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P]复活石曾在手中》猫璐

34、第三四章 复活石最终将埋入墓地

　　哈利有一些恍惚，他当然没有预料到会在此时此刻，在他完全没有想过的人手中，看到他故意遗失在禁林中的复活石……一切并非难以推敲，但恰好是由纳西莎·马尔福捡起这颗复活石的概率有多低？
　　在她刚刚欺瞒伏地魔哈利·波特还活着、满心为儿子忧心忡忡的时候，在光线并不明亮的禁林之中发现这枚刻印着佩弗利尔的纹章的石头的概率有多低？

　　哈利凝望着——此刻并不是在漆黑的禁林中，1998年的夏天今日阳光正好，即使在精致小巧的丝绒盒子里，中间有一道据齿状裂缝的黑石头也并没有看起来更像一颗昂贵的宝石。

　　这颗黑宝石没有太阳能够穿透的莹润，对比起过去曾凝视这颗宝石的每一刻，哈利再没有比此刻更加清楚地看清——这古老的炼金或者其他途径而诞生的魔法产物上的每个历史悠久的细小裂缝和其中的莫名脏污。

　　当然，石头上最引人瞩目的还是那最长最明显的裂缝，那是浸染蛇怪毒液的格兰芬多宝剑摧毁伏地魔的一片灵魂的证据，那裂缝沿着代表老魔杖的标志直直贯下，而代表隐形衣的三角形和复活石本身的圆形更加清晰可辨。

　　哈利当然确信此刻德拉科·马尔福手中黑色的宝石，就是他故意遗落在禁林中的那颗复活石，是湮没在历史烟尘中如今只有鲜少人知晓的死亡圣器之一——它被装在盒子里，这证明现在它的拥有者不管是出于什么原因，并不愿意触碰这颗魔力不明的宝石。

　　哈利的视线从复活石向上偏移，端详着德拉科·马尔福那从小到大都无时无刻不显得志得意满的脸……他认为这是一个意外之中的筹码吗？

　　那马尔福可是打错主意了，毕竟对比起另外两件死亡圣器，复活石带来的并不是得偿所愿的重逢，更多是哀恸和死亡的阴影。更重要的是哈利本人也并不是什么死亡圣器的狂热爱好者，即使拥有隐形衣，他也不打算把集齐死亡圣器当做收集巧克力蛙卡片一样的游戏。

　　但德拉科误解了哈利的沉默和那专注的凝视。

　　“你想把它抢走吗……你当然可以，就像抢走我的魔杖那样。”德拉科注视着哈利迫近的面孔，咬紧的牙关……他看起来很生气，生气到如果下一秒自己挨上一拳也不会惊讶。

　　“你把这当做筹码吗……”

　　哈利懒得解释他对这个石头毫无兴趣，甚至更乐于放任其在马尔福手中——万一未来的某一天，他突然对此产生了好奇，那么可能迎来的就是会将他推入死亡深渊的厄运……如果德拉科·马尔福真的有转动看起来就有些不祥的复活石也想要相见的亲人或是其他人的话……虽然这问题的答案大概是没有，但是哈利不觉得这个当年在博金-博克毫无防备和光荣之手握手的人如今有太大长进。

　　短暂的心绪波动之后，哈利再次感到厌烦，他的语气也十分明显地暴露了他的情绪：“你到底想要什么？”

　　“我想要……”德拉科没有把心中的似真似假的话说出口，而是换了一种方式，“所以我们之间终于轮到我来占据主动了？那就等我开心吧，波特——等我哪一刻心情好，就把这复活石给你。”

　　不出所料，哈利嗤笑了一声。

　　很轻微短促的一声，就像是一点幻听，德拉科能保证面前这人并不带什么具体的恶意，但是却是对他实打实的讥讽。

　　哈利在些许被浪费时间的愤怒之余更多的是无语，也是这种无语在某种意义上稀释了他的愤怒：“像你这样的人……是不是天生认为自己上谈判桌的资格，是不是天生就看不明白自己现在究竟处于何种境地？”

　　德拉科立刻反驳权：“当然不是。”

　　灰色的眼睛似乎是一团仿若摄魂怪聚集之时凝聚的浓雾，德拉科紧盯着哈利，声音也仿佛在浓雾里沾染了再也快乐不起来的绝望：“我比任何人都清楚我现在是什么处境，我的救世主——最重要的，永远是你想让我——想让马尔福家处在什么样的境地之中。”

　　哈利不耐烦地说：“我早表示过——我对针对你或者针对你那自以为是的老旧家族毫无兴趣。”

　　“嗯哼。”德拉科耸了耸肩，看起来并不相信这一番义正辞严的话，“总之，如果你想得到这颗复活石，那就必须顺我的意。”

　　哈利无语到无话可说，他看着德拉科·马尔福仿佛打了胜仗一样志得意满，那将戒指盒扣上的声音就像一声胜利的响指。

　　德拉科轻松随意踢踏着舞步一般后退两步，冲哈利摇了摇握着戒指盒那只手，带着胜券在握的微笑幻影移形了。

　　“……”哈利微微皱起眉，倍感荒唐地咬了咬臼齿，这一动作使得他的一边嘴角微微扯动，达到一种奇异的类似微笑的弧度。

　　然后他轻轻启唇，吐出的词虽然清晰，但并不会被已经回到马尔福庄园的德拉科听到。

　　那是一声：“神经病。”

　　＊

　　熊熊火焰烧灼着一切，四周层叠的看不清形状的许多坚固和脆弱的东西都被吞噬，德拉科觉得自己站在摇摇晃晃的塔尖之上，渴望着能抓住谁救他出这困境……在无尽的厉火面前，巫师的血肉筋骨真的比石头的花盆、钢铁的甲胄要更坚不可摧吗？

　　——当然不是！

　　所以必须要抓住那唯一的生机，抓住那个肯不计前嫌来就他一命的人！

　　——抓不住就会死！

　　德拉科从噩梦带来的恐怖的烧灼感和坠空感中惊醒——尽管他在战争结束的那个清晨之后就尽量不去想伏地魔，不去想在食死徒中经历的种种……但在梦中，他不愿意面对的那些还是清晰深刻得仿佛就在昨天……

　　其实也差不多，毕竟今天才——德拉科看向手表——哦，5月7日凌晨……在五天前的此刻，霍格沃茨还笼罩在战争和死亡的阴影之下呢。

　　倚靠在床头舒适的软枕上支起上半身，德拉科屈起食指在床头柜上轻轻敲击，家养小精灵立刻奉上一杯温度适宜的淡茶。

　　5月7日……如果不是战争，那此刻他应该在霍格沃茨准备N.E.W.Ts考试，偶尔和同学在公共休息室闲谈家族为了自己安排了怎样光明的未来……不，他已经没有能谈论这些的同学了，食死徒控制霍格沃茨之后，所有斯莱特林都从卡特兄妹对他的态度中得知马尔福如今在黑魔王那里科不受宠了，就连高尔和克拉布那两个傻蛋都不在对他言听计从！

　　“克拉布……”

　　德拉科猛一咬牙……他总是会忘了克拉布已经死了的事实！

　　虽然他并不认为克拉布是他的朋友……但至少也是曾经的小跟班和相处了六七年的同学，克拉布甚至还是被厉火吞噬在他眼前的——德拉科很难做到完全没有丝毫触动。

　　其实他已经想不起来克拉布在火中神色惊慌的脸，被哈利·波特拉上飞天扫帚时回头那一瞥时，他也没从熊熊燃烧的厉火中找寻到哪里是克拉布的残骸……或许没有什么残骸，文森特·克拉布最后留下的，只有回荡在惊慌恐惧的他耳中的惨叫……

　　那一刻，德拉科是真的有些羡慕被击昏的高尔……只不过如果被击昏的是他的话，那就很难确定格雷戈里·高尔会不会在厉火中捎带上他了。

　　不过也没关系——德拉科心想——至少救世主会来救我……

　　端起的瓷杯轻轻嗑在半启的唇齿上，一声轻响和轻微的痛感从牙齿传递到脑中，德拉科汗湿的手掌摩挲着，意识到自己刚才的念头透露出对哈利·波特是多么的——依赖。

　　尽管此刻他已脱离火海许久，但依然在这个被噩梦惊醒，浑身汗湿的凌晨，不受控制地想起了与哈利·波特双手紧握时。

　　在这个天光晦暗的时刻，德拉科内心那些隐晦酸涩的触动，都变成了切实的对活着的感悟。

　　而他活着——和父母一同在自家庄园，躺在自己家房间舒适的床上，不必饱受牢狱之灾的活着，都与哈利·波特的一言一行息息相关。

　　德拉科有些时候……特别是像这样夜深人静，人尤其能够意识到自己处境的时候，就会想自己是不是应该在哈利·波特面前稍微放低一些姿态。

　　……也不是想，在最近他们相处的某些时刻里，德拉科确实这样做了，但或许是多年找茬针锋相对养成的习惯——马尔福和波特的相处似乎最后都会变成他们长久以来最熟悉的样子。

　　最开始从母亲手中得到了那颗复活石的时候，德拉科只是想将他作为一份谢礼，并没有想过要像如今这样当做一份带有威胁意味的筹码。他最开始踏足格里莫广场的时候，也只是想从迷茫中找寻一点勇气和支撑。

　　德拉科因为焦虑而深呼吸着，但纠结到天空被晨光点亮时，他都没有下定决心。

　　“算了算了，就这样吧，走一步看一步算了！”德拉科焦躁地将自己整个人砸进枕头和被子中，“反正现在复活石是在我手里，怎么说应该都是哈利·波特着急吧！”

　　＊
　　德拉科也说不清自己是出于消遣时间让哈利·波特着急，还是某种难以言说的逃避心理，总之，接下的两天他都没有去找对方，而是在家里陪着妈妈，就像伏地魔没有复活之前的每个暑假中的某些日子一样。

　　下午茶时，纳西莎优雅地将茶杯放回托盘之中，问她显然已经神游天外的儿子：“小龙，你将那颗复活石还给波特了吗？”

　　“啊？”德拉科脸上突然被叫到的迷茫一闪而过，神色古怪地说，“算是吧。”

　　纳西莎眼睛危险地眯起：“算……那就是说，那东西还在你手里？”

　　“是的，妈妈。”德拉科当然不会对妈妈有什么隐瞒，当然，孩子也不会有什么事情能瞒得过妈妈的眼睛。

　　“或许那东西对波特来说会有用处，但留在你的手里只会是烫手山芋。”纳西莎紧盯着德拉科飘忽不定的眼神，强迫他看着自己，“小龙，我想你明白这道理。”

　　“我知道的，妈妈……”德拉科这两天也有时会想归还复活石的流程怎么会变成如今这样？他觉得自己……其实只是想要哈利低头心平气和地跟他说话，和颜悦色地索要这颗丑陋的宝石——但是哈利·波特确实很难对他有点好脸色，“我想用它来从救世主那里……索取一些小小的利益。”

　　纳西莎轻轻摇了摇头，但眼神和语气都温和下来：“小龙，我记得你一年级的时候曾经想要跟波特交朋友，是吧？”

　　德拉科眼神又开始游移：“交朋友吗？我想应该不是吧？我只是向他伸出了手，但他并没有接受我的友谊，在我善意地告诉他到底跟什么人在一起才是对他更好的之后，他毫不留情地驳斥了我。”

　　“虽然我想我们都清楚事实告诉了所有人‘到底跟什么人在一起才是对哈利·波特更好的’这件事情的答案。”纳西莎轻轻拍了拍儿子比她更高一些的肩膀，“如果你还想要跟波特交朋友……或者让你们的关系不再像过去那样针锋相对，小龙，对他真诚一点吧。”

　　德拉科没有任何犹豫地反问：“什么？”

　　“真诚。”纳西莎微笑说，“因为魔法世界的救世主有着一颗金子般的赤诚的心。”

　　“可是……”

　　“哈利·波特的善良像是一面镜子，甚至是一面放大镜，如果你向他投之以真诚，他也一样会真诚待你，甚至会宽容你过去做的那些不好的事。”纳西莎想起过去那个美貌和聪慧同样引人注目的格兰芬多，“他很像他的母亲。”

　　德拉科眼神迷茫：“啊？”

　　“没什么，只不过少男少女是淹没在时间中的故事……”纳西莎遥望天边，“而如今，想必他们已经在另一个世界重逢了。”

　　德拉科语气犹豫：“我真诚地跟哈利·波特交朋友…… 这听起来不像是我或者他在清醒的时候会做的事。”

　　纳西莎轻轻笑了笑：“你今年十七岁，德拉科，或许应该说你即将十八岁，但这年龄其实并没有任何意义，十七或者十八岁都也还是小孩子……一个人的担当并不是靠约定俗成或者法律赋予的成年意义来决定的，有的人可能十五六岁时就肩负了许多成年人也无法肩负的责任，有的人可能到了二三十岁一样头脑空空行事鲁莽。”纳西莎看向书房的方向，“你已经经历了最能够快速磨练一个人的意志，使人成长的战争，但是战争结束这短短的时间，并不足以让你认真思考这经历究竟带给你了什么。”

　　德拉科想到了最近自己许多的犹豫和纠结……

　　“你知道吧，这场战争以及随之而来的余波让你父亲失去了他所有的朋友——但那并不是我认为的朋友，酒杯一撞加隆一撒，大家都是朋友吗？不，朋友不是这样的。”纳西莎沉重地叹了口气，想到了西弗勒斯答应她签订不可违背的誓言来保护德拉科时的表情，“我不知道你如何看待过去你身边围绕的那些朋友，小龙，但我不希望你像你父亲一样，我希望你能真诚待人，交到真正意义上的朋友。”

　　真正意义上的朋友——德拉科脑中第一时间浮现了三个人聚在一起的身影。

　　——真诚？

　　德拉科肯定自己自从大战之后和哈利·波特的相处没有一点虚伪，他甚至一如既往地展现了自己的性格……或许稍微多了点马尔福式的包装？

　　但当然，他自然为的没有一点虚伪并不等于真诚。

　　——真诚。

　　德拉科回想了他记忆中格兰芬多铁三角的相处，并打算先以此作为和救世主真诚相处的初步标准。

　　当然，这真诚相处中也要添加一些马尔福认为有必要的东西。

　　＊

　　5月9日，和大战那天同样的星期六。

　　德拉科拎着他的“真诚”，熟门熟路幻影移形来到格里莫广场12号门前。

　　格里莫广场12号的门没等他敲响就轻轻打开——这当然不是哈利·波特在欢迎他，走出门的是一个手里拎着杂物的老婆婆，德拉科原本不想理会这个陌生人，但是随着对方走近传来的一阵卷心菜味之外，还有亲切的招呼声。

　　“哎呦，你是哈利的同学吗？”费格太太看着面前的年轻人，热情地说，“哈利没跟你说他离开这里的事情吗？他已经把这栋房子收拾出来，用来接收那些因为战争变成孤儿的可怜的孩子们了……真是个善良的孩子！唉，我可以说也是看着哈利长大的了，年少时的那些磋磨一点都没有影响到他金子一般的灵魂，真是一个好孩子！像他这样好的孩子……”

　　德拉科用点头摇头，惊讶和叹息从哈利·波特的老邻居费格太太口中听得了对方从四五岁到上霍格沃茨之前的几乎所有故事，然后礼貌道别。他并不惊讶哈利的不告而别——对方本来也没有义务告诉他，他什么时候离开，又要去哪里。

　　但德拉科猜到了哈利会去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