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清浅处》灵邃悠途

58、电影

　　晨光漫过青铜校门时，蝉鸣正穿透林荫道的绿浪。

　　八月的风卷着残存的暑气，将新漆的"欢迎返校"横幅吹得猎猎作响。悬铃木筛下的光斑在青灰方砖上跳跃，顺着三五成群的白衬衫一路攀上教学楼明黄的墙漆。

　　三楼走廊的玻璃窗正把朝阳揉成碎金，斜斜泼在公告栏簇新的社团招新海报上。

　　操场东侧的老槐树擎着穹顶般的绿云，树影里旗杆拖出细长的金线。穿红裙的女生抱着课本从花坛边掠过，惊起几片沾着露水的三色堇。

　　远处球架下爆发的欢呼声撞碎了凝在紫薇花蕊里的晨光，自行车铃声像串银珠子滚过铺满爬山虎的围墙。

　　风掠过科技楼穹顶的金属校徽，带着松针的清香拂过每个少年发烫的脸颊。尚未褪去暑气的空气里，粉笔灰与墨香正在走廊酝酿新的故事。

　　而当预备铃撞碎梧桐叶间的光瀑时，每扇窗都盛满了蓝得发脆的天空，像无数等待被填满的笔记本。

　　又是一年暮夏，顾燃浅再次踏入校园，这次不同的是，有何清洛陪着他，怎么想都是心情舒畅，日子越来越有盼头了。

　　返校第一天，高二的书还没发下来，进教室后就看到一群人在着急忙慌地抄作业。

　　顾燃浅微微一怔，见眼前壮观，甚至思考了两秒自己作业写完了没，直到想清楚自己写完了后才安心入座。

　　他跟何清洛的关系还没有公之于众，进教室后就松开手了。

　　顾燃浅随机一看，一整排都在埋头苦干。

　　趁着老师还没进来，他便拿起何清洛送的耳机，米白色单调简约。他无所事事，开始听歌，暑假时候也天天听，里面的歌曲有点多，他一直在循环播放，一刻也不想停下。

　　即使本尊就在身边，他也要听着录音，毕竟何清洛不能随时随刻都唱给他听。

　　谁料方骅突然进教室了，吓得顾燃浅赶紧把耳机摘下来，藏到衣服口袋里，动作比较自然，没有被发现。

　　方骅大步流星地走上讲台，“一个月的暑假，相信你们都玩好了吧。”

　　所有人敏锐地收起正在抄写的作业，假笑道：“玩好啦！”

　　方骅呵呵点头，“嗯，看得出你们晚好了，作业都没写完。”

　　原来老师发现了……台下学生都心虚地低下头。

　　“今天比较特殊，由于学校年级上层的失误，导致高二的书没能在今天发下来，所以年级组的老师就商量着晚自习带所有高二学生去报告厅看电影，剩下的时间全部自习，班长和纪律委员上来管好纪律，老师要去开会了。”

　　江淮熳一听到又要和那个郭长风一起工作就心烦，对着魏霆翻了个白眼，小声地说：“妈的真服了，又要跟他一起干事儿了，然后他又要在指指点点，逼逼赖赖的……”

　　魏霆无法安慰熳少，因为他也知道跟郭长风一起做事有多心累。

　　江淮熳看向后边的三人，何清洛不屑一顾，顾燃浅之前被郭长风害过，不敢说话，只有孟疏淮提醒道：“他说什么做什么你都先受着，按他说的来，毕竟班长嘛，面子要给到，反正又不会吃什么大亏，大不了结束之后在背后骂他就是了。”

　　江淮熳觉得孟疏淮的话异常好听，当即决定按他说的做。

　　方骅走后郭长风就来找江淮熳，为了防止不满的情绪被察觉，江淮熳全程低着眼睛，不看郭长风一眼。

　　郭长风发现不对，“江淮熳，你怎么了，不舒服吗？”

　　江淮熳看逮着机会，赶紧说道：“啊对对对，我很不舒服，要不你一个人管吧！”

　　郭长风：“这可不行，这不是我说了算，刚刚班主任说要我们两个人合作的。”

　　那你在这哔哔什么？江淮熳无语地想。

　　“哎，好，那说好了，我不舒服，我只管第一大组，2，3两大组就交给你了啊！”

　　江淮熳本以为他又要口头教育什么，结果他居然欣然接受了，“好，那就这样。”

　　正当江淮熳摆出疑惑的表情时，他又说道：“老师说今天早上的课都是自习，意思已经很明确了，是要告诉你们作业没写完的赶紧补，然后其他写完了的同学可以小声交流。”

　　江淮熳表情更加疑惑了，郭长风何时这么通情达理了？以前都是要多装有多装，没有人说话，他硬是要喊“安静”的那种人，今天怎么如此反常？

　　江淮熳站在第一大组前面，也就是自己的座位前，“你说郭长风今天又犯什么病了？”

　　魏霆：“不知道，但肯定有问题，事出反常必有妖！”

　　孟疏淮：“会不会是你们想多了，说不定人家就是改了呢！”

　　“不可能，他要是突然变好人，我直接吃！”江淮熳小声嘀咕。

　　魏霆附和着，“就是，电视剧反派洗白都没这么突然吧！”

　　孟疏淮还是出于人性本善的观点，“其实我们都是高中生，未成年倒也不至于有太多的心机吧，你们也不必那么担心他会做什么。”

　　何清洛不语，顾燃浅看着他，换做以前顾燃浅也会和孟疏淮一样想，但现在他做不到那样单纯了，被害了之后再也无法相信别人。

　　魏霆：“孟哥你别太单纯，他之前怎么害顾燃浅的，你忘了吗，永远不要小看一个高中生的心眼！”

　　江淮熳点头支持，好不容易又和魏霆站在统一战线，“我同意，而且我支持人性本恶的观点！”

　　孟疏淮眼看说不过，就投降了，“好吧，听你们的，也是，反正防人之心不可无嘛。”

　　然而郭长风就真的没什么小动作，就是正常在第二三大组徘徊，确保所有人不发出大的声响。

　　江淮熳在第一大组悠哉悠哉，快活的很。

　　没写完作业的此刻光明正大地抄，而写完了的就显得有些无聊，何清洛现在不知道要干什么，这么多人在，他也不能跟顾燃浅腻歪。

　　心情很不爽，而且因为何谦的话他一直心有余悸，心里面乱的很。

　　顾燃浅看出他很无聊，就主动说道：“哥哥，你要不要跟我一起听歌，分你一个耳机。”

　　何清洛笑了，“都是我自己唱的，听什么听？”

　　“自己唱的怎么就不能听了？”顾燃浅不解。

　　见何清洛还不反应，他又说道：“要不我们来玩个游戏？”

　　何清洛来了兴致，“什么游戏？”

　　顾燃浅贴近他的脸，两人垂着头，桌子刚好成为遮挡，“哥哥，我们还没吸过草莓呢！”

　　何清洛眸色沉了沉，“吸那玩意儿干嘛，没啥用。”

　　顾燃浅嘻嘻笑道：“有用有用，那能证明你有对象，让别人不敢再跟你表白！”

　　何清洛白眼，“老师看到怎么办……还有这跟游戏有什么关系，你不会要现场给我吸吧？”

　　顾燃浅摇头，“不是……”他在便利贴上写了两个个字，撩起他的刘海，见何清洛眼神呆滞了一秒，然后温和地贴上。

　　“哥哥，我在上面写了两个字，现在你要猜是哪两个字，现在你要猜是哪两个字，猜错一次种一个草莓，你也可以问我问题，但我只会回答是或不是。”

　　何清洛懂了，反正无聊，就配合他吧。

　　“好，那我开始问了，这两个字是人名吗？”

　　顾燃浅摇头宠溺地笑着，刚刚贴上便利贴的时候觉得哥哥额头白到发涩，整个脑袋捧起来都显得小小的，满满的人妻感。

　　“不是！”

　　何清洛：“是一种事物吗？”

　　“是。”

　　何清洛：“你有这个吗？”

　　顾燃浅写的是“小猫”这两个字，现在来看他没有，但是他却一直把何清洛当成小猫，不知道这算不算呢……所以不好回答

　　“你换一个问题吧。”

　　何清洛思索着，这个问题不好回答，那肯定是因为顾燃浅不好判定自己有没有，于是他就往这方面想，什么东西是固然浅？可能有，但是不能判定的。

　　何清洛：“这个东西是活物吗？”

　　“是。”

　　何清洛：“不会是个小动物吧？”

　　顾燃浅点头，“是。”

　　何清洛不理解了，难道他自己有没有宠物自己不知道吗？还是说那个问题单纯不想回答呢？

　　“小狗？”

　　顾燃浅坏笑，“嘿嘿，不对，记一颗草莓！”

　　何清洛后悔了，他应该再多问几个的，草率了。

　　“我有吗？”

　　“我不知道啊。”

　　何清洛脑子里飞快蹦出一些适合养的宠物，“是水里游的吗？”

　　“不是。”

　　何清洛：“是天上飞的吗？”

　　顾燃浅忍不住想了想，被自己的思维逗笑了，“应该，没有天上飞的吧……哈哈哈哈……”

　　何清洛不理解他笑什么，“是毛茸茸的吗？”

　　“是。”

　　“小猫？”何清洛直接问道。

　　顾燃浅点头，“嗯嗯，对，就是这个。”

　　何清洛气笑了，白了他一眼，“不是，我问你，猫是不是天上飞的，你不清楚吗，还应该没有？”

　　顾燃浅憋住笑，“万一呢……”

　　何清洛狠狠敲了敲他的头，“尽在那瞎搞，还有，你自己有没有猫自己不清楚？”

　　顾燃浅委屈地捂着头，小心翼翼地说道：“你就是我的小猫啊……”

　　何清洛想说什么，但又说不出口，来来回回还是把骂人的话咽下去了，随后说道：“我不是，我才不是猫。”

　　顾燃浅温柔地笑着贴在他的脸旁，“谁不承认谁就是小猫！”

　　何清洛扭过头，“反正我不是。”

　　顾燃浅又贴过来，“你就是！”

　　好在旁边的人都在写作业，没有注意到他俩。

　　顾燃浅坐正说道：“哎有点可惜，只记下了一棵草莓，早知道规则就改成，问一次记一颗草莓好了。”

　　何清洛气得掐了他的背一把，顾燃浅疼得表情一拧，但丝毫不叫出声，反而说道：“哥哥，好爽啊，再来一下呗。”

　　何清洛刚想照做再掐一次，让他爽个够，顾燃浅又说。

　　“不过这次不要脊背，要这里……”

　　顾燃浅把何清洛的手放在自己的第三条腿上，坏笑道：“这里……”

　　吓得何清洛赶紧把手拿开，“你疯啦？这么多人都在呢？这个时候发什么骚？”

　　他俩的声音一直都保持在只有他们自己能听到的响度，顾燃浅说道：“没关系啊，他们听不到。”

　　何清洛属实没想到，当初那个小白花顾燃浅跟自己在一起后怎么就变得这么骚了呢？骚得他这个情场老手都有点扛不住。

　　“滚滚滚，不要，脏手。”

　　顾燃浅也不说什么，只笑着坐正，“那哥哥可记住了，一颗草莓哦！”

　　何清洛不说话，他在反思，自己怎么就把顾燃浅带坏成这样了呢？

　　……

　　晚自习，吃完饭后方骅就开始整队准备去报告厅了，11班算是最早到报告厅的，不过也抢占了一个观影好位置。

　　何清洛和顾燃浅挨着坐下后就习惯性地牵上手。

　　交触勾勒的指节极不老实，顾燃浅偶尔甩甩手，偶尔摸遍何清洛手指的每一寸肌肤，偶尔还挠他的手心。

　　何清洛目视前方，顾燃浅一不老实就抓紧他的手，待平静几秒后，顾燃浅又开始重复以上动作，何清洛不心急，就一直随着他，偶尔抓紧，让他消停会儿，到后面直接放弃挣扎了，任他盘弄自己的手。

　　看到一半，实在无聊，何清洛看到隔壁班有几个人借上侧所的理由出去了，他灵机一动，“浅浅，我们也出去吧！”

　　顾燃浅当即答应。

　　二人和方骅说了一声便结伴出去了，随后走到学校小情侣聚集的天台，这里全都是借上厕所来亲密互动的高二小情侣，顾燃浅看人多有点不祥的预感，何清洛却毫不在乎。

　　“来亲一个？”何清洛挑逗道。

　　顾燃浅尴尬，“这里人多，而且他们都是异性，看到我们会不会歧视啊？”

　　何清洛不屑，“管他的，来这里的情侣没一个敢发到学校论坛上的，他只要敢发到论坛上，就说明自己也谈恋爱了，会被红眼病告状的！”

　　何清洛缓缓贴上他的唇瓣，“歧视，他也只能憋在心里。”

　　顾燃浅于是闭眼亲上他，周围的人好像都没有看到。

　　顾燃浅闭着眼感受着身边人的流向，在逐渐往四周散，声音淡下去，缓缓沉寂，伴随着月亮的升起，人似乎都流散不见了……

　　“喂，那两个人站住，你们在干嘛呢？”是年级主任的声音。

　　顾燃浅猛的睁眼，推开，望向四周，怪不得感觉到人都不见了，原来都跑了！

　　何清洛倒是不慌，年级主任应该是来差早恋的，不过他和顾燃浅只要稍微装一下就没人信。

　　夜里黑，只能看到人的形状，看不清他俩在干嘛，年级主任走近来看，“何清洛同学，你在这干嘛呢？”语气瞬间变得温和。

　　顾燃浅心慌地往后退，何清洛从容不迫，“主任，我们在报告厅闷久了，出来透透气。”

　　主任看清楚了，他俩都是男生，也没多想，就温柔说道：“哦，好，那你们记得早点回去啊，还有，我来这是抓情侣的，你们有没有看到这附近的人跑哪去了？”

　　何清洛摇头，“没有，这里好像就我们俩。”

　　主任信了，“好，我知道了，那你们也早点回去啊！”

　　何清洛笑着说：“好的主任，再见！”

　　主任走后顾燃浅才松了一口气，“哎，吓死我了，还以为要被逮到了呢！”

　　何清洛甜丝丝地笑道：“不会，我俩的关系说出去也没人信。”

　　说完又赐了他一个浪漫而深情的吻，在月光下，如梦似幻，闻风即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