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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阿袂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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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着你,像心跳难触摸,画着你,画不出你的骨骼。 ——《画心》
齐礼二十年,匈奴昌厥大举进攻,齐明帝派少将易遥攻打匈奴,保家卫国。
那一年少将带着半只残玉,驾马离开了都城,前去迎敌。
世人只知少年将军为国尽忠,爱护子民。却不知那半只残玉是当今宰相嫡女沈袂意与少将的信物,那残玉上的“阿袂”二字是沈袂意刻上的。那时他们约定好等易遥立功后便请皇帝赐婚。
可谁科易遥的军队在归途被偷袭,易遥战死。
当他的尸首被带回时,仵作发现了他手中仍紧握着出征时带着的那只残玉,仵作便将这半只残玉交予了易将军,易铖知晓这是自家小子与沈家姑娘的信物,立即派人将这半只残玉带给了沈袂意。
——
“小姐,今日去见易小将军你还是同往常一样穿那件紫色的衣裳吗?”待女碧螺问。
“易遥喜欢紫色,今日穿去见他是极好的。”
听着自家小姐说的话碧螺只是微微地以口气,心中想:自从易小将军逝世后,小姐的笑容愈来少,连带着下人见了都要害怕三分。但每到今日小姐的气色似乎都要好上不少,愿佛祖庇佑,今后小姐能再遇有缘人,终其一生,长相厮守。
沈袂意和碧螺到达墓地时已是晌午,她遣走了碧螺和侍卫,只留自己独自待在易遥墓前自言自语。
“阿遥,今年你种下的那棵桃树又开了,开得很旺……只是可惜啊,你不在。但是我叫长福酿了你喜欢的桃花酿,就等你回来了。六月有余了,易遥。你为什么还不回来啊……”说着说着沈袂意流下了眼泪,“易遥,你不是叫我等你吗?我等你这么久了,为何还不回来娶我呢?”
话毕,她便缓缓将桃花酿酒在了整碑两侧。整理了自己的发髻,刚抬头却瞧见一位身着紫衣的男子走过,那男子的模样竟与易遥有七分相似。
她立即站起身来,提起绣有紫鸢花样的衣裳便向那男子追去,但跟了一段路程后,那男子却不见踪影。
“终究是跟丢了…”沈袂意在心中暗道。
碧螺见沈袂意出来了,便连忙去搀扶她。刚到她身旁,便听见沈袂意失魂落魄地问:“碧螺,你相信人死后如果有遗憾就会复生吗?”碧螺听后愣了愣,在心中想:小姐这是…魔征了?
但她终究是不愿打破小姐最后的念想。
刚想开口却又听沈袂意道:“嗐!都是骗人的罢了,人死哪能复生呢。走吧回府。”碧螺微启着的唇又闭上了,最后只点了点头。
——
沈府.
“阿袂,今日我让厨房做了你最喜欢的糖醋小排,你可喜欢。”父亲沈晋丞问。
“喜欢的,父亲。记得易遥曾经最爱与我抢这糖醋小排吃了。父亲可否让长福再做些?”沈袂意心思重重地问道。
“可以是可以,不过…阿袂啊遥儿他…”话还没说完,沈晋丞便被柳庭钰踩了一脚,他盯了盯阿袂,自知说错话了,便噤了声。
暮色将至,沈袂意仍旧穿着那早已弄脏了的紫衣,裙摆上的紫鸢花混杂着些泥土显得鲜活了起来。
她手中把玩着那只残玉,用指腹轻轻地触摸着上面雕刻的字,耳畔不断响起易遥临行前对她的承诺“阿袂,等我回来,等我娶你。”
沈袂意瞧着这半只玉,最终只是无奈地笑了笑。将这残玉小心地用绣有紫鸢花样的绣帕包起来,然后放入了匣子里。
——
翌日.
碧螺推开房门便见沈丝意趴在紫金桌上,平日里皱着的眉终于舒展开来,又像是回到了从前。
“小姐,该起身了,奴婢词候您沐浴吧。昨夜您几乎一宿未合眼,这眼圈可重了。”碧螺自顾自地讲着进,也不管沈袂意是否回答。
等沈袂意洗漱更衣后,碧螺为她梳妆打扮。今日沈袂意穿的是里宫里派人送来的新料子,鹅黄色的,连衬着沈袂意气色都好上了不少。
这样颜色的衣服与小姐才是最相衬的,碧螺心中想。
“小姐,今日皇宫又送来了几位皇子的画像,老爷无奈只好应下,说您想看就看,不看也罢。”碧螺小心翼翼地说到。
“爹爹也是身不由己,我不怪他,你…去拿来吧。”沈袂意按了按太阳穴后随那说。
碧螺听后便将早已放在门口的三张画像拿了进来,依次将他们展开,可展开到第二张画像时,碧螺看着这画像中的脸愣住了。
“砰”画像散落到了地上。沈袂意听到东西掉落的声音便忙从珠帘后出来,可还没来得及询问碧螺情况,她便愣在台阶处。
散落一地的画像中,有一张画像中的男子竟与一样十分相似。
过了些许后,碧螺转过头喃喃道:“小姐,世上真有如此相似之人吗,连他们鼻尖上的那颗痣都是如此相似。”
沈袂意也瞬间回过神来,捡起了掉落在地上的画像,抚摸着,“是啊,怎会有如此相似的两人呢?”
碧螺看着自家小姐失意的模样,开口道:“小姐可想与他见上一面?”
看着图卷下方对此人的生平介绍,沈袂意摇了摇头,笑道:“当朝皇后的次子,怎可是我想见就能见的。若是有缘能遇见那是上天的思赐,若是无缘相遇,那也是在寻常不过的事罢了。”
碧螺看着沈袂意将那几张画卷全都收了起来后,但却唯独拿走了那幅与易遥相似的画。
“碧螺我回房休息了,无事无需叫我”说完也未等碧螺回话就走了。
碧螺望着沈袂意的背影,叹道:小姐还是忘不了易小将军啊。
“阿臻,带我去找老爷。”碧螺对守在门口的侍卫道。
——
碧螺绕过正房,一路跟着待卫来到了书房。
一进门就见她家老爷紧皱着眉头,按着太阳穴道:“阿袂她可有说什么?”
碧螺将沈袂意的话完整地告诉了沈晋丞,顿了顿,又道:“依奴婢之见,不若将四皇子与小姐见上一面。”
沈晋丞嗤笑了一声:“他那点小心思我还不懂。那三张画中,他故意让画师把他那些哥哥弟弟们画丑些。他定是对我家阿袂蓄谋已久。”
想到这里,沈父叹了口气“只是怕要让这孩子心寒了,阿袂她始终忘不了遥儿那孩子。”
碧螺低着头站在几案前,听着自家老爷的话,脑海中又浮现出那张与易小将军相似的脸,做后纠结似的说到:“老爷可是看过那几张画像?”
沈晋丞不解道:“不曾,皇帝派下来的画像,可是你我之人随意可看的。”
“可是碧螺今日瞧见那画上的四皇子与……”
“与什么,直说无妨。”
“那画中的四皇子与易小将军的模样十分相似,就连易小将军鼻尖上那颗痣的位置也是相差甚小的。”
“怎会! 何适那孩子虽与遥儿十分之像,可……,算了,你先退下吧。”沈晋丞欲言又止的样子让碧螺感到这其中必定是有什么蹊跷。
但她只是一个小小的丫鬟自然也无法随意询问。
——
“小姐,今日上元节,您去街上逛逛吗?听玉柳说今日玖湖边要举行灯花展。”碧柳问道。
沈袂意看着碧螺期待的眼神,点头到:“出去散散心也好。只不过要赶在戌时之前回来,我才好给易遥做糯米团。”
碧螺应声,随即取了斗纱,以便沈袂意出行方便。
沈父沈母也未阻拦,只让她在外面游玩小心。沈晋丞还暗中派遣了几名暗卫保护沈袂意。
上元节是一家人团聚的日子,街上多的是男子带着家中的女眷来采买胭脂水粉,新布料的。
一路上都是热热闹闹的,沈袂意在人群中也未注意脚下的路,在将下台阶处不慎崴了脚,而碧螺也不知被人流挤去了哪里。
正当她要跌落时,一只手抓住了她。
“姑娘有无大碍 ?”
她抬头,还未将“无事,多谢公了相救”说出便止住了声。
她看着那张让她魂牵梦萦的脸陷入了沉默。
但不一会,她便从中抽离出来。不一样,他只是与易遥有些许相似罢了。
她在心中自嘲了一番:沈袂意你真可笑啊,易遥已经死了,回不来了。
正发着神,碧螺的声音叫醒了她:“姑娘,你可还好?幸亏这位公子出手相救,不然小姐您出了什么意外,回去老爷可不得骂死我啊。”
沈袂意再度抬眼,含笑道:“公子? 碧螺这你可是错了,他可不是寻常人家的公子。你说是吧四皇子?”
何适未料到她说话会如此锋利,但他只温和地笑了笑,摇了摇头说:“皇子也算公子吧,你的侍女说的也不算错。”
沈袂意未作答,只是看着他。
他尴尬地咳了咳,“那既然沈小姐已将我认出,那可否请沈某去宰相府中喝杯茶呢?”
何适在说这话时,竟不自觉地捏了捏手中的扇子。
“那臣女就恭敬不如从命了。碧螺回府。”沈意含着笑回答道。
沈袂意刚进宰相府中,就听沈晋丞对着柳庭钰絮叨:“你说阿袂怎么还不回来啊?这都快戌时了,往年这时她早…”
话未说完就看见了走进大堂的沈袂意,他立即奔向前,瞧了眼自己女儿有无受伤。
不料却看见了沈袂意背后的何适,沈晋丞瞬间冷了脸。
“四皇子,都已这样晚了,您光临本府是何意呢?”
柳庭钰一听他的语便料想其中定是有什么玄机,但她还是在一旁打着圆场。
“我瞧见四皇子是与阿袂一同回来的,想必阿袂应知晓四皇子之意吧?”
在一旁的沈袂意放下手中的桃酥,说:“四皇子是想来府中要杯茶喝的。父亲、母亲,我先去厨房了。今日若再不做糯来可就来不及了。”
何适听沈袂意这样说,便也想跟她一道去厨房。
可还未提步,沈晋丞便叫住了他,“既然四皇子是来本府喝茶的,那请四皇子陪臣去书房品品今日圣上才派人送来的上等龙井吧。”何适顿了顿,停住了刚抬起的步子,点头。
何适随沈晋丞来到书房中,待他一进,沈晋丞便说:“四皇子,你这是何苦呢?”
何适仿佛早已料到,只是淡然一笑。
“丞相无需多言,我意已决,丞相你说再多也是无用的。”
沈晋丞闻言,摇了摇头,长叹了一口气“臣并非意在劝阻你,只是…觉得四皇子你太执意罢了…”说着便回想起了往事。
齐礼二年,将军夫人与皇后同时产子,将军府户下一对双生子,而大齐皇后却产下一个女婴。皇后不满,暗中杀死了那女娃,并秘密召见了易铖。
最后将长子抱回了皇宫,而这个孩子正是何适。
这个秘密只有沈晋丞和易铖以及何适的母亲知晓。
也正是因此将军夫人终日郁郁寡欢,半年后也长辞于世。
可也真是造化弄人啊,他家的阿袂遇上了弟弟又遇上了哥哥。
沈晋丞看着何适,叹了口气,妥协道:“罢了,你们小辈的事我也不阻拦了,若是阿袂愿意,那便遂了你的愿。”
何适一听,连忙拱手作措“谢丞相开明,我一定会好生照顾阿袂的。”说完便转身离开了书房之中。
待何适走后,沈晋丞走向书桌,写了一封秘信并遣人送到了易府。
——
易府.
易铖看完沈府送来的信后,没有说过一句话。
直至付度开口,才打破了房屋中的沉寂。
“老爷,宰相这是何意。”管家付度紧蹙着眉头问到。
易铖望着窗外,开口道:“付度,十月到了啊。”
“是啊,老爷,十月又到了,那颗桂树又开花了啊…”
十月金秋送爽,院子里的桂树又开花了,芳香沁人心脾,在寻常易铖闻着这香味只觉舒适。
但此刻这香却让易铖犯起难。他深知自己无法与何适相认,也无法阻止何适对沈袂意的爱慕。
他没有说一句话,提起笔只写下一个“否”字。
待付度离开,他望着那棵桂树喃喃道:“夫人,你若在又会如何选择呢。你在天有灵,是否会恨我如今所做的选择呢?”
可空旷的房间内未有人回答,使人只觉冰冷,凄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