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遇晴雁栖枝沿》枝恒相烈

3、我也是

　　尹夜澜......
　　祝雨怯低着头在脑海里组装了一下这个名字，随后冒出来一个很强烈的想法：名字很好听，人也好听。
　　......人也好看。
　　“有两个位置，你随便选一个空位吧。”老代说。
　　班里48个人，空了两个桌子，就在祝雨怯二人面前。
　　棠知宛眼睛转了转，趁着班主任不注意迅速往前面挪了一个座位。
　　祝雨怯：“......你就是这么见色忘友的吗？”
　　棠知宛不理她，打算给男生让位，所以坐的非常歪曲。
　　看着尹夜澜一点一点靠近，并且目光灼灼的盯着她，祝雨怯默默把暑假作业竖起来，挡到自己面前。
　　虽然她也不知道自己在挡个什么劲。
　　“老师，我坐这。”
　　听到了桌椅碰撞的声音，祝雨怯松了口气，放下册子，转眼对上了尹夜澜那双狭长的柳叶眼，在心里“卧槽”了一声。
　　这是这几天来第二声了。都来自于面前这个男生。
　　深邃的眸子与她四目相对，祝雨怯差点没叫出来。
　　她现在脑子里只有五个字，循环播放。
　　他，怎，么，坐，这。
　　猛烈咳嗽两下，余光看到了棠知宛哀怨的目光，祝雨怯有些心虚，慢慢移开目光看向窗外。
　　尹夜澜放下了包，坐到了座位上，没有再跟她交流。不论是眼神，还是肢体。
　　“很高兴这一学期我来教你们，大部分呢，都是我高一教过的学生。能继续分到同一个班，也是缘分。”
　　“大家也升高二了，有些事啊，不用我多说了吧。”老代咳嗽一声，把手撑在讲台上，目光锐利的扫视着台下的学生:“你们有些人啊，假期去染了头发，上学就给我处理干净！陈追，还有段净眠！你两赶紧把头顶那撮毛给我染回去，别等我到时候请了家长，你再后悔!”
　　被点到名的两个□□老大懒洋洋应声:“知道了老大。”
　　对于“□□老大”这个身份，两个人一直在争，甚至在校园帖子发了一个投票，每学期一次。最后的结果就是，陈追赢一次，段净眠赢一次。为此，两个人打过很多次架，最后因为“不打不相识”这个定律，意外成为了好兄弟，“□□老大”的名称二人轮着当。
　　棠知宛从前面转过来，给尹夜澜介绍:“帅哥，你看那边那个红毛，人称‘缺德哥’，因为打架老是丢下对方就跑。当然，他不可能允许别人这么叫他，之前这样叫过他的，都......”
　　棠知宛做了一个挨打的姿势，朝着尹夜澜点点头:“......你懂的。”
　　尹夜澜面无表情，脸上写着三个字：我不懂。
　　祝雨怯替他说出来:“他不懂，你别自作多情了。”
　　棠知宛瞪了祝雨怯一眼:“嘘嘘嘘!”
　　“还有那个座位，不要胡乱坐！棠知宛你不是和段净眠坐吗？怎么跑去和许依彤坐了！”
　　棠知宛吐了吐舌头。
　　祝雨怯撑着脑袋听老代在上面愤吐口水，百无聊赖的看向窗外。
　　棠知宛吐完舌头继续喋喋不休地跟尹夜澜聊天，单方面的那种:“尹夜澜，你有没有喜欢的东西?或者是......有没有喜欢的人?”
　　祝雨怯听出来了棠知宛话里有话，转头勾唇看着尹夜澜的反应。
　　而让她们两都失望的是，尹夜澜跟木头呆子一样，也可以说是他不感兴趣于这种话题，依旧板着脸，目光盯着台上的老代，一句话不说。
　　“......”
　　棠知宛自讨没趣，撇撇嘴转过身:“算了算了，你不愿意说话，我也不逼你了!”
　　祝雨怯在心里给他贴了一个标签:不爱说话。
　　还有一个:不爱理人。
　　老代忽然咳嗽了几声，声音之大，祝雨怯被口水呛住，看向老代。棠知宛也被吓了一跳:“靠，老代发什么疯?”
　　“轻风锁不住流云，流云又带走了岁月。”
　　祝雨怯:“?”
　　班里一下子噤声，一时间鸦雀无声，四十九双眼睛齐刷刷盯着台上拿着不知道什么时候掏出来发言稿的老代。
　　“告别了假期生活的轻松欢愉，美丽的校园又充满了欢声笑语。你们的假期或许出去玩放松心情，或许在家学习弯道超车，又或许过得人不人鬼不鬼痛苦难忘......”
　　祝雨怯:“？？”
　　她碰了碰棠知宛:“老代在干嘛？”
　　棠知宛同样懵逼:“我怎么知道！又从哪里学来的？”
　　林待回又冒了出来:“跟隔壁老杜学的呗，人家可时尚了。”
　　“你又从哪里冒出来的!”棠知宛吓了一跳，照着他的脑袋来了一下:“走开走开!”
　　林待回看了眼尹夜澜，“诶”了一声:“你叫尹懒懒是不是?”
　　尹夜澜的脸上终于有了表情，他冷冷看了一眼林待回，动动嘴似乎想说什么。
　　“哎!”
　　看出来尹夜澜要发火，祝雨怯抢先一步打断他:“那什么，林待回耳背，耳背。”
　　棠知宛也打圆场:“对啊，他可耳背了，帅哥你别把他当回事啊。”
　　尹夜澜轻飘飘看了一眼林待回，把林待回看的来了火:“你看什么看！你这个眼神你觉得很帅是不是！”
　　尹夜澜终于说话了:“是。”
　　林待回:“?”
　　“我靠。”林待回撸起袖子:“姓尹的，你敢挑衅我!我可是十班班草兼班霸，还没有人敢挑衅我的!”
　　棠知宛瞪他:“小点声!还班霸呢，等会让陈追和段净眠听见了，我看你怎么办!”
　　林待回是班草不假。祝雨怯刚来那会就听说了这个称号，每个人叫他都叫:林班草。而班霸这一说，祝雨怯从来不知道:“什么班霸?你自己给自己定的?”
　　林待回梗着脖子:“对啊，怎么了?”
　　“别说话了，老代看着呢!”棠知宛压低声音，把林待回拍回去。
　　“......”
　　林待回哼哧哼哧，最后还是闭嘴，弓着身子爬到自己座位上。
　　老代见他们安静，也没再多说，又继续了一会自己的自认为很感人的发言。
　　半小时后。
　　“......所以说，高二是个很重要的转折点，分水岭！我们都要加把劲，争取考个好大学。我要努力，你们也要好好学习，把心思都放在学习上。”
　　说到这，老代目光扫向靠门最后一排，那两个五彩的头，再次点名:“尤其是段净眠和陈追!”
　　陈追正在低头吃东西，听到这话呛的咳嗽，旁边的段净眠一边拍他的背一边嘲讽:“听见没有，陈追！”
　　陈追缓了一会，终于缓好后，直起身不甘示弱:“还说我，也点你名了，段净眠！”
　　两个人经常这样，虽然说是很好的兄弟，但经常会争锋相对，也会聊着聊着就吵起来，气氛充满火药味。就像现在这样。
　　段净眠眉毛一横还想说话，被老代打断:“行了行了，你两都给我闭嘴。你们还要记住，不要谈恋爱!这么关键的时期，决定了你们终生的高考，不能当做儿戏。要是谈恋爱了，之前的努力全部都前功尽弃了，不要拿自己的前途开玩笑......”
　　老代又说:“尤其是陈追。你那谈恋爱的名场面我们可都记住了。”
　　班里哄笑起来。祝雨怯回想了一下，然后给听的云里雾里的尹夜澜解释:“陈追去年那会......”
　　[cz]: 宝贝，一会天台见。
　　发完这条消息，陈追放下手机，对着眼前的宿舍里集资购买的全身镜照了一下，又梳理了一下今天特地弄的，自认为帅炸天的大背头，满意的“嗯”了一声:“不错，不愧是我，帅的惨绝人寰。”
　　“不对，惨绝人寰用到这是不是不太合适......?”多年语文成绩全年级倒数第一的学渣很认真的歪头思考了半天，没思考出个所以然:“ ......算了，不管了。”他拿起桌子上的玫瑰花，又开始肉疼:“花了我99......”
　　宿舍门被“砰”的一声关上。陈追哼着歌一手插兜一手抱着玫瑰花束下了楼。
　　今天是五月二十号。夕阳西下，天台那边有很多人，都是些小情侣或者表白的人。一中有一句流传很久的话：在520这天去天台表白，百分之八十成功。
　　当然还有剩下的百分之二十，陈追显然没有把自己归于这一类。
　　他走的很慢，五分钟的路程走了十分钟，才来到了天台下面。说是天台，其实就是不怎么高的楼顶上的小平台，顺着在外露着的楼梯就能上去，不用去里面爬楼楼。
　　陈追走上天台，看见了不远处站着的穿着白色裙子披着头发的女孩，内心欣喜，快步走到了女孩身后，叫她的名字:“潇潇。”
　　女孩没有应声。
　　陈追虽然有些奇怪，但还是当对方害羞腼腆不好意思应声，于是一边自夸“我走了99步了剩下一步也是我走我太主动了我简直就是一个好男人”，一边走上前碰上女孩的肩膀，稍微一用力，把女孩转了过来。
　　等她看清面前这女孩......或许已经不能称为“女性”的人，吓得往后退了一步，没站好一屁股坐到了地上，手中的玫瑰花也被摔到地上:“......叶主任!”
　　叶道喜背着手，一脸愠怒:“陈！追！”
　　周围的小情侣也听出了叶道喜的声音，男生都丢下自己的女朋友跑的一个比一个快，只有陈追一个人苦着脸。他从地上站起来，低着头认错:“我错了，主任。”
　　叶道喜咬牙切齿:“你让我说你什么好！”
　　“还有你这个大背头！你才多大就搞这么成熟，这学......你，你还想不想上了！”
　　“后来啊......”祝雨怯笑了一声:“陈追这个‘宝贝’，其实就是叶主任假扮的。”
　　尹夜澜看了她一眼。
　　“还有一次，陈追约女朋友出来，是已经确认是女生了的啊，然后发现自己的消息不小心群发。等他捧着花到达目的地，发现有三个女生等着他，一个现女友，两个前女友。”
　　尹夜澜手指轻轻敲了敲桌面，示意老代看了过来。祝雨怯立马坐正，低着头不说话。
　　“......老师就讲到这里，有些事情，有些话，说白了也要你们自己去经历，去理解。”
　　几乎是同一时间，头顶的广播也响了起来。
　　“请全体同学下楼在操场集合，请全体同学下楼在操场集合。”是叶道喜的声音。
　　自从那件事之后，陈追对叶道喜的声音一直很敏感，几乎被搞成了PTSD。他被吓得一抖，随后咳嗽几声掩盖。
　　身边的同学都在陆陆续续下去。祝雨怯看着也站起身的尹夜澜，脑子转了半天，秉着帮助新同学的想法，她起身伸手抓住了尹夜澜的衣服角:“.......那，那什么，尹夜澜。”
　　尹夜澜垂着眉眼看着她拉着自己衣服的那只手，默不作声的拍开。
　　祝雨怯:“......”
　　她眉毛一拧，再次伸手抓住，再次被尹夜澜拍开。
　　就这样来回了几次，尹夜澜终于放弃，尊开贵口:“干什么?”
　　“你应该还不知道操场在哪里吧，我领你去怎么样?”
　　尹夜澜:“？”
　　他沉默了两秒，很无情的开口:“我是瞎吗?”
　　祝雨怯:“。”
　　她当做没听见，继续拉着他走。男生的手腕很细，骨节突出，顶的她有些疼。但他没有挣脱，她也没有松手。
　　下楼的时候，因为太拥挤，二人之间涌入其他人，把他们隔开了很远。祝雨怯回头找尹夜澜，见他定定的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她不明所以，逆着人群费劲的走上楼拉他:“你怎么不动?”
　　尹夜澜:“不想动，有问题么?”
　　祝雨怯:“?”
　　你当然没问题，你有什么问题。
　　外面的太阳狠毒，祝雨怯后悔穿了长袖校服和校裙，腿上的皮肤很晒。而尹夜澜穿着短袖，面不改色。
　　祝雨怯问:“同学，你热不热?”
　　尹夜澜:“不热。”
　　祝雨怯:“冷不冷?”
　　尹夜澜:“？”
　　祝雨怯继续:“要不要我把衣服给你穿吧......”
　　尹夜澜打断她:“不用麻烦了。”
　　祝雨怯撇撇嘴，乖乖站好，没有再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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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顶着毒辣的太阳光站了有一个小时，校长终于宣布结束。祝雨怯跑了几步，想起来今天和平常不一样，多了一个尹夜澜，不能再自己跑掉了。
　　于是她转身跑过去到尹夜澜旁边:“尹同学，一起走吗？”
　　尹夜澜拒绝:“不要。”
　　祝雨怯说:“好啊，就知道你会答应。”
　　尹夜澜:“.....”
　　走上楼。祝雨怯并没有急着进班，而是拉着尹夜澜在走廊停下，看着外面。他们的教学楼是一个“回”字型，中间是空的，走廊也是半开式，能吹到外面的风。
　　风扬起二人的发梢，往旁边吹去。
　　尹夜澜不明白她在干什么:“你在看什么?”
　　祝雨怯趴在墙边，撑着头，一字一顿:“尹夜澜同学，正式自我介绍一下，我叫祝雨怯，雨天的雨，怯是......不怯懦的那个怯。”
　　“很高兴认识你，我的新同桌。”
　　尹夜澜垂着睫毛，好半晌，才说:“嗯。”
　　“没有其他要说的了吗？”祝雨怯追问。
　　尹夜澜憋了半天，最后说：“我......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