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第 10 章 ...
-
他说的是“没有”，而非“还没有”。
在座的都是聪明人，当然不会听不出他的意思，更明了他的抵触情绪。
但，不结婚怎么能行？
自家就像是“有王位要继承”的皇族。又不是前几年还能在福利院领养孩子，现在的社会很难遇到有弃婴的情况。
年轻男孩想法多能理解，事实上很多情侣都会选择丁克，可隋家不一样。
偌大的集团将来要交给谁？
“行啊行啊，表哥，有骨气，我支持你！”表妹隋兴嘉头一个应声，义薄云天。
“你一个十三岁小孩捣什么乱？”姨夫瞪她一眼，警告道。
隋兴嘉却是不怕，笑嘻嘻说：“我以后也不想结婚，我可受不了家里有人管，我就要和表哥站在同一战线！”
“兴嘉，这女孩和男孩可不一样的。”老太太被她逗笑，搁下汤勺，“你啊，以后能少辜负些小男孩的真心就不错了，哪能和阿意比。你表哥他总是要成长为丈夫和父亲的，不然这一辈子怎么能完整？”
“母亲您说的是。我啊，懒得管她以后结不结婚，反正女孩子又不吃亏，爱玩就玩吧。”姨夫见老太太心情好，也笑着附和了几句。
隋成玉抬眼，面沉如水，并不多讲一句废话：“不结婚，孩子从哪里来？”
隋成玉早些年考虑过再要女儿，但是隋意一直聪明刻苦，再加上天赋异禀，确实是能担当起大任的性子，是适合隋氏的掌舵者。所以她对隋意寄予厚望，不打算搞出什么争家产的戏码影响家族安定。
她身边的情人自然都是察言观色的好手，乖觉地早早做好了结扎套餐，不敢对她的心思有一丝一毫的违拗。
现在她发现继承人似乎有些叛逆。
“不结婚也可以生。”隋意搪塞道。
“阿意，男人又不是女人，哪能想生就生的？且不说门当户对的千金未必愿意用你传宗接代，就说咱们隋家这样的门第，你总不能留一笔未婚先育的记档，这上了全国医疗系统可根本消不掉呀，到底也不光彩啊——”
姨夫连连好言相劝，见他面色冷淡大概是没往心里去，又换了个角度继续讲：
“男人这辈子总要有个依靠，像你这样优秀的男总裁，更应该有人爱对不对？”
连隋姨母都难得帮腔：“大小姐们生孩子不给男人名分也常见，但那都是对养在外边儿的小三小四，咱们阿意是多矜贵的身份，总不能最后和他们沦落到一个境地，叫外人看了笑话。”
隋意彻底没了食欲，只能强压下心头烦闷。
他就是不想结婚，不想被媒体采访“您如何平衡家庭和事业”，不想肩负起传宗接代的任务，不想成为文学作品里肆意倾注桃色幻想的“人夫”角色。
明明猜到了坦白后别人的反应，却还是受不了自己和表妹待遇对比的落差。
“如果你希望的话，可以找人赘进隋家。”隋成玉冷冷看着他，神色不变，言语倒是微有退让，“毕竟你是隋氏未来的家主，怎么都不能像普通男人一样在家相妻教子。”
隋意怔愣一瞬，即将脱口而出的强硬拒绝莫名哽在喉中。
他想，我又不是傻子，但凡是什么好事，哪需要你们这样来劝？
不过，香林各豪门继承人们怎么可能愿意做赘媳？隋意是个男人都尚且不愿意结婚，那些小姐更不会放弃优渥的生活，昏了头做这样的事委屈自己。
所以母亲的意思，大概是允许放低些家世身份。
那，隋家最不缺的就是钱，若是一个从贫穷家庭走出来的主播会不会就愿意……
“阿意，男人过了二十五岁可就不抢手了。我记着你没放下过健身，那美容保养之类的功夫也要多和你姨夫学学——到底是男人的必修课。”
“正所谓，婚是为女昏，姻是女结姻，嫁是入女家，娶是女可取。这字里行间的学问，男人都得悟啊！”
老太太意味深长地盯着他，不知看出了什么，也没说入赘不入赘的事，只笑吟吟地叮嘱了几句。
隋意撑了下眼镜，长睫轻扫镜片，掩下双眸情绪。
突如其来涌上的荒谬想法叫他忽觉干渴，连之后去书房向隋董汇报集团工作的时间，他都暗藏了一丝心不在焉。
洗过澡换过浴袍，隋意靠坐在床头喝水，总觉得缺了些什么。
今天不是青尔直播的日子，他点开微信，犹豫片刻，还是决定遵从本心。
【Risveglio：在吗？】
绿色的聊天框一探头，几乎散发出了尴尬气息。
小隋总皱眉咬唇。平时都是青尔主动发消息分享生活，他只作回应就行，陡然要他去开启新话题，不免有些无措。
【Risveglio：［转账］请收款】
【ww：［转账］已收款】
【ww：谢谢老板~你随时召唤我都会在呀】
白色气泡飞快弹出，快得像是在隋意的心头轻轻敲了一下。
【Risveglio：这个时间你不是应该快睡了吗？】
那只是闻青阳不想把睡前宝贵的娱乐时间都用来应付金主，而选择的托辞。
当然，不能这么说。
【ww：老板的消息我设置了特别铃声，放心，不发红包也包不错过的。】
隋意心想这是小学生情侣才玩的把戏，然后就被冒出来的“情侣”二字烫得耳尖发热。
【Risveglio：我记得你说自己是大女子主义，所以有些好奇，像你这种性格，是不是很看不起赘媳？】
【ww：疑惑歪头.jpg】
【ww：不会啊。女男平等已经实现这么久了，不管是男嫁还是女赘，本质上都是两个人的选择，我不选也不能拦着别人选吧】
【ww：那句话是怎么说的来着，允许花成花，允许树成树。老板不会有刻板印象歧视吧？】
【Risveglio：没有。】
隋意觉得她确实是个温柔的人，但也重申了一遍她的不愿意，他心里总是不大舒服：
自以为可以接受的一条路，其实别人也未必看得上。
他暗自嫌弃自己想得太远，幸亏没被别人知道那点心思浮动，否则小隋总的面子上肯定挂不住。
玻璃杯底碰到床头柜的声音有些沉闷。
【ww：［图片］】
【ww：反正也不困了，正好就把这本书看完，这一段写得很好】
照片里修长手指抚着书页，银色戒圈在暖光灯下褪去了锐利。
隋意放大细看，书上有勾画的痕迹，杂而不乱，偶尔出现的标注字迹清隽，隔着屏幕都像是有纸墨香气溢出。
他再略略联想到那天的相遇，甚至进一步在脑海中勾勒出了青尔握笔伏案的场景，画面带着温热，让人恨不得亲手帮她挽起垂落的发丝。
小隋总捏了捏眉心，把书名输入搜索框，下方立即出现了各色各样的结果。
这是一本小众的历史评点书籍，受众面并不广泛，具有一定的专业性，但历史爱好者们都给予了好评。
为了不辜负家族的期望，隋意前半生几乎算是一刻不停歇，在国内国外所有的学习都围绕着金融相关，毕业又直接进公司任职，连爱好都没时间发展。不少人在背后说他活得比女人还要强。
是以，他没法驾轻就熟地聊起自己并不熟知的历史，只道：
【Risveglio：是很好。】
【ww：那我考考你，岳相当年写的“来生不作女”的怨诗，现代人通常将乾宁帝的哪首诗视为该诗最好的回复？】
【ww：天启帝与乾宁帝母女共定科举制度，你知道大秦的第一位状元是谁吗？】
【ww：柳青云一生政绩斐然，但她最重要的成就并不只是推动了税收改革，而是做了什么呢？】
【ww：还有个最简单的，乾宁帝即位的年份是公元多少年？（偷偷放水.gif）】
这么多问题一溜烟砸下来，他还真答不上。
隋意不明白怎么就突然变成了老师对学生的课堂抽问，胸膛火热马上被郁闷浇灭。
【Risveglio：不知道。】
【ww：［邀请你语音通话］】
隋意还没反应过来，手指已经按下绿色圆圈，一下子中止了没响几秒的铃声。
“R老板，今天是不开心吗？”
寂静的房间当即响起略带沙哑的磁性声音。
隋意在线上线下都已听过这道声音，却还是下意识攥紧手机，迟疑地低声回答：“没，没有。”
“唔，真没撒谎吗？”闻青阳将手机放在枕边，顺手拿起摆拍的书翻了翻，随口道，“之前老板已经开始学着发表情包了，今天不仅一个没发，而且语气冰冰冷冷，难道单纯只是想让我担心？”
隋意大概知道她在开玩笑，但忍不住反驳道：“不是的……确实是心情不太好。”
“是因为我问得太难了，生气了吗？”
“不是。”隋意顿了顿，“不关你的事，是和家中亲人意见不一，有些迷茫罢了。”
“这样啊——”
眼前深色的通话屏幕骤然变化，隋意毫无防备地看到熟悉的柳眉凤眼逐渐拉远，露出水墨丹青般的脸庞，以及凌乱的睡衣，隐约可见胸前与臂膀的弧度。
对面打开了摄像头。
作者有话说
第10章 第 10 章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