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溯昙》溯花月昙

54、没有特别奇妙的重逢

　　因为小昙华的失踪，掌控世界运转的日月双子神震怒，世界各地面临浩劫。
　　事实上，这也是天所安排的命运。
　　虽然这个世界得天独厚的东西皆为自己所宠爱的孩子——小昙华而建立，却也要将其他生灵纳入规划。
　　简而言之，前者是爱，后者是责任。
　　当朝曦和冰镜搜寻完整个世界也没有找到小昙华时，他们的怒火达到了顶峰，而他们的理智反而占了上风。
　　他们停止了降灾，因为他们不得不承认一个事实，一切都是天的意愿，他们会见到小昙华，却需要耐心等待。
　　众生都有顽强的生命，许多强大的意志不受命运裹挟，当浩劫消失以后，生命并未消亡，世界的格局经历大洗牌，人类开始成为世界的主导者。
　　其中影响最大的是修士的诞生，修士是对人类灵力者的统称，原本百年难遇的修士在这场世界浩劫中被激发潜能一个个崭露头角。
　　不过这些跟小昙华没有太大关系。
　　当蟲成就腐草为萤的传说，由荒芜变为古韵的村庄成了忘川河的雏形，小昙华被传送到的这个村子所在之地正是冥王沉眠的温床。
　　小昙华知道道自己也该离开这里了，与蟲一块修炼的日子里他体内的灵力日益深厚，能够控制身体移动，却仍然不得化形。
　　小昙华的花头方向朝北，他隐有所感，立刻发动灵力，整个身子浮于上空，朝北方而去。
　　他回头看了一眼那村庄，一只萤火虫在村庄上空萦绕，像在目送他离去。
　　小昙华心中微暖，有些新奇，更多的是拥有羁绊的喜悦，他和蟲算是命运长洪中的同伴友人吧。
　　两人或许无法长伴也不知道何时再见，可彼此间有段温馨的日常永远留在心中，偶时回忆起来也能聊表慰藉。
　　当飞出看不到村庄的位置时周围的环境已经大变样了，山峦之下是一片平原花海。
　　五颜六色的绚丽花朵紧密地开放于此地，一朵莹白盛放的“昙花”到来，没有被压下光芒，反而显得更为突出。
　　小昙华在茫茫花丛中一眼锁定了一颗快被粉花遮挡住的白石头，凑近一看像是大白蒜。
　　“这是……”小昙华一眼就看出来白石头身上萦绕着的与蟲同源的气场。
　　心灵福至，小昙华立马明白了一切。
　　于是，他发动体内的灵力传输给白石头，不过须臾，白石头像是初生婴儿快速长大一般伸展开肢体，长出绿色的长杆，开出内卷的艳红细长花瓣，妖娆艳丽，透出幽暗神秘的气息。
　　在花开的一瞬间，除了小昙华以外所有的花都被压下了光芒。
　　“我是彼岸，谢谢神使帮我开灵智。”彼岸身上却传来苍老的声音。
　　彼岸自从世界初始就存在了，不生不死不灭，直到此刻，他才真正拥有了生命。
　　“我算不上神使，不过是为这个世界的运转出一份力罢了。”小昙华轻描淡写地说。
　　彼岸是世界上第一朵曼珠沙华，也是唯一得到纯洁之力洗礼的彼岸。
　　“我能感受得到来自幽冥的召唤。”彼岸怔怔望向昙华来时的方向表示回应。
　　闻言，小昙华纯白无暇的花朵伸展得更加夺目，好像在笑，莹白色的花瓣掉落闪烁璀璨的碎光。
　　看来，天已经将每一步都完美地规划好了，命运之轮无比清晰地为每一个身处其位的人带来指引。
　　他不觉得这一切都是为他而生，而是包括他在内的一草一木一物皆为自己而生，并造就这个世界。
　　“你的感受没有错，去吧，完成你的使命。”
　　彼岸深以为然，微微低垂内卷的花瓣头，化为散落的红色花瓣并消失不见。
　　至于后续彼岸和蟲是否相遇，何时等到冥王苏醒，又是如何创建的忘川彼岸，就不是小昙华需要操心的事情了。
　　徘徊四顾一番，小昙华越发觉得此处花海动人心脾，便在这里稍加停留。
　　他并没有准确的目的，一切都是随缘，不过若是让他非说出个方向，他会说想找到严留梦。
　　因为严留梦是他见到的第一个除了朝曦和冰镜以外的人，还是第一个把他带出来的人，是他让自己不再局限于一方小土地，身心自由的感觉令人欢喜。
　　如今一个人置身花海都如此舒畅，若有友人相伴，岂不是更为美哉。
　　另一处严留梦所在的位置是北域森林，恰逢森林神出世，整片森林混乱无比。
　　在小昙华与蟲相处的时间里，严留梦已经遇到了森林神。
　　说起来也很巧合，在昙华和严留梦分开不久，森林神刚好被孕育而生，出现在严留梦面前，几乎是一瞬间，森林周围震荡不已，鸟兽飞散。
　　森林神全身粉色像只大猫咪，双层的毛绒耳朵和蓝色大眼睛看起来就是一只萌物，头顶的旋状粉毛充满纯净的灵力。
　　严留梦不知道祂是森林神，只是格外注意周围的情况，然后神色凝重地观察祂，以为祂是用外表迷惑猎物实则恐怖凶残的猛兽。
　　但是一个小小孩童哪里挡得住神的靠近，森林神察觉到严留梦身上有让祂感到灵力充足的力量，直接一跃到他肩上。
　　严留梦虽然力量微弱，面对未知的潜在危险却无畏惧之心，即使浑身毛孔骤缩也保持着头脑清醒。
　　虽然没有灵力傍身，可从小在外游历他还是有点功夫在身上，小孩的柔韧性很好，严留梦非常灵巧地收缩肩膀要将森林神甩飞。
　　森林神贪恋他身上的灵力并且看他是个小孩所以掉以轻心竟然真的一时滑下来轻轻落到地上。
　　严留梦见祂站在地上瞪着圆眼一动不动看着自己，谨慎地开口，随时防止祂攻击自己。
　　“你是什么怪兽？是你引起了这里的混乱吗？”
　　“我是守护这里的森林神，我的力量不稳定导致森林震荡，而你身上的灵力能平复我的力量。人类，帮帮我。”森林神的声音如飞鸟般清越，同时具有沉稳的神性。
　　严留梦感觉到祂的无害，稍微放松警惕，不解地说道：“我身上并没有你说的灵力。”
　　森林神歪了歪头，朝严留梦靠近，细细感受他身上的灵力，只觉得身体一阵舒畅，同时，祂也察觉到这个灵力越来越微弱，像是被沾染到身上的，这么简单的的事情祂刚开始因为激动而忽略了。
　　“你身上的灵力如此明显，刚才你身边有谁在吗？”
　　严留梦立马想到了小昙华，可是他们刚刚分开，这让他感到难过。
　　“刚才昙儿跟我在一起，可是……”
　　“昙儿？他是什么人？怎么不在你身边了？”
　　严留梦垂下眼睑，看起来有点伤心，无精打采地说：“他叫昙华，像一朵昙花，但比昙花更美。刚才我们被空间裂痕分开了，我不知道他去了哪里。”
　　森林神听了没有失望，而是毫不犹豫地决定道：“那我们一定要找到他，我非常需要他的帮助。”
　　严留梦点点头，从伤感中回神，他当然会找到小昙华　，现在就出发。
　　此时严留梦不知道的是，当他与森林神成为同伴一起寻找小昙华时，日熏夜染下他的身体筋脉被疏通成了适合修炼的体质。
　　用往后人类的话来形容就是仙体，顾名思义，适合修仙的体质，一般修士不一定能飞升成仙，而仙体一定可以。
　　时间回到现在，小昙华独自离开未来的忘川之地，用灵力快速飞行寻着宿命的线索，也就是那些四散而逃的禽兽灵物来到北域森林。
　　百年已去，风云流转，严留梦和森林神早已将整个北域森林走遍也没找到小昙华的影子。
　　严留梦原本想出去找，森林神却劝他留在北域森林修炼，祂看出来严留梦的体质，于祂来说与其在世界大海捞针寻找一人不如让面前的人修炼来得实际。
　　严留梦成仙以后也能帮他填补力量上的缺漏。
　　不去寻找小昙华，严留梦自然是不愿的，可森林神还说，被空间裂痕分开之人自有奇遇，不必刻意寻找自然会相逢，不如先让己身强大起来，日后相见也能更好的守护彼此，不会再被轻易分开。
　　“守护”一词令严留梦很是心动，他想起来小昙华也曾说过时机到了自然会相见的话，便留在北域森林，在森林神的指导下修炼。
　　历经百年于修者而言仅仅小小年纪，便已经到达了众多修士无法企及的地步，离成仙不过一步之遥，可瓶颈深长，仅靠修炼已经无济于事。
　　正是这个时候，小昙华来到了此地。
　　他们的重逢并没有特别奇妙，只是一个很平凡的晴朗天气，小昙华在空中飞行向前，跟着兽潮来到森林里，感应到严留梦的气息，同时严留梦也察觉到自己心念之人的到来，两人双向奔赴，终于见面。
　　上次见面还是个稚嫩少年的严留梦此时已经成长为一名身姿挺拔的青年，正气浩然，风流倜傥，常年冷酷的面容只为一人消融冰霜变得柔和。
　　“昙儿，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你变化真大。”
　　“你认得出我就好。”
　　“当然，不论你外表成什么样，你的灵魂永远是原来的样子，我肯定认得出。”
　　严留梦粲然一笑，伸手将小昙华接住抱在怀中。
　　“我们先回去，讲一讲这些年发生的事可以吗？”
　　“好啊，我飞了好久，是该休息一下。”
　　闲聊间，指尖轻柔地捋过小昙华的叶片，小昙华毫无所觉。灿烂的阳光下，严留梦的身影被拖得很长，仿佛又回到他们刚开始相遇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