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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暴雨过后 ...

  •   暴雨来得太快,让世界陷入喧闹。

      玻璃窗面成了分隔两边的屏障,一面混乱不堪,一面轻松写意。

      户外的人群都被突如其来的雨弄乱阵脚,纷纷慌张避雨,咖啡厅的服务生则匆忙去搬回门口的彩色招牌。

      很快,雨棚也被支起。

      忙乱的气氛让那句分手宣言显得无足轻重。

      事实上,从这句话传入耳中的时候,冼从熠纷乱的思绪就被按下了静止键。

      那一瞬间,他的心脏重重跳动了一下,甚至有片刻耳鸣。

      这是除了与闻怀初遇以外,冼从熠人生中第二个心神俱震的时刻。

      对面的闻怀安静地看过来,圆润的眼睛此刻仿佛容纳了一片沉默安宁的海,显然在耐心地等待他的回答。

      见冼从熠冷着脸半天没有说话,闻怀似乎有了答案。

      他自嘲般笑了一下,下定决心将自己心中最后那点软弱和不舍全部丢弃。

      再开口时,闻怀的声音依旧镇定:“如果你没有异议的话,那就这样了。”

      说完这句,他不再看对方那张自己曾经很是着迷的脸,起身就走。

      毫不迟疑的抽身离去让冼从熠断线四散的神思立即聚拢。

      他匆匆跟上去,拉住闻怀的手时,八风不动的眼睛有片刻浮现出浓重的慌张。

      “等等,老婆……闻怀,你刚刚说,要分手?”

      闻怀收回付过款的手机,闻言眉头都没动,心平气和地重复道:“嗯,我们分手。”

      好不容易展现的耐心没有得到对方的感谢,冼从熠的表情一瞬间变得空白,攥住闻怀的那只手力道逐渐增大。

      “分手,”他反复咀嚼着这个词、这句话,“我们分手……?”

      在闻怀皱眉之前,冼从熠忍不住又问了一遍:“你要和我分手?”

      闻怀不知道这人今天的理解能力为什么这样差,大庭广众之下拉拉扯扯也并不符合冼从熠对他三令五申的在外原则。

      所以这些规定都是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

      由始至终都是对方说一不二,而他因为自己所谓的爱情也退让太多。

      闻怀不想再让,压制住心底翻涌的躁郁,冷声道:“是,我们分开吧。”

      冼从熠的眼神居然有些受伤,“为什么?我不明白,老婆……”

      那样一张冷硬的脸同时出现了震惊、恍惚、不可接受的情绪,像一块半化的冰陡然被丢进了沸水里,本来延后的死期降临眼前,仿佛全世界没有比他更可怜的人。

      闻怀想从他的手里挣脱出来,但费力半天无果,终于被气笑了。

      “你问我为什么?冼从熠,我怎么不知道你是这么厚脸皮的人?”

      冼从熠被指责得很茫然,对上闻怀冷漠的眼睛,感觉从头脑到脊椎都开始寸寸发麻,迷惘和仓惶充斥身心。

      他从来没在闻怀脸上见过这样明显的嫌恶。

      “闻怀……”

      小心翼翼叫出的称呼被一声满含抱歉的声音打断——

      “不好意思打断两位。这位先生,请问这是您的物品吗?遗留在您坐的位置了。实在不好意思,只是这部手机从刚才开始一直在响……”

      穿着马甲的服务生出现在冼从熠身后,捧着手机和外套,尴尬得满头大汗。

      冼从熠接过东西,并不去管那震动不止的手机,跟上闻怀趁机离开的脚步。

      “老婆,闻怀,你等等。”

      闻怀置之不理,来到店门口观察着迅疾的雨势。

      冼从熠掌中的手机安静片刻,又很快重新开始震动,带着誓不罢休的意味。

      突发状况太多,他太阳穴疼得厉害,唯一的直觉就是一定要跟紧闻怀,不管是去雨里还是别的什么地方。

      “我们需要再谈谈,老婆,你冷静一点,不要这么冲动。”

      闻怀面无表情道:“我很冷静,我们之间没什么好说的了。”

      冼从熠固执己见地强调:“我们需要谈一谈。”

      他看着闻怀被雨水溅湿的裤脚,平复着混乱的情绪说道:“雨太大了,你留下来,我们还有时间坐下来把一切都说清楚。”

      这话在震动的手机铃响里显得那么无力,手机里的未接显示已有数十个,冼从熠不必去猜都知道应该是新项目里某个数据板块又出问题了。

      这种情况在这过于年轻的公司里常有发生,项目起步阶段确实很难走开,如果是核心数据出现漏洞需要调试,那么就算是主负责人也要加几天班。

      冼从熠知道接了这通电话恐怕就要离开,但还是固执地想得到闻怀的答复。

      拖延的片刻时间里,要解释一切矛盾简直是白日做梦。

      所以闻怀只是置身事外地看着他,“先接电话吧。”

      “老婆,你先和我说清楚,不能这样不明不白的……”

      “别这样叫我了,我不喜欢。”

      闻怀声音很是平静,还淡淡地补了一句:“你要忙就先去忙。”

      他转身走到门口的另一边,在收纳桶里找到了自己带来的那把伞,有些庆幸自己的先见之明,不然在这样下着大雨又被纠缠不休的尴尬境地里还不知如何脱身。

      冼从熠看着他动作,视线低垂,落到一直亮起的手机屏幕上。

      助理眼见电话不通,正在疯狂给他发送信息。

      [范助理:小冼总小冼总,紧急情况!大老板来了!!!!!!]

      看完信息,冼从熠觉得头更疼了,也知道自己非走不可了。

      暴雨打湿了冼从熠的西装裤腿,他动了动腿凑到闻怀身边。

      对视只是片刻,他快速而认真地说:“等我回家,我们好好谈一谈,老婆,你要等我。”

      闻怀没有回答,那双圆润的眼看向他时带着一丝微末的厌烦,很快就移开了视线。

      冼从熠还没来得及反应,闻怀已经打开那柄透明雨伞,直接走入了雨幕中。

      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冼从熠突然一阵心慌,冲着雨中喊了一声:“闻怀——”

      雨太大了,冼从熠看见闻怀似乎停顿了也似乎没有,离开的速度没有任何改变,很快就消失在了街角。

      暴雨落下的时候咖啡店内客人不多,所以冼从熠在店内订了个公司外送,顺便借了把伞,然后就赶去公司应付突然到访的老冼总了。

      夏季的雨来去都快,等到冼从熠再次下班,外面又是清风蝉鸣。

      下午到晚上,闻怀的那句分手始终徘徊脑海,很像兜头一棒后残留得很久的钝痛。

      他想,回家一定就能和闻怀说清楚。

      他们最近见面的时间确实太少,闻怀说不定又在东想西想,但只要讲明事理,闻怀就没有理由再闹脾气,说不定还会自觉理亏地补偿他。

      冼从熠知道,不管是因为什么,闻怀都舍不得真正对他生气。

      闻怀很爱他,他知道的。

      所以只要他将事情弄清楚,再去哄哄闻怀,对方一定不会再怪他。

      可是这晚闻怀没有回家。

      冼从熠在沙发上等了很久,从坐到靠,最后不知不觉对着顶灯睡了过去。

      人生中又一次心神俱震的这天,冼从熠梦见了十九岁的闻怀。

      其实二十岁的冼从熠很早就听过闻怀的名字,艺术学院的新任院花,长得漂亮但脾气不好,从身上掏出的奖项能亮瞎一众凡人的眼。

      归功于发小徐丁的颜控属性,他从对方口中听过关于闻怀的传言太多,比如闻怀能力出众又在某某大赛里吊打了同系学长被一众迷妹大夸妹宝最棒;比如闻怀又和嘴贱的某某大打出手并且最后得胜被誉为艺院霸王花;又比如闻怀的追求者太多有男有女,有的追着追着因为战线太长最后竟然和竞争对手谈上了等等。

      这人的一些经历确实令人哭笑不得,但冼从熠听过就忘了,看着唾沫横飞的发小,对这位院花生不出太多的好感。

      毕竟风云人物再怎么离奇,还不如手里的项目来得真实。

      真正见到闻怀,是在冼从熠看来很平常的一天。

      不过是结束了一场普通的项目竞赛,和团队同学约好在第四球场打一场放松赛,当然球最后都没打,因为被那群家伙放了鸽子。

      在烈日树荫下白等半天,冼从熠虽然无语,但到底觉得没必要发火,在附近所以逛了一下,路过新开那家广受学子追捧们的冷饮店时临时起意想买杯水。

      平常的心境在踏入那间播放着轻音乐的场所的开始改变。

      冰饮店外观就是很清凉的蓝橙色,内里的装潢也很精巧,充足的冷气和水果冰块形状的装饰营造出凉爽的氛围。

      空调开得太大,进门时出风口让烘热的衣料沾上皮肤,带来不适的黏腻感。

      店内的吵嚷盖过了过于温柔的音乐,喧宾夺主这个词被诠释得很标准。

      一切都乏善可陈。

      大脑放空后暂时想不出接下来的目的地,冼从熠拿上自己随意点的冰饮,耐着性子往客座区走去。

      客座区并非是传统的排列方式,正中是一只巨大的甜筒树脂模型,彩色小桌以仿真花草和原木柜台相隔,由边缘向中间排列,美观度足够,隔音效果却不怎么好。

      前面几桌都有人,冼从熠只能往里走。

      闷头找座并不能隔绝外音,他听到了“摄影部”、“毕业照”几个模糊的词汇,没兴趣听太多,只想赶快让自己浮躁的心态冷静下来。

      刚好是一曲欢乐的乐音消散,冼从熠依稀看见在前方的卡通雕塑后有个空座,就拿着水走过去。

      走过最后一丛仿真花,冼从熠自然而然将视线扫向对面的人。

      与那人四目相对的那一秒,他前行的步伐顿住。

      白衬衣干净简单,仿佛带着花季雨季的青涩和美好。

      那人的样貌分明是难以掩饰的精致,但抬眸看过来的时候,给人的第一感觉却是洁净和清纯。

      五官组合得恰到好处,线条柔和,表情含蓄,如同细雨过后清润又纤巧的一剪茉莉。

      这份扑面而来的秀美太震撼,几乎契合了冼从熠对未来伴侣的一切幻想。

      他呆愣地看了闻怀许久,就算对方又一次望过来,也没有移开目光。

      这过分直接的注视不算礼貌,那人却仿佛习以为常,看了看腕表上的时间,对同座的男女低语几句就站起身来。

      于是冼从熠只能呆呆地看着对方越来越近。

      他的视线不知收敛,让走到他面前的人动作一停,然后对他略一点头算是招呼,而后脚步轻盈地越过他就离开。

      擦肩的刹那被无限延长。

      冼从熠的视线从对方微扬的眼尾看到那浓密的眼睫,似乎连发丝都散发着让冼从熠感到舒服的气息。

      哪怕起伏的喉结彰显出这人与自己同性的身份,冼从熠还是控制不住将目光投过去,如同对方行走时带起的清风一样,紧紧追随对方的前行。

      瞬息之间,他忽然对这人生出了铺天盖地的好奇,但视线落在对方身上的时候,却只是单纯的不带任何意味的停留,像是蝴蝶追逐清风,落花随伴流水。

      注视成了不假思索的反应,心口猛烈的跳动清晰可感。

      拉门的弧度,挡住日光的手指,白净的侧脸,半弯的眼睛。

      一切的一切,都让冼从熠难移目光。

      一声夹杂欢快的“闻怀”,令挂上相机的闻怀偏过了脸。

      他对发声的学士服女孩招了招手——

      “这里,学姐。”

      溪流般透净的嗓音传入冼从熠耳中,带着点懒散的哑。

      也更加直观地让冼从熠确认了他的性别。

      原来这位久闻其名的院花不是女孩,是一个秀美的男生。

      冼从熠对这个男生一面钟情。

      从那天起,他开始想养一株茉莉。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暴雨过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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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公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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