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自愿被哄骗的》橘子砚

4、废物

　　“你在这里待着，好好回答警察的问题。”楚时道。

　　“……好。”
　　和他隔着玻璃的青年有点沮丧、表现得垂头丧气。

　　看到这幅样子，楚时嘴角滑出了一抹弧度。
　　因为对方看起来像是路边被人踢了一脚的小狗。

　　不知道为什么，看到眼前这个人类现在的样子，祂觉得心情格外愉悦。

　　“没有其他要说的了吗？”
　　在祂身边站着协助的警察。

　　楚时是作为“朋友”的身份来看望对方的。

　　“没有了。”祂道，“谢谢你们的通融，如果有什么问题我都会配合。”

　　警察颔首。
　　楚时推开了椅子，站了起来。

　　被关在室内、手铐着的青年，视线跟着祂起身的动作而移动，表情可怜巴巴。

　　“你一定要乖乖的。”
　　“……嗯。你一定要再来看我，拜托了。我会听话的。”

　　楚时走出了房间。
　　刚一出来，等候在外的其他警察就迎了上来。

　　“他有说什么吗？”
　　“没有。”楚时道，“他还不知道是我报的警。”

　　顾阳旭的罪名是涉嫌谋杀。
　　不过，报警的人并不是组长。

　　那个中年男人还不知道在哪里吓到魂不守舍。
　　那种胆小怕事的人怎么可能立刻就报警。报警的人——其实是楚时本人。

　　就在祂碰顾阳旭手机的时候，祂就报警了。

　　既然顾阳旭想要拿到其他人的身份，祂当然很乐意推对方一把。

　　见祂愿意配合，警方也不愿意为难祂。
　　但祂是报警的人，也不能就这么直接离开。

　　于是，楚时就坐到了等候椅上，用纸杯在旁边的饮水机上接了热水。

　　在祂的印象里，受了惊吓的人就应该捧着水杯。

　　警察局人来人往。

　　祂的余光注意到，在自己的身边出现了一道身影。
　　对方身穿着和警方不太一样的西服，但其他人自然的态度又说明这不是闲等人员。

　　“其实我不是很相信他会杀人，可是……我看到的尸体又是真的。”

　　祂的声音并不算大，但足以让身旁的人听清。

　　“这不怪你。”西装男说。

　　楚时眯起眼睛。
　　然后，祂抬起头看向对方。

　　对方和祂对上了视线。
　　在看到祂面容的那一瞬间，对方微微失神，目不转睛地看着祂。

　　“如果发现是报假警，我会坐牢吗？”
　　“不会的。”对方立刻道，“你不是故意的，对吗？而且你不是第一个因为这个原因报警的人。”

　　楚时没说话。

　　西装男反应过来：“对不起，我不应该说这么多。”

　　“我买多了这个，作为赔罪，我把它送给你吧。”

　　西装男递给祂了一个口袋。
　　透明的袋子，显露出包装精致的蛋糕。

　　“这是我在路上刚买的，放心，包装还是完好无损的。而且这里是警察局，不用担心我下毒。”西装男开了个玩笑。

　　他把口袋放在了楚时的膝盖上。

　　“希望我们以后还能见面。”他自信地说。

　　楚时看着西装男走向了警察，几人说了什么，然后进入了里间。

　　祂啧了一声，整个警察局的灯光闪烁了一瞬。
　　然后，下一刻熄灭了。

　　等再次亮起的时候，祂已经站了起来，而其他却保持原样。

　　纸杯停留在半空。
　　水流到一半静止不动。

　　所有人都犹如蜡像，维持着刚才的动作一动不动，停滞在了这一刻。

　　祂朝着关住顾阳旭的房间走去。

　　对方仍旧停留在刚才低头的动作。
　　祂坐在了审讯的桌子上，拽起铐住对方的手铐，不耐烦地往前一拉。

　　顾阳旭瞬间从时间静止中脱离了出来。

　　还未回神，楚时已经一把捏住了他的下巴。

　　“你说得对，已经有其他人报警了，报警电话应该有记录，那个玩家和你想的一样，跟着他去房间里就能拿到数据。还有，给我把那个玩家杀了。”

　　顾阳旭的表情很奇怪。

　　“那个玩家？你已经遇见其他玩家了？你们谈话了吗？”他追问。

　　“这是现在要关心的吗，快点，把名单抢走。”

　　“我知道了，我知道了。”
　　顾阳旭一把抱住想要站起来的祂，单手解开了手铐，就保持着搂住的姿势起身。

　　“不要靠近我。”
　　楚时一把把人推得靠墙。

　　顾阳煦撞在墙上也不恼：“对不起。”
　　在离开审讯室后，他一点也不犹豫，就朝着楚时说的里间走去。

　　只是在他的视线扫过静止的人的时候，眼底划过了一瞬间的讶异。

　　门没有关紧。
　　顾阳煦推开后，几台电脑映入了视线。

　　电脑旁边放着鲜红色的台式电话，可以推测出这是接线工位。
　　屏幕上是一个打开的“接线记录文档”。

　　西装男的手上正拿着一张纸。
　　纸上确实有电话。

　　只一眼，祂就确认了这和电脑上的文档数据一样，并且记在了脑海里。

　　但是人类的记忆可能没有那么好。
　　尤其是眼前这个人。

　　“你也拿一份。”
　　顾阳旭乖巧：“好。”

　　打印机发出“滋滋”的声音。
　　很快，一张相同的名单就出现了，被顾阳煦拿在了手里。

　　做完这一切，顾阳煦的视线落到了静止不动的西装男身上。

　　他看了太久、不同寻常。
　　像是要将这家伙从头到尾都看明白。

　　楚时看见这一幕，皱眉道：“你在干什么？”

　　“没什么。只是想到有些人可以直接说动警察拿到名单，身份地位应该远超过我吧。其他人都处于自己的完美时空，而我在这里只是一个什么都做不好的社畜，你会因此放弃我吗？”

　　说完，他垂下了眼，一幅黯然神伤的模样。

　　“我到现在还不知道，你为什么会选择我。这样我很没有安全感。”

　　也是。他的这个身份可有可无。
　　在这个时空，他就连被组长泼烫水都只能咽下这口气。

　　特别像一只无所适从的、可怜的小狗，谁都可以踹上一脚。

　　“我才不在意这种事。从选择你开始，我就知道你是个无可救药的废物了。”楚时瞥了一眼还保持静止动作的西装男，说道，“如果你像那样，我反而会立刻抛弃你。”

　　“……什么？”
　　顾阳旭扬起的笑容卡在一半。

　　“我最讨厌自以为是，诡计多端的人类，你现在就不错。”

　　因为那种人都很有野心。
　　在兑换愿望之前，积分都在玩家手里，如果遭遇背叛，就会导致祂的计划前功尽弃。

　　祂想要脱离游戏，就绝对不能接受被祂盯上的那个人类三心二意。

　　“如果你敢成为那种人，我一定会抛弃你。”楚时目光在顾阳煦的脸上扫过，不错过他此时的表情，“别忘了，我既然能够帮你获取积分，就可以随时换人夺走你的积分。”

　　欲望游戏有一百个玩家。
　　能够替代顾阳旭的人多的是，不是非他不可。

　　顾阳旭的表情闪烁了一瞬，快得像是错觉。

　　“嗯。我才不是那种人。”

　　话音落下，他从西装男的手里抽走了纸，然后——
　　放进了旁边的碎纸机里。

　　纸张吞噬的很快，只不过呼吸间，西装男手里的名单就已经变成了一堆废纸。

　　“你又在干什么？”

　　“保密。”顾阳煦道。

　　楚时盯着他的面孔。

　　“你其实并不打算听我的话，杀死这个玩家吧。”

　　即使现在时间静止，是个下手的好时候。

　　顾阳旭的视线移了过去，落在对方身上:“我还在考核期，你说过不会帮我，如果我在这个时候杀死了他，也算是你帮了我吧？如果这样，你会觉得我有派上用场吗？”

　　“不会。”祂道。

　　“嗯，我想也是。”顾阳旭说，“所以我会独自解决他。还有，这里是警察局。如果直接杀人的话，即使是在时间暂停的途中，再怎么也会留下痕迹的。”

　　听到最后一句话，楚时嗤笑一声。

　　“说来说去，你不过是不敢杀人而已。”

　　果然还是害怕了吧。
　　杀人虽然说起来轻松，但做起来却异常困难。

　　正是因此，只有杀死这个时空的自己才能拥有游戏资格。

　　眼前人的同位体是自-杀的，所以楚时认为他没有突破心理障碍再正常不过。
　　但很快他就会后悔自己没有动手。

　　因为在这场游戏，善良的人只会付出代价。

　　“我会证明给你看。”顾阳旭盯着祂道，“我才是最适合你的选择。你一定要、看着我。”

　　那双小狗一样的眼睛，不知为何让祂感觉到一阵强烈的不安。

　　这是为什么？
　　楚时竟然产生了避开他的视线的冲动。

　　祂微微侧过头。

　　“随便你。我还是那句话——在确定你有用之前，我还不打算帮你。”

　　虽说祂对顾阳煦没有太多指望。
　　但如果连一个玩家都解决不了，那也没必要在他身上浪费时间了。

　　反正现在只是游戏前期。
　　沉没成本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嗯嗯，如果我失败了？”
　　“我会立刻忘掉你，把新目标换成杀掉你的那个玩家。”

　　“……”
　　顾阳旭不笑了。

　　“还有。”楚时道。

　　“还有？”

　　“如果你的脸在这个过程中被划伤了，直到愈合前我都不想见到你。”

　　楚时本意是想要警告一下对方，让对方考虑清楚再行动，但没想到的是，顾阳旭却立刻露出羞涩的表情，摸着自己的脸，抬眼期待地看着祂说：“所以除了手，你也觉得我的脸好看吗？”

　　“……”
　　不是，这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