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缘起》今朝沐雨生

16、血脉相连

　　林晤宇递给他一杯热水：“谢谢你去救婉瑛。”
　　“……”谢林洲长叹一口气，“本来也不是冲着婉瑛来的，我只是觉得……”
　　林晤宇拍了拍他的肩膀：“昭宇从小就自己有主意，他知道怎么做才能把事情变成自己想要的样子，这是你无法阻止的。”
　　“林大哥。”
　　“你已经做了朋友能做的一切了。”他想开解他，“不过为什么把被子一起抱来了？”
　　“我又不确定掀开是不是合适，保守一点吧。”谢林洲仰头，焦虑并没有丝毫减少。
　　“婉瑛身上有别人的血，我确认过了，她没有受伤，你也算提供了线索。”林晤宇继续安慰。
　　谢林洲低声说了几句脏话，发泄了半分钟：“能查到是谁吗？”
　　“应该能吧，否则也不用多此一举了。”林晤宇不相信能做出这么多事，却偏偏忘记了这些细节。
　　也没什么能做的了，只有等待。
　　赵云帆还在那个房间里，等待时间流逝，消息的提示音响起。
　　他收到了另一边的全程录像，只不过听不见电话另一头说了什么。
　　录像结束之后还有一条消息。
　　【陌生号码：赵寻海别墅的地下室里，有您想要的全部答案，感谢您的配合。】
　　【陌生号码：不过这次，希望您能够独自前往。】
　　现在看来，这边根本就没有人，只是需要一个人过来把林婉瑛送去医院。
　　这个事情，不需要第二个人。
　　谢林洲做了这件事情，赵云帆原本应该去医院，收到这条信息，再找办法脱身。
　　和魔鬼做交易，直到自己也变成魔鬼。
　　房间里除了林婉瑛刚刚在的房间里有一盏灯，其他的都是黑的。
　　借着昏暗的灯光，他看见了客厅的时间，从十二点，走到一点。
　　他拨通了一个电话。
　　“结束了吗？”他打电话，联系了一个自己平时根本不会联系的人。
　　童凯城，现在的行政大队队长，也是赵云帆在警校的班长。
　　是十年前案子的交接人，也是今天布控的现场指挥官。
　　接到电话的童凯城适当沉默，而后开口：“快要结束了。”
　　“去赵家吧，那里就是全部的真相了，我……”突如其来的沉默。
　　昔日站在墓碑前起誓，将不惜代价找到真相。
　　自己还是太可笑了。
　　到头来谁都对不起。
　　小区外的布控已经全部撤走了，赵云帆走出来，没有任何阻拦，也没有碰到任何熟悉的人。
　　驱车前往赵家，那个，几个月前刚去过的赵家。
　　赵云帆到的时候，已经三点了。
　　警戒线拉了很远，警车不断布防，救护车在警戒线的最边缘。
　　情况似乎和他想的不一样。
　　童凯城站在路口等他，四目相对。
　　赵云帆的步伐很沉重，童凯城开口：“现在现场是保护状态，你自己来看看吧，做好心理准备。”
　　“……”
　　沉默着，被带着走，一楼客厅里有血迹和弹孔。
　　心绪突然被调动。
　　如果李思晚是当年的主谋之一，那样心横手辣的行事作风，又怎么可能在这个家里受委屈。
　　他快步往地下室走，地下室的门敞开，血腥味很重。
　　甚至有腐烂的味道。
　　推开面前的两个人。
　　地下室有两具尸体。
　　童凯城打开地下室的放映视频，声音传出来，是赵寻海在下跪，很明显是被某种东西成瘾，完全失去了对自己控制，一直在胡言乱语。
　　不过信息量已经够大了。
　　他从一开始就不喜欢赵云帆，赵云帆的存在只是为了让他可以顺利得到赵继海的半山别墅。
　　真正的赵家居所。
　　警察，尤其是一线警察，有太多意外可以操作了。
　　所以他毫不犹豫在暗线上接触当时最大的犯罪组织，他同时提供了赵继海和赵云帆的信息。
　　所以赵继海的工作还没开展就已经被掌握，赵云帆作为下一个要死的人，也陷入了一次为他精心谋划的英雄救美里。
　　从这里开始，赵云帆自己的性格和选择，给了幕后之人另一种可能性。
　　既然可以被利用，自然要为以后做准备。
　　李思晚给赵云帆量身定制了爱情的圈套，赵云帆侥幸从十年前的事情里活了下来，不是因为幸运，也不是因为命不该绝。
　　是因为留着还有用。
　　赵寻海一直以为李思晚不过是一个棋子罢了，他不介意棋子是不是干净的。
　　在赵云帆明确表示不可能出让半山别墅的时候，他也有了新的点子，他认为李思晚一定不敢对赵云帆实话实说。
　　既然不如意，那就谁都不要如愿。
　　能恶心赵云帆就行。
　　不过他的新生活似乎也开始了，赵云籍出生了。
　　自以为掌握了一切，也不过是棋子而已。
　　直到他染上那种东西，连对自己的掌控都失去了。
　　被甩了团团转。
　　赵云帆这下倒是有点想承认，这个蠢货是自己的生父了，一脉相承的愚蠢。不过，再怎么一脉相承，这个世界上和他有血缘关系的人也已经死完了。
　　“说吧，一次性说完吧。”他还没有彻底崩溃，他的眼睛还是盯着屏幕。
　　童凯城示意法医开口。
　　“初步尸检，这个小孩的死亡时间在三十天左右，死亡原因是子弹贯穿头颅。大人的死亡要晚三到五天，死因是头部多次重复受到重击，死者腿骨严重变形……”
　　后面的话，赵云帆已经听不清楚了。
　　他几乎能想象到，当着赵寻海的面，拎着赵云籍，射杀他。
　　赵寻海被打断腿，推到这个地下室。
　　小孩子的尸体也被一起丢下来，地下室不断重复播放着记录的视频。
　　直到他的情绪完全崩溃，失去理智，通过撞墙试图恢复神志，最终造就了这样的结局。
　　而视频录制者有露出声音，甚至开枪的那个人也可能是同一个人。
　　这个人是声音既熟悉又陌生，就是李思晚。
　　彻底的崩溃，无法重组。
　　他没有放弃过，童凯城是支持他的，他们之间算是有些线人关系的。
　　赵云帆这次，突然明白了很多事情。
　　因为少年时的真心喜欢李思晚，所以她比所有人都更早看出来，赵云帆不再喜欢了，也不再愧疚了。
　　这意味着，一旦有线索，他将会更理智客观的看待某些线索。
　　总有一天他会发现，会认清楚这些事情。
　　只不过显然还有一方介入，所以她反复确认赵云帆的态度。
　　她早已经不是十年前手眼通天的李思晚了，被斩断了手脚，只有死路一条。
　　他的大脑疯狂运转。。
　　如果这一天是注定的事情，那么第三方的目的到底仅仅只是为了把林家卷进来吗？
　　康家显然没有那么大的影响力。
　　揭露林家的韩轲曼吗？
　　“林家怎么样？”他突然意识到了，“他们都在医院吗？”
　　“林昭宇有很严重的创伤后遗症，目前还没恢复意识，林婉瑛身体里的安眠药剂过量也还没醒，最新消息是，韩轲曼自杀了。”他简单介绍，“林晤宇和谢林洲都在医院，你要去吗？”
　　赵云帆使劲在脸上抹了一把：“去医院，第三方的突破口在他们身上。”
　　童凯城开车带着赵云帆，车还没停稳赵云帆就跳下去，然后径直往病房跑，童凯城事先打过招呼，他没有受到任何阻拦。
　　天已经基本上亮了。
　　赵云帆到的时候，林晤宇手里正拿着一份报告翻看。
　　神情完全不同于以往的严肃。
　　谢林洲好像也知道了什么，低头，沉默。
　　“怎么了？”赵云帆问，难道还有个更大的问题吗？
　　林晤宇合上报告：“假设这个报告是合理的，我想问问，你的意思是我失踪十五年的弟弟林晸宇绑架了我的妹妹林婉瑛吗？”
　　血迹报告上显示，血迹来源与林婉瑛有着相同的DNA数据，唯一不同的是象征性别的数据。
　　这个世界上是有这个人的，只不过，早就了无音讯了。
　　他的眼神不善，是几乎从来没有出现在他脸上的那种不善。
　　“律师会处理后续的事情，两个小时之内到场。”他起身，他的母亲来自秦家，律政界赫赫有名。
　　事情确实麻烦了很多，豪门，贵胄，涉外，所有的事情都搅和在了一起。
　　童凯城感觉，硬仗在后面。
　　他想要试图缓解剑拔弩张的氛围，毕竟事情完全没有结束，还有很多事情需要配合。
　　千丝万缕的联系，各种各样的关系交错，动辄万劫不复，麻烦加倍的身份和地位让他根本无法轻易开口。
　　沉默，对峙，直到
　　“病人林昭宇醒了。”
　　局面突然迎来一丝丝转机，林昭宇还躺在病床上，他的用药提前结束了，心理上的问题，药物只能辅助。
　　他艰难撑起自己，坐起来。
　　林晤宇先走进来：“好点了吗？你什么都不用说，律师马上就到了。”
　　“没事。”他看了一眼走进来的人，“晸宇呢？有人见过他吗？”
　　探寻的眼神，但没有得到任何回复。
　　林晤宇扶着他躺下来。
　　赵云帆在最后面，他的手机收到一条新消息。
　　【陌生号码：两分钟之内，天台见。】
　　他毫不犹豫冲出去，通过消防通道冲刺到天台。
　　天台上只有一个人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