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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少东家:不负大宋不负卿,夜驾驴车两百里(下) ...

  •   两个结局。
      分支一是HE的收复燕云十六州的历史虚无主义结局
      分支二是魔改历史的TE结局,恨海情天,此生不复见

      *
      其五(分支一)
      赵匡胤当年亲征太原的时候,曾欲壅水灌城。因这太原城落于汾河河谷且四面环山,自成天堑,人力难以与之抗衡。所以宋太祖欲用长堤筑汾水,以水攻城的计策,虽不怎么仁道,但确实简单有效。
      不过在经历黄巢起义、中原四分五裂后,还在战场上讲仁道什么的,本身就不现实。
      当时太祖召集了数十万丁壮筑堤,却不巧碰到了六月酷暑,士卒农兵因而遘疾,紧接着就是耶律挞烈带着十万兵骑来援太原。太祖无奈,只能舆归京师。
      赵炅的运气却很好,还未用那引水灌城的方法,这太原就被攻下来了。宋兵的气燄比赵炅、比你想得还要尽奋,他们冲破城门的眼神仿若奔着屠尽太原而去的。
      你看着他们冲开城门,兵刃上的馀血红得跟胭脂一样,还在不住流动嗜杀的涎水。
      血性十足。
      未待你引马冲拦,赵炅就已沉声对身后的潘美道:“太原已破,不可戮民。”
      潘美自是领命,着亲兵速去传达军令。
      那天夜里,赵炅招呼着你一同登上了城北的沙河门楼。
      于此往下自可瞰尽太原一城汾水围绕,环顾四面也是满目山峦。太原此城往上追溯到春秋时期是赵国都城,往下至隋唐便是李渊父子在此起兵,而唐灭后这块地方同样做过多国的都城。
      太原的地缘关系注定了它是兵家必争之地。而有它在,南方的开封就可安然无恙了。
      赵炅在那野风山涧中,指着底下的太原城道:“当年兄长未曾攻破太原,也未曾登此门楼。如今,朕做到了。”
      你抬眼看他,燃烧的烽烟仿若赋予天子冠冕上的十二章纹新生血肉,搅动九州风云,也沁红了赵官家的眼角。
      你见此,只是无声握住了他的手,轻开口:“是的,官家你做到了。做到了太祖都未做成之事。”
      赵炅用力回握,与你十指相扣。随即他以手作天,盖住目光所及的城池:“曾有人说这里是龙城。与我大宋开封,是两城龙虎相斗之相。向朕谏言,以火焚城,破了此地的藏龙卧虎格局。你说,朕该烧了它吗?”
      “就算这里是龙城又如何,不还是被官家攻破了?子虚乌有的谶语在紫微星面前,不堪一击。”顿了顿你又笑道,“或许也可能,官家才是这龙兴之地真正的主人。”
      “少侠可真是能说会道。”赵官家终是放声大笑起来,“你放心,我不会烧城的。太原拥有千年历史,更是抗辽的重要关口。朕不会,也没有理由。”
      太原攻破后,下一步就是幽蓟十六州。
      刘继元在城破的时候立表忠心,本人更是带领北汉百官朝赵炅行跪拜礼,正式俯首称臣了。而赵炅也赦免了北汉官员,甚至为死去的将校记下姓名,命人安葬。走的正是安抚、收服人心路线。
      太原百姓自是很快就接纳了宋兵,军民其乐融融一片。
      在前北汉官员的各种协调下,宋兵在太原的补给十分充足。充分的休养生息,也是为了日后的全军出发。
      六月下旬,赵炅正式讨伐幽蓟,遣京东、河北诸州军储尽赴北面行营。
      赵官家躬擐甲胄。
      龙纛拥护着赵炅的舆驾汤汤往北而去。那一身细鳞甲镶金带赤的,在临近七月流火的时节里,威仪棣棣,不可迁也。
      你着殿前禁军的金吾细甲,持剑背枪相伴赵炅身侧。五爪金龙在行进的风中腾云驾雾,你被那明黄色晃得眼酸。
      你面朝北面,以拳为心,默念:山河寸土,誓死不易。
      在燕云誓中,似有泪水滑出你的眼眶。父亲,我定会替你完成遗志的。
      埋葬在北盟遗址下的无头尸首,在弱水岸下永无天日的无面人,鬼市中化为阴兵的九流门前辈们……那些牺牲的、无名的英雄们,终有拨云开雾终见青天的一日。
      耶律贤在幽州部署了重兵,他命北院大王耶律奚底、统军使萧讨古以及乙室王撒合十数万兵卒全力夹击。
      你本该贴身保护赵炅,但是你眼中战意太足。若是你这柄堪比太阿的宝剑在战场上都没有出鞘的话,岂不是辜负了王清遗孤的身份以及那一身陈抟都惊叹的武艺了。
      所以赵官家直接拨了一万他自己的鹰扬军予你,赐你五色旗,命你去攻西面的乙室王撒部。而崔彦进北面迎耶律奚底,刘遇则遇萧讨古。
      宋辽在沙河开启了真正的第一场大战。后来史书评价此战,启大宋国势日隆,享祚绵长;而契丹边锋屡警,国运更替。
      实乃南北盛衰之枢机。
      你在沙河旁正面迎战乙室王撒,你们兵卒数量相当,无人能吃到以众击寡的士气加成。但他因临沙河边,却有那背水一战之势。
      乙室王撒立调阵型,以步军当冲,马军为翼,列阵排布整然有序。但沙河水畔淤沙绵软,马足偶会陷于其中。你在这时碰到了乙室王撒,一时竟不知是天在助你,还是天要亡他。
      背水一战的绝境就算会燃起士兵的决心,但决心又是何其容易偃旗息鼓的东西。
      你命弩手、弓手与鹰扬军战锋队相间,挥舞起了黑色纛旗,告诉后面的士兵,前方有大河阻拦。
      宋军据高以待,你首当其冲引马向前冲了几步,对着两翼中最前方的一位契丹骑兵就是一箭。
      那一箭极其精准,你未射马匹而是直对着骑兵裸露在头盔下的面颊射去。
      墨山道进贡的神臂弓何其勇猛,那一击直接将其连人带马掀翻在地,连带着骑兵两翼冲锋的步履都停滞了一瞬。
      乙室王撒的心有没有乱你不知道,你只知道你心跳如擂鼓。真正站在战场上,阵前厮杀时,你才发现你好似比自己想得更向往沙场的味道。
      所以你是王清的孩子,你天生就该做将领。
      而命中注定,燕云十六州该由这一箭为始,朝大宋倾斜。
      你的鹰扬军与乙室王撒奋战至酉时西落,而空中的破军星正灼灼发光。
      宋军大胜。
      你的鹰扬军全歼了乙室王撒部,他本欲逃脱被你纵马生擒,一枪将其挑落马下,飞身拿住他并带到了赵炅的金吾龙纛下。
      崔彦进部则大败耶律奚底,俘虏了部下五百余人;萧讨古那边更是战至一半,见宋军气势堪比商星降落,打到后面逃窜大半。
      赵炅趁这机会一鼓作气,冲辽南京。秋七月壬午,蓟州知州留守恩降。癸未,南京沦陷。宋军战南京宰相耶律沙于高梁河,沙败走。八月,幽蓟两州尽复。十月,收檀顺两州。
      太平兴国五年十月,余下九州尽复。
      至此燕云十六州正式回归大宋版图。
      在燕云十六州全线收复的第二个月,那时开封正逢今年的第一场大雪,辽国派来了议和谈判的使者。
      太平兴国五年的那场雪要比以往来得更晚些,也比以往要大些。瑞雪带来了明年丰收的吉兆。
      你与赵炅一同站在了宣德楼上往下而看。
      却见一身衮冕的赵官家旁边,站着头绾飞凤髻,穿金缕绛衣的仙姿佳人。
      你拽着腰间的白玉圭璋,彩袖长带于风雪中翻飞,似有那翩然而飞的姿态了。就是这眉映紫霞的仙子,表情却不怎么美好。
      “辽国使者来议和干嘛让我穿女装陪你?”
      “你就不怕契丹这次谈判顺便送个公主来和亲?”赵官家说得理直气壮,一把牵住你乱动的手,“自是要告诉辽国,朕已有爱妃相伴,别想往朕的后宫里塞人。”
      你抽了抽嘴角:“官家这爱妃是可以一剑斩下辽使人头的,您就不怕我一不开心,直接大殿上让辽使人头落地、血渐十尺?”
      “那又有何惧?”赵炅突然笑起来,笑声仿若上传天听,让雪都小了些,“是辽国求我大宋议和。若他要战便战,有何不可的。”
      “官家您现在这样可真像个昏君。”
      “那不如朕封你个贤妃做做?让你约束下朕?”
      “那我可做不成贤妃,说不定可以做个妖妃。”
      分支一 完

      其六(分支二)
      开宝九年冬十月,那时赵匡胤刚驾崩,赵光义遂即皇帝位。那一月赵光义并没有去乾元殿听政,群臣上表请奏了好几次,他都没有同意。
      然后宰相薛居正找上了你。
      以前赵光义还在做开封府尹的时候,赵普和魏仁浦也总是来找你。
      从建隆三年到开宝九年,十数年间,你帮赵光义做了太多事情。初时你替赵光义去过蜀国,后来更是深入探过燕云十六州。
      但似乎你也为赵匡胤做过很多事情。
      亲征北汉的时候,太祖邀你去过,更是在战场上亲授兵法。再到后面打江南国的时候,就是你主动请缨了。
      你虽为后晋王清的遗孤,但同时也是后周的子民。后面更是大宋的百姓。
      若有人问你,现下还有比赵匡胤更适合做天子的人吗?你也只会觉得,比他适合的都死了,这世上除了他确实也无人能接这天命了。
      于是理所当然的,赵匡胤托你保赵光义的时候,你没有拒绝。
      也许宋太祖有想过把赵光义架在晋王这个位置这么久是否是正确的,自己是否该传位给胞弟。但是无论他后来怎么想,都不重要了。
      因为他曾对你说过:“阿义生时有异,龙行虎步。他日必是太平天子,福德远胜于朕。”
      所以赵光义只能做这赵宋的第二位官家。
      薛居正找你的原因也很简单,他道:“先帝驾崩多日,但官家并没有上朝听政的意愿。三省六部均等着官家做决策。少侠可否去大内劝一劝……”
      “薛大人身为宰相尚且劝不动陛下,我一无名白衣又如何能劝得?”
      赵普和魏仁浦以前也总这样,有什么要拐弯抹角告诉赵光义的事情,都要找你通气。你只觉得这与你何关?
      不过也因为你是开封公认的热心好大侠,他们要你做其与赵光义之间的滑石粉,你也就这么做着了。你是不忍拒绝诸公的请托,而赵光义则是乐在其中。
      兄长信任并予以重用的少侠,是自己开封府的座上宾。整个开封都知道你是他的人。
      如何不让他开心呢?
      薛居正见你这般,只唉声叹气:“我知道先帝与陛下感情深厚,先帝驾崩对陛下打击重大。可、可这天下百姓……”
      你瞧,他们总能轻易捉住你的弱点。百姓、大义,就是你最致命的弱点。
      “薛大人,我只试试。其余的我概不保证。”
      王继恩早在宣德楼前等你了。他小跑几步至你面前:“少侠,咱家总算等到你了。”
      赵官家似乎也在等你。
      垂拱殿内一片肃杀,赵光义一身缞衣,苍白瘦削。他道:“薛先生去找你了?”
      “嗯。他说三省六部和天下百姓都需要官家。”
      赵光义没有抬头,手中墨笔在诏书上龙飞凤舞着,继续道:“少侠依旧不愿入庙堂吗?”
      “我就是一游侠。”
      “所以少侠还是不愿。”他终于看你了,眼中有火蹿着,“我以为少侠会愿意为我留在开封。”
      “我何时不愿留了?在赵大哥托我护你之前,我不就一直在护着你吗?”
      然后赵光义露出了十月里的第一抹笑意:“薛先生多虑了。我只是不听政,又非罢朝。”他放下了手中墨笔,走向了你,“我欲封廷美为开封府尹以及齐王,而德昭则为武功郡王兼侍中。”
      “那官家既有决断,容我告退了。”
      “可惜……”赵光义拉住了你,冰凉的手指贴着你的手腕,“朕还缺一个越国夫人册封皇后。”
      你被赵光义的手冻得一激灵。这时你才发现这寒冬里,垂拱殿内并未烧炭也未熏香,只有赵官家身上的山涧松雪香,飘入你脏腑。
      你道:“官家就不怕这皇后不是太姒而是那武曌吗?”
      “朕只怕你不敢做那武曌。”
      你不知道赵官家当年那句封后是否为戏言,正如赵官家不知道你那句做武曌有几分真一般。
      但是从那以后,你们两个都默契地没再提这件事。大内上下以为你们在垂拱殿吵了一架,其实没有。
      你只是告诉赵光义你没入住他椒房的意愿,甚至逼急了还会斩断他龙椅。平平静静,认认真真地告诉了他。
      赵光义听完也只是召王继恩将之前拟好的诏书带给中书门下。
      反正之后赵官家的后宫也一直空置着,而你也时不时以潜龙时侍奉在旁的女官身份出入大内。
      也无人敢向赵光义进言充实后宫。毕竟连赵炅自己都默许,这皇位日后是会传给太祖次子武功郡王赵德昭的。
      赵光义在开宝九年十一月的时候,正式上乾元殿临朝。即位第二年改名赵炅。
      帝生时赤光上腾如火,烧透是夜。

      赵炅要火烧太原城。
      那时你目睹了很多不愿离开家乡的太原百姓,被宋军驱赶着走。摔倒、哭泣的,有不少。
      你想起了自己刚到开封的日子。
      你竖剑逮住匆匆跑过的潘美,面上挂霜。
      “潘节度,这是何意?”
      “官家命我疏散太原百姓,两日后纵火焚城。”
      有星光湮灭于眸。你只是矗立不动。
      见你握剑的手还拦在自己面前,潘美终是也染上怒气:“少侠有空拦我,不如亲自去问官家。”
      随后绕开你,又快跑着指挥起下属。
      那天你直接持剑上了平晋寺,那里暂时做为赵炅临太原的行宫。一路走来因为你的身份,并没有禁军敢阻拦你。而你就在赵官家面前,赤裸裸地朝他拔出了无名剑,你本以为熔炉上是唯一一次向他拔剑。却没想到多年以后,你又一次朝他脖颈伸出了剑。
      你的话也比熔炉上冷多了:“赵炅,你疯了。”
      赵官家肩挂披风,乌发披散开,翻阅奏折的手一顿。对你冷笑道:“少侠才是疯了吧。外面还有朕的御前班直在,你以为朕不敢杀你?”
      “太原不可烧。太原一烧,将无关隘阻拦北方契丹。”
      “没了太原,北方还有燕云十六州,朕这次就是来收复北地的。”
      你持剑朝他逼近,剑锋上落了他的发丝:“士兵尚未休息妥当,疲惫倦怠者不计其数。你就以这种状态去收复北地吗?”
      “正该乘此破竹之势,攻下幽蓟,时不可失!”赵炅并未在意你的剑还挂在他脖颈旁,倾身向你压去,抓住你握剑的手,“而太原的地势极易被有心之人割据,届时腹背受敌。朕烧了太原,方能保北伐顺利。”
      “太原城的百姓呢!”你质问出声,剑锋划破赵炅的肌肤,馀血沁在剑刃上。一滴一滴,落在他明黄色的披风上,五爪金龙的鳞片半开半阖吞尽血梅,平添戾气。
      “朕让潘美疏散他们了,并让他们迁去并州。这还不够吗?你为何总这样,为了不相干的人拿剑对着我。在你心里什么是最重要的!”
      赵炅仿佛感受不到疼痛,直接握紧你的手,让剑锋吻上自己:“你想杀了朕。你的眼睛告诉我,你想杀了我。那就来啊。”
      说到最后他的语气很平静,但是他眸中幽火在说,他这一刻想拉着你一起死。外面均是他的亲兵,他死了,你也必死无疑。
      但是你不能杀了他。赵炅是大宋的天子,他也尚未立储,他死了大宋就乱了。这世上不会有第二个赵匡胤去善待柴氏后人。
      你松开了剑,任它跌在地上。紫山上的雪水会融化,你的心也跟着黄河之源的雪一起融化了,然后沉入汾水中,消失不见了。
      “赵光义,这么多年了,你其实没变。你还秉持着你那套大义小民的理念。”
      这下轮到赵炅忍不住了,他冲过来揪住你的衣襟,流淌的鲜血染红了他的手、你的衣领和胸膛。是滚烫的铁腥气的火,烧透了你的五脏六腑。
      “我为你改变得还不够多吗?南唐的臣子朕善待了吧,李煜朕也忍住没杀死。朕恨不得自焚以答天谴,想除尽天下赋税,这还不够吗?”
      “官家不是为我改变的,是为这皇位改变的。”你拂开了他的手,捡起地上的无名剑,对他拱手,“我想与潘节度一同疏散太原百姓,望官家成全。”
      后来你远远站在太原城外的山坡上,背后是丧哭的百姓,而你被夜风带来的黑烟熏得哭不出来。
      或许你的心在哭。但是不重要了,什么都不重要了。
      十天后,赵炅车架北征。一路确实如他所想的那样,一鼓作气攻上了辽南京城。
      七月,辽南京宰相耶律沙援兵到了,于宋军战于高梁河。耶律沙败走。直至薄暮,耶律休哥的援兵也到了,与耶律斜轸的部队合军,分左右翼横击宋军。
      敌众我寡,宋军多有疲倦,更是惊惧不已。
      高梁河宋军大败。
      赵炅带来的军队死伤大半。余下不多的鹰扬军一边保护着赵炅撤退的舆驾,一边斩杀冲来的契丹铁骑。
      你当时正与赵官家怄气,自请去前线跟潘美一同正面御敌。却不曾想宋军多日连战,已无招架契丹横击之力。
      耶律休哥带领着部队牢牢咬着赵官家。
      你见此哪还顾及自己已与赵炅一月未说话了,立时策马往赵炅的舆车奔去。
      身后的契丹骑兵穷追不舍,手中引弓不断,密如流星地朝赵官家而去。驾着舆车的御前统制被身后的流矢射中,已然气息微弱。
      你拔剑跃起,凭虚御风间手中无名剑法心随意转,数到无形剑气与空中箭矢相撞。只一个刹那,箭杆纷纷折断落地。
      林里间,宛若扎根箭笼。
      你趁此间隙落于赵官家的战车上,悲痛地看向已无气息的统制。随后就将他推至一边,竟兀自替赵炅架起了车。
      赵炅在你身后,欲言又止。
      马缰腾飞,磨得你满是剑茧的手都疼起来了。却也只能眼睁睁看着周围保护赵炅的鹰扬军越来越少,而隐约间看到耶律休哥愈来愈近的身影。你咬牙怒道:“契丹的马太快了,我要弃车了!阿原,你随我同骑一马!”
      说完你不顾赵炅是在惊愣你喊他阿原,还是主动愿意与他求和,直接一把将他从战车上拉起,丢在了马上,随后一手拉着马缰,身子站在战车边缘。一身金吾细甲发着旭日般的灼灼光辉,你用力一蹬战车,借力后翻将赵官家护在身前,与他同骑。
      战车被你踹得在空中翻了几圈,砸伤了不少冲在前面的契丹骑兵。
      耶律休哥双腿一夹,身下的战马快得让他身子都要临空了。但眼看你跟赵官家的身形越来越远,他终于意识到,靠追是追不上你们了。于是他立即抽出背后的契丹重弓,朝你身后射去。
      你远远听到箭矢破空声,下意识大喊:“阿原,小心!快趴下。”然后按倒赵官家的身子,护在他后背上。见重箭插入你前方的黄沙中,才放心起身,随后立即拉弓反击。
      你怀中抱月,神臂弓被你拉至极致,对着耶律休哥底下的战马就是奋力一击。那一箭有些射歪了,但歪打正着却是射中了那耶律休哥的左侧大腿。
      只听他一声惨叫,人直接摔下马。那惨状也不知道有没有摔断几根骨头。他的亲兵见此随即纷纷下马,欲把他拖下战场。
      你示警般地朝他们所在的地方又狠狠射了几箭。然后转身拉着马缰向涿州疾驰而去。
      耶律休哥被你射伤,自是无法继续追逐。你和赵官家以及为数不多的鹰扬军,日夜兼程终是在第二日赶到了涿州地界。
      到了涿州,就代表着真正的安全。
      你舒口气,全身一懈,却发现自己现下的姿势竟全然把赵炅抱拥于怀。想到太原的那场对峙,你顿时觉得双手跟浸过沸水一般,刺得你立即翻身下马。
      抬首对马上的赵炅道:“官家,涿州到了。”
      赵炅也随你下马,欲拉住你的袖子:“朕还要多谢少侠。”
      你只朝他笑,后退三步拱手:“官家不用谢我,我是为了天下百姓和赵大哥所托才救您的。”
      赵炅嘴角一僵:“你说什么?”
      “官家,如今您已无碍,需容我向您请辞了。”
      “请辞?”赵炅快走几步,还是伸手拉住了你的袖子,咬牙切齿,“你在太原的时候可以走,但是你没走;你在高梁河的时候也可以走,但你依旧没走。现在你要在涿州弃朕而去吗?”
      “因为我已完成了赵大哥之托。不负君命,也没有理由再待在您身边了。”
      “那你的意思是,之前那些全是因为兄长?没有半分是为我的了?”赵炅语气愈发急切,眼角沁出胭脂色,恶狠狠拽住你的袖子往他怀里带去。
      你轻轻拂开:“太原前,不是。”
      “朕不准你走。”
      “官家,道不同不相为谋。我信奉民贵君轻,而您有自己的那套为大义舍小民之论。我们终究是背道而驰的。”
      如今这般分离,就是你们最好的结局。没有刀剑相向,没有君命臣死。
      此生不复见。
      冷白的月光就该悬于高空,普照在如雪的梨花上,绵延的丹墀上,以及金碧辉煌的垂拱殿上。
      你将袖子从赵炅手中抽出,然后道:“阿原,多保重。望君尽复北地,成万古贤君。”
      素袍的剑客在赵官家的怒火中,渐行渐远。剑客正欲找到自己远行的家人,同他一起另寻他法拯救北地汉人、收复父亲誓死守护的山河。
      后来那位在玳廊下快步而去的惊鸿娘子再也没有出现在大内。
      小宫女终是没有如愿,看清梦中高挑宫妃的如月面容。
      太宗贤妃,清河人氏。少时尝救太宗于危厄,由是侍奉帷幄,忠贞不渝。太平兴国四年,帝亲讨北汉,妃易弁而从,昼夜仗剑护跸。及高梁河之败,六军溃散,虏骑追蹑甚急。妃独御舆车,护驾至涿州,途中引弓射箭,重创耶律休哥。然天妒琼英,未及凯旋竟薨于行。芳魂渺渺,青史寂寥,徒留后人抚卷兴叹。
      ——《宋史轶闻卷中一》摘
      分支二完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20章 少东家:不负大宋不负卿,夜驾驴车两百里(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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