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系统 ...
-
“你要死了。”
空荡病房里，突兀地响起一个机械声音。
闻言，靠坐在床上的少女下意识看向病房门口，却只瞧见空无一人的走廊。
是幻听吗？
约莫几息后，一个恰好路过的护士注意到她的目光，几乎是瞬间便放轻了呼吸，上前问道：“雾岛小姐，怎么了吗？”
声音，完全不一样。
雾岛在心中无声地想。
被护士称作雾岛的少女有着堪称被神明眷顾的容颜，约莫十几岁，一头柔顺而亮眼的银色长发，但发尾却掺杂着几缕挑染般的蓝，神色带着被病痛折磨的苍白，侧颜线条分明。
她的脸型比较小，故而显得眼眸格外深邃，虹膜是浅淡的雾蓝色，朦胧间像是飘摇的细密雨丝，泛着微微的凉，又透出某种渺远的神秘气质。
“不……”她扯了扯唇，指腹抵着书页没有动作，雾眸中疏离感却淡去几分，“没事。”
穿着蓝白色条纹病号服的少女身形瘦弱，仿佛一阵风就能把她吹倒，声音也轻得很。
护士点点头，又不太放心地一步三回头，离开的时候，虽然尽力克制，眼里还是露出同情而惋惜的意味。
雾岛小姐……
太可惜了。
她压下心底的遗憾，拿着要交的表单走向护士站。
走廊里传来护士“哒哒”走远的声音。
床上靠坐着的雾岛夕浔没再看护士离去的背影，也没有作声，只是收回目光，平静垂眸，浓密的睫羽轻轻翕动。
她已经习惯了这种不带恶意的怜悯情绪。
心里还在疑心自己幻听了的夕浔，却在下一刻再度听到了同刚才一模一样的机械声音响起。
“你要死了，我能帮你。”
她按着书页的手指不受控制地颤了颤，那感觉险些让她以为又要病发了。
但这一次，她很确信自己没有听错。
夕浔忽而抬眼，又看向窗户。
那里只有湛蓝色的天空和远处鳞次栉比的高楼大厦。
这个声音却没再留给她迟疑的时间。
“你看不到我。”机械声音向她解释着。
“鬼？”
“……不是。”机械声音似是不希望她再进行联想，一口气说道，“你快要死了，但你的求生欲吸引了我，现在我们可以做个交易，你完成系统任务，我帮你续命。”
“嗯？”
“作为象征爱与和平，希望与力量的神奇系统，我们系统界最近进行了全新升级，恭喜宿主将成为第一个能够进行三大系统挑选的宿主。”机械声音染上了自豪的意味，“金系统，银系统，普通铜系统，任君挑选！”
夕浔：“……”
她手中拿的好像也不是《伊索寓言》。
不过，系统？
虽然她也不算唯物主义者，但这种存在听起来还是太匪夷所思了。
系统却不知道她在想什么，只是发出“叮咚”一声，三个不同颜色的半透明面板争先恐后出现在夕浔面前。
金，银，黄。
她伸出手碰了碰，手却从其中穿了过去。
面板上浮现出一行行飞快增加的代码，似乎在运算着她的各项数值。
很快，三个系统先后给出运算数据。
【金：经过缜密数据推断，宿主美貌值同本系统契合度极高，只需扮演虐文女主，收集悔恨值即可完成任务。】
【银：经过缜密数据推断，宿主智商值同本系统契合度极高，只需扮演反派，同主角作对即可完成任务。】
【铜：经过缜密数据推断，宿主健康值同本系统契合度中等偏低，不建议选择此运动系统。】
系统的声音再度响起：“选择契合度高的系统，更有助于尽快完成任务，成功续命。”
雾岛夕浔没有立刻做出选择，而系统只是平静地重复了一遍上述话语，又道：“根据宿主的条件，选择金系统和银系统，都很合适。”
仍是沉默。
但这沉默并非来自夕浔的主观意愿，只是迫于她此时身体的客观条件。
从四肢肌肉蔓延开的疼痛感席卷全身，连呼吸都变得急促起来，神经中枢被一阵又一阵明显而强烈的痛感刺激着。
本就不多的生气一点点从她身上抽离，眸中滚动着破碎的光，渐渐洇开一层模糊的雾气。她似是想说点什么，失却血色的唇颤抖着，却难以发出声音，只是感觉连吐息都烫得发疼。
极致的疼痛不会因为习惯而减轻，这是人类进化时保留的对危险的警示机制。
夕浔已经无力去思考这个莫名其妙出现的系统是不是临死前出现的幻觉，只是松开了手中的书，挣扎着想要够到柜子上的东西。
银色的长发散落在床头柜上的座机上，水杯险些被她发颤的手摔倒，她唇瓣翕张着，手指紧紧地攥住了一板药片。
她需要服药，哪怕只是治标不治本。
系统终于后知后觉地察觉到她的异常状况，害怕好不容易找到的宿主出意外，它人道主义地调动了一点系统的力量。
金色的光芒星星点点落在夕浔的身上。
忽然间，几近深入骨髓的痛感在一瞬间止息，带来久违的安宁感。
不是服药过后勉强平寂下来的僵直而疼痛的麻痹，是如同正常人般拥有对身体支配权的自由与健康的短暂错觉。
这一切发生得太突然，以至于她甚至有些无法回过神来。
夕浔放回了水杯，刚刚剧烈的动作让部分水珠溢洒而出，落在她手背上，她眼里闪过一抹错愕，却很快又归于沉寂。
“……谢谢。”她嗓音带了分哑，柔和而低缓。
不管这个自称系统的存在是什么，它切实地帮助了她，于是也在她这里多了些可信度。
她伸手虚虚抓握了一下空气，这种触感很真实。
心情因为疼痛的停止，不可抑制地滋生出一点点愉悦，又不断扩大。
夕浔从桌上的纸盒中抽出张纸，将手背沾染的水迹一点点拭去，姣好面容上唇角勾了勾，雾蓝色的眸中氤氲着模糊的笑意：“能请你为我介绍一下第三个系统吗？”
“第三个系统是网球技术成长系统，该系统是联系当前世界最出名的运动而产生，需要宿主不断提升网球技术和挑战强者。”
“挑战对象会根据宿主不同阶段的水平而确定，打败不同的挑战对象后获得的奖励天数也不同。”
系统解释后又补充道：“不过宿主你健康值过低，久病的身体一下子进行运动会很难，这会大大降低系统收集能量续命的效率。”
能量？
夕浔指尖抵住下颌，在唇齿间咀嚼了一下这个字眼，有思绪在她脑海中闪过，几乎是瞬息她便做出了决定，轻快道：“那我选铜系统。”
“宿主确定选择铜系统？”它再次提问。
“确定。”
“网球技术成长系统正在加载中……”
……
“系统已经更新完毕。”
【您好，感谢宿主选择，网球技术成长系统竭诚为您服务。】
【系统初始能量将提供给宿主七天正常活动时间，请宿主尽快办理出院，并挑选合适网球拍开始训练。】
时间，相当紧迫呐。
夕浔睫羽轻轻眨了眨，目光落在自己恢复正常知觉的手掌上，漂亮的眸子里闪烁着纯粹的信念感。
不过如果是这样健康的身体，似乎一切皆有可能。
夕浔没有急着和更新后的系统对话，而这个铜系统也比方才原来的模样缄默许多。
只是过了一会，它还是忍不住问道：
【从数据显示，宿主的各项数值更适合金系统和银系统，为什么会选择我？】
夕浔眨了眨眼，精致得不似凡人的面容微微露出诧异的神情，像是疑惑这个系统居然不是只负责发布任务而已。
午后的阳光透过敞开的窗台照进来，层层叠叠的云层缓缓飘过，憧憧恍恍间，明亮处渐次转暗，阴凉而光暗切割分明。
系统还在等待着她的回答。
银色的长发静静地散落在她身后，挑染似的几缕蓝分外惹眼，像在昭示着某种叛逆而不屈的意志。
她手指落在书页上最后一句话的位置，久久没有言语。
倏忽，夕浔眼尾弯了弯，积年的雪融化在雾霭般神秘的蓝色之中，她唇畔扬起浅淡笑弧，却透出微妙的意味。
“我也不知道……”
她顿了顿，又轻声补上一句：
“或许是因为，樵夫最后选择了铁斧头吧。”
金银绚丽而灿烂，但是否就是最适合的选择呢？
亦或者，只是裹着蜜糖的毒药，看似诱人，实则试探。
还有更深的理由，但同初识的系统，似乎没有必要一一道尽。
系统没再询问，接受了这个回答。
夕浔取过书签夹好，合上书本，唇边的笑意悄然敛了敛。
云层已经缓缓飘过，室内重新恢复了明亮，温暖而干燥的空气中浮动着清清浅浅的木质香味，静谧而美好。
方才被合上的书页最后一行的位置，是苏格拉底的名言。
“善是我们一切行为的目的。”[1]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系统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