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柔又霸气的漂亮姐姐》洛可夏

18、离职

　　高二的时间很紧迫，同学们也都不再专注这一件事，而是陆陆续续拿出自己买的套题来刷，要知道每比别人多刷一道题，就能比别人在高考的战场上多拿几分。

　　莫明坐在自己的座位上看向窗外，窗外碧蓝如洗的天空中点缀着几朵白云，有几只白鸽飞过，天空中仿佛留下了翅膀划过的痕迹。

　　他知道，即便绯闻被澄清，但是这件事对冬欣所造成的伤害却无法轻易抹去，她真的像今天所表现的那样对这件事毫不在意吗？只怕她越是表现的淡定，内心的伤害就越大。

　　有些人就是如此，哪怕心中已是千疮百孔，面上却表现得云淡风清，甚至还会和别人谈笑风声，好似只有自己表现的不在意，就能证明这件事从未发生过一样。

　　这种性格倒是和他有点相似，他们学会了微笑，学会了逞强，可内心的伤口只有自己明白，那副“云淡风清”的面具下，是多么不堪重负的内心。

　　时间恍惚又回到了父亲出事那年，他只有10岁，他还记得那间太平间阴暗而潮湿，房间内甚至没有一扇窗户。

　　妈妈撕心裂肺的哭声久久在房间回荡，他看着太平间那具冰冷的尸体，竟然没有流下一滴泪来，甚至父亲下葬时，他只是冷漠地看着父亲的尸体被下葬，冷漠地看着穿着制服的警察叔叔们整齐划一地脱帽为死去的父亲致敬，冷漠地听完葬礼上的悼词。

　　那天的天气灰蒙蒙的，天上下着淅淅沥沥的小雨，留在心里的泪水似乎都顺着雨水倾泻而下。

　　他不记得自己是怎样回的家，只记得走到自己的房间后，他拿起书架上的相册，默默地翻看着他和父亲以前的合照。

　　记忆中的父亲总是很忙，陪他的时间也少得可怜，他以前很羡慕同学的父亲能经常接送他们上下学，而来接他的总是母亲。

　　他曾经问过母亲父亲为什么总是不来接她，母亲对他说：“你父亲是国家的人，正是有了像他这样的人，我们才过上了安然的生活，你也可以安安心心去上学，虽然他很少陪你，但你千万不要责怪你的父亲。”

　　虽然父亲很少陪他，但每次回到家都会给他买玩具，也会在家里陪他下象棋。

　　他坐在房间的地板上摸着父亲送给他的一个航天模型，记得父亲将航模买来的时候，他却把它摔到了地上，航模的碎片摔了一地，犹如他当时破碎的心。

　　他当时哭喊着说：“你答应我来参加这次家长会的，为什么没来？你说话不算数。”他说完便躲到房间里哭起来。

　　每次来参加家长会的都是母亲，这次他想让父亲去参加他的家长会，他还是食言了，他那伟大的工作就那么重要吗？重要到不能来参加儿子的家长会。

　　翌日，父亲已经走了，他看着书架上被他摔坏的航模，已经被拼接完整，虽然看起来丑丑的，但他似乎明白了那是父亲对他的爱。心中积累了许久的泪水终于倾泻而下，一发而不可收拾。从那日之后，他就再也没有父亲了，也是那日之后，他小小年纪便发誓，一定要考上好大学，照顾好母亲。

　　这些年，他并没有因为父亲的离世而郁郁寡欢，还是那个明媚张扬的少年，只是一夜之间他似乎长大了，因为他再也没有了靠山，他是这个家唯一的男人，自然要扛起肩上的重担。收藏起内心的悲伤，坦然地接受这一切，让母亲从失去丈夫的悲痛中振作起来，他也确实做到了，母亲在他的坚持下终于从悲伤中走了出来。

　　只是在无数个夜晚，他还是会梦到父亲被歹徒刺伤的那一刻，夜里再也无眠。

　　父亲追悼会那日，他偶然间听到一个穿制服的警察叔叔说道：“老莫是因为调查一个车祸的案子时被人给刺死的，足足在身上捅了十八刀。”

　　他不敢将听来的消息告诉母亲，怕她无力承受，在无数个夜晚，他总会做同一个噩梦。那时的他只想快快长大，查清父亲到底被谁所害，他要替父亲报仇，从这个噩梦中走出来。

　　直到遇到冬欣之后，他才觉得他的生活不再是灰蒙蒙的，好似有了其他色彩。而他喜欢的人，正在遭遇人生中巨大的困境，他要帮她从困境中走出来，即便他现在能力有限，做点什么总比什么都不做强吧。

　　校长室内，冬欣竭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说出的话语中因为愤怒而带着微不可察的颤音：“校长，这件事实属有人造谣，我都不认识教育局局长，怎么跟他传绯闻。”冬欣因为考上教师编制还不到一年，也没有参加市里的教师大会，她对某人当什么官，在什么位置也没有任何兴趣，自然不认识教育局局长。

　　“冬老师，这件事不管是不是真的，对学校、对整个社会已经造成了恶劣的影响，你这段时间还是回家避避风头，这个岗位我还是给你留着，等风波一过，你再来学校。”金辉中学的王校长是一个看起来很温和的中年男人，身材已经有了中年男人发福的迹象，板正的西装下面，可以看到圆滚滚的肚皮，此时正坐在办公椅上盯着面色有点发白的冬欣说话。

　　“可是，校长-------”

　　“没有可是，这段时间我准你的假，你还是回家休息一段时间再说吧。”王校长说完便低下头佯装看桌上的文件，没有再去理会冬欣。

　　冬欣听到他的语气中充斥着上位者的不容置喙，只好退出校长室。

　　王校长看着冬欣离开的背影，这才叹了口气，摇头道：“本来是教育界的一棵好苗子，只可惜长得太漂亮了。”

　　王校长听了冬欣的一堂公开课后，本来对她的印象很好，她在讲台上落落大方，引经据典，将一堂枯燥的语文课讲得生动有趣，而且她所带的班级成绩优秀，学生也喜欢这位漂亮的女老师。谁承想出了这样的事，他自然是不相信的，可谣言一旦传起来所造成的负面影响无法估量，甚至学校的声誉也会受到影响，他做为一校之长不能不顾及学校的声誉。

　　傍晚的阳光透过窗户，柔和地洒在寝室的桌面上，冬欣收拾书本的手突然有些微凉，一滴泪顺着她的眼眶缓缓流出，砸在她的手背上，她再也抑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坐在床上痛哭起来，为什么明明她什么都没有做，却要承受这种无妄之灾？她原以为自杨旭的事件之后，无论再发生任何事，都已激不起她内心的涟漪，但那些留言蜚语就如同洪水猛兽般统统向她砸来，突破了她的心理防御底线，让她顷刻间溃不成军。

　　九月，夏日已接近尾声，暑气的燥热已逐渐褪去，坐在教室里的莫明却还是感到燥热难耐，小老师究竟怎么样了？不会被学校给开除了吧？自白天她被校长叫走之后，就再也没有听见关于她的任何消息。

　　他此刻感觉坐立难安，只好偷偷溜出教室去外面透气，清冽的月光透过夜晚的云层，挥洒在学校的操场上，给夏末的校园增添了一层静谧。学生此刻都在上晚自习，学校的操场在此时通常都会空无一人。

　　莫明的眼前突然出现一道黑影，正沿着操场在跑圈，他在内心腹诽：是谁闲的没事干，这个点了还在操场晃荡，大晚上的，还怪吓人的，幸好他胆子还算大。

　　定了定心神之后，黑影慢慢向他的眼前靠近，一张秀丽白净的面孔闯入他的视线，这不是小老师吗？
　　冬欣也看到了操场站台上的莫明，并没有理会他，继续沿着跑道向前跑去。

　　那道方才看向他的目光丝毫不带任何情绪，面上也没有任何表情，似乎她出现在这里就只是寻常的跑步。只有莫明知道，那是在宣泄内心无助的情绪，因为他心情不好时也会跑步，对身体的虐待可以减轻一些心灵上的痛苦，跑着跑着那些负面情绪似乎会随着汗水蒸发掉。

　　莫明跟上冬欣的脚步，调侃道：“老师，你还挺有兴致的，大晚上来跑步。”他没有向她询问白天的事，有些人在狼狈的时候其实并不想寻求别人的安慰，因为他就是这样的人。

　　“那你呢？大晚上来这里就是为了翘课？这可不像学霸的作风。”冬欣努力调整了一下自己的情绪，换了一张略带笑容的脸回道，尽管这笑容显得有点差强人意。

　　被学生知道自己的绯闻真是一件极为不堪的事，她只想一个人默默地消化掉一些坏情绪，她希望自己在学生眼里永远是那个自信明媚、开朗大方的老师，而不是现在这个绯闻缠身、狼狈不堪的人。

　　“老师，你在我面前可以放下戒备，不用一副云淡风清的样子，其实你心里很难受，对吗？”

　　冬欣闻言后停下脚步，看着眼前这个俊秀的少年，少年的面庞在月光的雕刻下显得更加立体。她这才发现之前那个少年一年时间已如竹节般抽长，被月光雕刻得过分俊美的下颌线竟与她的视线相平。她只能将自己的视线向上移了一点，这才看见少年那双如墨般漆黑的眼睛里似乎饱含着真诚。

　　她真的可以信任他吗？将自己的脆弱和不堪展露在少年面前，那就等同于将自己的后背交给别人，如若他们之间的关系崩塌，他就可以毫无防备地向她射出那只带有嘲讽的箭失，将她内心的所有骄傲和自尊全然击垮。这个世界并没有感同身受，只有那些真正在意你的人才是真的关心你，而于其他人，那些看似的关心其实裹挟着探究的意味，甚至可能夹杂着可怜和看笑话的心态。

　　这样想着，她回道：“我并没有不开心，只是需要时间来梳理这一突发状况。”

　　“你骗人，我从你眼里看到了一丝忧伤。信任我就这样难吗？我就这样不值得你信任吗？”

　　少年的眼神似乎越发热切，她不敢再去看那双如黑曜石般耀眼的眼睛，可是她也做不到全然去信任一个人，这很难，虽然那日她落水时他救过她，恋人之间还会背刺呢，何况他们也只是师生关系，他前途一片光明，等进入大学看了更好的风景之后便会忘记她这个高中老师。

　　“莫明，我们只是师生关系，为什么要让我信任你呢？”她不解。

　　莫明心中一怔，他凭什么要求她信任他，他还是有点急切了。于是他又换了一种轻松的语气同她说：“老师，我陪你跑吧。”说着便向前跑去，既然她不想向他流露自己的脆弱，他又何必强人所难呢。

　　“你不回教室自习了？”冬欣这才松了一口气，问道。

　　“有什么区别吗？反正回不回我都是年级第一。”

　　冬欣突然被它的语气逗笑了，“这么自信？也是，符合你臭屁的性格。”

　　两人沿着操场一直跑，凉风习习，似乎吹散了刚才那烦躁的心情，有了少年猝不及防的闯入，冬欣的心情突然也变得轻松起来，有什么大不了的，不就是一绯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