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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0、第 300 章 ...

  •   “被告陆向民,对于公诉人的指控,可有疑问?”

      陆向民哈哈大笑,气血不是很足,哈到一半收了声:“我是想放他下去跟唐辙叙旧,可惜了,天不遂人愿。”

      “你为什么想让他死?”韩仕章。

      “是他找死,我这是助他一臂之力。”

      陆向民说得云淡风轻,唐捐屁股刚抬起来就被张万尧按了下去,说别动,注意法庭秩序。

      唐捐眼底血红,胸口直喘粗气,鼻子又酸又麻,死死盯着陆向民的后背。

      韩仕章没指望能从陆向民的嘴里得到什么有用的东西,朝守在大屏幕旁的工作人员点了下头,ppt上最先出现的是一张血肉模糊的脸,脖子上的红肉外翻,可以看到骨头,侧脸对着镜头,眼睛微闭。

      唐捐认出了眼角的黑痣,心口一痛,抓张万尧的手又用了些力。

      黑色布加迪车头皱在一起,刚好卡在护栏上,车头伸出去半截,摇摇欲坠。

      “这是2016年6月24号凌晨两点拍摄于北京315国道的照片,担架上的伤者是戚氏集团董事长,戚柏舟,事发当天,他驾车前往陆军医院看望高空坠楼的工人。照片中东风货车的车主一直没有查到有效信息,直到今年三月,有人向西城公安局报案,自己的叔叔汪智永六年前离奇失踪,之前在赤药集团开大货车,因其常年不回家,只给家里打钱,他老婆跟儿子也没有发现异常,他儿子今年考上了北航,说要来北京看他,问遍了赤药也没看见人,电话关机,只好联系她一起报警。经过DNA鉴定,俩人为父子关系。西城立即展开调查,初步调查显示,汪智永2014年3月至2016年2月,借着开货车的名义多次倒卖珍贵药品,牟利37万人民币,构成《刑法》第225条规定的非法经营罪,依法应判处其5年有期徒刑,可离奇的是,汪智永非但没有接受法律的惩罚,继续在赤药开车。2016年6月23号晚上十一点跟同乡喝酒,告诉他们自己即将离开北京,去云南做虫草生意,所以事发后,除了陆向民,没人知道那个开车把自己送向死亡的货车司机到底是谁。”

      韩仕章读完起诉书上的东西,邢哲立马提出他的质疑:“请问公诉人是否有证据证明这件事是我当事人陆向民所为,如果没有,就是诽谤。”

      邢哲的帽子扣得太快,韩仕章抬头跟他对视:“我并没有指出陆向民是背后推手,邢律师不要着急,不妨问问你的当事人,借刀杀人,诬告陷害,这种事情他最熟悉。”

      邢昭又一次发怒:“这里是法庭,司法资源有限,如果没有直接证据是我当事人陆向民所为,公诉人刚刚的发言可以当作废话,不具任何法律效益。”

      韩仕章指尖捏着起诉书,倒吸一口气,回他:“如果汪智永留下遗言坦白自己犯罪的事实,对他的儿子来说,这辈子都将活在他的阴影下,背着愧疚和自责度过余生,我只陈述事实,我相信法官自有判断。”

      邢哲立马反驳:“跟此次案件无关的事实还是别做无意义的陈述,干扰法官的判断,这是最基本的法庭规则,韩检还是别知法犯法,全国人民都看着呢,别给北京的检察官丢脸啊。”

      宋颋根本不管邢哲在那放什么屁,也不管审判席上坐的是谁,拍案而起,目光直指陆向民:“正是全国人民都看着呢,陆向民做过的恶才应该摆到明面上来,为了阻拦唐捐继续追查真相,屡次三番致他的亲人朋友于死地,车祸,吸毒,绑架,谋杀,为了赤药跟陆氏集团的底盘够稳,陷害无辜的人蒙冤入狱,死不瞑目,死无全尸,为了堵住那些发现异常人的嘴,制造各种意外现场,杀人于无形,为了一己私利,放任毒药横行,拿老百姓的命当自己升官发财的垫脚石,锒铛入狱后违规减刑,判了十年只坐了一年,出来以后继续为非作歹,致多少无辜的人含冤而死,他们的子女从此困在父辈的牢笼中,有的自知陆向民手眼通天,徒有悲愤无从下手,在自责的煎熬中过生活,有的不惜堵上家族荣耀也要让陆向民以命偿命,哪怕搭上自己的命,这些人凭什么为了陆向民这个恶人自毁前程,锒铛入狱,如果二十年前就能将他绳之以法,怎会由他肆意作恶,祸害人间?”

      宋颋根本用不着麦,嗓门儿大的快要把法庭的天花板跟震碎了,法庭鸦雀无声,郑戬似乎早有预料,揉了揉耳朵说了句不痛不痒的话,公诉人发表言论注意音量,屋子不大,能听得见。

      作为原告之一,唐捐今天本来应该跟宋颋坐在一起的,一周前郑戬问他要不要出庭跟陆向民对峙,他看到公诉人的名单,笑着说,有宋检在就够了。

      果不其然,小花脸今天彻底豁了出去,不讲法庭质证规则,一个劲儿地抛出自己想说的,拼劲全力将陆向民做过的恶展现在世人面前。

      陈一说宋颋最近三个月都泡在办公室,没回家,头发跟胡子都没弄,食堂都懒得去,饿了就啃面包吃泡面,没事儿就跑东城找陆向民录口供,还跟霍局一起去了秦城监狱,录口供的时候比霍局的嗓门儿都大,脖子上还挨了巴掌。

      管桐跑到院里问黄检要人,说别为了个陆向民,再把他们家的独苗给搭进去,他奶奶会疯的。

      别看今天检察制服穿得板正,头发剪了,胡子也刮了,前两天还被黄青拍照发大群里以儆效尤,说要注意形象着装,别给二院丢脸。

      唐捐说我们宋检性格随他爷爷,打小就是个充满正义感的主儿,小时候跟他一起陪祁老弹弦唱曲,遇到嘴巴跟手脚不干净的,还没等他出手,宋颋抱着人的大腿冲人群喊,有人抢钱,欺负老人,对方抬脚踢他脸,鼻青脸肿流鼻血还不撒手,说爷爷的血汗钱一分都不能少。

      小小的人儿,劲儿是真不小,警察叔叔来了夸他是男子汉,以后长大必有作为。

      宋颋当时身子站得特别正,说他长大以后要当检察官,锄奸惩恶。

      如果当时有手机,唐捐一定把宋颋鼻青脸肿,满脸正气的样子拍下来。

      “你发小疯了。”

      张万尧沉默半晌发表听后感。

      唐捐嘴角一动,眼神还是落在迟迟平复不了情绪的宋颋身上,说:“疯的是陆向民,还有背后为他保驾护航的恶魔,宋颋只是陈述事实,你才疯了。”

      眼看唐捐又要发小孩子脾气,张万尧反手将他的手扣在掌下,捏他的大拇指玩,破天荒叹气,声音沉沉的,是疯了,不然也不会让你跟了我。

      唐捐大拇指让捏疼了,抬头跟人对上眼:“可不是嘛,等着百年后下去挨唐主任的揍吧,保准打断你一条腿。”

      张万尧笑了,手上劲卸了七分,捏改为摩挲,说你陪我一起。

      唐捐摇头晃脑说不要。

      张万尧一副吃定了的模样,说上了张家族谱,别想跑。

      唐捐说改明儿就把名字划了,张万尧眼底渗出一点狠意出来,声音压的很低,你敢。

      唐捐低头,说回去说,别在法庭上闹。

      他俩的声音压得很低,几乎是贴着耳朵说的,也只有他俩能听见。

      张万尧捏了把眉心,说好。

      面对宋颋的控告,陆向民眼皮抬头没抬,他还真是小看了这个富贵汤里泡大的公子哥儿,唐捐回来之前,他也从来没把这崽子放在眼里,一个愣头青而已,仗着有人护着天不怕地不怕,制服一脱敢跟毒枭打架,让人拿枪指着眼睛也不带眨一下的,最后还给人来了个背摔,倒是给西城充了业绩。

      十佳公诉人就是这么来的,别人不敢接的案子都甩他这儿来,他都乐呵呵接着,平日里没个笑脸,到了法庭更是冷脸怪,很多被告也是脑子被驴踢了,说他申请换个公诉人讯问,这个太凶了。

      14年赤药的子公司恒丰制药有款生物制剂闹出了人命,本来花钱就能解决的事儿,非要搞成公诉,最后发现都是这崽子搞的鬼,钱恒郗托他去说情,他本不想去,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屁孩,太丢脸,奈何老婆子整天在耳边吹风,说唇亡齿寒,恒丰要真出了事,赤药也不好过。

      他硬着头皮先是去找了宋颋他奶,老人家脑子是真糊涂了,一见到他就问,唐主任去哪儿了,这么多年不回家,房子都落灰了。

      他门都没进去,站在楼道口差点儿摔了。

      宋颋这边他没打算再去,让齐黯组局请黄青一起吃饭,结果人说公务繁忙,没时间。

      事没办成,恒丰的总经理抓进去判了十年,恒丰口碑瞬间跌落谷底,销量受阻,半年后宣布破产,为这事儿,老婆子念叨了他一年,没情义,只顾着陆氏,赤药的事儿一点儿都不搭手,眼看着他们坠落深渊也不想着拉一把。

      他问固心的事搭了多少条人命进去,老婆子再也没提这碴儿。

      如今再看宋颋,自从唐捐回来,这崽子就留了一只眼睛在自己身上,经常开着那辆破奥迪跟在屁股后头,多少次都想让人撞上去,奈何这兔崽子身后有人护得紧。

      好不容易找了个老虎打盹的时候给宋颋的车上安了炸弹,视频都给唐捐发过去了,结果转身的功夫,老虎醒了,不仅拆了炸弹,连人一起给端了,至今还在桑普的养老病房住着,怕是再也醒不过来。

      检察院那次他是真的动了杀心,奈何左权是个废物,让这崽子就受了点皮外伤,给时逢春还有姓霍的吓坏了,连夜立军令状24小时破不了案都去部里交辞呈,还好左权有他老婆牵着,没吐出他们想要的东西。

      如今看来,姓霍的当时应该就查到点什么东西,一直捂着,就等着今天。

      不愧是张万尧的师父,老狐狸,藏得挺深。

      “法官,我对公诉人刚刚陈述的事件有疑问,法庭是审判场所,不是发泄个人情绪的,作为人民的检察官,宋检很明显对我的当事人充满了偏见,有违检察官公正为民的初衷,我申请让宋检退出法庭,希望法官可以准许。”

      刑哲也就三十出头,跟宋颋差不多的年纪,俩人目光相撞,擦出火花,没等郑戬发话,宋颋先回了:“刑律错了,我不是对陆向民有偏见,我恨自己是检察官,不然早一枪崩了他下去给唐叔叔磕头道歉,我恨他。”

      宋颋这一番发言,最头痛的是黄青,案子确定让二院搞时,郑戬给他打电话说不要让宋颋参加,这小子光长年纪不长心,更不知天高地厚,在法庭上了头逮谁骂谁,更别提这次审判的对象是陆向民,这小子想杀了他的心都有,举证时肯定不管不顾,全国人民都看着呢,别让他为难。

      要搁以往,黄青准顺着人的话趁机骂骂宋颋这兔崽子,从业以来确实给他闯了不少祸,可如今,陆向民苟活了二十多年,终于走上被告席,宋颋是那个最合适的公诉人,陆向民的起诉书也必须由他来读。

      如果不放心,他陪着,再不济叫上姓韩的,平日里看起来跟宋颋不对付,但没少在他跟前说宋颋的好话,说有宋颋是二院的福气,年轻一辈的,像宋颋这么敢讲敢拼的太少了,虽然虎了点,但也一腔热血,可要看紧了,别让人跑了,年终大会上,其他分院没少说借调的事情。

      他总是呵呵一笑,说放心,宋颋跑不了。

      开庭前一天,时逢春来院里转悠,明为视察,其实还是为了宋颋的事,话里话外都是要淡定,别见了陆向民就杀红了眼,不顾法庭纪律,他更是拍胸脯保证,说放心,保证完成任务。

      现如今,检察官在法庭上高喊杀人,这在全世界估计都是头一份,他顺手摸了把胸口的国徽,希望它明天还在。

      宋颋愤怒的声音落下尾音,旁听席不知道谁起了个头,掌声不断,法槌响起,声音才肯落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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