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美好》沈别书

35、小美好

　　在十八岁生日的这天，也许有人会匆匆而过，也许有人是郑重而过。
　　相较于其他，无法否认，十八岁的确特殊。
　　它是未成年与成年之间的过渡，说大人有点重，说孩子又有点轻，它夹杂中间，显出一种非同寻常的稚气。
　　这是从未成年踏进成年的第一步，极其珍重。

　　夏母在这之前早早就拟定好了生日计划，她给夏霖之定制了一件礼服，在夏霖之没回应之前，夏母原本想给她从学校请个假，带她去想去的城市好好旅游一趟。
　　二是寻思定个餐厅，母女俩在一块好好吃顿饭，她知道自己女儿不喜欢人多热闹的场合。
　　可话还没有张口，夏霖之就拒绝了。
　　她对自己说，这次想出去过。
　　夏母对此有些讶异，但听夏霖之说，她已经邀请了几个好朋友，几个女孩子在一起吃饭，聊聊天。

　　夏母没具体细问，也没有强求，如今她长大了，有自己的社交圈，多多走动也挺好。

　　所以在生日这天，夏母将提前准备好的礼服礼盒放在夏霖之床边，等夏霖之被闹钟叫醒她迷迷糊糊看到了身旁闪闪发光的粉色礼盒。
　　少女打开礼盒，发现是一件芭蕾裙款式的蓬蓬裙，并不是纯白，偏一点点杏色。

　　礼盒里还有一张生日贺卡，上面写道：

　　“亲爱的女儿，这是你出生的第十八年。
　　回想当初在你刚落地的时候你还那么小，脆弱易碎，妈妈都不敢抱，没想到一眨眼竟长这么大了，你这一路的成长，也许没想象中那么顺利，好在你能坚持下来。
　　辛苦啦，做妈妈的女儿。
　　今天妈妈送给你这件礼服，希望你能喜欢，然后穿着它，去迎接十八岁的这天。
　　每个人都会有十八岁，但不会永远十八岁。
　　这天需要珍惜，然后用一生去回念，所以要过的开心，生日快乐，霖之。”

　　夏霖之眼眶泛酸，她揉了揉眼睛，假意嗔怪：“什么嘛……妈妈总是这样……啊，好想哭。”想了想，今天绝对不能哭。她起床对着镜子将这件衣服穿上后，这时房门响了，夏母这时走过来，她手里拿着一双白色高跟鞋，和一条珍珠项链，看到这些，夏霖之后悔死了，忍不住哭了出来。
　　夏母抱着她，安慰道：“今天出去玩，注意安全，玩得开心。”

　　打扮好后，夏霖之出门了。

　　夏母不知道的是，她口中的那些个“女孩子”是梁恩景。

　　夏霖之不太喜欢自己身边围绕太多人，除非必要的话，她最大尺度能接受围绕在自己身边的只有最好的朋友了。

　　当然，在生日前夕，喻欢知道夏霖之这次肯定和梁恩景出去过，她可不想打扰两人的小甜蜜，借口说自己在那天有事，所以只能提前送生日礼物了。

　　夏霖之有些遗憾，她其实准备着邀请喻欢和两个人一起吃饭的。
　　既然有事的话，那只好作罢了。

　　喻欢送给夏霖之的生日礼物是一颗白马水晶球。

　　这颗水晶球整体的构造是西方宫廷的模样，外部是金白配色，水晶球里面缀了暖黄色的灯，最低端有个按钮，晚上放在床边打开可以当作小夜灯。
　　夏霖之在收到喻欢送礼物的后，感动的同时又有些五味杂陈。她知道喻欢家里经济情况，家里开超市的，并不富裕，而这个水晶球她曾在市面见过，至少要一千块。
　　喻欢过年的压岁钱估计都收不到一千块吧。
　　她还骗自己说只有几十块。

　　买这颗水晶球的钱也许是她省吃俭用攒出来的。
　　夏霖之叹了口气，这是她第一次对钱有了清晰的把握。少女坐在床边小心翼翼抚摸着水晶球，她不舍得开灯，生怕把水晶球给弄坏了。想了想，夏霖之将这份珍重的礼物重新放进礼盒里。
　　然后打开手机，给喻欢发信息：“谢谢你，我的好朋友。”

　　因为之前喻欢与夏霖之两人在聊天时，偶然听夏霖之提过一嘴小时候没机会去游乐园体验一次旋转木马，有些遗憾。

　　喻欢将这句话记到了心里，直到记到了她生日这天。

　　夏霖之看着礼物盒，不小心想到了初中。

　　在初中，也许是因为教育资源的匮乏，让一些不称职的女人来任职老师的职位，她们肆无忌惮的对青春期的女孩子评判，将一些“勾引”与“攀比”的词汇强加到她们身上，导致那些原本性子乖巧懂事的女孩子变得更加自卑，其中也包括夏霖之。

　　在青春期，没有哪一个女孩子会喜欢脸上的青春痘，她们也想除掉，不想与别人对话时躲避对方的眼神，不想连面对镜子里自己的勇气也没有。

　　她们想变得自信，大大方方站在阳光下奔跑。

　　更不想因为正常的发育问题而被男生开玩笑。

　　长痘痘的女生想要通过化妆而遮住自己的不堪，她们也不喜欢大热天化着厚厚的妆，闷热还不随意擦掉。她们也许是想变得能让自己接受一点，可能擦上粉饼，今天可能就会认真的听一节课而不是次次触摸镜子，可这一举动却被老师阴阳，将其皮肤好的女孩子与之比较，甚至一度怀疑她们化妆的根本原因是想不轨。

　　短暂的青春本就是脆弱。

　　像刚出土的嫩芽，经不起风吹雨打。

　　男生的恶臭玩笑，女老师的阴阳怪气，处于自卑又无能为力的她们，可能过了许多年都无法忘记这一刻。

　　夏霖之初中常常因为这些事偷偷哭，那时她对自己的认知还没有达到现在这种程度，总是忍气吞声，以至于到了高中，到了发现自己今天好像瘦了点，又或觉得变得有点漂亮了，这才开始拾起自信。

　　起初与喻欢的交集，是在一场初二举办的运动会上。

　　大热天，喻欢报了长跑，班里没有人会有人觉得她会赢，因为喻欢曾受过严重的腿伤，连老师也觉得她不适合长跑，万一中途旧疾复发又或摔倒就又是个事了。不过喻欢并没有同她们理论，她什么也没有说，自顾自站在起跑线上，她已经为这场比赛准备很久了，不想因为别人的三言两语而放弃。

　　开跑前，喻欢心里大量着周围鄙夷的人，她也不期待会有人为她加油喝彩。
　　开跑后，耳边传来一声声为她加油的声音：
　　---“喻欢！喻欢！加油！我在终点等你！”
　　---“喻欢！我相信你！加油啊！不要放弃！”
　　那是夏霖之的声音。
　　喻欢眼角有些湿润。

　　从运动会结束之后，两人之间的感情渐渐变得浓厚。

　　后来在夏霖之受欺负的时候，喻欢一手帮她擦眼泪，一手帮她骂回去。
　　她会教她怎么保护自己，以及女性在青春期发育的生理变化。
　　这一切都不是你的问题。

　　不要怯懦，要坚强、勇敢、有力气。

　　后来不管是到了高中，还是其他地方，两人真挚的友情依旧。

　　最契合的女性情义。
　　人生最珍贵的朋友。

　　喻欢想告诉夏霖之，她省吃俭用的生日礼物不是让你变得愧疚，而是你值得。

　　因为你好，所有美好的一切放在你身上都觉得不够。

　　她打心里想要她好。

　　不顾一切地好。

　　夏霖之，祝你十八岁生日快乐。

　　*

　　两人这次吃饭的地方在重庆市中心，打车过来要将近五个小时，然后再倒两班车。
　　此时已经接近天黑了。
　　这是夏霖之第一次来这么远的地方，尽管没有出省，对她这样晕车“佳人”最是折磨了。
　　来到餐厅门口后，她发现这里看不见什么人影，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走错片场了？她带着疑惑走近，发现不远处有个熟悉的身影，走近一看，是梁恩景，原来他已经到了。

　　夏霖之被他今天的样子震惊到了，没想到今天梁恩景竟然穿了正装。
　　平常梁恩景都是穿卫衣的，颜色很单调。

　　他怀里抱着花，看见夏霖之的一瞬间，少年有些不知所措。

　　夏霖之脸微微发红，她背手走近，假意调侃：“怎么？这次又被我迷到了？”
　　梁恩景没回答，扶住她的腰就往自己身上贴，不等她有所反应，直接张口含吻了下去。
　　夏霖之想逃走，她怕这里有人。
　　梁恩景蹙了蹙眉，对她的动作表示一些不满，他现在恨不得让她坐在自己身上。貌似是看穿她的顾虑，他说：“别怕，这里不会有别人。”

　　于是两人放松吻了起来，这个吻绵长又带着醉意。

　　中间，夏霖之突然想起今天废了百八劲儿化的妆，她知道梁恩景一吻起来恨不得与她天昏地暗，忍着不舍将他推开，尴尬道：“等吃完饭我们再继续怎么样？先等我补个妆。”说罢，夏霖之弯腰从包里掏出粉饼与口红。

　　梁恩景则是帮她拿着包。

　　在夏霖之补妆的间隙，梁恩景看了她很长时间。

　　想穿过她的脊背，看穿她的心。

　　夏霖之收拾好后，她别了别耳边的鬓发，有些害羞的问：“梁恩景，我今天漂亮吗？”

　　少女黝黑的瞳仁坠入了几颗星星。

　　她穿着这件礼服，纤细洁白的手臂，肩部美丽的锁骨，精致小巧的五官，无时无刻都在散发着一种荷尔蒙混合着稚气让人恍惚又沉醉的深感。

　　她就像颗洁白的珍珠。

　　让他不敢触碰，生怕玷污了她。

　　梁恩景眉眼含笑，回答：“嗯，很漂亮。”

　　“霖霖，十八岁生日快乐。”

　　听到祝福，夏霖之温和的笑了起来，牵起他的手：“谢谢你，那我们进去吧。”

　　梁恩景：“好。”

　　梁恩景定的餐厅位置靠夜景，这是整个餐厅看夜景最好的位置。
　　走到位置坐下，梁恩景把花放到一边。
　　这是一束红玫瑰。

　　记忆中，两人每次的约会，梁恩景都会带着一束花。
　　很多很多，夏霖之的房间都快被堆满了。

　　在点餐时，夏霖之原本想学着电视里演员吃的那样，什么牛排三分熟，再来杯红酒，超赞。
　　梁恩景笑着摇摇头：“点合自己口味的。如果选不出来的话，那就全都点一遍。”
　　夏霖之有些震惊：“梁恩景，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有钱了？”
　　对此梁恩景没有回答。
　　不过这么多菜品，夏霖之一时之间选不出哪一个好吃，毕竟都没吃过，挑来挑去，夏霖之最终选了几道合眼的。
　　夏霖之：“嗯……来一份爆炒海鲜面和酸橙派吧。”

　　梁恩景：“好。”

　　点完餐，夏霖之扭头看向窗外的夜景，眼皮渐渐松了起来。

　　玻璃上映照着梁恩景的侧脸。

　　夏霖之心里有点怅然，没想到，两人在一起都这么久了。

　　回想当初在看到梁恩景的第一眼，夏霖之觉得这个男孩明明正直青春年华，却带着一种清冷的魅力。

　　他身上有种无法言说的气质，说帅都过于庸俗了。

　　这种特殊的味道，让她当时下意识跑出去寻找他的背影。
　　生怕再也见不到。

　　后来与他在日常一些细节相处中，夏霖之觉得他很低调，从不张扬，最大的感触是只要待在他身边就会觉得很舒服，

　　一切的烦恼烟消云散。

　　一切的美好如期而至。

　　吃完饭后，两人出去散了散步。

　　夏霖之牵着梁恩景的手，过了一会儿，梁恩景发现夏霖之走路姿势有些别扭，他拉住她，蹲下去检查。
　　因为是第一次穿高跟鞋，又走了那么长的时间的路，她的脚踝早就被磨破了。
　　梁恩景给她揉了一会儿，有些责意的问：“脚痛怎么不说？”
　　夏霖之抿了抿唇，说：“我不想扫兴……”
　　梁恩景站起身，冷下脸。
　　夏霖之不敢看他，玩笑道：“只是小伤而已，挨不着什么事。”
　　梁恩景：“那你是想等脚断了才后悔？”
　　夏霖之被他的语气吓到了，她有些委屈：“梁恩景你怎么这么凶……”
　　梁恩景叹了口气，弯腰亲了一下她的额头，将她搂在自己怀里：“对不起，是我太着急了。这次就算了，以后只要是不舒服，就一定要和我说。我不在乎什么扫不扫兴的，我只在乎你的身体，知道了吗？”
　　夏霖之乖乖的点了点头，然后她朝他撒娇：“那哥哥我脚受伤了，不想走路了，你能不能……”
　　没等她说完，梁恩景单手揽腰将她抱起。

　　夏霖之顺势勾住他的脖子。

　　原来只要撒撒娇，就能被他公主抱。

　　她凑近亲了他一口。

　　梁恩景也笑了。

　　结束后，梁恩景把夏霖之送回家。

　　临走前，他对她又亲又抱，把头埋在她胸前，道：“真不想走啊……”
　　夏霖之安慰他：“快点回去吧，路上小心点啊。”

　　这时梁恩景取出一件礼盒交给了她，他没有说里面是什么，而是嘱咐她：“打开后，一定要认真考虑。”
　　“晚安。”

　　夏霖之不明所以，是什么礼物能让他千叮咛万嘱咐？

　　回到家，夏霖之洗漱好将礼盒袋包在床上，一个小盒子从礼物袋里滚了出来。在看到这个小盒子，夏霖之已经预想到是什么了，心开始砰砰直跳。

　　她打开之后。

　　直接震惊住了。

　　那是一枚六克拉左右大小的粉色钻戒。

　　夏霖之知道这颗粉钻的价格。

　　市面要几千万……

　　夏霖之来不及思考，而是想：“梁恩景是怎么弄到这么多钱的？”

作者有话说

　　生日快乐，霖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