。
　　“左边是二中，是个职高，右边是一中，是个普高。”
　　“嗯。”
　　他们往右边走，一中的大门在中间开了个小门，刚好能让人过。
　　何璧把音乐暂停，拿出手机跟榕城一中的老师确定交资料的位置，按着电话中的声音在一中校园里穿梭，来到了一个大敞着的办公室前，不时有谈话声传出。
　　何璧走了进去，按照电话里说的，走到了右边第三张办公桌前，有个看着就很严肃的老师坐着。
　　察觉到有人，这个很严肃的老师抬头了，“转学来叫资料的？”
　　“嗯。”
　　何璧从斜挎包里拿出资料递给对方。
　　对方接过，打开资料，一张纸一张纸的看过去。
　　结合之前何璧他爸的助理说的，“我姓秦，叫秦子文，我能问下你为什么来榕城一中吗？”
　　“家庭变动。”
　　秦老师点点头，“资料没问题，其他手续你爸，应该是你爸，你爸那边都弄好了，我们8月25号开学，那边那个，”秦老师示意何璧看他的后方，那是个长得十分和善的中年人，“你要转的高二文科一班是他带，叫王敬，是我们的主任，跟他打个招呼吧。”
　　何璧点点头，走过去，“王老师好。”
　　王主任半眯着眼睛朝他点点头，“你好啊小同学。”然后猛地睁大眼睛。
　　如果他没瞎也没出现幻觉的话，为什么江宿这小子会出现在这里？还阳光开朗地挥挥手，说：“老班好。”
　　王主任嘴角抽抽，“你也好。”
　　何璧有些意外地看了江宿一眼，这人这么巧和他在一个班？
　　“咳咳，我之前看过你的资料，叫何璧是吧，挺优秀的，从南城那种教育强地出来，相信你一定可以在我们这表现亮眼的。”
　　“现在还是暑假，没事的话你们先走吧，开学了我再安排。”王主任开始赶人了。
　　“好嘞，那我们先走啦老班。”
　　两人走出了办公室。
　　秦子文一脸严肃的脸几乎在瞬间换了，他凑到王敬身边，有点得意的说：“这个可以吧？我从2班抢来的。”
　　“不好说，没准你抢了颗空心菜，你看啊，虽然是从南城市实验那边来的，但是成绩几乎稳坐倒十。”
　　秦子文叹了口气，“说是这么说，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再差也是南城的，你就算给他根杆他都能爬上去，不像我们这儿的，你给他根杆他都以为是打他，能抢过去。”
　　这倒是真的。
　　王敬作为榕城一中的高二年级主任，深知本校学生秉性。
　　不过——
　　“你看到刚是谁陪他来的没？”
　　“看到了，是江宿没错吧？这两人怎么会凑在一起。”
　　“不知道，但是看两人那样也不像是有仇或者什么的，感觉相处的挺好的。”
　　“这不就得了？被江宿这种大哥罩着，最起码在我们这片他不会沾上啥，还能当颗白白净净的空心菜。”
　　说到这，两人不约而同地叹气了，榕城这小县城所带有的地区文化，但凡是个脑子清楚点的都会逃，也就他们这种老油条留下来了。
　　“再说吧，江宿也不是什么坏孩子，不过是表面黑点。”王主任在这点可以盖棺定论。
　　出校后，烈日当空。
　　“现在去干什么？”江宿尽职尽责地问。
　　“超市在哪里？除了昨天那个商场里的那个。”
　　“你需要买什么？”
　　“菜。”
　　自己总不可能天天点外卖，段献之前有段时间父母因为工作没在家，他和屈言当时陪怕鬼的段献一起住在他家，在段献的提议下坚持自己做饭，托那次的福，何璧还是会做饭的，不说好吃到想哭，也不至于难吃到想哭。
　　“……我们这的超市除了你说的那个，不卖菜，卖菜的地方是菜市场。”
　　“那可以带我去吗？”
　　“当然可以，本来就是答应林奶奶带你融入榕城的。”
　　“谢谢了。”
　　感谢完何璧就把耳机带上了，点开了一个常听的歌单。
　　两人朝菜市场走去，听着江宿对周围这片区域的用途，何璧发现了件有意思的事，他家，被一个商场，小吃街，一些杂七杂八的店包围，顺着北出来，左二中又一中，顺着南，则是酒吧这种娱乐设施，然后西边一个厂，东边主要是火车这种交通站所在。
　　也就是说榕城的区域规划其实并非一点没有，还是有点的，也没他爸口中那么不堪。
　　而菜市场就在学校到家这么一条北向路的旁边。
　　到了后江宿发挥本地人优势，带何璧躲过了专挑外地人宰的商贩，又发挥自小砍价优势，带何璧绕过了溢价，其间穿插着如何买菜的心得。
　　这么一通下来，何璧感觉自己学到了不少。
　　“走吧，我送你回去。”江宿无比自然地说道，他并非是第一次接待人，然而这次却比之前的好几次接待人都愉快得多，何璧是那种你看着他冷，不太好接近，但是你大胆上去接触后发现这人其实也还行，并不是一心将人往外推的那类，且还会接嘴，拌嘴，有梗，是个令人非常舒心的人。
　　“你先回去吧，这些东西我可以一个人提回去，今天麻烦了，改天有机会请你吃饭。”
　　江宿清楚地知道买的这些东西是个不小的负担，因为除了菜，还买了各种配料，水果，杂物。
　　“没事，我送佛送到西，带人带到底，而且我家离你那儿挺近的，送完你我刚好顺路回去。”
　　这么说下去，不太好拒绝，何璧只能点点头，“麻烦了。”
　　两人提着菜回何璧家。
　　到家后，何璧邀请江宿进去，然后把菜放冰箱，配料放厨房的柜子里，杂物分类放，弄完后他倒了杯水给江宿，从桌子上切了几个橙子摆在江宿面前。
　　“吃。”
　　“我吃两片就走，然后可能今晚或之后几天把你这的客房打扫了，说不好，你加我个微信吧，我来了再跟你说。”
　　何璧打开微信让对方扫，江宿随后点了通过。
　　“我自己来打扫客房就行了，你事情……也挺多的吧？不麻烦你了。”
　　“我自愿的，哄你外婆开心的。”
　　“我外婆，就是你说的林奶奶，他真没给你钱？”何璧现在是真想给对方点了。
　　“她没给你也别给，我真是自愿的，我小时候林奶奶也挺照顾我的。”
　　“好吧。”
　　“对了，还没问你名字。”
　　“何璧，璧是玉璧的璧。”
　　“好，我叫江宿，很高兴认识你。”
　　“我也是。”
　　江宿这时候已将两片橙子吃完，橙子皮安安稳稳的躺在垃圾桶里，“我先走了，还要回去赶作业，你要还想出去哪微信上叫我一声，我随叫随到。”
　　“好。”
　　何璧开门让江宿走，江宿回头对他笑笑，上楼了，怪不得说顺路，原来是同一个小区同一栋楼。
　　江宿笑完后走着，边改备注边思索着，何璧，何必，倒是非常贴合本人的形象。
　　然后他用钥匙打开了自家门，看着阳台上已经睡了的老人，他无奈地走过去叫醒。
　　而何璧，完成了首要任务，看着剩下的橙子，不由想到了江宿。
　　这么一个能镇住“混混”的大哥，在学校里认真说“老班好”，因为答应过外婆就尽职尽责地带自己熟悉周围，还是个，嗯，会写作业的人。
　　“混混的大哥”是学生就已经让他吃惊了，写作业则让吃惊更上一层楼。
　　江宿这个人，就这将近一天的相处而言，挺好的，但他身上饱含的矛盾感让这个人充满了神秘，是南城所没有的款式，等屈言段献国庆来了可以好好唠唠。
　　想完后，何璧撸起袖子，将洗衣机洗好的衣服晾好，转战厨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