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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第十三章 被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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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不知天比他高地比他厚的小子铁定是跟踪那辆马车去了!
周平气得跳脚,人的两条腿毕竟比不上马的四个蹄子,现在追也来不及,盲目乱转还不如在贼窝里守着。
如果赵允让不幸被捉住,那贼人必定会带着他回来,同黑屋子里的人一块卖掉,到时候再救也不迟;如果赵允让平安无事,自己也不需要担心。
周平如是思忖,可枯等了一个时辰,都不见人归来。周平这下急了,用凉水泼醒猴三儿,对方一见脖子间横着的刀刃,哆哆嗦嗦地求饶。
“这位大侠,小人只是个跑腿儿的,被那贼头逼着干这折寿的买卖……”猴三儿的眼睛滴溜溜一阵乱转。
“闭嘴,到时官差来了,你可以和他们好好解释杀人越货的事。”周平威胁。
猴三儿这才把什么都招了:“大侠饶命!是小人一时糊涂,只是那掌柜的也不是什么好鸟,开了家黑店专干无本的生意。这不,他被人追杀才逃到小人这里的……难道,他家的店就是您砸的?”
“废话少说,”周平拿刀朝他的脖子比划了两下,心里着急,语气更是险恶起来,“刚才出去的那人什么时候回来?”
“这……小人不知啊! ”
——唉,古人淳朴,撒谎的水平比自己当年在警校里混的时候还差。
周平没了耐性:“小黑屋里关着不少人,我刚才翻了一下,你们没有准备食物,今天应该有人过来取货吧?白天不利于掩藏行迹,晚上才方便行事,就算没有你,我也能找到你的上家,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而已。那样的话,你就对我没用了。”
猴三儿惊惧地看着周平,从没想过一个十岁小儿能有这份心机,酉时正(下午六点)旧曹门那就会派人过来,到时候自己的尸首怕是早凉透了。
当时听黑店掌柜所言,猴三儿就心怀惧意,仗着自己藏身之地安全才起了杀意,现在见识到了周平的厉害,再也不敢耍滑头,老老实实招了。
“旧曹门?”周平对汴京道路并不熟悉。
“是是,”猴三儿连连点头,“过了朱雀桥,南北斜街都是妓馆。那鹰老大和太平坊的老鸨是老相好,平时看到什么高价货都先往她家送。”
——原来是红灯区啊……
周平恍然,接着一愣,难道小王爷被卖去做了龟公?
冷汗蹭地冒出来,据说太监的心理都很阴暗,自己到时候就是求死也无门了!
周平急道:“带我去。”
“不成啊,大侠,送人的时间、交接都有规矩,主事的人不在我们去了也是白去。”
“开封府或者旧曹门,你自己选。”
周平不是没想过被拐来的小孩会有怎样悲惨的命运,但事急从权,先解了自己的围再说,以赵允让的脾气,定是饶不了这一干犯罪团体的,有的是时间收拾他们。
猴三儿无法,只好出门叫了辆马车,周平怕他逃跑,命令他和自己一同待在车里。
这时,夜市的街道两边已经摆出了小吃摊,周平觉得饿了,摸出最后一枚铜钱,买了个白馒头,不顾吃相三下两下吃了个精光。
猴三儿心知自己的小命捏在别人手里,规规矩矩地缩在一个角落,他见周平年轻小又忍得贫苦,不由露出震惊的目光。
“大侠……”
“我不姓大。”周平其实很早就想说自己不是非法持兵的无业游民,是正正经经拿钱办差的官宦子弟。
“那……让小人如何称呼?”猴三儿陪着笑。
“我爹姓周。”怎么着也能换成‘周少爷’这种富二代的称呼了吧?
谁知猴三儿差点被自己的唾沫噎着,脸呛得和猴子臀/部一个色儿,凄厉地叫道:“莫不是北城的大小阎王?! ”
周平一个刀鞘抽过去,正好打中猴三儿脑袋……旁边的车壁上。
“谁造的谣! ”周平一开始以为只是相熟人之间的戏称,怎么好像传得人尽皆知?
猴三儿连忙摆手:“您的大名小人是如雷贯耳啊……刀剑无眼呐您悠着点……令尊巡街那会儿,小人刚刚入行,道上的前辈教的第一条规矩,就是‘宁入典狱房(注1),莫过朱雀门’。”
周平也算是汴梁新丁,但对朱雀门好歹还是有些了解的。
京都的格局和现代的完全不同,方方正正,大围子套着小围子,足足有三层围墙。最里面的正方形是皇城,中间的是内城,再往外是外城。内城南边的城墙开了个朱雀门,那里是汴京最繁华的闹市区之一。由于内城里住着高官显贵,巡逻严格,又驻扎着开封府这座大神,盗贼宵小不敢猖獗。
照猴三儿的说法,内城以北治安良好是因为那是周密的地盘,他们不敢轻易去掳虎须吗?
周平十分怀疑这里面的真实性,也许是三人成虎的流言作用——周平怎么看他爹都觉得顶多严格了一些,没有那么可怕——更可能是猴三儿故意拍马屁让自己放松警惕。
“别耍花样。”周平瞪了猴三儿一眼。
“小人哪里敢?”想起当初周大阎王把抓着的偷儿手指一根根敲断的狠劲,猴三儿就不寒而栗,哭丧着脸道,“小人只是想说,小人身上还有几两银钱,可以给您买个肉饼吃。”
周平的确饿,但还没到饥不择食,去吃皇后的毒苹果的地步。
“不用。”直接回绝。
说话间,马车摇摇晃晃地减速。
“你知道怎么办吗?”周平的脸上慢慢爬满了凝重,压根就没考虑表情是否和自己的年纪匹配。
猴三儿看在眼里,心道:哪里还需要造谣?眼前不就是活脱脱的小阎王吗?嘴上却应承:“当然当然,小人就说您是自己跑上门来的,小人侥幸把您制服,但见这兵器不凡,就特地过来问问。”
周平满意地点头,看来□□都有自己看人的方法,黑店里的店小二,也瞧出自己的苗刀是从兵器监里出来的。
唯一遗憾的是自己得交出苗刀,怕就怕这地痞无赖真的把自己绑了邀功。
马车夫已经在催促,猴三儿擦了擦脑门上的汗:“委屈您暂且把兵器放在小人这里,顺便闭上眼睛养一会神。”
小王爷落入妓馆的事绝对不能被第三个人知道,到时候皇家的面子不好看,自己就要吃大苦头。所谓用人不疑,况且,时间紧迫,也容不得自己再拖延下去。
周平迅速解开头发,披散下来,随便抓了两下把头发弄乱。
“这是我爹专门给我订做的,天底下就这么一把。”
“小人晓得。”猴三儿在道上打滚,自然听明白了周平话里面的威胁,如果自己起了邪心,把刀转手卖出去,大阎王就会顺蔓摸瓜找到自己头上来。
假装昏迷不利于勘查地形制定撤退路线,周平只好伸出双手让猴三儿绑了,被他牵着从后门进去。
利用头发挡住相貌,走到半途周平故意跌倒在地,蹭了满身泥才罢休。
猴三儿鼓起胆子踢了周平一脚,在他屁股上留下一个鞋印,周平回头瞪他,不知是真情流露还是演技高超,里面满满的是‘秋后算账’的记恨。
老鸨和鹰老大听过猴三儿的说辞,都没有把周平当回事。
鹰老大上前,粗鲁地把周平摁进院里的水缸中,洗干净脸,给老鸨看了相貌。
“已经破了相,顶多给你十贯。”老鸨指着周平左脸上的疤痕,尖刻地压价。
周平瞪了那花枝招展的老女人一眼,立刻被她在手臂上狞了两下。
猴三儿心脏已经跳到了喉咙口,生怕小阎王把仇记在自己身上,但为了防止他们引起怀疑,还是应景地争道:“唉,抓住这小子和不容易,总得让我收回租车的成本吧!二十贯,不能再低了。”
“十二贯。”
“十七贯。”
“十二贯再加两百文。”老鸨肉痛道。
“成交! ”
然后周平就被直接扔进柴房。
“饿你三天,先磨磨锐气再说。”老鸨自以为风姿绰约地扭着腰走了。
不一会,假装出去的猴三儿偷偷折回来,从门缝里往里偷看。
只见周平躺在稻草堆上。
猴三儿正小心翼翼把刀往里面塞,突然被人捉住手腕,夺走了刀。
“别叫,是我。”
“你、你不是在……”猴三儿被吓得不轻,揉揉眼睛,柴房里的确躺着一人,只是里面光线昏暗,看不仔细。
“那是只套了我外衣的草人。”
周平打发走了猴三儿,自己靠在墙上休息了一会。柴房里的气窗小,穿不过去,他只能从上面翻出来。刚才从屋顶往下跳的时候扭到了脚,好在不严重,还能走路。
为了防止被人认出,周平在衣架上抓了一件套上,颜色花得不敢恭维。
整理头发把它们收进头巾里,周平抱着刀,在后院一间屋子一间屋子地找。
注1:开封府的监狱。