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残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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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和七年的初雪裹着铁锈味砸在琉璃瓦上。我推开太极殿鎏金门扉的刹那，十二重鲛绡帐被寒风掀起，露出龙榻边一滩蜿蜒的暗红。绣着五爪金龙的软枕浸在血泊里，皇兄青白的手指还死死扣着半块碎裂的虎符。
"昭阳…你终究…"
织金翟衣擦过金砖发出细响，我俯身时发间九尾凤钗的流苏扫过帝王涣散的瞳孔。他喉头发出咯咯声响，镶玉的指甲在我腕间划出三道血痕，像极了三年前先帝驾崩那夜，他攥着我的手按在传位诏书上时的力度。
殿外传来玄甲摩擦的锐响，八百麒麟卫的脚步声震得梁上积灰簌簌而落。我将七星剑从龙榻暗格里抽出，剑柄褪色的流苏还缠着半截金线——去年上元节皇兄醉卧梅林时，是我亲手将新穗系在这把天子剑上。
"长公主弑君谋逆！"
裴照的玄铁面具撞开最后一道珠帘，他手中长枪挑破三重帷幔，寒光堪堪停在我喉前三寸。麒麟纹箭镞在烛火下闪着幽蓝的光，那是南疆特有的见血封喉。
我望着他左肩甲胄的裂痕轻笑。三日前西郊围场遇刺，正是这道伤痕替我挡下淬毒的袖箭。彼时他单膝跪在染血的草地上，说愿为监国长公主肝脑涂地。
"裴统领好快的刀。"我抬脚碾碎地上虎符，白玉碎屑混着血珠溅上他的银甲，"三更天梆子还没响，麒麟卫倒比巡夜的更夫腿脚利索。"
他持枪的手几不可察地一颤，面具下传来压抑的喘息："虎符已碎，殿下此刻缴械..."
话音未落，七星剑寒芒已没入盘龙柱三寸。机关转动的轰鸣声中，整座太极殿七十二块金砖轰然翻转。二十年未见的月光倾泻而下，照亮地宫深处三尺见方的玄武岩碑，碑上暗红篆字如凝固的血：
【朕若暴毙，必为太子琰所弑。皇九女昭阳实乃元后遗珠，当承大统——永和三年腊月密诏】
满殿抽气声里，我扯断颈间红绳。凤血玉坠嵌入碑上凹槽的刹那，地砖缝隙突然渗出汩汩清泉——这是唯有皇室嫡脉才能触发的九龙泉眼。
"本宫的血能唤醒玄武灵脉，裴统领的箭..."我将染血的指尖按在碑文之上，看着泉水瞬间化作赤红，"可能快过天命？"
裴照的长枪当啷落地。透过摇曳的烛火，我看见他颤抖的指尖抚上左胸——那里本该缀着麒麟卫统领的银徽，此刻却露出半角褪色的平安符。正是去岁我随驾泰山封禅时，掷给那个在暴雨中护持鸾驾的少年将领的。
"末将..."他忽然扯下面具，露出一道横贯眉骨的旧疤。当年掖庭暴乱，正是这道疤让我从二十个死士里选中了他。
殿外忽有火光冲天而起，兵戈声中传来整齐划一的呼喝："玄甲军奉诏护驾！"我望着裴照骤然收缩的瞳孔，将浸透泉水的诏书甩在他战甲前。
"给你半刻钟选。"我踩住他掉落的长枪，"是继续做东宫门下咬人的狗——"七星剑挑起他胸前那道平安符，"还是做本宫手中饮血的刀？"
雪粒撞在雕花窗棂上发出碎玉般的轻响。裴照忽然握住我执剑的手，任由锋刃割破掌心，就着鲜血在诏书背面画出一道玄鸟图腾——那是北境边军最高级别的效忠符。
"三年前殿下赐名时说过，"他眼底泛起我从未见过的暗潮，"裴照的命，早就是昭阳殿下的了。”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残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