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祈愿为云》春去欲

9、第9章

　　许希云冷着张脸直看着王景走到了旁边才面不改色犹如无事发生。

　　一路过来虽然眼神时不时瞟一眼她但还是收住了自己真实的情感，许希云知道王景是看她忽然长得好看了，毕竟之前她和他初见那年她还未长开，所以也一直没有同意许父的相亲。

　　大殿里人多他又是极顾面子的人，当初许希云进宫见他都是偷密的，宫中没多少人知道这件事，所以王景自然要对她表露出一副陌生的态度。

　　只是可能王景自己也想不到，仅仅只是过了三年她居然长开了，脸上的婴儿肥早已不见，取而代之的是让人看了都感叹惊艳的脸。

　　许希云重生一世也不敢不去怀疑这一世除了她一人到底还有没有其他人也和她一样，重生了过来。

　　上辈子许希云被王景害死，自己的仆人也早就不见其人被他安排消失了，她断定札离应该早就在她之前被他害死了。

　　重生之时许希云就有猜疑想过这一点，但是几经周折她发现札离还是之前她还没有成为太子妃那个札离，对她尊重和爱戴，待她就会无私无畏把自己最真实的一面展现出来。

　　如今再次见到王景，许希云又再次想起这个猜疑，假若王景真的和她一样重生一世，有着前世的记忆，她心里没点担心都是假的。

　　官大一级压死人，而且他又坏又狠辣，以自己为世界中心斩杀一切阻碍他的东西。

　　没有一丝心软可言。

　　不过许希云倒是反应过来直到王景进来坐下为止，阮回舟对他的态度自始至终都没有一丝波动，甚至轻描淡写地拿起酒杯闻了闻，然后小口喝完。

　　注意到许希云的目光，阮回舟又倒满酒杯，道：“夫人，这酒度数高，不适合夫人喝。”

　　许希云原先是不喜喝酒的但是自从嫁给王景之后，她生活日渐过得脑筋心思，就连平日里和外人说得每一句都要经过深思熟虑才能说出口时，她就已经开始喝酒了。

　　宫中最不少见的就是喝酒，无论什么事务都牵扯到酒席上，说起来算是许希云成长倒也能勉强说是随俗了些。

　　人在经历一些事情试着让自己接受曾经自己讨厌的东西根本就不是真正意义上的成长。

　　宫中大多时候都是宴会不断，节日跟在宴会后短续，这天不是这个大臣庆贺就是那个贵妃生辰，一年四季里贵人们的娱乐都被安排得明明白白。

　　但是只要是召集宫中所有人都来参加的宴会，酒一般都是烈酒，不过也分性别，男子的酒是嗓子冒火的列，女子的酒则是甘甜微醺。

　　许希云初次喝酒便是这种，虽然喝了不会很快有感觉到醉意，但是一罐酒喝完下肚脸上就越感温热，开始浮现红润，然后脑子一股眩晕又迷糊。

　　许希云可以喝酒，但是她不太会喝酒，阮回舟桌上的那罐许希云肯定喝不来，但是自己桌上这罐她能够喝完。

　　在皇室权贵酒席中最忌讳不会喝酒敬人。

　　正因为如此她才入乡随俗有了会喝酒的习惯。

　　旁边王景落座身边的侍女就眼疾手快去给他倒满酒杯，王景拿起酒杯仰头一口灌下，喝完他向侍女使了个眼色，侍女弯腰退了下去，站在大殿上面的一个小太监匆匆忙跑了过来：“向太子殿下请安。”

　　王景：“父皇呢？”

　　小太监脸色不太好，他低头犹犹豫豫不敢回答，见状王景怒拍桌子，愤嗤道：“放肆！”

　　小太监直接跪倒在地，身体颤抖着嘴里直嚷嚷着着小人不知道。

　　“真是废物！”王景收回了手往旁边慢条斯理还在喝酒的阮回舟看了一眼，皇上皇后不来现在永宁大殿里他地位就是最大的，本来自身就是一道金光，偏偏这会儿惹得生非不少人闻声看过去。

　　他这个会看向阮回舟像是刻意而为，其实在这大殿里现在坐着的所有人都心知肚明，这是为谁开设的宴会。

　　许希云也不傻，她直撞王景冰冷的视线，两人之间还坐着阮回舟，许希云根本不怕直面他朝她看过来的审视。

　　梁方海闭了闭眼，道：“皇上在处理太子殿下的事情所以没有按照时辰准时到达宴会。”

　　王景听见有人和他说话才收回视线看着坐在自己对面的梁方海，脸上多了分不屑，鄙夷地睇了他一眼：“我的事情？我怎么不知道？”

　　前面一句他在讥笑，后面一句他说时故意拉长了音调，毫不掩饰自己的嘲弄。

　　坐在与王景同列的婉婷妃轻嗤一声，开口说：“我听说今个有个女子闯进了宫中，直言不讳找了太子殿下，但是太子殿下却把她给无情打发了，却不巧她在护卫按压出宫的路上碰到的皇上。”

　　另一边一名武将道：“那女子是京城经常帮助平民百姓的宫思雨吧。”说着他扬了扬下巴，回想起来，“我来之前还在路上见过到她，不过心想她那般的女子怎么到这里会被护卫给撵出去，我就以为那名女子只是面像宫思雨。”

　　听见这三个字许希云倏地传神了过去，前世宫思雨是在她与王景成亲之后才找上门希望能做他的妾，算算日子就算是她今生不嫁太子嫁王爷，也不至于对不上时间线。

　　昨日大婚立夏，今日才过一日，宫思雨便提上日程来找王景了，她记得明明前世宫思雨还在立夏过了几个礼拜之后。

　　重生这年，到底是一些事情发生了变化还是有些人和她一起经历了两世轮回……

　　但许希云最不希望看到这样的事情发生。

　　梁方海回答：“正是宫思雨。”

　　此话一出众人哗然，三个人在这么多人的场合下一唱一和，把他刚才说得话都有了真实合理的解释，王景脸色沉了下来，眼眸森然，咬牙切齿道：“什么宫思雨？我只知道她是一个无理取闹之人！”

　　眼看王景被激起了怒火梁方海出言及时制止：“太子殿下肃静，今日皇上邀约我们来到永宁宫举行宴会，而不是集聚我们这些人在这里纷争。”

　　王景气得直笑：“那既然是我的事，我何谈不关心，照你梁方海大臣这么说我还真是一个什么事都不干只会把自己躲起来的窝囊废？”

　　说完众人皆是当场愣住，这话里虽是在王景口中不急不躁地说了出来，看似是在说自己，其实谁人不知阮回舟是早早就给大家背地称为不谙世事不慕权贵看淡名利。

　　在场不少人举办的宴会和生辰邀约他都不会亲自到场，连送礼都没有，甚至连句问候的话都痴心妄想。

　　起初他们来之前还在心阮回舟到底会不会来，结果竟然见到了本尊，成亲当日都不带自己的夫人露面，今日居然舍得带出来参加宴会了。

　　梁方海没想到王景会忽然转移话锋，坦言说了在场各位都心知肚明直截了当

　　挑破来讲，见到阮回舟依然无动于衷，心里松了口气，但依然沉着脸：“太子殿下作为一国太子要谨慎说辞。”

　　王景轻蔑：“是个人都有脾气，我发点脾气话又如何？”

　　梁方海无声叹气没再回他，王景也觉得很没趣，他直言道：“既然如此我便亲自去解决一下。”

　　王景站了起来看了眼还在颤颤巍巍跪地求饶的小太监，翻了个白眼让他滚下去。

　　王景正准备抬脚走人的时候，阮回舟这时放下酒杯，眸色乌黑，凝视着他，语气略微慵懒：“兄长，我夫人你还没有认识认识。”

　　许希云没有想到阮回舟会这般直白，虽说大家暗地都知道这是给她的见面宴会，眼熟宫中的王权富贵，但是阮回舟在王景这种阴险狡诈的人生气的时候直瞪脸倒是让她吃惊不少。

　　她侧过头去看了眼阮回舟，他右手持酒杯微微抬眼看着站在前面的王景。

　　许希云轻轻敛眸，倒是猜想阮回舟这是试探她与王景了。

　　王景依言朝旁边的许希云看，嘴角扯起，他自然是知道她的，这位可是他三年前的准太子妃啊！

　　眼下阮回舟把她推给王景，他又是太子又是比阮回舟大一些，按照规矩，他还要尊称王景一声兄长，许希云作为阮回舟的王妃也当然是跟着阮回舟那一套规矩尊称。

　　不过许希云不想喊仇人一句兄长，他也根本配不上。

　　天底下没有良心之人对待自己身边亲人的人都不配尊称为长辈。

　　封建礼数终是不可磨灭，在总人睽睽下许希云干磨了下，正欲装个表面准备起身时，只听见旁边阮回舟又道：“我给兄长认识一下，这位是我的夫人。”

　　不过倒也正常，阮回舟要是不试探她，她也不会嫁给他。

　　即便是阮回舟不亲自介绍她的身份，坐在大殿里的其他人也会，更甚的是，只要看到她坐在阮回舟身边就一眼知晓，她便是阮回舟的妻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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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景面部表情几乎扭曲，但还是故作镇定，扯出一副难看的嘴脸，无声的视线落在阮回舟风平浪静的脸上：“昨日你大婚我亲自给你接风洗尘去了，结果你却让我倍感失望，我居然没有见到你，今日你会舍得带你刚娶进家门的夫人带出来认识认识我们，弟妹初来乍到日后还要在皇宫中走过万日岁月，不结识结识宫中的人谈何长久打算？”

　　说到最后王景得意一笑：“回舟，你还是思虑不全，太年轻了啊。”

　　不知晓二人的外人看来还以为是王景思虑周到，作为长兄对晚辈的关切，也难免不称其到底血脉相连，兄弟如手足，共生共长。

　　阮回舟的脸色徒然冷了下来，像是嗤笑了声，眼色幽深，让人寒栗：“兄长何必计较，我和我夫人只不过是都有些怕生罢了，今日出来自然也是为大家着想，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的为人，我一向如此，但我夫人嫁给我，总不能跟着我吃了亏。

　　“又何况兄长和我一直从小就在皇宫中长大，难道不对自己弟弟有所了解？”

　　听他们一来道去，许希云不禁微微皱眉，倒不是觉得二人关系不融洽感到棘手，而是得知昨日她与阮回舟大婚之夜，大喜宴席中王景特地来了但是没有见到他们二人。

　　许希云一整日待在房里，不曾出去过，倒是阮回舟，他直到夜黑风高才回来之后又轻手轻脚离开。

　　王景却说他来荣来府没有见到他，闻此话许希云眼神不自觉往阮回舟脸上看去。

　　王景闭了嘴，盯着阮回舟看了足足好半响，不再掩饰心中的鄙夷：“甚好，二弟还真是会为二妹着想，她嫁给你定不会跟你吃亏。”

　　说罢王景甩了甩袖子扬步走了出去，阮回舟抬眸看着意味深长地回了他一句：“一定会如兄长所言。”

　　许希云看向他时候，阮回舟正好撞上了她的眼，他撩起眼皮看着她，狭长淡光中晦意不明，漂亮的黑眸盯着她，露出一个没有任何攻击性的微笑，但令她感到不适。

　　阮回舟淡然道：“夫人，那位是太子殿下，本王的兄长。”

　　许希云看着他若有似思抬头看向挥手离去的王景，眼神似在打量，最后点点头：“希云记下了。”

　　阮回舟只是淡淡看着她，好像刚才只是和王景聊了一下无趣的天，无比从容：“嗯。”

　　王景确确实实是个坏人，谁和他粘上一脚就是不干净，因为他会强权利用成为他的人，阮回舟从小和王景一样在宫中长大，他们之间熟悉程度应该相对于许希云对王景的了解更深。

　　更何况像王景这样视权和己为最重的人，阮回舟这样的人足以可以成为他的阻碍，而阮回舟又不谙世事也和王景没有来往，他们二人一开始便不是什么一路人，且不说历代朝代更迭中多少皇子残忍相杀内斗，就论阮回舟而言，他是看不起王景这种人的。

　　阮回舟在宫中所有人眼中一向特立独行，不追求名利不磷不缁的人为处事，踪影时常消失灭迹，在宫中存在感极低，在外人看来丝毫不影响自己的人物，但在许希云看来他倒像是披上冰雪的飞鸟。

　　不惧风雪载途也不畏前去风险，展翅飞翔俯瞰大地。

　　或许阮回舟在一开始他们初见那一幕便知道她就是要嫁给太子的人，知道她是已定的太子妃，但是他想不到后来的三年，她会来找他。

　　来找他成亲，成为他的王妃。

　　但是阮回舟他同意了这门亲事。

　　若是如此，他自然知道自己早就见过和认识王景，许希云只是点了点头示意自己已经了然，她表情自然看不出任何不对劲，淡然回眸看着阮回舟。

　　她能清晰地知道，现在眼前坐着的男人和她只不过他们彼此之间还不熟悉了解对方，他们都在彼此试着深入知乎彼此。

　　有些是不能明里话讲只能慢慢相处日久天长。

　　阮回舟丝毫不减的笑意在和她对视几秒随后才敛眸，故作无事发生拿起酒杯一口引尽。

　　越是看着他许希云越发觉得阮回舟是一个很好的棋子，只要她利用得好的话。

　　许希云看着他一杯饮尽，就提醒他：“王爷烈酒还是少喝为好。”

　　阮回舟微微颔首道：“夫人所言极是。”

　　说罢阮回舟放下了酒杯没有再续满酒。

　　看着他这副样子，她大抵没让他看出些什么，许希云又道：“但王爷要是喜欢喝，日后每逢佳节我愿意陪王爷喝上一杯。”

　　闻言阮回舟看向她，视线落在她脸上好一会儿，才道：“喝酒不是什么好习惯，夫人莫要为了本王而习惯喝酒。”

　　许希云抬眸看着他，不知道该回下一句话，只听见阮回舟说：“本王只是偶尔一喝，装装样子罢了。”

　　他不爱喝酒，许希云还是第一次从阮回舟自己口中听来关于他的一些喜好，不论什么关系当中能主动向别人亲口转述自己喜好都是两人关系当中的进步，就算是假话，她轻声笑了笑道。

　　“希云也不喜欢喝酒，不过佳节倒是可以值得一喝，毕竟借酒消愁。”

　　阮回舟也笑了声，赞同道：“夫人有理。”

　　许希云这次淡然笑笑不说话，回眸看他，如此看来阮回舟倒是一个很好哄的人。

　　她淡淡拿起酒杯准备轻轻抿一口却被旁边的人叫住：

　　“夫人不是方才还叫本王少喝酒。”

　　他脸含笑意，神情专注。

　　许希云闻言微微一愣，便放下了酒杯，甚觉阮回舟倒也还是爱“记仇”的人。

　　阮回舟见她放下酒杯又饶有兴致看了她一小会，可是她偏偏不说话，没辙，他只好回过头去。

　　许希云这才送了口气，这酒她前世经常喝，已经不算什么生酒了。

　　在皇宫宴会中她也时常喝这品酒，只是阮回舟从来不参加，自然不知道这一点。

　　很快她又摇摇头，阮回舟不知道她能喝酒那是因为是前世，重生过来可能就不一定了，毕竟她多少有点借酒消愁的习惯。

　　偏偏在许希云注意不到的地方，一双深渊似的的眼眸正在看着她，从头到尾都没有移开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