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山崎岖》深懿

15、苍生树

　　隐懿转身，朝远处山林而去。夕阳余晖洒落，其背影愈发孤寂，似被世间遗忘。姚知许立于原地，目送他远去，心中不安渐起，却道不明缘由。
　　隐懿心知，每行两步，便将入苍生树之境。他不愿，这般仓促与姚知许别离。
　　“汝真信世间有苍生树？”隐懿止步，回首望向姚知许。
　　姚知许轻摇螓首：“吾只信汝言。”
　　隐懿沉默须臾，唇边浮起一抹浅笑。姚知许初信他言，这一信，便是数载春秋。
　　二人行于山林久矣。四周古木参天，阳光透过叶隙，洒下斑驳光影，似连时光亦在此处凝滞。隐懿与姚知许循着蜿蜒小径前行，偶尔回望周遭，细察一切。
　　姚知许忽觉周遭景致大变，抬足间，环境骤变。
　　一片开阔空地，中央矗立一株巨树，枝繁叶茂，光华淡然，仿若世间至圣之物。
　　入此境，隐懿只觉自身与古树相融。
　　“此即苍生树？”姚知许轻声问道。
　　二人缓步近前，树干之上刻满古老符文，微光中微微颤动，似蕴藏着无尽伟力。隐懿伸手轻抚树干，目光深邃，仿若与树进行着某种神秘交流。
　　“久违矣，临界者，欢迎归来。”隐懿眼前光影渐凝，一袭古朴长袍的身影缓缓浮现。此乃守护苍生树的古老灵体，其声低沉悠远，似穿越无尽岁月。
　　“久违。”隐懿微微颔首。
　　姚知许立于他身侧，静静观望。只见他手轻抚树干，静立不动。阳光洒落，为他披上一层淡金色光晕，仿若与树对话。
　　“吾等寻得它矣。”姚知许轻声说道。
　　姚知许试图从他神情中读出些什么，但他始终未有回应，只是静静伫立，似被某种无形之力吸引。
　　忽而，姚知许目光被树根处一石碑吸引。她快步近前，仔细辨认碑上模糊文字。
　　“献祭者，以己身之力，换苍生之安。”她抬首，眼中满是惊恐。
　　“不！”姚知许猛地抓住他的手臂，眼中满是惊恐，“汝不可如此！”
　　隐懿终收回目光，缓缓转身，看向姚知许。这是他第一次见她如此慌张。
　　他眼中带着一丝温柔，却难掩决绝之意。隐懿轻笑出声，将她紧紧拥入怀中。
　　“知许，有些事，吾早该告知于汝。”他轻声说道。
　　“不……”姚知许泪水在眼眶打转，她紧紧抓住他的手臂，似这般便能将他留住。
　　她本欲阻止这一切，她所做一切，不就是为了自己去拯救苍生吗？
　　“知许，死亡乃吾屠城之代价，亦是吾苟延残喘数十载却活至如今之代价，更是吾生命中因有汝等而变得珍贵之代价。”此乃现实。
　　“……”
　　姚知许思绪一片空白，脑中空空如也，唯有心跳声在耳边轰鸣。
　　“不，此理不通……”
　　“且听吾言，知许，若吾不死，整个世间将化为虚无。有些事，吾早该告知于汝。”他深吸一口气，语气决绝，“吾之命运与苍生树紧密相连。吾之力量，吾之生命，皆为这一刻而生。汝莫忧，吾定会归来。替吾好好照顾贺兰绍。”
　　光芒渐盛，隐懿身影愈发透明，似要与苍生树融为一体。
　　他的声音在空中回荡：“知许，汝等皆要好好活下去。”
　　光芒散去，隐懿已然消失无踪，只余姚知许独身立于苍生树下。
　　她抬首，茫然望向那棵散发着柔和光芒的神木。泪水悄然模糊了她的视线。
　　“隐懿……”她低声呢喃。
　　姚知许靠在苍生树旁，缓缓蹲下身来。她身子微微颤抖，似经历了一场漫长旅程，所有力气在这一刻被抽离。
　　一滴泪水无声滑落，划过脸颊，滴落在脚边的土地上，溅起一丝几乎察觉不到的水花。
　　她抬首，望向苍生树。那棵散发着柔和光芒的神木，仿若在无声地安慰她。枝叶轻轻摇曳，似在诉说着隐懿未曾说完的话。
　　姚知许目光在树干上游移，似在寻找些什么。
　　她的目光落在树根处的石碑上，那行模糊的文字——“献祭者，以己身之力，换苍生之安”——在这一刻显得格外刺眼。她心中涌起一股复杂的情绪，既有对隐懿的不舍，也有对命运的无奈。
　　原来他所谓的“唯有他的力量，唯有他能救赎”，竟是如此。
　　“为何？”她低声呢喃。
　　“姚珺仙子，汝之所为皆乃天命指引，命中注定如此，贺兰庭亦然。”一个声音在她身后响起，却是那守护苍生树的古老灵体。
　　“……”
　　“只今只道只今句，梅子熟时栀子香，无需哀叹。”灵体的声音低沉而悠远。
　　姚知许深吸一口气，缓缓起身。她轻轻抚摸着苍生树的树干，仿若在与它告别。
　　“吾乃苍生树之化身灵体，若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