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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落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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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黄河大桥之后,莫明按照手机上定位的路线沿着黄河边一路寻找,很快就看到一个戴着宽帽檐,白色裙子,气质出众的姑娘正坐在黄河边欣赏美景,这身打扮和朋友圈发的照片对上了号,她应该就是小老师,莫明径自向前跑去。
跟在莫明身后的李然早已累得气喘吁吁,他以前怎么没发现莫明这么能跑呢,他感觉自己为了追上莫明,累得都快吐血了,人家是为了追女孩,他这个大冤种却为了当电灯泡累成这副熊样。
眼前的姑娘转过身,长发及肩,一身白色的连衣裙衬得本就白皙的皮肤越发透亮,明眸皓齿、艳若星辰,清俊的眉眼间闪烁着灼灼光华。
就连跟在莫明身后的李然一时间也看愣怔了,眼前的小老师褪去了青春期的青涩,多了一番成熟女子的韵味,又兼具少女的明媚。二十五岁这个年纪,正是一个女子最美的时期,难怪莫明这棵铁树会开花。
冬欣没想到他们会这么快过来,在人生地不熟的旅途中,能见到自己喜欢的学生,她的内心也是欢欣雀跃的,于是向他们挥了挥手。
莫明朝冬欣挥手的地方走了过去,坐在了旁边的简易布椅上,此时李然也跟了过来,一屁跌坐在布椅上,大口地喘着粗气。
冬欣看着两个少年疑惑道:“你们是怎么找到这里的?”
莫明翻出手机上冬欣发的朋友圈,拿给她看。
冬欣看后笑道:“原来如此。”她招呼了一下岸边的服务员,走过来一个年轻的小伙子,手里拿着一个菜单。
冬欣接过菜单,递给莫明:“你们想吃什么,自己点吧,今天我买单。”
莫明看着菜单,这里的东西比起其他地方贵了一倍,一盘小小的瓜子要到了二十五。他不能让小老师太过破费,于是便点了两杯“三炮台”,又随便点了一袋瓜子和一盘水果沙拉,然后将菜单递给李然。
李然则不改大少爷的习性,大手一挥,点了葱爆羊头、爆炒鱿鱼、麻辣小龙虾,然后将菜单递给了服务员小哥。
小哥看了一眼菜单,来这里的当地人都是只点一杯“三炮”占个位置,其他吃食都是自带,就可以在这个位置想坐多久就坐多久,除非天黑打烊。而外地客人则不一样,他们都会多点几样,但也不超过一百,像今天这样大手笔的倒是少见,于是他立刻喜笑颜开,忙去后台张罗。
莫明看到李然这么大手笔,也不好说什么,便瞪了他一眼,他替小老师省下来的钱都被这位李大少爷给挥霍了。
餐食很快便上了桌,冬欣一看桌上的食物,心里直肉疼,看来这两个小子来了之后,她要住便宜宾馆了,虽然她工资也不低,但也禁不住李然这么挥霍。但她还是面上不显道:“赶了许久的路,你们一定是饿坏了,快吃吧。”总不能在自己的学生面前装穷吧,那岂不是太没面子了。
李然这个不知人间疾苦的大少爷,好像并未注意到两人的面色变化,直接拿起筷子吃了起来,边吃边说:“小老师,你也快吃吧。”
冬欣于是拿起了筷子,莫明则先喝了一口“三炮台”,味道甜中带苦,有点像他对小老师的爱恋,虽然有时候觉得喜欢一个人是甜甜的感觉,但这种禁忌之恋却总是有莫名的苦涩充斥其中。
李然边吃边感叹道:“兰州这座城市就像小老师说的,是吃货的天堂,一点也不假,这未免也太好吃了吧。”
暑期的黄河边上已经坐满了人,凉风习习,河风顺着河水吹到了岸边,夏日灼热的暑气消散了几分。此时正值下午,岸边三三两两的人围坐在一起,有的说笑,有的聊天,有的躺在简易躺椅上刷手机。
岸边的一个桌位上,坐了三个年轻人,他们欢快的笑声立刻引起了周围的人的注意,他们将目光投向这里,只见桌旁的两个少年眉眼俊秀,一个英气十足,一个帅气不羁,他们的对面坐着一个大不了他们几岁的女孩,容颜亦是惊艳,三个年轻人似乎说着很有意思的话题,眉眼之间都带着笑意。明亮的笑容和年轻蓬勃的气息瞬间点亮了整个岸边,仿佛只有他们才是岸上的主角。
莫明身上的热度也随着河风褪了下来,这里还真是个好地方,就像小老师说的冬暖夏凉。
几人吃完之后,夜幕已暗了下来,整个城市却一片灯火辉煌,灯光将城楼点缀得如同金殿一般,在暗夜里发出莹莹光芒,着显着另一个盛世。
宽阔的黄河水面上,有三两只大船和快艇穿梭其上,偶尔也可见水上巴士从此经过。大船高约十几米,长三十多米,满载着游人,船上通体点缀着点点灯光。大船每每经过挂满红色灯笼的黄河大桥时,都会发出一阵鸣笛声,引得桥上的行人驻足观望,这壮丽的景色映入眼帘,黄河大桥和船上的游人发出阵阵哙叹,似乎都在感叹自己何其有幸生于这一盛世。
莫明将此时的美景和冬欣俊美的容颜收于眼底,心道:我也会给你一个属于我的盛世。
时值夜里十二点,河边的夜晚已经有些微凉,黄河岸边仍有三三两两眷恋美景的人不愿离去。
冬欣带他们走到岸边的一处停车场,上了一辆黑色的越野车。
“小老师,你开车过来的?”李然惊道,开车要好几天时间才能到兰州,不知她一个女儿家在无人替开的情况下一人是怎么开到这儿的。
“哦,走走开开,就当是旅游了。”冬欣回道。
李然竖起大拇指:“厉害。”
莫明闻言却皱起了眉头,都怪自己不会开车,不然就可以送小老师一起回家了,这个暑假他一定要考个驾照。
微风习习,夜晚的兰州在灯光的点缀下看起来更加炫目,这个城市的夜晚连空气都是爽朗的,不似春江市的夜晚那般燥热。
车辆很快驶到了一处酒店前停了下来,莫明和李然在冬欣的对面订了一个房间。
李然洗漱完很快便进入了梦乡,一想到明天要和小老师一起去游玩,莫明就兴奋地睡不着,他在手机上搜索了一下兰州的旅游攻略,又存下了几家美食店铺的名字,这才躺在了床上。
翌日,几人在酒店吃了点早餐,李然说他想坐一下在黄河大桥看到的羊皮筏子,冬欣虽然觉得有点危险,但架不住两个少年乞求的眼神,便同意了他们的请求,驾车向黄河大桥驶去。
李然早就想体验一下黄河上传承千年的古老摆渡工具——“羊皮筏子”了,到了黄河大桥的黄河边之后,摆渡人给他们每人分发了一个救生衣让他们穿上。
李然见到了真正的羊皮筏子之后这才傻眼了,他没想到这个摆渡工具竟然这样简单,筏子通体就只用十二只被吹得鼓鼓的羊皮连在一起,上面则只是一架简易的木板,周围则没有任何护栏。看着水流湍急的黄河水,他突然有点退却了,他还年轻,要是将小命搭在这里,说起来岂不让人笑话,于是捂住肚子道:“我突然觉得肚子有点疼,要不还是算了。”
冬欣看着他蹩脚的演技,只是轻笑了一下,莫明则用一副了然的神情看向他,挑眉道:“李大少爷是不是害怕了?”
“我嘛,怎么会?你别小瞧人。”李然朝莫明哼了一声,只能硬着头皮先上去。
冬欣也有点害怕,不过在学生面前她可不想露怯,于是深吸一口气,一脚踩了上去,筏子被踩得晃晃悠悠,身体倾斜而下,被一只有力的大手稳稳扶住,冬欣抬眼便对上了少年明亮的双眸,少年含笑道:“小心点!”说着坐在了冬欣身边,而李然则坐在了他俩对面。
冬欣长舒一口气,幸好今天她没有穿裙子,要是穿着裙子来坐羊皮筏子可就太尴尬了。
摆渡人见几人坐好了之后,用当地方言吆喝一声:“起开了!”
于是整个筏子在船桨的滑动下顺流而下。李然紧张得抓住莫明的胳膊,被莫明略显鄙夷又带点锋利的眼神轻飘飘地瞪了一下,他只好松开抓着莫明的那只手,看着眼前湍急的流水尽在眼前,李然更加害怕了,于是双手用力紧紧抓住软垫。
莫明看着身侧的冬欣说道:“小老师,你要是害怕的话就抓住我的胳膊。”
李然闻言瞪了一眼莫明:真是重色轻友。
“不用了,我怎么会害怕呢?”冬欣用沙哑的声音拒绝道,一颗心却提到了嗓子眼,如果旁边没有她的学生,她一定会因为害怕而尖叫起来,但是现在,她只能硬撑着。
莫明看着她此刻因为害怕而显得僵硬的身体,又轻轻往她身边挪了挪,想以此来缓解她因为害怕而紧绷着的身体。
这时岸上飘来一阵美妙的歌声,歌声中夹杂着陕北特有的腔调,漂浮在广阔的河面上,更加显得空灵而柔美,使得黄河这一母亲河更加增添了母性的神秘魅力。
随着袅袅歌声的袭来,李然和冬欣紧绷的身体都松弛下来,他们开始欣赏起了岸边女子美妙的歌声。
摆渡人也因对岸的歌声打开了话匣子:“你们乘坐的羊皮筏子是以整张羊皮轧制气囊,需要将羊皮完整剥离,脱毛腌制,灌入盐油密封,经暴晒呈金黄透明状,绑上木架垫上软垫,它曾是丝绸之路上渡人运货的‘河上轻舟’,被我们兰州人保留并传承了下来,成为了国家非物质文化遗产之一。”
“此工艺竟然传承了千年!”李然感叹道:“大叔,您能给我们再讲讲此地的一些美食和风土人情吗?”
摆渡人闻言后淘淘不决地讲着,语气中透露出身为兰州人的自豪。冬欣这才观察了一下眼前的西北汉子,他此刻光着膀子,身上只套了件羊皮做的坎肩,头上戴一顶草帽,皮肤因为常年暴露在黄河边而呈现出健康的小麦色,脸上也因为常年在黄河边工作而被河风雕刻出了深深的皱纹,虽然已到中年,冬欣还是能从他得语气中感受到他对生活的热爱和对这份工作的喜爱。
正在他们放松的这一刻,耳边突然飘来了几人的尖叫声:“快闪开!”
他们循声转过身,这才看见另一个羊皮筏子朝这边驶来,还未等他们反应过来,那只羊皮筏子便堪堪朝这边撞了过来。
只听“嘭”的一声,两个羊皮筏子上都有人落了水,整片河面上传来了人们的尖叫声、呼救声和惊恐声。
李然还未反应过来,就听见“扑通”一声,就看见莫明纵身一跃,跳入了黄河水,他这才发现刚才被撞的时候小老师也因重心不稳落了水,此刻正在黄河水中直扑棱,好似她并不会水,他心中一惊:糟了!
好在莫明反应迅速,冬欣还未被湍急的河流带远,便被莫明连拉带拽游到了到了羊皮筏子跟前,李然和摆渡人将他俩拉了上来,另一个落水的人也被那个筏子上的摆渡人救了上来。
冬欣好似惊魂未定,大口喘着粗气,她身上的衣衫已湿透,薄薄的白色衬衫此时紧贴在皮肤上,露出了下面优美的曲线,莫明只看得脸红心跳,连忙将身上的短衫脱下来盖在她的身上。
此时一只快艇已经开了过来,将两只筏子上的游人都载了上去,开向了岸边。
李然看着眼前的如落汤鸡一样的冬欣,愧疚道:“对不起!要不是我非要坐羊皮筏子,也不会害你落水。”
冬欣正拿毛巾擦着头发,抬头看了他一眼,笑着安慰他道:“这只是个意外,你就别多想了。”
“哦。”李然看到她仍旧灿然的笑容,一颗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
此时岸上已围满了人,刚才落水的人和家属正在谴责工作人员,旅游区出现了这样的意外工作人员也很是头疼。他们解释道:“这样的意外出现的概率是千分之一,而且我们营业至今也未出现游客伤亡情况,我们这里的善后措施还是很到位的,如果不是那位女士对摆渡人瞎指挥也不会发生这样的意外。”
“这麽说来,与你们没有任何关系了?”落水人的家属质问道。
最后的结果是旅游区向两位落水游客各自陪付了5000元之后,这件事才算平息,冬欣也拿到了5000元的安抚金。
出此意外,几人都没了游玩的兴致,便开车回到了酒店。
冬欣回到酒店后洗了个澡,穿上浴衣后躺在酒店白色的大床上,想起刚才那惊险的一幕,思绪一阵翻飞。
就在她感觉到自己就要被黄河水吞噬的那一刻,一种本能的恐惧蔓延至全身,难道她真的要在那一刻死去了吗?她的妈妈该怎么办,她无法想象已经失去父亲的母亲再失去她会不会变得疯魔,那样的情景她简直不敢想。
她当时感觉自己的身体继续向下沉,周身被恐惧笼罩着,出于求生的本能她将双手伸出水面,妄图抓住点什么,却只剩下徒劳。绝望在她的周身蔓延,而那个少年像一束光一样向他游来,驱散了她内心的所有恐惧,他的双手大而有力,将她从绝望的边缘拉回了现实,她还没有死,救她性命的那个人居然是她的学生,救命恩人的强大压迫感让她感觉自己才是弱势的一方,她的学生如今成了她要仰望的一方,这种角色的突然转变让她不知该如何面对。
翌日一早,莫明敲开了冬欣的门,如昨日一样约她一起吃早餐,却见眼前的她还穿着一身睡衣,眼底留有一抹清灰,他带着探究的神情问道:“小老师昨天没有睡好吗?”
冬欣哈欠连连的说道:“好像是这样。”
“那你继续睡吧,等你睡醒了之后来我房间拿早餐,等那时咱们再出发回家。”莫明说完之后便关上了门,没有给她留有说话的余地。
他这是在命令我吗?冬欣一脸懵,她颓然地躺在床上,这小子果然以救命恩人的身份自居,不将我这个老师放在眼里了。
三人在中午时分退了酒店的房间,冬欣上了车,和车上的两个少年一起踏上了回家的旅途。
车辆驶了一路,车内仍然一片静默,谁都没有开口打破沉默。李然还在为冬欣落水的事而自责,莫明还沉浸在自己英雄救美的那一刻,冬欣则不知道怎样面对既是自己学生又是救命恩人的莫明。就这样长达十个小时的行程,三人竟沉默了一路,到了春江市之后,便各自回了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