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昼夜之间》荆问

30、第 30 章

　　过了好一会儿。

　　【d：……行。】

　　时伽然眼睛很轻地弯了一下，继续发。

　　【时间：那你可以叫我妹妹吗？】

　　【时间：我哥哥平时都这样叫我。】

　　屏幕上方显示了一会儿正在输入，好像对于这句话有什么想说的。

　　但片刻后。

　　那个状态消失了。

　　然后是一句简短的回复。

　　【d：行。】

　　【d：妹妹。】

　　不知道是不是时伽然的错觉，总感觉这两个字叫得好像有点……咬牙切齿。

　　不过不重要。

　　她开心就好。

　　那么。

　　她继续打字。

　　【时间：你不是很有经验吗？】

　　【时间：那你来教教我，好不好？】

　　顿了一下。

　　又敲出两个字。

　　【时间：哥哥。】

　　对话框安静了一会儿。

　　【d：你每次都想着哥哥做的？】

　　“哥哥”这个词很奇怪，既可以指正经八百的哥哥，也可以是恋爱关系里的男朋友，甚至还可以是自称。

　　这个问题既可以是以两个人约好的“哥哥”身份来问的，这意味着这是一句调情的话。

　　但也可以是以网友的身份来问。

　　这意味着，他是认真问的。

　　好像怎么理解都可以。

　　时间然垂着眼，看着这句话。

　　隔了几秒。

　　她回复。

　　【时间：嗯。】

　　【时间：只有想着哥哥，才可以做这件事。】

　　【时间：哥哥呢？】

　　【时间：也是想着妹妹做这件事的吗？】

　　对方再一次沉默下来，好像被这样一个问题所难住。

　　一时无法分辨这究竟是作为调情的助兴的问题，还是别的什么。

　　但沉默太久，也会被误会。

　　屏幕上的光映到时伽然失落的眼睛里。

　　【时间：哥哥会想着别人做这件事吗？】

　　终于。

　　对方有了回应。

　　【d：没有别人。】

　　【d：哥哥也只能】

　　这句话好像没有打完就发送出来。

　　连标点符号都没有。

　　像是有些仓促地回应，可是发出来后，似乎又有些后悔。

　　迟疑几秒。

　　却还是破罐子破摔，将未竟的话也干脆说完。

　　【d：只能想着妹妹。】

　　时伽然盯着屏幕上这句话，许久，那双乌黑的眼眸慢慢弯起，眸底映出的雪白光点轻轻晃动着。

　　【时间：那哥哥和我一起，好吗？】

　　【d：……】

　　【d：怎么一起？】

　　【时间：[图片]】

　　一张俯拍的没有露脸的照片。

　　不过相比起“d”昏暗的背景，时伽然就要慷慨许多，并不介意露出一部分房间背景。

　　似乎是为了拍照特意开的灯，明亮而又清晰。

　　淡粉色的床单，乌黑柔软的长发蜿蜒着散开，仿佛山川里的溪流。

　　白色蕾丝睡裙包裹着身体，因为是平躺着，所以布料贴合着身体，让起伏的线条有些明显。

　　而这张照片里，唯一裸露的地方是锁骨处冷白的皮肤。

　　看上去很正经的样子。

　　睡裙也很得体，好好地穿在身上，胸前甚至还有一个精致的蝴蝶结。

　　【时间：哥哥。】

　　【时间：你想摸摸这个蝴蝶结吗？】

　　屏幕的另一端。

　　男人垂着眼，目光锁在这句话上，呼吸几乎是瞬间变得明显了。

　　他喉间发干，不由自主地吞咽了一下。

　　喉结上下滚了滚。

　　指节悬在半空，迟迟没有动作。

　　过很久。

　　他终于用力地闭了一下眼，唇紧紧地抿着，仿佛在忍耐着什么。

　　【d：灯调一下。】

　　【d：伤眼睛。】

　　雪亮的灯光将时伽然怔愣的样子照得那样清晰。

　　连同她眼底的不解。

　　好奇怪。

　　她明明在引诱对方。

　　但对方却无视那些狎昵暧昧的暗示，更在意可能伤害到她的东西。

　　时伽然慢慢放下手机，望着天花板上灿白的灯。

　　她的瞳孔是失焦的。

　　于是光点变得模糊、斑斓。

　　让她想起了泠然的月色。

　　想起了被砸碎的窗。

　　她也像那个时候一样。

　　开始犹豫。

　　她似乎有些失神，指尖无意识地轻轻摩挲着裙摆的布料。

　　蛇紧紧缠绕住猎物以后，还会松开那令人窒息的桎梏吗？

　　自由是鸟儿的归宿。

　　飞鸟本应该飞向天空，从此无忧无虑。

　　然而她不是那只飞鸟，她是那支贯穿飞鸟的箭矢。

　　她会伤害他，摧毁他。

　　他所有的痛苦都是她给的。

　　但那样的话，她就能永远留在他的身体里了。

　　时伽然眼底的光明明灭灭。

　　所以。

　　就让她伤害他，融进他的骨血里，从此，再也不能分开。

　　片刻后。

　　【时间：哥哥。】

　　【时间：帮帮我。】

　　【时间：你会帮我的，对不对？】

　　【d：你想让哥哥怎么帮你？】

　　【时间：我想你解开这只蝴蝶结。】

　　【时间：告诉我。】

　　【时间：哥哥想怎么做？】

　　……

　　许久。

　　那边才再次有了回应。

　　【d：包裹着它。】

　　【d：别太用力。】

　　【d：温柔点。】

　　【d：想象着是哥哥在帮你。】

　　时伽然望着天花板，听话地照做，想象着是江骁的手掌，温热的体温，带着粗粝的薄茧。

　　她轻微地喘息着。

　　【时间：我喜欢哥哥这样做。】

　　【时间：你会比我做得更好的，对吗？】

　　隔了几秒。

　　【d：我会吻你。】

　　【d：我想吻你。】

　　时伽然的呼吸停了一瞬。

　　她不自觉地舔了一下唇瓣，然后慢慢咬了一下，又松开。

　　【时间：我属于你，哥哥。】

　　【时间：你可以对我做任何事。】

　　【时间：除了吻我，你还可以做更多。】

　　【时间：你想做什么呢？】

　　【时间：哥哥。】

　　这一次。

　　对方沉默了更久。

　　但每一次沉默过后，似乎说出来的话都越来越露骨，好像那虚伪的皮囊被一层一层撕下，露出里面血淋淋的真实。

　　原本应该永远深藏的东西毫无预兆地袒露。

　　【d：我想*你。】

　　这一瞬间。

　　月光似乎变了颜色。

　　泠然清辉成了一片混沌。

　　眼前的一切都变得光怪陆离起来，仿佛在做一个不真实的梦，遥远的、无法实现的梦。

　　【d：我想爱你。】

　　【时间：哥哥不是一直在爱我吗？】

　　【d：哥哥只能吻你额头。】

　　【d：我想吻你所有。】

　　【时间：包括这只蝴蝶结吗？】

　　【d：比这更多。】

　　【d：你会掉眼泪。】

　　【d：而我会做更过分的事。】

　　【时间：我想让你做更过分的事。】

　　……

　　夜色变浓了。

　　月光被云翳掩盖住，一点光也没有了。

　　分隔开的两道呼吸是那样混乱、急促、疯狂。

　　对与错都不再有意义。

　　-

　　熹微的光从地平线升起，将沉睡的城市唤醒，驱散了无人知晓的深夜。

　　清晨，城市开始运作起来。

　　一切进入正轨，又回到原本应该有的样子。

　　林姨照旧出门采购，早早回来开始准备今天的早餐。

　　她频频看向楼梯，有些纳闷，平日里这兄妹俩总有一个起得迟的，但像今天这样两个都起不来的，倒是罕见。

　　一阵又一阵催命似的消息振动将时伽然吵醒了。

　　她一开始没有管，但那消息像是会繁殖一样，一个接一个，频繁地响着，实在无法睡安宁。

　　她只能烦躁地掀开被子，从床上坐了起来。

　　凌乱的裙子从腰间滑了下来，遮挡住春光。

　　原本柔顺的长发变得蓬松潦草，好像昨晚做了什么不得了的事。

　　时伽然还有些呆呆的，思绪空白。

　　她缓了一会儿，打开手机。

　　消息列表里，视线第一眼锁定在了昨晚发过不少消息的“d”上。

　　断片般的记忆如潮水涨来。

　　【d：伸进去。】

　　【d：放松。】

　　【d：继续。】

　　【d：做得好。】

　　……

　　时伽然静止了几秒，而后慢慢舔了一下唇瓣。

　　可惜消息再次响了起来，打断了时伽然的回味。

　　她收回思绪，点进消息。

　　是班级群和老师、同学们的消息。

　　今天是录取结果公式的第一天。

　　网站因为大量用户登入查询而变得繁忙卡顿，但即便如此也抵挡不住学生们狂热的决心，陆陆续续的结果出来，而在此刻还能发消息回消息的基本是结果不算太差的。

　　按照时伽然原本的社交情况，今天是不应该有这么多消息的。

　　但上一次同学聚会她收获了一些女孩们的友谊，女孩们心细，没有问她结果怎么样，虽然以时伽然的成绩无论选什么都不会落选，但她们只是提醒她今天可以查询录取结果了。

　　时伽然点进网站页面，过了几分钟后，简洁的页面只有两行。

　　第一行是投档延和大学。

　　第二行是录取延和大学。

　　时伽然截了图，点进联系人里，搜索“父亲”，然后发送。

　　对方并没有任何回应。

　　她退了出来，开始一一回复关心她的同学们和老师。

　　最后扫了一眼群消息，也冒了泡说了两句。

　　正要关掉手机起床。

　　忽然。

　　一条新的消息弹出。

　　【宋惊舟：[图片]】

　　那是一张和时伽然的截图完全相同的图片，只除了右上角的姓名与学号不同。

　　紧接着，又几条消息发送过来。

　　【宋惊舟：我也考上延大了。】

　　【宋惊舟：听说你报的物理系。】

　　【宋惊舟：我在隔壁数学系，这次应该算顺路了吧。】

　　【宋惊舟：你什么时候去学校？】

　　【宋惊舟：我送你。】

　　【宋惊舟：时伽然同学。】

　　【宋惊舟：未来四年我都有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