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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 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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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落的很晚。
天早就暗下去了，乌云压顶，黑雾沉沉，呼吸间全是潮湿的气味，窗外雨声愈发壮大，没有停歇下来的趋势。
楚子航孤立无援。
白皙的侧脸在走廊昏黄的灯晕下有些模糊，一张标准的中国脸，黑色的额发因为潮湿微微耷拉下来，身上还穿着校服，看见廊前人影绰约。
伸到二楼层高的枝丫被风吹来乱晃，水滴四溅，让他不自觉眯眼。
“同学，马上教室要锁门了，这里不让留人。”
人影缓缓转过头，并无像小说情节中的唯美出众，是一张不会被期待的脸庞，丢在人海里都让人见之即忘的程度，很平凡。
楚子航目光落在她微微卷曲发黄的头发上，不自觉皱眉。
即使仕兰中学校风宽松，但染发美甲等等行为还是会被在周一校纪大会点名批评的重点。
女生穿着简单的棕色格子毛衣，下面配上一条足以遮住脚踝的长裙，外面套着一件很薄的风衣，被风吹的猎猎作响。
她的头发被这阵风吹的很乱，和耳上的流苏耳环勾连住了，却仿佛察觉不到疼痛一般，黑色的瞳望向楚子航，脑袋微侧，居然认识他。
“楚子航?”
她念他名字的语气如此熟稔，让他心里一颤。
女生朝他走近了两步，伸手，楚子航眼尖地发现她涂了黑色指甲油，她浑身的颜色都很杂乱，学院风的格子毛衣下是深色长裙，大衣却选了浅色，染成栗色的长发因为生长，发根处是黑的，她的目光很散漫，似乎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
“我是新来的生活老师，你可以叫我傅一。”
她的手还停在半空，楚子航鬼使神差地握住她的手，像名利场里大人物会面，晃了晃，随后松开。
他能感受到她冰凉的体温，指甲修剪整齐，划过他手心发痒的触感。
他思衬片刻，选了礼貌的问候，“老师好。”
女人摆手，“我还没有正式入职，只是先来办些手续。”
她很高，几乎可以和楚子航持平，楚子航心里猜测可能是高跟鞋的缘故，她平视人，格外有压迫感，楚子航有些紧张，没由来的，他多嘴了一句，“您没带伞吗？我可以送您一程。”
他看见傅一怔愣的表情，忽然有些后悔，能来仕兰中学任职的老师大多经济条件不俗，不缺一辆接送的车。
反倒是他，今天不像自己，太多嘴了。
傅一没有出乎意料地拒绝了他的邀请，却没说自己有车，只是提及自己带了伞，她的目光落在楚子航耷拉的刘海上，忽然笑了笑，问楚子航要不要陪她雨中漫步一会。
楚子航觉得手心刚刚被刮过的地方发烫，说好。
天在变冷。
楚子航关好门窗，再三确认锁处无坏，在门口挂着的执勤表签下自己的名字，才拽了拽书包，打算跟身边人离开。
傅一声音带点笑，“字写的不错。”
楚子航难得感到窘迫。
他不明白自己为何会因为一位老师的夸奖而感到不自在，也不明白自己为何会答应这个邀约，这不像他。
雨很大，走过去鞋子和衣服必然会被弄湿，楚子航的运动鞋刚踩在地面上，就被溅起的积水弄湿了鞋面。
他不自觉皱眉，湿脚的感觉并不好受。
“鞋很贵?”
傅一偏过脑袋问他，他们挤在一把伞下，楚子航被她的目光罩住，那种小心翼翼，心脏被揪紧的感觉又来了。
“不是这个，”他的声音低低的，“只是有点冷。”
他其实不冷，但确实穿的很单薄，楚子航少有感冒发烧的时候，那个男人说，楚子航遗传了他不容易生病的好体质。
如果今天没有遇到傅一，也许楚子航会在给妈妈报完平安后问他会不会来接自己。
但世间没有如果，他选择和傅一踩水，雨水淋湿他半个肩膀，傅一完好无损。
呼出的气在空气中凝结成白雾，下一秒，脖子上多了毛茸茸的触感，楚子航垂眸望去，是一条编的歪歪扭扭的蓝格子围巾。
傅一说，“给男朋友织的，还没送给他，刚好带着，你暂且委屈下吧。”
她说话很直白，也不太考虑别人的目光，更多是想到什么说什么，楚子航扯了扯围巾没有束好的线头，觉得挂在身上千斤重。
“我会洗好还给你的。”
傅一没在意，“不用，回头扔了吧，织的太丑了。”
楚子航没说话，半张脸埋在绒线里，只露出黑色的眼，额发服帖地耷拉在额头上，显得有些乖巧。
雨势不见小，总不能真走回去，傅一随手拦了辆出租车要送楚子航回去，体贴地打开车门，却没有进去的意思，楚子航微愣，问老师你呢？
“我还有点事要办。”
楚子航缩在车后座，安静地看着她，手撑在车门上，不肯合上，傅一抓了抓头发，语调拉长，有点不耐烦，“我得去见个朋友。”
雨将她的头发打湿了，水珠成串往下滴，勾连在流苏耳环上的发是黄的，借着倒映水珠的碎光亮成了浅金，楚子航下意识伸手，将缠乱的头发从耳环中解放，他的手碰在女人微凉的耳垂，接触的肌肤面积忍不住起了一串鸡皮疙瘩，轻轻两下，他松开手，瞳黑的发苦。
“老师再见。”他是一个好好学生。
前排司机早有不耐烦想催，碍于傅一丢下的几张钞票，闭上嘴，带着奇异的目光盯着师生二人。
傅一撑在车窗上，看见楚子航苍白平淡的脸，忍不住笑了。
“乖乖回家，别在外面玩。”
暴雨如注，打湿她的浅色风衣和格子毛衣，她恍若没事人一样，嘱咐司机开稳当点——别上高速。
“那边泥石流，已经封路了。”她又阔绰地扔下几张钞票，低下头半笑着威胁，“可得把我的宝贝学生安全送到家，我记得市民投诉热线。”
楚子航的心被这句“宝贝学生”烫了下，低头，没去看傅一的脸。
再等他抬头，傅一已经撑着伞走远了，司机放下手刹，踩住油门，揶揄他，“你老师怪关心你的，看起来挺年轻，不大吧？”
楚子航根本不知道傅一的年龄，但看起来在二十岁左右。
司机借着后视镜看见他身上的仕兰校服，语气含点艳羡，“二十多就能跑到仕兰教书啊，年少有为。”
他总是有意无意打探楚子航和傅一之间关系的语气让楚子航有些烦躁，他撇过脸，下巴还埋在围巾里，面对着被雨水洗刷的车窗。
傅一的影子逐渐在雨幕中缩小，风吹起她的长款风衣，像是蝴蝶的尾巴，在暴雨里翩翩起飞。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