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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第二十二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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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洛槐手一挥,百合花变成了窟窿眼骨架,她恨自己刚刚怎么这么疏忽,没察觉到。
粟青醒来是被火炉上热着的带细长弯曲壶嘴的水壶抖动声吵醒的,壶嘴处冒出的蒸汽在小木屋里散开,开水的暴脾气不停地顶撞着水壶,发出咕噜咕噜的响声。
容易积灰的木屋房间被打扫得很干净,羽绒的被子外套着棉质绿色格子条纹的被套,胖虎和旺仔趴在她枕头旁酣睡着。
时间在木头做的地板和墙壁上留下褐色的痕迹,墙壁上挂着几幅绿竹和颜色浓郁的花鸟画,整个空间看起来没那么沉闷。
看得出来主人很有品味和格调,但也说明,这家旅店价格并不便宜。
只是让她疑惑的是,这穷山僻壤的大山里,怎么会有人开这种旅店?谁来消费呢?
正想着,李洛槐皱着眉头打开房门走进来。
“醒了?”
“嗯。”
“我怎么突然在这里的?”
“那个女孩留下的百合花会迷乱人心神,你被迷晕了。”
“噢噢。”
李洛槐坐在靠背雕有牡丹花的木椅上思衬着。粟青看了一眼。
“遇到什么问题了?”
“不知道怎么让老板开口。”
“嗯?”
她趁粟青昏迷的时间观察了下村子,村子的地理位置很好,山谷,溪水流经门户,一条蜿蜒、清澈地泛出微绿的河流从山上奔涌下来,汇聚成一个湖泊,湖泊旁写着朗月湖。
土地平整宽敞,风景旖旎,有很多大栋的老旧别墅,但很奇怪......
“这样宜居的地方竟然少有人居住,就算有人住的屋子门前也贴了符咒,挂了镜子,门前放了倒扣的碗,似乎大家都比较迷信。但按道理来说,这么迷信的地方经济不易发展,又哪来的钱修别墅的呢?村子给人的感觉很诡异。”
“确实。”
“吊脚楼开旅店的老板是个看起来80多岁老奶奶,很像本地人,应该经历过很多事,似乎也知道很多事。但,怎么能让她开口告诉我们呢?”
粟青紧皱的眉头在听到这句话时瞬间舒展了下来。
“我还以为啥事呢?”
三人在吊脚楼的廊檐边围坐着,围炉煮茶,小橘子的味道清香扑鼻,栏杆外是漫天的雾气与潺潺流淌的溪水。
80多岁满头白发的老奶奶阿兰声情并茂地在粟青亲切的询问下聊着天,用着一口山城附近热辣又嘹亮的口音娓娓道来,李洛槐边认真听着边默默给两人剥着小橘子。
“村儿头的人一直都这么少嘛?”
李洛槐没想到粟青的口音竟然跟阿兰婆婆相似,从她的嘴里说出来又有几分俏皮和软糯。
“村子里原本一年四季人都很多,只是近一两个月搬走了好多人。”
“这么短的时间就决定搬走了?发生了莫子事吗?”
“村里有人奇怪地消失了。”
李洛槐神色一凛,心想影随珠的怨灵已经影响了这么多人类的生活了?她现在才知道,显然是冥界也并不知道这个消息。
她对影随珠对多年来人类与冥界秩序的打破感到微微气愤,但更多的是一种胜负欲,一种千年来努力认真建立好的理想国被人轻易打破的挫败感。
她进入传灵阵与黑心无偿和白迟嘉宁联系,但尝试了好几次才成功连上两人的灵号。
“可算接通了?应该是怨灵初次进入,你那边场域不稳定导致的。”
白迟嘉宁急切地道,像是等了很久。
“鄂西南的小判官传来消息,怨灵已经抓走了6个人类,5男一女,并未死亡,具体人物、年龄、原因未知。”
“嗯嗯,让小判官不要轻举妄动,暗中观察就行,有什么信息及时通报。对方怨灵力量很强大,不要因公受伤。我用花神力加强了场域,应该不会出现信号中断的情况。”
她神识回过来时,耳边萦绕的是阿兰婆婆铿锵有力的声音。
“开春的时候,我算下哈,农历,十五,二五八.......”
阿兰边说着边用宽大但布满茧子的手掰着指头认真计算着。
“对,差不多半个月前,村里上街的王家,明辉,说起来也蹊跷,她向来是初七还没过就出门的人,半个月前不知道什么原因回来了,开车经过红皑洞转角时面前一阵迷雾,明辉紧急刹车。坐在车上的妻子和儿子往前看,一片大雾,根本看不到路的痕迹。”
“只听到一阵古筝声和一个女人极好听的歌声慢慢的,慢慢的逼近车窗,声音越来越嘹亮。”
“你说爱要永远,我把时间锁进你的眼,替我看世间美丽媚眼,告诉我,这样算不算永远。”
“只过了一会会儿,琴声一转,一阵大风卷起来,声音变成了像是很悲伤的声音。”婆婆抑扬顿挫地时而拉长着尾音,时而加快着语速。
“我还在等那封未送到的红笺。是否有你写给我的想念?月光跌进檀香的盘,我一夜未眠,香灰却已冷半。既然你说永远,那就黄泉路下做个伴?”
粟青边听边想,阿兰婆婆要是放在古代,这表述能力完全是说书人级别的。歌词都能记得这么清楚。
“说是漫天扬起了很多沙子土一样的东西,和着一股浓浓的百合花香气。后面的事两人就记不清楚了。”
“明辉的女儿和妻子醒来被开车路过的人发现,两个人也没受什么伤,靠在红皑洞围栏旁边,摇了两人一哈,就醒啰。但不晓得明辉去哪里了,车也没看到。”
“之后陆陆续续村里就有4个男人经过那一代的时候消失了,还有一个女人。”
李洛槐越听越觉得蹊跷,从歌词来看,那女人显然像是一个爱而不得心生怨念的人。
难道影随珠释放的怨念附着在一个怨念极大的野鬼身上?但这一代如果有不愿进入冥界进行轮回转世的野鬼,小判官是会上报的,她让白迟和无偿去查,却并没有这样的野鬼。
那个女人究竟是谁呢?她抓走他们动机是什么呢?又为什么抓5个男人和1个女人呢?这其中有什么内在的关联和逻辑呢?
李洛槐问道。
“这几个男人都是村里混得不错的,二三十岁,三四十岁,四五十岁的都有,这几年在外面打工挣了不少钱。这个女人嘛,家境一般,在家闲着,没什么事。”
粟青追问道:“他们婚姻生活怎么样?”
阿兰婆婆提起这个,露出一脸嫌弃的样子。
“个个都是不着调的家伙。”
“具体是纳闷样子呢?”
“这几个男的嘛,挣到钱了就开始在外面乱搞,好一点的乱搞,但家里给子女妻子该给的钱还是给,不好的直接不给钱。好多男的有点钱就开始飘,以为是自己有能力,根本不知道要不是这个社会对他们男的太包容啰,轮得到他们飘?飘个铲铲。”
婆婆义愤填膺地指责着。
“我80多岁,还开这个民宿,倒卖点叶子烟,不靠任何人,爽得很。说到底,女人一辈子,还是得自己找钱。”
婆婆边眼神坚定底气十足的说着,边摩挲着右手的拇指和食指,做出数钞票的动作。
粟青露出佩服的星星眼,忍不住由衷地赞叹。
“好厉害耶,婆婆。”
婆婆布满褶皱的脸上露出洋溢又略有些得意的笑容,摆了摆手。
“你们年轻一辈清醒得早,肯定比我们年轻时有智慧。”
李洛槐在公司听到这种互相称赞的话语时,常常感到很尴尬,觉得这种话直白的说出来混身有点肉麻。但此刻,却觉得两人真心的夸赞还算自然,但对他这种理性圣体来说,还是会感到片刻的不自在,于是掉转了话题。
“那个女人的婚姻呢?你说他家境普通,应该不是这个原因?”
“虽然不是,但都一样,不懂珍惜。”
“她家境虽然普通,但儿子能干,丈夫对他也好,丈夫觉得她这么多年跟着自己辛苦了,让她在家休息,一个人去外面打工。她就开始认识隔壁村的一个男人,和他搞在一起。”
“哎,说到底,人呐,就是贱,你对她越好,对方越不在意你。你越对她蛮横,对方反而会越尊重你。”
李洛槐心里松了一口气,和她预想的大差不差,对方抓这些人的原因一定跟情感有关,而且多半跟爱情有关。
粟青心想,也许女人很需要情绪价值吧,这种直白的情绪表达对一些从小老实本分的人来说太难说出口,而一些油腔滑调的人只是动动嘴皮子,就总能得到很多实际的利益,赚得盆满钵满。
也许对于那个女人的丈夫来说,爱是沉默的,但对于女人来说,爱是需要声响的。
她想,她要是遇到喜欢的人,可不要这样,她要识别爱,表达爱,得到爱,珍惜爱。
李洛槐递给她一个小橘子。
“想什么呢,这么出神。”
“没想什么。”
随后把橘子一口塞进了嘴里。
婆婆吃完橘子后又紧锣密鼓的讲述,深怕遗漏了什么重点。
“重点是哈,还给人家花钱,甚至都不闲着了,还宁愿去做小生意挣钱给那男的花。我有一说一,女人家有情感需求我是能理解的,但是给男人花钱倒贴,那是不行的。”
李洛槐和粟青几乎同时笑了出来,但粟青也在心里为别人的故事暗自神伤。
暗自神伤于世间很多爱总是在这样不对等的流通,也总让一片真心但不善于表达爱的人满盘皆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