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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第 5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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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在时伽然只短暂地清醒了几秒,很快又昏睡过去,连握着他的手也软软地垂了下去。
他侧头看了她一会儿。
很久没有这样近距离,又无所顾忌地看着她。
他专注、认真地注视许久。
房间内的光线昏暗,像一座天然的封闭囚笼。
不会被外面的人发现。
四周一片祥和的安静。
她的呼吸平缓,胸腔轻微起伏着,侧脸的弧度漂亮。
渐渐。
江骁也慢慢闭上眼睛,思绪开始飘远。
其实,时伽然刚来江家的时候,并不这样。
她很乖也很礼貌,来到陌生的新地方并不胆怯,反倒大大方方地弯着眼睛,甜甜地叫一声江叔叔,叫得江茯眉目舒展,甚至,哪怕是第一次见面,也能对着他和江疏自然地喊哥哥。
她的笑不会显得太热切,也不会过于冷淡。
是恰到好处的适宜。
江茯后来担心她在这里会不自在,毕竟是寄人篱下的生活,父母远在国外工作,平时又忙,顾不上她,于是他私底下嘱咐江骁和江疏,平时要多照顾着点妹妹,别让她太孤单了。
江骁觉得父亲都多余担心了。
时伽然从小就漂亮,在学校成绩名列前茅,性格也好,说话总是挑别人爱听的讲,暴躁校霸都能被哄成晕头转向的傻子,班里所有人都喜欢她,但凡组队活动,都有一群人抢着要和她一起。
她的小生活过得丰富多彩。
别说孤单了,她都快建立一个以她为核心的王国了。
小尾巴一箩筐。
不需要江骁,至于江疏,他不知道。
在时伽然来之前,他和江疏从小一起长大,因为双胞胎,很小的时候起,所有吃穿住行全都维持完全一致的规格。
这有个好处,不用打架争吵谁拥有的更多,谁得到的更好。
因为完全一样。
但也有个坏处。
原本外形就完全一样,在这样简单粗暴的统一规格之下,没人会再去区分他和江疏,或者说有了这个借口,可以更加光明正大地不用再去区分。
分辨一对双胞胎,确实有点难。
尤其那个时候江骁眼下的泪痣还很浅淡。
浅淡到几乎看不见。
所以时伽然会狡猾地叫哥哥,不用区分究竟是江骁还是江疏。
第一次见证到时伽然伪装下的样子,是一个周五。
这套房子位于延和最核心的商圈附近,高档小区的顶楼,复式洋房,对于要在这边上学的江疏和江骁,还有时伽然都方便得多。
但是平时有点什么聚会,父母还是会回老别墅那边。
那天他们要参加什么晚宴,离这边远,索性周末都在那边住了,反正这边有林姨照顾着。
江疏要补课,得晚上九点后才会回来。
于是晚饭的时候,只有江骁在。
林姨歪着脑袋看楼上,没有动静,就说:“妹妹还没下来,今天她回来一直关房间里没出来过,是不是心情不好?你上楼叫一下妹妹吃饭,问问是不是不高兴了。”
“哦。”
江骁从椅子上起来,转身上楼。
他那会儿和时伽然还算不上多熟,不过应该比江疏熟一点儿,因为偶尔遇到什么,她也是先来问他的。
所以敲门几次里面都没反应的时候,他思索着,不再敲了。
他转身回自己房间,来到阳台上。
他房间和她房间紧挨着,阳台也是。
而且是相连的,只要她阳台的落地窗没关上,她的房间对他来说,就和自己房间没区别。
他走过去。
不幸的是,她阳台的落地窗锁上了。
——隔壁有个大三岁的哥哥,不锁落地窗能睡得着吗?
不过,幸运的是,窗户锁上了,窗帘没有拉上。
他透过玻璃,能看到她,在地上睡觉——应该是晕倒了。
作为一个文明人,他还是先去拧了一下她的房门,虽然也是锁的。
家里有备用钥匙,但备用钥匙通常是给房间主人。
所以他重新回到阳台,站在她的落地窗前。
隔着那层透明的玻璃。
他望着她。
然后,他举起棒球棍,猛地砸下去。
噼里啪啦震天的声响,哗啦啦碎了一地的玻璃。
彼此之间隔着的厚重屏障,从此开了一朵花出来。
是江骁亲手劈开的。
他穿过危险的、锋利的、会伤人的尖锐,踩过一地碎片,把地上烧晕过去的时伽然抱起来,放到了床上。
二楼的动静太大了,惊动了楼下的林姨,连忙上来敲门问怎么了怎么了。
他安顿好时伽然,就要起身去开门。
昏迷中的人勉力睁开眼,虚弱无力的小手轻轻地勾着他。
她唇色苍白干燥得失了水,脸却是异样的潮红,她明明一点儿力气都没有了,却努力去抓他的手指,声音像小兽的呜咽。
他凑过去听。
她很小声地在说:“不要……不要走……”
“别留我一个人……”
“求……求求你……”
断断续续。
江骁沉默下来,弯下身,在她之前,他也没有任何照顾人的经验,所以他犹豫两秒,然后伸出手,笨拙地去握紧她的手。
十指紧扣。
那仿佛是一个奇妙的开关。
就这样安抚好了她。
过了会儿,他才用另一只手去摸手机给林姨发消息。
没多久,那一地玻璃碎片都被清理干净,认识的医生上门来查看,好在检查过后只是最近的流感发热。
输液的过程需要有人看着,林姨让他先去吃饭,或者去休息。
江骁没同意。
妹妹抓着他的手。
昏睡过去前,他答应了她不走。
哥哥不能食言。
于是就这样盯着水瓶,到点叫林姨过来换,途中还要检查她身上的退烧贴。
一直折腾到了晚上十二点,最后一瓶才输完。
江骁的右手已经被妹妹抓麻了,整条胳膊都是麻的。
肚子也是空的,饿得咕咕叫。
还很累。
江骁趴在她床边睡着了。
半夜三点的时候。
感觉到什么,他一下被惊醒,下意识地扫了一眼吊瓶,看到挂着的瓶子已经不见了,才想起已经输完了。
然后他才抬起眼,发现时伽然不知道什么时候醒了。
她脸上异样的潮红已经褪下去了,只剩下病弱的苍白。
她那双眼睛像水晶球一样,装着细碎的光,漂亮得不真实,像橱窗里仅供欣赏不可触碰的奢侈品。
“江骁?”
她哑着嗓音轻轻唤了一声。
她看着他,但不只是看,更像一种观察,仿佛刚化作人形的妖精在观察一个新鲜的人类那样。
“嗯?”
他从她床边撑起身,很好,不仅胳膊是麻的,下半身也和瘫痪了差不多,血液重新流转四肢,浑身像被蚂蚁啃噬一样疼痛。
不想在妹妹面前丢脸,他装作若无其事地坐在了一旁的椅子上,然后等待那阵煎熬过去。
她的视线也一直紧紧跟随着他。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
那个瞬间,他想到了雏鸟。
刚出生的小雏鸟会跟着鸟妈妈。
然后,她就发现了自己落地窗破了一个大洞。
她愣愣地看着落地窗砸出来的空洞,窗外的月光也疯狂地从缝隙里涌进来,被不规则的玻璃折射出皎白的月辉。
漂亮得像是梦境。
过了会儿。
她转过头,又看向他。
这一次,她弯起眼睛,朝他笑了一下。
没有任何的修饰。
江骁也怔在了原地,忘了自己浑身的僵硬。
有什么东西像蛇一样缠了上来。
江骁有些迷蒙地睁开眼,涣散的时间渐渐聚焦,视野变得清晰起来,看着熟悉的房间,思绪慢慢回笼。
感知也逐渐清晰。
终于察觉到什么不对,他低头一看。
原本他和时伽然中间还能隔着一座蜜雪冰城,现在别说蜜雪冰城了,塞片兰州拉面的牛肉都费劲。
时伽然就像一条小蛇缠了上来。
她的手臂完全贴在他的胸膛上,腿也搭在了他的腿上。
更重要的是,她这条裙子是宽松的,因为这个动作,裙摆完全滑了上来。
他视线稍微垂下,就能看到一大片的雪白。
甚至是不应该看到的布料边缘。
他视线倏地收回来,另一只没被她抱着的手抬起来,头疼地捂着眼睛。
他深深吸了口气。
然而却闻到的是她身上甜腻腻的花香,肆无忌惮地入侵他。
他顿时屏住了呼吸。
心跳的鼓点在耳边一下一下响着。
妈的。
他现在有点想死。
恰好这时。
不知是因为睡得不太安稳,还是什么,时伽然忽然动了动。
她搭在他身上的腿往上轻轻挪了一下。
不偏不倚,膝盖刚好卡在他的边缘。
只差一点点。
“……”
疯了。
现在不是有点想死。
他现在立刻就想去死。
内心天人交战中。
所有声音只化作拼命的警告。
别硬别硬别硬别硬别硬别硬别硬……
千万别硬千万别硬千万别硬……
你是她哥,你不是畜生。
这是你的妹妹。
你从小照顾到大的妹妹。
你硬了你就真的是一条下流的猥琐的不要脸的狗。
求你别硬。
你可是她哥哥,你可是她哥哥,你可是她哥哥……
江骁硬了。
江骁:“……”
他望着天花板,眼睛里空洞得没有一点颜色,只有漫无边际的绝望。
原本没有触碰上。
此刻因为那可耻的生理反应。
他和她的膝盖之间就隔着薄薄的一层布料。
一片死寂中。
脑海里的声音又有了争议。
——畜生,还不赶紧起开。
——起开什么?我又没干嘛。
——你都对着你自己亲手照顾大的妹妹硬了,你他妈还想干嘛?
——想啊。
——?
——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