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2、第十二章 招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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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难消受美人恩，仗剑江湖为红颜。——仙剑诗
赵允让在小瓶子的眼神透着飘忽的时候就警醒了，眼看他就要凑到自己嘴巴上，立刻抬脚，竭尽全力一踢。
然后……从床下重新爬上来的小瓶子就没和自己说过话。
好不容易睡着，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小瓶子已经不见了，留话给自己说要和入画商谈军事。
赵允让心知是先出脚的自己有错，自己那时候并没有绝对的证据表明小瓶子会轻薄自己就先下手为强，事后想起来，也觉得自己可能过于紧张、敏感了。
可等到中午，也不见小瓶子回来，不和自己吃饭的口信也是别人带的。
赵允让终于坐不住了，他决定走出屋子散散心，顺便找找小瓶子。
苗寨里的楼房都是木制的，多用湘蜀之地盛产的竹子。吊脚楼一般有三层，第一层为半边屋，堆放杂物或者圈养牲畜，大概是为了解决斜坡地势不平的问题；第二层为正房，供主人和宾客居住；第三层为粮仓，入画家地位高崇，专门在最上面设置了‘美人靠’供人瞭望。
由于被奴仆拦下，赵允让忿忿不平地咬着小瓶子的名字，噔噔噔地爬上楼，靠在栏杆上生闷气。
——连门不让出的话都不和我说了……小瓶子就打算这么和我交流吗？
——难道自己昨晚的态度彻底伤了他的心？
——好像有哦……毕竟恋人之间好像不该拒绝那档子事……
赵允让进行深刻的自我反省，心理建设不到位，但转念一想，让小瓶子伤心不就是自己的本意吗？
一肚子气顿时泄了个干干净净，赵允让茫然地看着远处的天空，不知道在想什么。
周平一大早就找到入画，和她出了寨子，联系上暗卫，将军情分别传递给官家和杨充广。
入画伸了个懒腰：“我都陪你出来了，你还臭着一张脸做什么？”
“为什么不许小王爷也一块来？”周平质问。
“小王爷奔波了一整天，你就不怜惜他？”
周平嘴一抽：“……我不喜欢你的遣词用句。”
“无论你喜不喜欢，那都是事实，”入画顾左右而言他，“你打算什么做？强行剿灭吗？丑话说在前头，我绝对不会带宋军进我们寨子的！ ”
“你可以带我们去其他寨子。”周平抓住她话里的漏洞。
入画为难地皱眉。
“朝廷不肯能抽出太多兵力，所以八成还是安抚为主，但针对那些顽固不化和伺机渔利的激进分子，必定是杀鸡儆猴的戏码。若是继续作乱或坐视他寨作乱，真惹恼了官家恐怕苗族又要进行一次大迁徙。两害取其轻，你要想清楚。”
“罗里吧嗦的难怪酉戊不喜欢你……”入画讨厌周平毫无风度赤/裸/裸的威胁语气，但她也知道分寸，只抱怨了一句就住口了。要是往常，非得弹指下蛊不可，短短时间内，她经历了太多，也懂事不少。
“阿爹走的时候我还在汴京，听说他出事就立刻赶了回来，最后仍然是晚了一步。未出嫁的姑娘是不能继承寨主之位的，所以希望安稳过日子的人都希望我尽快成婚。我娘是外族人，不能接受我族风俗，她坚决不赞同我‘招郎’上门，说是有辱门风，婚事就这样拖了下来，寨主之位也久久悬而未决。”
周平隐隐听出入画的意思，‘招郎’就是‘讨丈夫’，让男方入赘，女方长辈忌称其为女婿而称侄儿，同辈也不称姐夫或妹夫而是兄弟。这样的习俗是绝不可能被书香世家出身的陆夫人所接受的。
“你说我该怎么办？”入画眼巴巴地看着周平，好像在希望他挺身而出英雄救美一样。
周平努力回避她的视线，黄蜂酿造蜂蜜的时候总会备有尾后针的。
“天色不早了，我们……”
入画咬咬牙，打断小瓶子的话：“我娘很中意你。”
“……”周平无语的同时也有点小小的得意，做人想低调都不成，忍不住问道，“为什么？”
“四肢健全，没有残疾，年龄适中，”入画清清嗓子，“最重要的是，你是汉族。”
——为什么不说我是男的？！就没有年少有成武艺高强性格稳重之类的原因？
周平再也不想和这苗族姑娘多呆一秒，快走了几步抢先走在前面。
入画连忙追上：“不许用轻功！ ”
“……”周平讪讪地停下念到一半的口诀，放弃了敬而远之的念头。
“自古忠孝难两全，要是趁早成婚，就能尽快平定战乱。寨子里条件合适的阿哥（即苗族男青年）我娘都不满意，她身体向来不好，要是生气起来有个好歹……”入画勉强挤出两滴眼泪，可小瓶子的视线只看着前面，根本就没注意到。
入画真的急了，用手指沾了眼角的泪水伸到小瓶子眼前，展示给他看。
“看，这是悔恨的泪水。我知道你在生气我上次不辞而别的事，可那时我就要没阿爹了，能不着急吗？再说，能者多劳，事情已经得到了圆满的解决，多少时间过去了，你堂堂男子汉还和我这种小女子计较？”
周平被她噎得说不出话，气归气，不过，脚步总算是慢下来了。
“所以，骗婚是合情合理有理有据值得原谅的？”周平讽刺。
“嗯！ ”入画紧接着反应过来，矢口否认道，“谁、谁骗婚了？！ ”
“在宴席上，你说得明明白白，真以为我听不懂？”
“你才到江南几天？污蔑人是要有证据的！ ”入画垂死挣扎。
“有证据我就直接把你扭送刑讯堂了，你要是继续狡辩我不妨去拜访一下陆夫人，问问她的想法。”
“别去！会血流成河的！ ”
周平轻描淡写地拂袖：“流的是你的血，我一点也不心疼。”
“那么……”入画顿了顿，然后用壮士断腕烈女割发的语气说道，“小王爷的血呢？”
周平一愣，责怪自己掉以轻心将小王爷一人留在了苗寨内。
早上听闻入画找自己的时候就匆匆离去，里面不无逃避的原因。
——没人能在试图亲一个同性还惨遭拒绝之后该吃饭的吃饭该睡觉的睡觉。
周平现在也无法坚决地表示自己不是断袖了，心底的恐慌远比他表现出来的沉默强烈，赵允让那一脚硬生生地踢碎了他三妻四妾的美梦——请不要用指责鄙夷的眼神看着我，如果我说目前为止没有任何女性进入候选名单，你们会不会好受一点？
任何雄性都幻想过独属于自己的放纵无需负责的美人王国，否则从古到今的性/服务业怎么屡禁不止？
在周平年幼心有余而力不足的时候，他就发誓成年之后一定要加倍补偿自己，可天不遂人愿，女儿家是养在深闺里的，哪怕准许她们上街出来放风也有如云的侍从跟着，周平始终没有机会得偿所愿。而他的身边又有一个必须全心全意供着的小主子，算起来，周平办案不是没有救过美，而是救了太多次赵允让，最后身心疲惫当真正遇到美女落难的时候，已经麻木了。
入画的性格与小王爷有些相似，从小被人哄着，为达目的脸皮也可以不要。
周平最不怕的就是别人拿赵允让威胁，因为越是这样，越是说明小王爷十分安全，只要自己找到机会翻身，敌人就要受到严冬般残酷的对待了。
眼瞧着周平目光冷下来，入画是行内人，也听说过他的手段，首先熬不住：“我也就是随口说说，要真的少了小王爷的几根头发，我娘知道了第一个绕不了我……算我求你了，小瓶子，我真的不想嫁人。”
“你是要和我假结婚，先骗过所有人，继承寨主之位？”
入画猛地点头，满怀期冀：“你同意了？”
坦白说，周平也有些心动。不管自己对赵允让的感情如何，小王爷对自己的假意是无比清楚的。与入画配合演戏，暂时稳住小王爷，让他以为他的计策奏效就此放心也不失为一件好事。
周平无意识地将同性倾向归结为短暂的迷惑，自我催眠，只要小王爷停止做出不和常理的行为，自己就能恢复正常。
借机撬开入画的嘴，周平得到了另外八个寨子的大致地点，尽管进山之路还不清楚，但光看入画哭丧着脸的表情就足够票价了。
快要到山寨口的时候，入画低头，一个劲地拍脸，再次抬头时脸上多出一个颇为俏丽的笑容，一扫方才的哀怨。
女人真可怕……周平心脏在抽搐，但也微微勾起嘴唇，扮演忠仆那么多年，他最不缺的就是对面部肌肉的控制。两人配合起来，可以说是天衣无缝。
“你做人真假。”入画一边嘀咕，一边巧笑倩兮，时不时地冲族人点头打招呼。
“彼此彼此。”周平始终以和小王爷在一起时保护性极强的姿势站在入画旁边，充分表现出什么叫做貌合神离。
史上最佳夫妻档相携而归，快到家的时候，入画抬头一看，立即变了脸色，抬脚便跑上楼梯。
周平见状，不禁留意起三楼那个人影起来，他个子很高，身材瘦削，穿着仆人服饰，侧脸看上去容貌一般也没什么特别的。他的手上提着一个坛子，脚旁边好像趴着一只动物，长了棕色的毛皮。
入画跑得很快，转眼已经到了二楼，周平提气，几个跳跃就到了她的前头，恨得入画咬碎银牙。
还未落地，周平就闻到了一股酒味，此时他已经看清了那人脚边的野兽是什么，学名叫做封建皇朝统治者接班人。
碍于外人在场，周平叫道：“邪？”
那披着棕熊皮的家伙哼哼唧唧，出现了脸颊通红舌头肿大的症状：“小小小……”小了一阵，仍然没有把‘瓶’字小出来。
入画后脚赶到，扯着那个仆人，紧张地问：“不是让你躲在粮仓里别出来吗？”
周平检查完，发现小王爷只是醉酒之后就放心了，开始注意另外两人的动静。
——小苗女在偷汉子么？
那仆人没有说话，反而拿手不断地比划，周平诧异，竟是个哑巴。
见他多次指小王爷，周平不禁问道：“他在说什么？”
“他说你留小王爷一人独守空房太不仁义，小王爷气闷，就让他拿酒过来。”
周平瞪了不扶着就要以面撞地的小醉鬼，叹气：“他喝了多少？”
仆人伸手，竖起两根手指，接着想了想，又拿出另一只手来，动作与入画如出一辙。周平心下有数，在看到对方比了个七坛的时候还是忍不住瞪了小王爷一眼。
横抱起赵允让，周平打算回房，却被人拦住。
入画巴不得周平那煞神赶紧离开，拉了情郎一把：“不就一张熊皮，明天我陪你上山再猎一头。”
楼上风大，那人也算细心，周平暗道，友好地冲他点头致谢，对方却好像见了瘟神一样避开他的视线。
周平心中有数，能让女子勇敢反抗包办婚姻的原因，恐怕只有自由恋爱了。
只不过此人的身份很是可疑，安置好小王爷之后，周平又找到了入画，想要查个清楚。
入画打开门，一见是他，立即警惕起来：“什么事？”
周平戏说：“作为你未来的夫婿，我想了解了解情敌，不过分吧？”
“我现在忙，下回谈。”说着就要掩门。
周平眼疾手快，与她较上了力，却听房中另有声音传来：“是周公子吗？既然不是外人，画儿你怎么不请他进来坐坐？”
你娘怎么也在？！周平无声地用口型质问，硬着头皮跨过门槛。
作者有话说
第52章 第十二章 招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